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石二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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騰芽不是第一次見皇帝發火了。

可是她這麼柔弱的時候,在這樣駭人的氣勢面前,難以自抑的顫抖着。

英雲自然也跪了下去,她低着頭面無表情。談不上害怕,更沒有一絲慌張。“皇上,妾身多事了。只是妾身身邊的人,包括妾身自己,都不能再叫人隨意陷害。”

皇帝沉默了片刻,慢慢的垂下眼瞼。

“德奐,傳朕旨意,放徐麗儀出刑房,再挑些好東西送去復春殿。”

“多謝皇上。”英雲這才起身走到騰芽身邊。握着她的手把她扶了起來。“皇上,孩子還小呢。要慢慢教。她也是一時心急纔會觸怒龍顏。在望宮裡那些日子,捱餓、生病、受傷、被欺負,都是徐麗儀和秦順容照顧着,才能撐到今日。縱然,蘇貴妃的事情她有不對。可妾身不是一樣麼。皇上能寬恕妾身,爲何就不能寬恕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到底也是您的親骨肉……”

說到這裡,英雲的聲音開始哽咽了。她低着頭,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皇帝想要伸手過去,搭在她的肩頭。可這樣的安撫能有多少用處,他自己心裡也沒數。

“皇上!”英雲擡起頭,對上皇帝又沉又冷的眸子,哭腔道:“四公主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沒有母妃疼愛的公主,即便是在皇上您的呵護之下,也未必就能安身立命。妾身與蘇荷多年姐妹,只想要好好的替她照顧這個孩子。求皇上垂憐,免去她身上的過錯吧!”

騰芽這時候纔看明白。原來要救徐麗儀只是其中之一。凌夫人竟然還想要父皇原諒她。這一招真是高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在自己被狠狠責罰後可憐兮兮的時候,觸痛父皇心裡被冰霜不知道裹了多少層的柔軟。

“蘇貴妃的事,畢竟是她錯了。”皇帝森然道:“朕如何能免去她的錯處?”

“難道她受的責罰還不夠麼?”英雲凝視着皇帝的臉,哀聲嘆氣:“如果她知道那麼做會有這樣的後果,她寧可從樹下跌下來摔死也不會連累自己的母妃和弟弟。更何況,目睹這件事情的宮人都不在了。皇上,有些事未必聽到的是什麼樣子,實際就是什麼樣子。很可能您聽到的,只是有些人希望您聽到的。”

凌夫人這樣爲自己說話,是不是出於她對母妃的愧疚?

那麼母妃的死,到底是她故意爲之還是無心之失?騰芽有了這個念頭,忽然覺得自己好沒有用。母妃不是說過,越親近的人就越不能相信嗎?怎麼凌夫人才對她好一點,給些恩惠,她要爲母妃報仇的信念就會動搖?

不行,騰芽攥着拳頭,拼命的警告自己要冷靜。

也許,這是凌夫人的一種手段,她一定還有更大的野心和圖謀。

“沒有根據的事,朕不想再聽。”皇帝隨便指了個內侍監:“送三公主回青鸞宮。”

“諾。”內侍監連忙照吩咐辦事。

“先回去。”英雲對騰芽微微一笑:“別怕。”

騰芽再不情願也還是朝皇帝行禮:“芽兒告退。”

說話的時候,臉頰的痛楚加劇,她皺着眉頭,強忍着這火辣辣的滋味。

皇帝在她走後,屏退了殿上伺候的宮人。

這時候才伸手將英雲扶起來:“小英,回到朕身邊吧。蘇荷去了,韋妃不堪重任,這後宮若是交給你打點,朕也能安心些。”

“妾身何德何能。怎能擔此重負。”英雲的眼底,只有滿滿的苦澀。“早知道今日還要面對這樣的局面,那當初妾身就該早些出聲。可惜……”

當年若不是爲了保全英雪的命,她何必忍辱負重,爲了英家留在鄰國八年。沒想到八年後,她還是要面對這樣的抉擇。而她想要保全的英家卻沒有給她任何一點慰藉。

“尋個由頭,朕讓人在宮外給燁辰建個府邸。會讓最好的羽林衛守護,確保安穩。他如今是盛世的世子,不再是鄰國逃亡的皇子。”

“皇上。”凌夫人微微嘆氣:“妾身不想想這些事。妾身只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過日子。如若您覺得妾身留在宮裡礙眼,那不如讓妾身和燁辰一道搬出宮去。往後若是惦記太后,再時長入宮請安也方便。”

“你呀……”皇帝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末了,他才又補充一句:“有些事並非朕不願意幫你,有些事也並非朕不能去做。只是這做與不做之間,終究不是朕說了算。且還得看這天下的百姓……”

“妾身明白。不曾有一絲勉強之意。天下太平,乃蒼生之福。”英雲嘴上這麼說,可心裡卻不這麼想。百姓安樂固然重要,可這萬里江山原本該屬於她的孩子!

