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兒,你不要這樣,都是姐姐的錯,姐姐不該妄想!那人是你的夫婿,姐姐不會再讓你爲難了,不會同你搶的!咳咳……”
落嫣然似是被她搖晃的很痛苦,可是落煙兒全然不顧,“你是誰的姐姐!我纔沒有你這樣的姐姐!你纔不是我的姐姐!!你走!你走!”
落煙兒鬆開她,逃跑似的往房中走去,此時落嫣然卻立馬抱住她的胳膊,“煙兒,你不要生氣,是姐姐說錯話了……”
“走開啊!”落煙兒一擡手,將她推開,不再理會她,心中一直暗自安慰自己,我纔是爹孃的女兒……她是胡說的,胡說的……
“啊!”一聲驚叫,卻是落嫣然的呼喊聲。
落煙兒聽到聲音回首,只看見落嫣然撞倒在一旁的橫欄之上,鮮血從她的額間留下,覆蓋了半張小臉,她眸色痛苦卻暗自咬牙承受着。一旁的丫鬟們早就慌神了!夫人昨日才吩咐過要好好照顧着這位小姐的,如今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她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
“嫣然!”
沈氏溫和的聲音已經變調,落煙兒仍是一聽便可知道那是她的孃親,只見她的孃親神色焦急的從外面走來,眸中是她從未見過的慌亂。
又被看到了,落煙兒望着自己的手,何時它的力氣便的那麼大了?她冷眼看着躺在地上的落嫣然,你該如願了,是麼?
“嫣然,我可憐的孩子!”
沈氏走到落嫣然面前,立馬蹲下,用錦帕替她捂住額頭,眼角餘光都未給落煙兒一個。她是你的孩子,那我呢?落煙兒呆呆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孃親用那般心疼的表情看着躺在地上臉色蒼白的落嫣然。
“煙兒!你太讓孃親失望了!她是你的姐姐,你怎麼下的去手!”沈氏責備的看着落煙兒,她失望的眼神讓落煙兒無端覺得憤怒,心中某些情緒又不受控制了。
“她纔不是我的姐姐!她不過是孃的義女而已!算是哪門子的姐姐,我纔是孃的女兒,她什麼都不是!”
什麼都不是……像是在說給孃親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是這樣的,對吧?孃親,我纔是您唯一的兒,是這樣的,對麼?
可是沈氏接下來的那句話卻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打破了她所有的自欺欺人。這些日子所積累的恐懼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知道真相的瞬間往往什麼都不重要了,身心一瞬間得到了放鬆……
“她纔是我的女兒!”
話一出口,沈氏便後悔了,適才不過是身爲母親的本能讓她想要保護落嫣然,卻忘了那也是她的女兒,陪伴了她八年的女兒!這一句話,恐怕會將那母女情分傷的徹底了……
“那我呢?”
落煙兒怔怔的望着沈氏,嘴邊梨渦若隱若現,眼角帶淚。
“你當然也是孃親的女兒了……”沈氏微笑着,暗自鎮定,只是笑容不可避免的有些勉強。
“是麼?”落煙兒淺笑,踉蹌着後退了幾步,復又轉身跑回了房間,關上房門,不管門外的人怎麼呼喊,她只是蹲在地上,雙目放空,腦海中什麼都沒有,只有那一句話一直在迴盪。
她纔是我的女兒!她纔是我的女兒……她纔是……我的女兒……
早就應該猜到了不是麼?那相似的眉眼,相近的脾性,熟稔的關係,怎麼會是簡單的領回來的義女呢?
她是他們的女兒,那她呢?她又是誰?這麼多年來,她都以他們女兒的身份活在世上,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麼?本以爲是自己活成了外來者的模樣,卻不曾想一開始她就代替別人在活!
她還以一副主人的姿態對人家多加苛責,豈知一直都是自己在霸佔着人家的一切!爹爹、孃親、哥哥,甚至是丈夫,都是別人的……而她,什麼都沒有……
門外熙攘之音已經退去,想必是孃親帶着她去看大夫了,你看,落煙兒……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你一直在說別人什麼都不是,其實什麼都不是的人是你,而你霸佔着人家的一切,還幾次三番的傷害人家,這麼惡毒的你,有什麼資格再獲得別人的原諒!
原來她纔是那個寄人籬下之人,她所謂的爹孃的寵愛,哥哥的疼惜,都是搶了別人的!搶了別人的!原來那個什麼都不是的人是她!哈哈……
落煙兒大笑出聲,嗚咽的的啜泣聲混着笑聲格外淒涼。
整整一天,落煙兒都將自己關在房裡,不說話也不應聲,若不是在窗戶縫裡能看到她蜷縮的身影,落定陽他們早就破門而入了。
“煙兒,你開門好不好?”
