第79章 宮中爲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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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殿上,皇帝狹長的眼眸,閃爍着寒光。

就如同此時此刻桎梏着凌燁辰的鐐銬一般。

“沒想到我們終究還是有再見面的一日。”凌玄宗蹙眉,語氣裡透着意外。“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活到這時候。當真是叫朕刮目相看。”

“呸!”凌燁辰向他投去清冷鄙夷的目光。“你也配自稱’朕’?你只不過是個賊!一個會殘害手足,一個會謀朝篡位,一個只懂得用下三濫的手段做盡壞事,爲人不齒的賊!”

“哼。”皇帝冷哼了一聲,殺心起。

“自古以來,勝者爲王敗者爲寇,想必這樣的道理你還是明白的。”凌北琭凝眸看着面前的凌燁辰,幽幽道:“你父皇守不住自己的江山,就因爲偏寵你的母妃,想要立年幼的你爲太子,纔會得罪你那些成年的皇兄。他們手足相殘,也與你父皇爭鬥,到最後,誰都沒能逃出閻羅王的掌心,這是自作孽,與人無尤。父子、兄弟之間尚且可以如此,我們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又有何不可?”

凌燁辰與他對視一眼,冷傲笑道:“是啊。在你們眼裡,手足相殘是最稀鬆平常的事情了。只要能得到皇位,還有什麼情分可講。怪不得皇長子殿下您早早的就準備好了龍袍,看樣子是巴不得你父皇駕崩,趕緊繼承皇位吧!”

“胡言亂語!”凌北琭臉色一沉:“這就想挑撥我與父皇的父子之情嗎?你也未免太幼稚可笑了。凌燁辰,我以爲這麼多年,你多少也能學得聰明一點,可還是如此蠢鈍,讓人失望。”

“不要再和他廢話了。”凌玄宗已經打定主意要殺了凌燁辰。多說什麼都是沒用的。“把他帶下去。”

“帶下去”三個字意味深長,凌北琭一聽就明白了。

“且慢。”凌燁辰卻執意不肯走:“我要見我娘。”

“放心吧,會讓你們母子相見的。”凌北琭邪魅而笑:“畢竟是一場親戚,我也不想看着你們到死還要母子分離。”

凌燁辰沒有說話,由着侍衛把他押送出了正殿。

“父皇,什麼時候處決……”

“啪!”凌玄宗起身從龍椅上走下來,揚手就是一記耳光,這動作一氣呵成,當即打斷了凌北琭的話。

“父皇……”凌北琭頓時有些生氣,卻強忍着憤怒茫然的看着皇帝。“您這是做什麼?”

“你居然敢忤逆朕,真的以爲朕快要死了麼!”凌玄宗惱火不已,憤怒與焦灼讓他雙眼通紅。

“父皇,您怎麼能相信他的話呢!”凌北琭只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是他一句挑撥之言罷了,兒臣何時私制了龍袍?您若是不信,儘可以到兒臣的府中搜查。凌燁辰此人一向城府頗深,他之所以這麼說,目的就是要挑撥……”

皇帝的眼神看上去不像只是聽了一句挑撥之言。凌北琭心裡有些發毛,到嘴邊的話忽然就說不出來了。他看着皇帝,好半天才道:“父皇,兒臣絕不敢忤逆您的天威。這麼多年,您一直都是兒子心目中的榜樣,是兒子最敬重的人。”

“是麼!”皇帝的臉色仍然不好:“那麼你揹着朕私下結交大臣,又背地裡私自徵地練兵,擴充兵營,在你管轄的地區減免稅負,卻用國庫撥給災民的銀子拉平軍用,你到底安得什麼心?”

凌北琭的眼神一分一分的沉下去,沒想到父皇居然會把這些事情都查清楚。並且他不知道父皇手裡掌握了多少證據,就算是否認,又有幾分可信!