“你明白就好。”皇帝轉身拿了一件大氅,走過來輕輕披在英雲身上:“天冷,別凍壞了身子。朕答應你,往後你身邊的人,朕會先問你再行處置。”

“多謝皇上。”披着皇帝狐皮的大氅,英雲覺得身上沒有那麼冷了。她微微一笑,輕盈的行了個禮:“妾身告退。”

銀子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再多問一句。

皇帝要不要查,都看他自己的心意。只要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就好。

德奐這時候已經返了回來,看皇帝表情凝重的看着那一錠銀子,他有些詫異。“皇上,這銀子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宮裡給妃嬪們發放的月例銀子,再不濟也該是官銀。怎的從那刺客房裡搜出來的銀子竟然沒有官銀的標記?”

“這……”德奐這時候也纔想起來,那些銀子的確沒有任何標記。“這一定是有人故意嫁禍給徐麗儀,慌亂之中隨意湊了個數塞進刺客的房中,就當是徐麗儀給的。都是奴才不好,竟然混沒發覺,還請皇上恕罪。”

“把那刺客押上殿來,朕要親自審問。”皇帝擰着眉頭:“無論是誰在背後做這些事情,朕都決不能容忍!”

“是,奴才這就去。”德奐倒退幾步才轉過身擦去額頭上的汗。皇上的吩咐,他也只能馬不停蹄的去辦。

這時候,騰芽已經回了青鸞宮。

秦順容正在內廷院子裡走來走去,心中十分惶恐。“三公主,你可算回來了,怎麼樣,要不要緊?”

看着她高高腫起的臉頰,秦順容心疼的不行。“怎麼弄成這樣了,是皇上嗎?”

“我沒事。”騰芽摸着自己的臉,卻笑不出來。“父皇已經赦免了徐麗儀,想來這個時候她也已經回了復春殿。”

“真的?”秦順容有些驚訝:“可是早晨羽林衛的架勢跟要吃人一樣,想來皇上一定是龍顏震怒。怎麼會忽然就改了主意?”

“這就是凌夫人的本事了。”騰芽這話別有深意。

“太好了。”秦順容捂着心口,長長的出了口氣:“只要徐麗儀沒事,你沒事,那什麼樣的劫難都不打緊。總是能熬過去的。”

看着騰芽高高腫起的臉,秦順容心疼的不行:“你等着我,我去拿藥。先給你上藥,我再回復春殿。”

“不用了。”自母妃走了,騰芽大傷小傷幾乎沒斷過。“我自己可以的,你還是趕快回去看看徐麗儀吧。刑房的那些奴才,指不定下手多狠。原本這件事情,他們也想不到徐麗儀還能活着走出刑房。我要不是怕她擔心,就直接去復春殿了。父皇還馬上讓德奐送東西過去,加以撫慰……我總覺得她傷的不會輕。”

“可是你這樣……”秦順容一時有些猶豫。

“不礙的,這不是還有我呢嗎!”騰玥站在兩人身後,聽了好一會的動靜。兩人都沒察覺到她的存在。

“我來給騰芽抹藥。”騰玥走過來,拉着她的手扶她往後殿去。“瞧你真是的,怎麼總是受傷。你這臉要是不趕緊消腫,往後落下痕跡可怎辦?”

秦順容沒料想騰玥這麼好心,多少有些驚訝。

只是不等她說什麼,這姐妹倆已經走遠了。

“是父皇嗎?”揹人之處,騰玥紅了眼眶。“父皇怎麼可以對你下這麼重的手?”

“沒事,是我自己沒有眼色,激怒了父皇纔會如此。”騰芽心裡有氣,也不會對騰玥說。誰知道她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這苦我也吃過。”騰玥幽幽一笑,嚥下了苦澀。“那時候我求父皇饒了母后。可是父皇不但不聽我的哀求,還……那火辣辣的滋味,我到現在都記得。你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散瘀的藥油來擦。”

“勞煩長姐了。”騰芽看着她難過的樣子,不由得想起了騰玧。

這些看似尊貴的皇家女兒,有哪個沒有因爲自己的身份而遭過罪。但顯然,這已經是不錯的了。換做皇子,爲了謀取皇位,說不定還要父子反目呢。

說來也是奇怪,秦順容才走出青鸞宮沒幾步,就看見徐麗儀過來了。

雖說臉色有些不好,憔悴一些,可看着身子並沒有傷,沒吃苦頭的樣子。

“你沒事吧?”秦順容趕緊迎上去問:“那些奴才有沒有難爲你?”

“先別說這個了。”徐麗儀有些着急:“我要去見凌夫人。剛纔過來走得急,沒顧得上將咱們的銀子拿來。能不能勞煩你回宮去拿一趟?”