沈氏在門外不停的懇求着,可是裡面的人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沈氏求助似的看向落定陽,後者也只能苦笑着回視這她。如今人還在裡面,總不好破門而入,免得讓她心中更不好受。
“爹,娘,你們走吧,我要休息了。”
落煙兒疲倦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雖是好不容易開口了,卻是在下逐客令。
珠兒躬身站在一旁,大致的情況她都已經知曉了。可是作爲一個丫鬟,她沒有開口的資格,只能在一旁疼惜般的感受着落煙兒對的痛苦,同時對落定陽夫婦亦是有些怨懟。
“煙兒,是娘不好,你就開開門,讓娘看看你可好?”
“說了,我累了,我要睡覺了,爹孃若是喜歡站的話就一直站在外面吧。”
說完便踏在榻上,和衣閉上眼睛,不再管門外之事。
她的聲音太過冷漠,沈氏與落定陽均是一愣,沈氏鳳眸中眼淚在也管制不住,嘩嘩的流了下來,她靠在落定陽懷中,無聲的啜泣。
“侯爺與夫人還是先回去吧,小姐現在想要休息,她若是想出來的話,自己會出來的。”
珠兒不卑不吭的說道,疏離的語氣,似是在表達她的不滿,如此不恭敬的行爲,沈氏與落定陽卻毫無怪罪,她與落煙兒從小一塊長大,情分自是與他人不同,能如此爲她着相,沈氏倍感欣慰,怎還會責罰她!
“那珠兒你便多費點心,好好照顧她,明日我再來吧。”
沈氏無奈,鳳眸中滿是愁緒,依依不捨的離開了。
珠兒靠在門外,坐在門欄上,口中輕輕的哼着不知名的歌謠……
甜美的聲音,輕快的音調,落煙兒躺在榻上,意識模糊間,漸漸舒展了眉頭,安靜的睡去,她真是太累太累了……
翌日,落煙兒起身,還是如往常那般微勾着嘴角,脣邊盪漾起一抹淺笑,杏眸中是明媚的
笑意,掩蓋了眸底濃濃的悲哀。
“小姐,我進來了。”
珠兒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好。”
落煙兒應道。
珠兒走了進來,手中端了一碗蓮子羹,她將它放在了桌上,問道:“小姐餓了麼?”
“還是珠兒瞭解我。”她啓脣一笑,捏了捏珠兒略有些圓潤的小臉,問道:“珠兒做的蓮子羹麼?”
“對啊,跟玉娘學做的,小姐你嚐嚐看。”
“嗯!”
落煙兒端起碗,正要吃之時,玉兒匆匆忙忙從外面跑了進來,“小姐!小姐!”
“何事如此慌張,慢慢說。”
“宮裡來人了,說是太后娘娘有請。”玉兒喘了兩口氣說道。
落煙兒蹙眉,太后娘娘有請?在這個時候請她入宮,確是讓她有點意外。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容我更衣。”
“是,小姐。”
“珠兒,你隨我一塊去吧。”
落煙兒道。
“好。”
“參見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鳳鸞宮中,落煙兒攜着珠兒在正殿內盈盈一拜,行禮道。
“好孩子,快些起來吧。”
太后的聲音略有些激動,落煙兒疑惑,太后娘娘這次給她的感覺似是不一樣了,語氣中竟沒了那淡淡的厭惡。
“謝太后娘娘。”
“煙兒,來,近前來些。”
太后身着深紫色長袍坐在軟榻之上,微笑朝她招手。
落煙兒依言而去,垂眸斂目極是溫順的模樣。
“這些日子在家可過的好?”
太后柔聲問道。
落煙兒疑惑,太后娘娘演的又是哪出?若是爲了讓她同意落嫣然那事的話,其實根本就不用這樣,她本就不在意那一門婚事,在意的不過是爹爹與孃親的態度而已,可是如今,,都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煙兒一切都好,有勞太后掛念。”
她柔聲開口,嘴角淺笑盈盈,那極其相似的梨渦教太后看的一陣心神恍惚。
“別瞞着哀家,哀傢什麼都知道,好孩子,肯定是受苦了。”
太后疼惜的拉着她的手,憐愛的撫着她的頭頂,鳳眸中的心疼不似僞裝。
落煙兒看的更是疑惑,雖然訝異,可是從太后身上傳來的慈祥的溫暖氣息還是讓落煙兒鼻子一酸,她連忙穩住心神,微笑道:“煙兒不苦。”
太后聞言輕輕將她孱弱的身子擁入懷中,落煙兒感受太后對她的疼愛,不願掙扎。
“肯定很疼吧,沒事,在哀家這,你想哭就哭吧。”
落煙兒震驚,亦是心中酸澀不已,這麼多天了,自從落嫣然回家之後,發生這麼多事,她任何人都沒怪,只是在唾棄自己……
可是也沒有一個問她苦不苦、疼不疼!也沒有人在意她會不會受傷,會不會難過,仿若所有人的關注都給了落嫣然,而她什麼都不是!她只能一個人在角落裡獨自舔舐着傷口,吞下所有的狼狽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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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