“父皇,這一定是有人在背後重傷兒臣。這些年,兒臣追隨父皇兢兢業業的爲國事操勞,卻從未敢有半分不臣之心。父皇若是當真不信任兒臣,兒臣也無話可說,只是懇請父皇念在兒臣多年侍奉在側的份上,切莫聽小人的片面之詞而怪咎兒臣。所羅列的事情,還望父皇能明察秋毫,還兒臣一個公道。”

皇帝看着他清冷的臉色,不由得想起先帝他的皇兄在的時候,他的兒子也是這般相像,只覺得後脊樑發冷。若非當年有這樣一段情節,他謀奪帝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父皇。”凌北琭雙膝跪地,恭敬的看着皇帝:“兒臣願意做任何事情證明兒臣的清白。若父皇實在擔憂,兒臣願意交出手中的封地和兵權,暫且回府閉門,等待父皇查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還兒臣一個公道。堵住那些背後挑唆之人的嘴!”

皇帝看着他誠懇又恭敬的樣子,微微凝眸。“這未嘗不是個辦法。”

凌北琭的心緊張的不行,生怕父皇真的答應了。交出手中的權勢,不過是以退爲進,可若是真的把實權交出去,往後再想要拿回來就太難了。

“皇上……”

外頭是內侍監急匆匆的聲音:“奴才有要緊事奏報。”

內侍監恭敬的端着玉牌,身子幾乎折的玉地面平行,玉牌被他長長的伸向前方。

“準。”皇帝微微收回目光,對跪着的凌北琭道:“你先起來。”

“多謝父皇。”凌北琭的心依然懸在半空,十分不安。

“何事?”皇帝望着那內侍監,皺眉問。

“回皇上的話,方纔傳來消息,開樂國君以及幾位皇子,在與盛世周旋的過程中先後被殺。盛世裕王、英倫將軍之子英勳,之女英喬已經佔領了開樂皇城。預計這三五日之內,便會將城中的降兵打散,分配到盛世各地充軍。朝上的重臣一律發配遠疆,尋常臣子貶斥爲庶人,連同親眷族人,永不錄用。開樂,顛覆。”

“還真是滅的徹底。”凌北琭心中凜然:“原以爲先前的消息有些誇大其詞了。沒想到盛世的手腕也真是乾淨利落。”

凌玄宗也是點頭:“能在大戰之前設法除掉焸公主與大司馬,盛世的皇帝也真是出盡手段。這一兩日,開樂的事情解決之後,他們恐怕就要衝着咱們過來了。”

“父皇的意思是?”凌北琭不免皺眉:“盛世連我們都不想放過?這怎麼可能!就算他有十萬鐵騎,可是經過這一場仗,也總是要休養生息。”

“那也未必。”皇帝微微凜眸,道:“你抓緊時間,趕緊把凌燁辰母子給徹底解決乾淨。不要留下後患。”

“父皇的意思是……”凌北琭不贊成此舉,只能硬着頭皮道:“兒臣只怕如果這時候處決了凌夫人,反而會把盛世的皇帝逼瘋。當年凌夫人帶着才滿八歲的凌燁辰躲避回盛世,連母家都不敢收留,卻是他將人暗中藏在宮中,一藏就是七八年。只憑這一份情,萬一……”

“哪裡有那麼多萬一。”皇帝微微斂眸:“你可不要忘了,他的女兒還在咱們手裡。”

“可是,父皇,兒臣總覺得心裡不踏實。”凌北琭先前收到風聲,說盛世的皇帝之所以御駕親征討伐開樂,就因爲開樂的大司馬包圍了英府,還帶走了凌夫人。卻和那位三公主沒多大的干係。如果傳言是真的,真的殺了凌夫人,無意是捅在那位國君的心窩了,必然會造成鄰國的劫難。

凌玄宗已經沒有耐心再和他說下去:“朕讓你去,你就趕緊去,別再浪費功夫。這世上的人,唯獨死人最可靠。”

後面的一句話,一下子就讓凌北琭的心涼了半截。他父皇就是心狠。這麼多年,他做了那麼多事,盡心盡力,可也只是頂着皇長子的名聲,連太子的位置都可望而不可即。“是。”

凝重的點了下頭,凌北琭恭敬的行禮告退。

父皇雖然沒有奪走他的兵權,卻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了他。

倘若盛世那一位癡情君王,知道他纔是殺死凌夫人的兇手,還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大殿下。”騰芽站在遠處的宮道上,看見凌北琭急急而來,連忙就奔上前將他攔住。“你們把凌燁辰關在哪裡了?我要見他!”