“銀子?”秦順容不禁一愣:“咱們的銀子不是叫那刺客給偷走了嗎?”

“沒有。”徐麗儀搖搖頭:“如果刺客真的偷走了咱們的銀子,底下的奴才就不會說我連你的月例銀子也孝敬刺客了。數目不對的。先前我給過凌夫人一錠銀子。”

“那怎麼可能……”秦順容有些心神不寧:“你出事之後,我有去咱們放銀子的櫃子找過,確實沒有了啊。何況羽林衛也在復春殿搜了個底朝天,根本就沒找到。”

“可我總覺得銀子還在,你在回去找找。”徐麗儀看着秦順容,眉頭擰的很緊:“復春殿一定有他們的耳目。而這個人一定就在你和我身邊。銀子說不定就是他拿去了。如果真的在復春殿找到,誰拿了,誰就是細作!”

“我懂了。”秦順容連忙點頭:“那我這就回去。”

“你仔細找找。一個時辰吧。”徐麗儀看了看天色:“一個時辰之內,不管你找沒找到,都過來青鸞宮。”

“好。”秦順容點頭。雖然不是很明白她有什麼用意,卻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徐麗儀來青鸞宮多次,守衛根本不會阻攔。也並沒有人告訴她,凌夫人現下根本就不在房中。她剛走到廡廊,準備拐進去的時候,忽然看見騰玥從凌夫人的房裡走出來。手裡那這什麼東西似的,藏的很嚴密。

有些敏覺這事情不對勁,徐麗儀等她走遠了才進了廂房。

廂房裡根本沒有人,只是空氣裡還瀰漫着一股藥味。而這麼冷的天,房裡窗子竟然是開着的。走到凌夫人的梳妝檯邊,徐麗儀自己都看過,似乎沒有什麼不對勁。

正準備離開,她忽然發現腳邊有點細膩的粉末。是淺黃色的粉末。

“糟了。”她心中一驚,連忙奪門而出。根本顧不上別的,她用最快的速度往騰玥走的那個方向追過去。

而這一幕,湊巧被英雲看個一清二楚。“怎麼了這是?”

綠沫也是疑惑的不行:“徐麗儀怎麼從夫人您房裡出來,還那麼着急。這不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去看看吧。”凌夫人知道徐麗儀的性子並不會冒失。她能這麼驚慌,想必是找到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住手,你幹什麼?”徐麗儀一個健步衝進了房間,一把打掉了騰玥手上的綿巾。

綿巾沾了藥油,正要給騰芽抹在臉上。

“徐麗儀……”騰芽和騰玥都愣住了。

手上結結實實的捱了一巴掌,騰玥疼的咧嘴:“徐麗儀你這是幹什麼?”

“我還沒問大公主,你反而問起我來了!”徐麗儀冷厲的目光蘊藏着鋒芒:“給騰芽的藥油里加了什麼好東西啊?”

騰玥心口一緊,臉上有些掛不住:“麗儀是不是誤會了。”

“誤會了?”徐麗儀冷笑了一聲:“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她好歹是你的妹妹,你這麼對她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英雲正好走進來,聽了這麼一句話,心裡有些不是滋味。曾幾何時,她也這樣問過英雪。深吸了一口氣,她趕緊回了神問道:“這是出什麼事情了?”

徐麗儀回頭看她進來,還披着皇帝的大氅,微微勾脣。“難怪大公主有這麼大的膽子。原來是知道凌夫人不在宮裡啊。”

“徐麗儀,是不是誤會長姐了?”騰芽並沒覺出那藥油有什麼不對勁。她拿着瓶子聞了好一會兒也沒發現不妥。

“誤會?”徐麗儀一把從騰芽手裡奪過藥瓶。“是不是誤會,馬上就能見分曉。大公主,要我把你做的壞事抖落出來,你恐怕就沒臉留在這裡了吧?不如你自己說清楚。總歸還沒有害到騰芽,我們既往不咎也就是了。”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騰玥急的臉漲的通紅,環視這間廂房裡的每一個人。可惜好像誰也不信她。

小皮子在門外聽着音,覺出不對勁,就趕緊去告訴了凌燁辰。

“徐麗儀說大公主在給三公主用的祛瘀藥油裡做了手腳。世子,您要不要去看看?”

“三公主怎麼了?”凌燁辰皺眉,擱下了手裡的筆。

“三公主替徐麗儀求情,被皇上責罰了。”小皮子壓低嗓音道:“還是打在臉上!”

