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溪夫人才走進正殿,就看見殿上烏泱泱一片。
“什麼事情這麼熱鬧?”她嚇了一跳,趕緊近婢蓯心把墨殿下帶了下去。這麼多人,別說鬧起來,就是一個不小心推搡了一把,碰到墨殿下她也吃罪不起。這麼想着,她不禁皺眉:“你們這一大清早的都來本宮這裡,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
“夫人還沒聽說麼?騰妃宮裡出事了,說是把賬冊給燒了,這時候各種的月例銀子都發不出來,都不知道要拖延到什麼時候。咱們可不比騰妃宮裡富裕,什麼都是足夠的。有些姐妹就指望着這筆錢過日子呢。入夏了,什麼都要準備,要不然連換季的衣裳都做不成呢。”
說話的是個不怎麼入流的宮嬪,溪夫人都不記得她的名字了。
這樣的人這時候都冒出來,想來是犯了衆怒。
溪夫人忙不迭道:“即便是騰妃有什麼不利,皇后娘娘也一定會多多提點。何況成日裡都是午時過後纔會發放例銀,這才清早,你們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些?”
這麼說着,溪夫人皺眉望了一眼默不吭聲的丁貴儀:“時候還早,本宮還要和丁貴儀一道去皇后宮裡請安。其餘的事情,不如等到午後,看皇后娘娘的意思再說。”
“臣妾等當然願意聽從皇后娘娘的吩咐。可是皇后娘娘這些日子鳳體違和,一直臥牀靜養,只怕這件事情,娘娘現下還不知情呢。”
溪夫人淡然一笑,微微揚眉:“所以本宮這就去稟告皇后娘娘,你們還是散了吧。”
“是啊。”丁貴儀少不得隨聲附和:“後宮的事情,總是要問過皇后娘娘才能清楚。諸位姐妹就先回宮吧。這件事情,一定會妥善解決的。”
宮婢和內侍監們幫着一道請了殿上的人出去,這裡纔算是恢復了安靜。
“這些人也真是的,素日裡連後宮都不常見到,名字都喊不出,根本就沒幾個月例錢,一聽說賬冊燒了,就個個冒出來叫喚。說句不好聽的,宮中吃穿到底還是不用自己掏腰包,這若是要往裡貼錢,她們不得砸鍋賣鐵了麼!怎麼就過得這麼窮空潦倒的?”溪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真是嚇着本宮了。虧的是本宮機敏,不過,咱們還是得去一趟皇后宮裡。到底這件事情要怎麼解決,還是得看皇后娘娘的意思。”
丁貴儀點頭:“是啊。騰妃現在也是妃主了。這後宮之中除了皇后娘娘和溪夫人您,其餘的妃嬪誰又能鉗制的了她。和她有關的事情,自然還是謹慎些好。”
“妹妹這麼說,着實是擡舉我了。”溪夫人幽幽嘆氣:“我哪裡能鉗制得住騰妃,只盼着她不會把我當做眼中釘就已經很好了。”
兩人說着話,就趕到了皇后的碧波宮。
這時候,宛心正在宮裡幽然賞花呢。花房才送來了不少夏季盛放的鮮花,倒是不比春日裡遜色,看着也叫人舒心。
碧桃快步走進來,一臉喜氣的說:“皇后娘娘,如您所料,妃嬪們都去溪夫人宮裡鬧了。溪夫人這時候已經和丁貴儀一道過來了。你可要見見她們?”
“既然來了,就見見吧。”宛心這些日子躲着不見人,也覺得煩悶。這時候正好來看看她倆有什麼話說。更何況,騰妃惹了這麼大的麻煩,這後宮之中,也就只有她身爲皇后的能平息風波。等,就是等這個好時機。她必須要在騰芽冊封之前,好好給她點顏色瞧。
“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來,一道行禮問安。
“免禮,賜座。”宛心有些慵懶的靠在軟墊上,眉心鎖緊:“這一大早的,你們怎麼過來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皇后娘娘的氣色看着好多了。”溪夫人笑盈盈的坐下,溫和的說:“臣妾原本也不想一大早來叨擾娘娘的清靜。可是後宮那些妃嬪小主們,領着各自的奴才婢子,都快要把臣妾茵浮宮的門檻給踏平了。臣妾實在不敢做主,也就只能前來叨擾娘娘。”
“這是出什麼事情了?”宛心一臉疑惑的問。
“回娘娘的話,是騰妃。臣妾聽聞騰妃宮裡着火了,把賬冊燒了個精光。若是要重新做,恐怕會耽誤這一回的月例發放。臣妾原本覺得,這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可是那些不常見到的宮嬪,卻說必須要個說法。臣妾怕那麼多人在茵浮宮裡鬧事,會嚇着墨殿下,纔不得已來叨擾娘娘。希望娘娘能那個主意。”
“騰妃宮裡的賬冊被燒了?”宛心一臉狐疑:“這是怎麼回事?騰妃如何?有沒有受傷?”