凌北琭看見薛翀跟在她身後,不免蹙眉:“好馬不配雙鞍,一女不侍二夫。身後跟着一個你就知足吧。別再去想那些沒有用的。”

“聽見了吧!”薛翀得意的揚起了眉:“旁人也是這麼覺得。所以你就不要再去管別人的事了。”

騰芽被他倆一唱一和說的心煩。“我自己要關心誰,要去管誰的事,由我自己拿主意。你告訴便告訴,不告訴就拉倒,少在這裡說風涼話。”

“嗬!”凌北琭本來就一肚子氣,聽她這麼鋒利的話更覺得刺耳。“爲你好,你還這般不領情,那我也無話可說。”

他旋即要走,卻被騰芽再一次攔住。“大殿下,話說錯了,大不了咬了舌頭。可事情要是做錯了,恐怕就不是生氣能平息的。”

“你這話什麼意思?”凌北琭眸子裡閃過一絲涼意。

“看你這行色匆匆的,眉頭又鎖的這麼緊。且一路走來,拳頭都不由自主的捏着,想必是要去做一件你覺得不妥當的事情。而之所以要做,恐怕是來自你父皇的旨意。能讓你爲難,又不得不做的事,眼下恐怕就只有一件……你要殺了燁辰和凌夫人對不對?”

“閉嘴。”凌北琭被她驚的險些咬了舌頭。“你怎麼敢胡言亂語。”

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不由自主的掂量了眼前這個丫頭,不得不說,她還是有些小聰明的。

“那就是我猜對了。”騰芽沉悶的嘆了口氣,臉色相當不好。“大殿下,能不能帶我去見一見凌夫人?”

“你要見凌夫人做什麼?”凌北琭覺得她想見的,應該是凌燁辰纔對。

“我有些話要替我父皇告訴她。”騰芽微微嘆氣:“畢竟也只有我說,她纔會相信。”

凌北琭在心裡琢磨了一下她的話,最終還是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有事情要做,恕不奉陪。你們且在這裡逛逛就是。到了午時,自然會有奴才奉上精緻可口的午膳。權當是欣賞一下我鄰國御花園的美景。”

這哪裡是欣賞什麼美景。騰芽最清楚不過了。

不過是怕薛翀和兩位兄長勾搭上,鬧出些事情讓鄰國吃不消。又怕父皇帶和兵硬闖大皇子府將她救走。纔會把他們兩個外人安頓在宮裡。畢竟眼皮子底下,好事容易看管得多。

騰芽皺眉想要跟上凌北琭的腳步,卻被御前的兵士攔住。

“三殿下、三公主請恕罪。皇上吩咐您二位只能在內宮御花園附近行走。若要去別處,恐怕不便。還請您二位不要爲難屬下。”

“好。”騰芽也知道不可能在人家的底盤上來去自如,眼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真的那麼想見他們嗎?”薛翀看她滿臉沮喪,有些不落忍。“要不要我殺出一條血路,讓你能如願?”