“去看看吧。”凌燁辰少不得擔心。

“好嘞,奴才推您過去。”

房裡的氣氛還是凝重的,徐麗儀和騰玥僵持着,誰都不願意就這麼算了。

凌夫人想要那瓶藥看一看,徐麗儀也不肯撒手。

“大公主,您若是再不承認,那就別怪我把這瓶藥送去太后宮裡。當着我們的面你可以撒謊,可是當着太后的面,恐怕由不得你狡辯了。”

“我說了我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隨便你送去哪裡!”騰玥含着淚,倔強的仰着頭。

“好了,別吵了。”騰芽走過去晃了晃徐麗儀的衣袖:“可能真的是誤會呢。長姐給我擦藥油,我若是有什麼不好,豈不是一下子就找上她了。這麼笨的事情,誰會去做呢。再說,藥油不是也沒擦呢!”

“三公主,可別怪我沒教你。真正可怕的,並不是那些和你面對面刀光劍影的敵人。而是潛伏在你身邊那些居心不良的小人。不是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麼,你怎麼知道人家存了什麼樣的心思!”

“你怎麼可以這樣污衊我!”騰玥撲簌簌的掉下淚來。“你不是精通醫術麼?那你就驗一驗這瓶子啊。裡面有沒有你說的那些東西,你當着我們的面查清楚不就得了。可是徐麗儀,若是你冤枉了我,你要怎麼補償我?”

“好了,我相信騰玥不會做這樣的事。”英雲走過去,拽了拽徐麗儀的衣袖。

“姨母。”騰玥哭的淒涼,輕輕衝她搖頭:“您可千萬別把藥瓶扔了。不然我就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如果徐麗儀不肯當衆驗查這瓶藥,那您就請個御醫來,好好的查驗清楚。我只是好心給騰芽上藥,我哪裡有害她的心思。這事情要是不清不楚的傳出去,我往後還怎麼在宮裡做人?”

“查就查,你以爲我會怕你嗎?”徐麗儀重新奪回了瓶子:“說兩句好聽話,落兩滴眼淚,就能當事情從來沒發生過。大公主,你這算盤也打的太精明瞭。”

“還是不要了。”騰芽握着徐麗儀的手,誠然道:“我相信長姐不會害我的。徐麗儀,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別囉嗦了。”徐麗儀堅持自己的看法。她索性直接把頭上的銀簪子給拔了下來,直接插進小瓶裡攪了攪。簪子並沒有變色。於是她又把藥油倒在自己的掌心。用手指蘸着藥油搓了搓,放在鼻子前面仔細的嗅又嗅。

騰玥一言不發的看着她查驗,淚水卻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直沒停止滑落。

“都說了不用驗了,你偏不信。”英雲走過去,用手指輕輕去抹騰玥眼底的淚水。“好了,快別哭了。一場誤會,是徐麗儀多心了。”

騰玥卻偏不聽凌夫人的話,揚着下頜問徐麗儀:“那藥油裡面可有毒嗎?我有害騰芽的心思嗎?”

“哼。”徐麗儀饒是一笑:“那我倒是要問一問三公主,既然你光明磊落,方纔偷偷去凌夫人房裡做什麼?何以夫人的梳妝檯邊地上,有斷腸草磨成的粉末?”

“之前幫姨母整理梳妝檯,我知道她的藥散都放在那裡。我想着姨母的藥都是父皇賞賜的,功效應該不錯,就趕緊去拿一些過來。可能因爲着急的緣故,找藥油的時候,不小心把別的藥粉灑出來了。也顧不上收拾,就趕緊過來。心想着,藥是父皇特意給姨母的,怕讓宮裡的奴才們瞧見我拿給三妹,回頭傳出閒話去再被責備。畢竟三妹的身份不比從前。我這份心思,怎麼落在徐麗儀眼裡就成了鬼鬼祟祟?如果我真的拿有斷腸草的藥油給三妹用,就不怕我自己也碰着中毒嗎?再說,我又不是你,我又沒學過醫術,怎麼知道什麼是什麼?”

騰芽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哪怕騰玥真的有心思害她,也不可能真的在自己拿了的東西里面下毒。“都說了是一場誤會,長姐不會害我的。徐麗儀,這下您總該放心了吧?”

“可不是麼。”英雲拉着騰玥慢慢的走到一旁:“別哭了,等下臉都哭花了。”

看見凌燁辰在門口站着,她微微一笑:“燁辰,去陪你玥兒妹妹到後院洗把臉。”

凌燁辰嗯了一聲,沒多說話。只是目光落在騰芽高高腫起的面龐,他心裡有些難受。

“你也是的,自己的事情還沒理清,跟個孩子計較什麼?”英雲饒是嘆了口氣:“那沒有印記的銀子到底是哪來的,可查到了?”

徐麗儀連連搖頭:“並沒有。而我宮裡原先那些真正的月例銀子也不知道去了哪。按說若是真給拿走了,怎麼不直接交上去?反倒是又弄了些沒標記的銀子來冤枉我。”

“這一點我也覺得奇怪。”英雪道:“知道你出事,還買通了刺客,我就覺得不對勁。你和秦順容的月例銀子有多少,宮裡的人都心知肚明。可能在你倆身邊動手,還不被差覺得,一定不是凡人。既然有些本事,又怎麼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可有懷疑的對象了?”