“回娘娘的話。“丁貴儀溫然道:“騰妃並無事,她宮裡也沒有任何一人受傷。是巡夜的內侍監發現的及時,便喊來人將火撲滅了。說是一盞宮燈倒在了賬冊上,就燒了起來。臣妾還聽說,騰妃也着人仔細查過,沒發現有人蓄意縱火。興許只是個意外吧。但這意外也未免太不湊巧,最要緊的便是賬冊,賬冊卻燒了。所以宮裡的那些人才會鬧起來,生怕月例銀子延遲,發放,又或者騰妃算錯了她們的銀錢。”
“騰妃是左妃舉薦的人,想來也不會如此不中用。”宛心心裡叫好,面上卻也露出了擔憂之色:“這樣吧,容後本宮會去詢問一番,看看騰妃可有補做賬冊。其餘的事情,就慢慢再說吧。”
“是。”溪夫人和丁貴儀異口同聲的應下。
宛心斜靠在牀上,臉色隱隱透着不好。
“皇后娘娘還是要多休息,避免操勞。”溪夫人關心的說:“這幾日,墨殿下十分惦記娘娘。總說想要回來陪伴娘娘。可是因爲娘娘鳳體違和,臣妾不敢貿然帶墨殿下過來。即便要來,也要先問過娘娘的意思,不知道娘娘是否……”
“本宮也很惦記子墨。”宛心微微嘆氣:“但本宮身子還沒好利索,還是謹慎些好。容後再說吧。”
“是。”溪夫人禁不住在想,皇后還真是忍得住啊。這麼久不見自己的兒子也無妨。當真是讓人佩服。
“時候也不早了,臣妾就先回去了。”溪夫人來皇后這裡,就是爲了走個過場。這個過場走完了,事情就與她無關了。無論是誰再爲了月例銀子的事情煩她,都不關她的事。“皇后娘娘一定要好好將養,早占勿藥。”
“去吧。”宛心目送她離開。
丁貴儀卻殷勤的從碧桃手裡接過藥碗:“讓臣妾來侍奉娘娘用藥吧。”
“嗯。”宛心點頭,對碧桃和雪桃道:“你們先下去。”
“是。”兩個丫頭微微點頭,雙雙退下。
這時候,宛心的臉上才露出了滿意的表情:“看樣子一點小小的手段,就足以讓那位新妃陷入困境。後宮裡這麼多聲音,一人一句,她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皇后娘娘所言不錯。”丁貴更是笑的合不攏嘴:“只是臣妾覺得,這件事未必能讓皇上收回旨意,不冊封她爲妃。恐怕還要在別的事情上下點功夫。”
“這件事情,不可能讓皇上收回旨意。但只要騰妃不能被衆人信服,那皇上也不會放心的將權勢交給她。咱們自然可以慢慢籌謀。那溪夫人又如何?”
“回皇后娘娘的話,溪夫人不敢擅自做主,看見那麼多人鬧事,第一時間就是來皇后娘娘這裡稟告。但是臣妾總是覺得,溪夫人也有點想要推脫責任的私心。騰妃她吃罪不起也就罷了,她更不敢讓皇后娘娘您對她不滿。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難題送到娘娘您面前來,她就可以像現在這樣子,安安心心的回宮了……”
“你覺得她有沒有別的心思?”宛心蹙眉,聲音沉冷的問:“比如說,想要坐山觀虎鬥!”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丁貴儀不禁打了個寒顫:“溪夫人對娘娘有異心?”
“你不覺得嗎?”宛心饒是一笑。
“臣妾愚鈍,還以爲溪夫人根本就沒有爭鬥的心思……如今看來,也是臣妾太糊塗了。”丁貴儀只覺得後脊樑發冷。
“你是糊塗。”宛心長嘆了一聲:“可本宮也糊塗。”
“這話從何說起……”丁貴儀不解的與皇后對視:“娘娘一向洞若觀火,後宮的一切都在您的掌握之中。”
“那是從前。”宛心垂下頭,心裡很不舒坦:“本宮早就摸不透後宮裡的人心了。那溪夫人,素日裡不爭不鬥的,就和楊嬪似的,一竿子打不出個屁來。可是怎麼彈指之間,就把本宮的子墨給奪走了?你若說這是皇上的意思,後宮裡這麼多妃嬪,皇上怎麼不把子墨交給別人,卻唯獨是她呢!且這些日子,本宮暗中觀察。溪夫人對子墨甚好,好的如同己出,卻唯獨鮮少在子墨面前提及碧波宮,提及本宮。那樣子,儼然是要把她自己看做事子墨的生母了,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聽皇后越說越生氣,丁貴儀擰着眉頭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宛心脣角微微勾起,眸子裡映出了冷意:“本宮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賬冊的是收拾不了騰妃,就收拾溪夫人。你且往下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