他的話,把御前兵士嚇了的身子一顫,警惕的瞪着他身上的佩劍。

“別胡言亂語了。”騰芽白了他一眼:“客隨主便,既然人家不喜歡我們去,那就不去。”

騰芽多少還是瞭解凌燁辰的。他不相信凌燁辰會讓自己沒有後路。

既然入宮了,就一定有保全他自己的辦法。只是儘管如此,她仍然擔心的不行。

若是有一點辦法,誰也不會希望自己心愛人的遭罪。

“三公主。”內侍監恭敬的朝騰芽行了個禮。“請您隨奴才去正殿,皇上想要見您。”

“好。”騰芽微微頷首。“勞煩帶路。”

“三殿下請留步。”內侍監愧笑道:“皇上吩咐了,只見三公主一人。不如您……”

“我就在殿外候着,你放心,我肯定不進去。”薛翀也不想離騰芽太遠,如果鄰國的國君有什麼不良企圖,最起碼他能第一時間衝過去,帶騰芽走。

走上了殿,騰芽望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似乎所有的皇帝都差不多,喜歡把宮殿建造的恢弘大氣,富麗堂皇。尤其是對龍椅的看中,都是幾步玉階之上,赫然一把金燦燦的龍椅。那是皇家尊嚴與身份的象徵。是最至高無上皇權的彰顯。

“盛世三公主騰芽,拜見皇上。”

凌玄宗的目光審慎的劃過這個小姑娘的臉,她生的俊俏,聲音也好聽。尤其是一雙清澈的眼睛,如同一片寧靜的湖水,一眼就能望見水底。那是一種讓人十分嚮往的寧靜。

“你不會怨朕將你當做人質,換取鄰國的太平吧?”凌玄宗直接了當的問了這麼一句。

“騰芽自然不會介意。”

“哦?”凌玄宗並未從她臉上瞧出別的情愫來,倒有幾分相信她的話。“爲何呢?說與朕聽聽。”

“若非我還有這麼點用處,恐怕也活不到現在。”騰芽饒是勾脣,溫婉的臉上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凌玄宗禁不住點頭:“你倒是很聰明。”

“多謝皇上謬讚。”騰芽不疾不徐的說:“皇上傳召騰芽覲見,想必不光是爲了說這些吧?”

“你父皇可有奪取我鄰國之意?”凌玄宗觀察着她的眼睛,不想錯過細微的變化。

“這樣的事情,我便是不知道了。”騰芽微微一笑:“但我若爲人質,便要做到人質該做的。只是,可否讓我見一見凌夫人。我還有話要對她說。”

“有這個必要麼?”凌玄宗自然是拒絕。

“有。”騰芽點頭:“她救過我,於公於私,我也只是想見見她。”

“可是她未必能見到你。”凌玄宗也不想遮掩,眼底的殺意慢慢的蔓延出來。

“也罷。”騰芽溫和的說:“我見不見她不是最要緊的。只是我父皇說了,如果我沒有見到凌夫人,放出煙哨,那他就知道凌夫人一定出事了。這煙哨也就沒有用處了。”

說話的同時,她從腰間摸出了一枚煙哨,“啪嗒”一聲丟在了地上。

“你父皇還預先有這樣的準備?”凌玄宗不禁有些緊張。

“自然了。”騰芽凝眸:“這世上的事情瞬息萬變,唯有聯絡才能及時的通知對方。算算時辰,也就是午膳前後吧。我之前病着,昏迷了幾日。今日是最後的期限了。”

凌玄宗有些不信她的話,說不定她就是爲了讓自己中計,纔會這麼說。

“可若是煙哨沒有放出去,你父皇打算如何?”

“當然是帶着人闖宮了。”騰芽不假思索道:“父皇似乎也是這麼攻進開樂的。原本就是爲了救我和凌夫人。沒想到順便就殲滅了開樂。想來,好似也沒有費什麼力氣。”

“你這丫頭,還真是挺精明的。”凌玄宗面色清冷的看着他:“你以爲這樣就能欺瞞朕?”