“能排除的就只有三個人。”徐麗儀沉眸道:“秦順容、寶琴和小石頭。”

“爲何?”英雲好奇的問。

“寶琴是陪我來給你送銀子的。她知道我從月例裡面拿出了這麼一錠銀子。如果她勾結外人來害我,這麼重要的一點不可能不說清楚。小侯子也是,那一日隨我一道來的青鸞宮。秦順容就更別說了,雖然有點小聰明,喜歡在背後做些事,可她膽小怕事,怎麼會害我。”

“是啊。”英雲點了下頭:“望宮裡這麼多年,都是你們一起撐過來的。她的前程系在你的身上,羽翼未豐也不至於害你。”

“那會是誰?”騰芽仔細的想了想,復春殿的宮人都臉生得緊。“總覺得這事情不像是特別利落的人做的。反而有點像個丫頭的行爲。”

幾人正陷入沉思,就聽見外頭急匆匆的腳步聲。

“你們聽到消息了嗎?”秦順容快不進來,臉色有些不好看。“方纔從皇極宮傳來消息,說那個行刺韋貴妃的刺客自盡了。

“是麼?這麼快就自盡了……”徐麗儀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憂心忡忡的問秦順容:“那包月例銀子找到了嗎?”

“能搜的地方我又都找了一遍,可還是沒有線索。”秦順容少不得嘆氣:“宮裡新來伺候的丫頭們,個個都青嫩的不行,看着也不像有什麼圖謀的……”

“也罷,是我太心急了。”徐麗儀不免有些自責:“方纔差點冤枉了大公主,現在又急不可耐的想要找出真相。罷了罷了,既然能活着回來,那我也該好好想想,往下該怎麼走。總不能老是由着旁人一次又一次的加害!”

她這麼說,秦順容也不住點頭:“這倒是最要緊的事情了。”

“那就都散了吧,都好好歇着。”英雲也覺得疲倦:“這雪下了兩三日,怕也該停了。”

“是啊……”

騰芽跟在她們身後離開,返回了自己的廂房。

一進房門,引入眼簾的就是一副秋菊圖。淡紫色的菊花活靈活現的躍然紙上。她走進,那圖上居然有菊花獨特的香味。恐怕是將許多朵菊花碾碎了,混在墨汁裡就的傑作。

“喜歡嗎?”凌燁辰的聲音從窗子裡飄過來。

騰芽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櫺。“多謝你。”

“臉上的傷好些了嗎?”凌燁辰關心的問。

“沒事,都是皮外傷。”騰芽看他在外面坐着,有些不忍心。“天太冷了。怎麼不讓小皮子陪你回房。”

“讓他去送你長姐回萊燕閣了。”凌燁辰溫和的說。

“你是有什麼話想說嗎?”騰芽其實已經很累了。這時候,她更想安安心心的睡一覺。

“你覺得是誰會在背後害徐麗儀?”

“不外乎就是那些妒忌她復寵的妃嬪。”騰芽漫不經心的說。

“那你知道當初她爲什麼被髮落去望宮嗎?”

“不知道……”騰芽搖了搖頭,就覺得臉疼。

“我幫你查一查。明天告訴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騰芽疑惑的看着她。

“再過幾日,我娘會出宮一趟。到時候,你跟我們一起去。”凌燁辰的雙眼充滿了期望,像是怕她會拒絕,又有些慌張。

“好。”騰芽反而是爽快的答應了。

“那好,我今晚查一查這些事,回頭告訴你。”凌燁辰隔着窗子,看着她有些腫的臉頰,心裡很不是滋味。“其實……其實你不去挨着兩下子,徐麗儀也不會有事。”

“是啊……”騰芽略點了下頭:“凌夫人是不會讓徐麗儀出事的。而我這兩巴掌,也不算是爲徐麗儀挨,算爲我自己吧。”

“你能想得開就好。”凌燁辰溫和的說:“把窗關上吧,外頭風涼。”

“唔。”騰芽點了點頭,關上了窗。

再過幾日,凌夫人要出宮去做什麼?爲什麼凌燁辰要她跟着去?

騰芽只覺得渾身沒有力氣,搖搖晃晃的到牀邊,才覺得牀真的很涼。這時候,她好懷念柳葉兒給她準備的香湯。泡個熱水澡,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覺,那種日子,好像一去不復返了。

明明就很累,可是騰芽就是睡不着。

腦子裡一遍遍的回憶着父皇揚手扇過來的兩巴掌。這種感覺,真的太揪心了。

後半夜,風雪終於停了。

外頭也寧靜不少。騰芽總算覺得腳底下有點熱乎氣,能舒服的伸開腿,卻依稀聽見窗外有吧嗒吧嗒的響動。

該不會是凌燁辰已經查到了什麼吧?