“我懂了。”騰芽用力的點了下頭:“皇上多半是誤會我要用這煙哨像父皇求助,纔會想出這麼個主意,讓您替我放出去對嗎?但其實大殿下並沒有綁着我的手啊,我若是想撒出煙哨去,我自己完全就可以啊。何必要假手於人呢!還是你覺得凌夫人的事情只是我小題大做?罷了,大人的事情我不懂,我也懶得解釋。”

騰芽走上前一步,將那煙哨碾碎:“這樣子不就一了百了了。皇上若是沒有別的話,那騰芽就先告退了。”

她輕輕施禮,慢慢的從殿裡走出去。

凌玄宗隨即叫人撿起了那被碾碎不成樣子的煙哨。

內侍監把碎片放在托盤裡,小心翼翼的端過去給皇上過目。

“的確是盛世所用的東西,一看就能分辨。只是那丫頭的話……”

“皇上,請恕奴才多嘴。”內侍監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其實凌夫人和凌燁辰都已經被擒獲,要殺他們如同碾死一隻螞蟻。可眼下盛世皇帝來意不明,咱們何必在這個時候給他機會……”

凌玄宗稍微一想,便道:“趕緊去阻止北琭。順道帶三公主去見那位凌夫人。”

“諾。”內侍監小跑着出了正殿,生怕來不及阻止大殿下。

而騰芽也被順利的帶往天牢。

當少不了薛翀死皮賴臉的非要跟着她一塊去。

“你就在這裡等我吧!”騰芽對他做了個揖。

薛翀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心當成驢肝肺。”

騰芽饒是一笑,跟着內侍監進了天牢。這裡的天牢也不見得有多好,陰冷潮溼,在這樣寒冬的時間,還能聞到一股黴味,薰得人頭疼。

一路往裡走,幾乎是盡頭纔看見凌夫人的身影。

騰芽少不得嘆氣,看見凌夫人安然自如的坐在稻草蓆子上,心裡別提有多無奈了。“夫人覺得可還好嗎?”

“我說凌北琭怎麼忽然改變主意了,原來是你啊。”英雲微微揚眉:“可是你爲何現在纔出現?我讓你轉告你父皇的事情,你沒有說明嗎?”

“我從馬車上跌下去,就昏迷了一整晚。是薛翀救了我。”騰芽聽得出她的語氣裡還是有些責備的。“我並沒有見到父皇。”

”原來如此。“英雲冷笑了一聲:“那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可是我不明白,爲什麼凌燁辰會入宮!”騰芽皺眉看着凌夫人:“他這樣冒險,難道你們有什麼計策?”

“凌燁辰也被他們抓住了?”英雲舒了口氣,頓時就明白了。“怪不得那狗皇帝等不及想要我的命了。騰芽,人都說欲速則不達,看來這話不錯。我以爲滅了開樂就能順道滅了鄰國,可終究不是我想就能成事的。”

“我懂。”騰芽倒吸了一口涼氣,幽幽道:“夫人是想要我父皇一舉擊破鄰國,順勢將凌燁辰送回這裡登基。我父皇看在你的面子上,是絕對不會爲難他,於是這次出征,等於是幫你達成了你多年的心願。”

“對不住你了,騰芽。”英雲愧疚道:“我當時以爲離成功就只有一步的距離,卻沒想到還是失算了。我知道你心裡其實並不願意做這些事,若不是我勉強你,你也不會被迫成爲人質。”

“不!”騰芽搖頭:“成爲人質這件事是我的主意。現在不說這些了。”

她蹲下身子,用手指頭在鋪滿黃土的地面上寫了個字。

凌夫人看了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慌措。“不好!”

“相信我。”騰芽溫眸道:“你想幫的那個人,我也想幫。且我相信,他也是用瞭如出一轍的法子。”

“可是對你來說,太過冒險了。”凌夫人被關進天牢的這幾日,已經完全清醒了。苦苦等待了八年都沒有實現的心願,怎麼可能會忽然眷顧她。

“相信我。”騰芽又說了一遍。

“那好。”凌夫人猶豫之後,還是皺眉答應:“那你小心。”