那不能明天再說嗎?

好不容易暖和起來,騰芽真心不想動。

正在猶豫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開窗的聲音。一度以爲是自己聽錯了,可騰芽能感覺到一陣冷風鑽進來,窗子的確是開了一條縫隙。

她屏着呼吸,佯裝不覺。從枕頭下面摸出了一把剪刀。

這是白日偶爾用來做女紅的銀剪子,看着鋒利,就藏在枕頭下面防身。沒想到這時候竟然派上用場了。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窗子翻進來。

那人也警惕的不行,動作盡肯能的輕。騰芽握着剪刀的手,有些出汗。

畢竟三更半夜的,來了這麼一位,實在是叫人喜歡不起來。

只是那人怎麼根本就沒有走到牀邊的意思,好似在衣櫃附近轉悠了一圈,就趕緊趁着天黑翻窗出去了。倒是個挺細心的人,臨走還不忘把窗子關好。

這是什麼情況,騰芽有點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來殺人的,那要麼就是偷東西,要麼……

實在是太累了,腦子裡想着這些奇怪的事情,她還是沉沉的睡了過去。

翌日。

“三公主還沒醒啊?”外頭是秦順容的聲音。

騰芽聽着有人喊她,一下子從牀上跳了下來,連被子都掉在了地上。

“來了。”裹着被子去開了門,騰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昨晚上給個人嚇着了,所以天快亮了才睡着?”

“什麼人嚇着你了?”秦順容納悶的不行。

“我也不知道,就看見個黑影子進來。在衣櫃那邊轉了一圈。也沒到牀邊來,不知道是幹什麼來了。”騰芽揉了揉眼睛:“順容先坐,我去洗把臉。”

秦順容聽她說的輕描淡寫的,可心口卻不輕鬆。她迅速的走到衣櫃前,打開了櫃子,在裡面隨意的撥弄了兩下,還當真是找到了什麼……

“騰芽,你快來。”

騰芽正在漱口,聽見這動靜含着水就跑過來。

“這不是我和徐麗儀的月例銀子嗎?”秦順容納悶的不行:“我就記得包着銀子的就是這個包袱皮。我點點,看看數目對不對。”

“嗯。”騰芽趕緊又跑回去繼續洗漱。涼水洗臉,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來。“昨天那個人爲什麼要把這銀子放在我的櫃子裡?再說這銀子拿去分了,或者用了,只要不用這個包袱皮,不是原來的數目,誰也不會懷疑他就是小偷啊。爲什麼還給送回來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我的傻丫頭啊,你想的也太天真了。”秦順容撥弄着她的髮絲,悠然道:“偷兒纔不是好心的給你送回來呢。想必是想嫁禍給你。復春殿除了我和徐麗儀,也就只有你常去走動。如果東西在你這裡發現,那就說明行刺韋妃說不定都和你扯得上關係。”

“……”騰芽一臉的茫然。“她這麼想害我,怎麼不直接進來弄死我?何必還兜這麼大個圈子?”

“這說明用這些心思的人不是很聰明。”秦順容略微一想,道:“且這個人想必是和你和韋妃都有仇。纔會巴不得你們都被連累。”

“好像挺有道理的。”騰芽點一點頭。

“這銀子我拿去給凌夫人。放她那裡保管,誰也不敢找麻煩。”秦順容笑着道:“凌夫人要什麼沒有啊,怎麼會在乎幾個銀子。何況,皇上看中她,誰敢在她面前放肆。”

“說的也是。”騰芽贊同的點頭。

“行禮,你快換件衣裳過來吧。徐麗儀正在給凌夫人請脈。”秦順容怕她凍着了,好奇的問:“你晚上沒點爐子嗎?怎麼房裡這麼冷?”

“沒,沒有人守夜,我怕睡過去還是要熄的。何況也沒有人幫我通風。”騰芽縮了縮身子。

秦順容沒往下說,只是覺得她臉頰消腫的挺明顯的。不得不說,皇帝賞賜給凌夫人的東西寄是好。

秦順容快步離開,騰芽這才找了身衣裳來還。

慢慢悠悠的梳了個頭發,才走出房門。

說來也是奇怪,剛要去凌夫人廂房,就聽見身後有吧嗒吧嗒的聲音。

這聲音和昨晚上聽見的幾乎一樣,騰芽順勢轉過頭去,看見個宮婢從不遠處端了盆水過來。她走路的時候,腰間的兩顆銅珠不時的互相碰撞,發出了算不上清脆的吧嗒聲。

“你……”騰芽覺得,昨晚上那個宮婢很可能就是她。

見三公主看着她,那丫頭嚇得身子一顫:“三公主。”

爲什麼會這麼心慌呢?難道是做賊心虛?騰芽覺得她是真的有問題。“你這盆子裡端的是什麼啊?”

“是給凌夫人打的熱水,給夫人洗手用。”小丫頭連忙回答。

“你叫什麼?”騰芽溫和的問:“是纔來青鸞宮伺候的吧?”

“奴婢百靈,是前些日子就來宮裡伺候的。只是一直在後院做雜事。綠沫姐姐說奴婢看着還能使喚,就叫來前院貼身爲夫人做點活。”

“哦。”騰芽先走了兩步,忽然一轉身。

那小丫頭嚇得連手裡的銅盆都給扔了。“三公主……”

“你這是怎麼回事啊?”騰芽一臉的納悶。“罷了罷了,趕緊去再打一盆水來。”

“是。”百靈心慌的不行,撿起盆子逃也似的奔了出去。她總是感覺,三公主好像知道什麼似的。

“東西先收起來。”騰芽一進廂房的門就馬上對秦順容道。“夫人、麗儀,有個小丫頭挺可疑的。好像是叫百靈。”

秦順容一面將銀子收好,一面皺眉問道:“百靈。名字倒是怪好聽的。怎麼可疑了?”

“她身上有兩顆銅珠懸掛在腰間,走路時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音。和我昨晚上聽見的一樣。”騰芽又道:“她和我說話的時候,明顯眼底蘊藏了許多畏懼。很害怕的樣子,我就忽然轉個身,她連手裡的盆子都給扔了。”

“那就**不離十了。”徐麗儀輕嘆一聲。“保不齊就是這個丫頭乾的好事。”

“先別動聲色,去查查她是從哪分配到咱們這裡來的。”英雲擡眼看了看外頭站着的小皮子。

“奴才這就去。”小皮子利落的跑出去,和那丫頭走了個迎面。只這一眼,他忽然就想到了什麼。

“擱着就出去吧。”英雲看着面有怯色的小丫頭,溫和的說。

“是。”百靈乖巧的把盆子放好,耷拉着腦袋退了出去。

幾個人都沉默了,誰也沒有多說什麼。

不一會兒的功夫,小皮子就返了回來。

“怎麼這麼快?”英雲很是詫異。

“那丫頭叫百靈,奴才認得。是從前伺候在宓夫人身邊的丫頭。領着她幹活的姑姑是禾平。”小皮子壓低嗓音道:“宓夫人被處決之後,宮裡的人也都被先後處置。可禾平卻隨着二公主出嫁,去了馮府。”

“宓夫人宮裡的人不是都給處決了嗎?怎的還有這個百靈逃脫了?”秦順容不免憂心:“再說宓夫人的事情,是皇上的聖意。和騰芽有什麼關係,她爲何要害咱們?”

英雲少不得睨她一眼:“這話也就在我這裡說說便罷。傳出去了,你這腦袋還要不要?”

秦順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夫人教訓的是,那宓夫人是暴斃死的,與誰都無關。可即便如此,她身邊的漏網之魚也不該跟咱們攪和。”

“恐怕漏網之魚不止一條。”徐麗儀輕輕嘆氣:“讓小侯子也回宮去查一查。保不齊咱們宮裡也有。”

“說的是。”秦順容倒吸了一口涼氣:“找到始末就好了。只要順藤摸瓜,不怕沒有線索。只是得把這個百靈先看住了。”

“嗯。”英雲點頭,小皮子就退了出去。

雪停了之後,太陽也出來了。

午後的陽光特別好,但雪融化的日子總是特別冷。

皇帝在書房裡一坐就是大半日,光是看韋家呈上的摺子,就看得頭痛欲裂。

“皇上,凌夫人和徐麗儀過來了。”德奐的聲音比較輕,生怕打擾皇帝的安寧。

“傳。”皇帝放下了手裡的摺子,蹙眉閉目,似是苦惱不看的樣子。

徐麗儀和英雲先後請了安。

皇帝這時候才微微睜開眼睛:“怎麼這時候過來?”

英雲並不作聲,只是望了一眼徐麗儀。

“臣妾燉了天麻雞湯,皇上這時候喝一碗,興許能緩解頭疼。”

“你還記得?”從前她侍奉在側的時候,就是這麼體貼。燉的湯也確實很好,喝着舒服不少。皇帝凝眸睨了她一眼。

“臣妾自然記得。”徐麗儀盛了一碗,放在皇帝手邊。

皇帝端起來喝了兩口,臉色舒緩了一些。

“就爲送個湯,還兩個人來一趟。打發宮人也就是了。”

“多謝皇上關心。”英雲道:“妾身宮裡出現了這樣不懂事的奴才,還得請皇上恕罪。不敢不親自過來。”