騰芽出了天牢,就嚷嚷着要見凌北琭。

而這個時候,卻意外有消息傳進宮來,說英勳將軍求見鄰國皇帝。

騰芽和薛翀不知道英勳怎麼會忽然過來,都很好奇。

“這樣吧,我去看看。”薛翀心想,憑自己的功夫,要打探消息不是難事。可若是要帶着騰芽,就不容易了。“這樣吧,你去御花園,找個比較隱蔽的地方等我。省的人家看見你了卻沒看見我要壞事。另外,你自己也要當心一點,切莫亂走,這宮裡人生地不熟的,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沒人能幫你。”

“好。”騰芽連連點頭:“那你自己也當心點。”

方纔還是嚴肅臉,聽她說了這麼一句話,薛翀臉上頓時洋溢滿了幸福的笑容。“你是在關心我呀!原來你是這麼關心我的!”

“好了!”騰芽已經沒有力氣和他逗着玩了。“別鬧了。”

“好。”薛翀點頭:“只要我知道你心裡有我,我就滿足了。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薛翀給了她一個無比溫暖的微笑。

他這一走,騰芽就聽話的來到了御花園。本來冬日裡的御花園就比較乏味,不是梅花就是梅花,沒有什麼特別好看的精緻。加之鄰國的國君似乎比較喜歡大氣的東西,御花園裡都是一對一對比較相似的松柏。看上去叫人覺得很不舒服。

正索然無味的時候,忽然一隻手從一棵樹後面伸出來,食指還在他面前勾了勾。

騰芽好奇的走過去,看見個年齡和自己相仿的小宮女藏在這裡。

”三公主,你快把衣服脫下來,我和你換。“小宮女警惕的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沒有人才道:“你記住我說的話。千萬別記錯了。”

“什麼?”騰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她居然在解自己的衣裳了。“這裡……”

“哎呀,你害什麼羞啊!”那宮婢見她不肯,沒法子只能看了一眼遠處的偏廂。“這樣吧,去裡面換。那是路過的妃嬪們歇腳的地方。冬日裡人少,幾乎沒有人過去。”

“好。”騰芽跟着她走了進去,麻利的換了衣裳和飾物。

“三公主,你記住,就是你方纔去過的天牢,斜對面有一條小路。路邊有一排竹子。走到盡頭,和這邊的天牢是對應的,你去了那,會有人接應你。”小宮婢皺眉:“你記住,一路低着頭,謹慎些,別讓人看見你的臉。接應你的人會帶你去見皇子殿下。”

“皇子殿下?”騰芽不禁皺眉:“見大殿下而已,用得着這麼鬼祟?”

“不是大殿下,是廢皇子。”小公主不敢直呼其名,只好說了他們對凌燁辰的稱呼。

“你是說去見……”

“對。”小宮婢連忙點頭:“你去了就知道了。”

這不是很奇怪麼?凌燁辰是被他們抓來的重犯。怎麼可能還有機會安排人領着她去見面。且就在鄰國的皇宮裡,在他仇人的眼皮子底下。騰芽想不通,但一聽說是要見他,心裡還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三公主,咱們走吧,我掩護你。“小丫頭微微皺眉:“我就假裝是你,在沒有人地方逛一下。讓遠處的侍衛看見你的身影,也總算安心些。”