“怎麼回事?”皇帝放下了湯碗,表情稍微嚴肅。

“已經查清楚對韋妃下毒手的奴才是誰指使的了。”英雲將目光投向徐麗儀。

徐麗儀連忙道:“宓夫人暴斃後,身邊的宮嬪都各有去處。”這是一種比較含蓄的說法。料想皇帝心裡也一定有數。“有個叫畫眉的丫頭卻不知怎麼被分到了復春殿。就連凌夫人的青鸞宮也有個叫百靈的丫頭。順藤摸瓜,也就是剛纔,臣妾着人找到了昔日宓夫人身邊的大宮婢樂平。”

說話的同時,小侯子和小皮子已經將三個人帶到了皇帝的書房門外。

“樂平先是指使畫眉找了個刺客,行刺韋妃。而這個刺客原本就是韋妃宮裡的戍衛。因爲犯過錯,被韋妃指派到旁處,故而心中有怨。加之樂平許以重金,說是要將宓夫人私藏的寶物分他一半。他也就答應了。而畫眉在臣妾宮裡偷了那些銀子,原本是打算交給樂平做爲證據的。沒想到不湊巧的是,當天正好秦順容吩咐畫眉在宮裡做事,沒機會外出。所以銀子就給耽擱了,沒能送出去。興許是樂平實在沒有辦法了,纔會弄一袋子假的銀子來充數。”

徐麗儀娓娓的將事情都說了個明白。“皇上,這還不是最過分的。”

“還有什麼?”皇帝聞着天麻雞湯的香氣,看着一雙玉人的容顏。煩惱的事情又迎刃而解,只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

“昨夜裡,凌夫人宮裡那個叫百靈的丫頭,居然把這銀子藏在了三公主房裡。公主年幼,看見有人進房也不敢出聲。索性百靈只是把銀子放在衣櫃就出去了。萬幸沒有傷到三公主。”徐麗儀皺眉:“早起我們才知道,原來青鸞宮和復春殿都有了宓夫人宮裡的奴婢。懷着爲主子復仇的心思而來。只是讓奴婢和凌夫人百思不解的是,宓夫人暴斃而亡,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爲何這幾個奴才狗膽包天,竟然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辣手行兇。如若不是三公主機敏,聽見百靈身上銅珠碰撞的聲音,認出了那丫頭。只怕兩宮還要被鬧得翻天覆地,也查不出究竟。”

“那三個賤婢何在?”皇帝的眼眸迸射出殺意。

“皇上,臣妾已經吩咐人把她們扭送過來,現下就在書房門外。”徐麗儀恭敬道:“還請皇上發落。”

“帶進來。”皇帝掃了德奐一眼。

“諾。”德奐趕緊照辦。

樂平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卻絲毫不覺得害怕。倒是兩個怯生生的小丫頭,早就嚇得面無人色。“是你們買兇行刺韋妃,又妄圖栽贓徐麗儀和三公主?”德奐替皇帝問了一句。

“皇上,宓夫人到底也是您的妾室,您怎麼可以就這樣了斷了她?她縱然有錯,也陪在您身邊這麼多年,就爲了一個孀婦,你就要她死的那樣慘烈嗎?可憐二公主,至今還不知道夫人暴斃的消息。皇上,您的心怎麼會如此堅硬?”

“大膽。”德奐氣的直接踹了樂平一腳。“宓夫人乃暴斃而亡。你休要在這裡胡言亂語。”

“皇上,夫人到底爲你誕育了二公主,您怎麼可以如此的薄情。奴婢……奴婢愚鈍纔不能成大事。否則奴婢一定要讓這個孀婦給我們夫人陪葬。”

說話的同時,樂平猛的爬起來,朝着凌夫人就撲過去:“你害死了我們夫人,你就應該是殺害韋妃的兇手,你必須給我們夫人陪葬!”

虧的是德奐也有幾下子,撂倒個暴奴不在話下。

英雲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絲毫不懼:“宓夫人若真因我而死,那就讓她來找我索命。且輪不到你在這裡呼喝。你爲了一己私慾找我尋仇也罷,只管衝着我來。無端的牽累了徐麗儀和三公主,還害的韋妃傷重垂危。你以爲這就是本事嗎?”

其實英雲想告訴她,想做什麼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不成反而連累自己。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惋嘆道:“妾身躲避這些紛擾的事情多年,卻無論如何還是被捲進漩渦之中。當真不知道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亦或者是天命不許。皇上,這事情既然已經查出真相,就請皇上聖斷。來日韋妃好轉,也煩請皇上代爲解釋,由始至終,妾身並無此念。”

“朕會的。”皇帝衝她溫和的點了下頭。

英雲行了個禮,默默的從書房裡退了出去。

今晚,徐麗儀會留在皇帝身邊了吧?她在望宮裡守了那麼多年,終於可以如願。

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覺得有那麼一絲涼意,讓她縮緊了身子仍然覺得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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