“好。”騰芽連連點頭。

”出來以後還來這裡,把衣裳換回來。“小宮婢小聲的說。

”好的,多謝你了。“騰芽跟着她一併走了出去。她不敢靠的太近怕引人注意,卻也不敢就這麼離開,只能小心的留意身邊的動靜。

一路上還算是比較順利,只是剛走到御花園往天牢去的那條路,就遇上了巡查的侍衛。

“站住。”那侍衛從身後叫住了騰芽。

騰芽的心不由得一抽,卻還是馬上停下來腳步。

“那邊是往天牢去的,你是哪一宮伺候的?”侍衛不禁揚了揚眉。

騰芽沒有動彈,仍然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

“問你話呢,你倒是轉過來啊。”那侍衛將手裡的刀握緊了一些。

騰芽看見地上的影子裡有個醒目的動作,看樣子再不轉身,他怕是要拔刀了。好可惜,差一點就能看見凌燁辰。她心裡不免失落。

“還不趕緊轉過身來!”那侍衛惱火,聲音大了許多。

騰芽怕驚動人連累剛纔的侍婢,嘆了口氣,慢慢的轉身。

就在她馬上要轉過臉的最後一刻。不遠處忽然有女子一聲驚叫。

那叫聲特別尖利刺耳,震得人心都跟着顫了。

“糟了,出事了,趕緊過去看看。”巡查的侍衛麻利的往別處奔去。

騰芽趕緊趁機穿過小路,按照竹子的指引,找到了那個對稱建的天牢。

“快隨我來。”天牢附近果然等着個人,來人也不多說什麼,看見她就抓住她的手腕從一個不起眼的門走了進去。

騰芽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不是害怕自己被人騙,而是怕她不能見到凌燁辰。方纔薛翀故意激怒他,他又不知道真相,想必心裡一定很難過吧。也不知道爲什麼,只要知道他會難過,騰芽心裡就特別的難受。

“公主快進去吧。等下時候差不多了,奴才會來領公主回去。”

“多謝你。”騰芽收拾了情緒,快步走了進去。

這一進去,他果然見到了凌燁辰。

“燁辰……”騰芽想過怎麼和他解釋,可看見他的第一眼,他就抑制不住的撲進了他的懷裡。

凌燁辰沒有拒絕,用力的把她往自己懷裡揉。她髮絲上那淡淡的花香味,她溫軟的身子,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臉貼在她冰涼的臉頰,他忽然轉過頭用力的吻了下去。

騰芽記得上次那一吻,他說過會養着她的。

可是就忽然冒出了宛心公主,所有的事情剎那間就不一樣了。

“我和薛翀並不是你看見的那個樣子……”她一開口,就哽咽了。

“我知道。”凌燁辰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頰,那個位置,是薛翀落吻的位置。“我以後不會再讓別人吻你。”

“你爲什麼要入宮?”騰芽憂心忡忡的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我知道。”凌燁辰眼底的溫柔,如春日裡的陽光,將騰芽一整顆心的照亮了。

“我是想知道你在宮裡是不是安全。同時,我也必須要走這一個過程。”凌燁辰親吻她耳垂的時候,小聲道:“鄰國不比開樂那麼容易對付。我只有進來,才能險中求勝。芽兒,不要爲了救我而自亂陣腳。我不會有事的。”

“嗯。”騰芽用力的點頭:“你說的話我都記得。我會按你說的去做。”

“好。”凌燁辰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我芽兒是天下最可愛的女孩。”

騰芽沒有覺得很高興,只是鼻子發酸。“只是以後別再這麼冒險,我真的很害怕你出事……”

“爲了你,我也不會讓自己出事。”凌燁辰幽幽一笑:“你在皇宮裡爲人質的日子想必一定不好過。自己要當心。”

“嗯。”騰芽點頭:“我會當心的。”

“離他遠點。”凌燁辰很不放心那個薛翀,語氣難免帶着酸味:“他慣會見縫插針,趁火打劫。”

“嗯。”騰芽笑了下:“我知道。”

“你還笑。”凌燁辰倒吸了一口涼氣:“我從來沒試過心口那麼疼。看見你和她……我真想撲上去把他撕碎。”

“原來你會吃醋的啊。”騰芽撇嘴:“那你知不知道,上一回你和宛心……”

凌燁辰用食指貼在她的脣瓣上:“對宛心,我只有愧疚,再無其他。這回她雙親的事,開樂的事,我都有責任。可我心裡就只有你一個而已。我願意做任何事補償她,但我不會愛她。”

“那如果她要你娶她作爲補償呢?”騰芽故意這麼問。

“不會的。”凌燁辰長嘆了一聲:“她恨我都來不及。”

“好了,不說這個了。”騰芽皺眉:“夫人險些遭毒手,虧得我搬出父皇纔算是暫且化險爲夷。你有沒有什麼好計策,讓我能救夫人脫身?”

“除非你父皇攻入皇城,以我母妃作爲籌碼和鄰國那個狗賊做交易。”凌燁辰略微一想,又道:“這次的事情,是母妃太過激進了。原不該這般草率,還累了你。”

“我不怕。”騰芽微微勾脣,目光清澈溫暖:“我不是爲凌夫人,我是爲你。”

“傻丫頭,我知道。”凌燁辰有些捨不得放開她:“等我出去了,一定好好補償你。”

“嗯。”騰芽低下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英勳來宮裡了。說是要見皇帝,不知道是爲什麼事情。”

“可能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凌燁辰一面握着騰芽的手腕,一面低頭卻貼她的臉頰:“你父皇興許會用開樂一半的城池,交換我母妃。”

“會嗎?”騰芽有點不敢想。“父皇最看重的就是開疆擴土的能力,以及手握重兵的權勢。他會爲了凌夫人,捨棄纔到手的城池?”

“你不信?”凌燁辰擰眉:“可我覺得會。”

“那如果我父皇當真如此,你會願意讓凌夫人成爲……”

“不願意。”凌燁辰毫不猶豫的說:“我母妃只能是我父皇的凌夫人。”

每次說到這件事,他都顯得特別的專橫霸道,毫不講理。這感覺就跟凌北琭那位皇子妃一樣,把女人看的一錢不值,毫無地位可言。難得見一次面,騰芽也不想爲這件事和他爭辯。總歸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情,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三公主,時候差不多了。“方纔的內侍監有些着急的說:”奴才領您回去吧!再遲,怕會被人覺察。“

”好。“騰芽不捨的抱緊凌燁辰:”最快,你什麼時候能平安無事?“

”多則十日,快則三五日。“凌燁辰衝她微微一笑:“你安心等我就是。”

“嗯。”騰芽鬆開了手,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出了牢房。她沒敢回頭,就怕自己回頭看他一眼,會捨不得走。

牢房的門被重新鎖好,凌北琭才從某個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他連連拍手,眸子裡閃爍着難以置信的光芒。“真是不看不知道,原來我們的凌燁辰是如此的多情啊。那個丫頭,究竟有什麼好,你居然對她這麼上心?”

”我和她的事情與你無關。“凌燁辰聲音平靜,卻透着威嚴:”你只要按我說的去做,我保證你平安無事。“

”我沒聽錯吧!“凌北琭疑惑的看着他:“現在被關在牢房裡的人似乎是你而不是我。可你這架勢卻像是操控了一切。你以爲我真的非得靠你不可嗎?還是你意識不到,你的命在我手裡握着?”

“和你自幼就是對頭。”凌燁辰記得很清楚,他小的時候,是怎麼被凌北琭欺負的。畢竟凌北琭比他大七八歲。“可權勢爭鬥,哪裡有永遠的敵人。你父皇殺害了我父皇,奪走原本屬於我的帝位。可那又如何?也不代表你就能勝任。我給你父皇你的罪證,也給你看了他算計。你們父子之間,也不外乎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一旦你讓他覺得你已經有了篡奪皇位的心思,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剷除你。你父皇也不過才四十多,他還想當個長命的皇帝呢!”

“你夠卑鄙。真是和小時候完全沒變。”凌北琭不解的是,他明知道自己對他不懷好意,爲何還要故意讓他看見他和騰芽的親暱?難道他就不怕自己用這位三公主來要挾他?

“多謝誇獎。”凌燁辰轉了轉眼眸:“我的目的是復仇,你的目的是登基。我可以不做鄰國的皇帝,頂多和現在沒什麼區別。可你若是當不了皇帝,那就是思路一條。所以,論及卑鄙,我們不相伯仲。”

“好哇,那就看看你到底還有多少本事。”凌北琭轉過身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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