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落煙兒淚眼朦朧,望着太后慈愛的目光中,心中多日來的委屈與痛苦似是找到了宣泄之口,化作淚水,奔涌而出。
“可憐的孩子,哀家乃是你孃的姑母,你便喚哀家一聲祖母吧。”太后道。
“可是……我不是孃的親生女兒……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也許誰都不是!”
“乖孩子,哀家讓你喚你便喚吧,從今以後,你便是哀家的孫女!”太后眸光中滿是疼惜,“不管發生了什麼,哀家都會護着你,不管你想做什麼,哀家都會竭盡所能的滿足你。”
太后的聲音太過真摯,落煙兒幾乎以爲自己幻聽了,可是她的懷抱那溫暖的氣息如此強烈,逐漸驅散着她心底的蒼涼。
“太后……”
“喚祖母。”
“祖母……爲何對煙兒這般好?”
落煙兒杏眸含淚,扁着嘴角,鼻間一聳一聳的問道。
瞧着她如此嬌俏可愛的模樣,太后慈愛的鳳眸中透出些許笑意,憐惜的說道:“哀家是你的祖母啊。”
落煙兒杏眸一怔,明顯對這個答案不滿,可是她現在就像是在大海風浪中漂浮的一縷浮萍,寒風暴雨已摧毀了她的心中的信念,所以她只是皺了皺眉,便不再說話,只是埋首在太后溫暖的懷抱中,如今任何一絲的溫暖都教她貪戀!
太后本以爲她還會有話要問,或者說有要求需要她答應,不曾想她卻只是如一隻小獸一般安靜的撲在她的懷中,雖然沒有再哭,可是周身那悲涼落寞的氣息怎麼都讓人忽略不了。
太后微微嘆息,從看見那舞女的那一刻她便知道有些事情不對勁,後來召了沈氏來詢問,才確定了心中的猜忌,更是知曉了她的身份,如此相像,她早就該知曉!
其實最開始心中對她的那一絲絲厭惡不過是觸景傷情,以及……嫉妒罷了!對啊,是嫉妒!太后嘆息,嫉妒她能活下來,而琴箬卻死了,連帶她的孩子也死了!可笑的也是這嫉妒,明明她就是琴箬的孩子,那個可憐的父母雙亡的孩子,如今已經失憶了的孩子……
怎麼就這般的惹人心疼呢?再加上落嫣然的回家,她心底該有多苦,應該是知道了自己不是落家的孩子了罷,可是她的身世她還在猶豫,究竟要不要讓她知曉,即使知曉了又有何作用呢?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太后回想起數日前君子逸來鳳鸞宮拜見一事,他神情恭敬,跪拜在地,“請祖母爲孫兒賜婚!”
話音擲地有聲,太后疑惑且驚怒,他與落煙兒已然訂婚,婚期將近,說的定不是落煙兒了!
“逸兒莫不是在同祖母開玩笑?你與煙兒的婚事早已定下,不日便要成婚了,還需要賜什麼婚?”
“孫兒知曉。”君子逸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掙扎,復又恢復清明,道:“孫兒說的……不是煙兒!”
“放肆!你將落家與皇家的顏面放在哪?婚期將近卻還要另納他人,你將煙兒置於何地?皇家雖不贊同專情、癡情,但是也不是要你濫情!”
太后毫不掩飾她的憤怒,第一次,她對這個寄予厚望
的孫子有一點失望。
“祖母息怒,孫兒……孫兒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你且說說吧。”
太后的聲音幽幽傳來,君子逸暗自嘆息,將那個故事簡單的說了起來。
約莫是九年前,慶帝十九年,司幽臨州一帶劫匪出沒頻繁,滋擾百姓打砸搶燒,無惡不作!彼時君子逸已經十二歲,雖是皇室子弟,卻毫無惡習,反而熟讀經書並研習武藝,如此翩翩公子在定都早已身負盛名!此案一出,他便向皇上請命,願前往臨州消滅劫匪。
皇上有心鍛鍊他,便準了他的請求,而且臨州毗鄰汝陽,要是出了什麼事,還可以向汝陽落定陽求助,若是正逢漠北來犯,這小小劫匪早已被落家軍消滅!
可是皇帝雖料到了劫匪不足爲慮,卻從未考慮過人心不可測,那時太子十五歲,卻是一事無成,讀書一般,武藝一般,才智更是平常,只是因爲嫡長子才承襲了這太子之位。皇后擔心此番君子逸若是平匪歸來,在民間聲望再加一層一說,皇帝亦會大加讚賞,說不定還會危及太子的太子之位。
於是她便僱了殺手,在君子逸前往臨州的邊界上準備將他截殺,僞裝成被劫匪殺掉的模樣。
而皇后沒料到的是,皇帝爲了確保君子逸的安全,在君子逸的身邊安插了暗衛,那一次的截殺,皇帝安插的暗衛死傷大半,君子逸也被砍傷了右臂與肋下,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彼時秦老因擔任過臨州太守,對臨州地形熟悉,便被皇帝安排在君子逸的身邊,也正是因爲他,君子逸才逃過一劫。
他攙着受傷的君子逸,躲進了山林中,他熟悉地形,很快找到了一個可以棲息的隱秘的山洞,他給君子逸簡單的包紮了傷口,忽的聽到外面有嘈雜的腳步聲,他擔心是殺手已經找來,便將昏迷的君子逸隱藏在山洞裡,自己走了出去將那些殺手引開。
待到君子逸醒來之時,秦老已經不見蹤影,可是他的身旁卻又一個小女孩在一動不動的望着他,見他醒來,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你長的真好看,只比他差了一點點……”
她勾着嘴角,眸光澄澈,歪着腦袋極其真摯的模樣,君子逸失笑,道:“小妹妹,你怎麼在這?”
“我本來在和跳跳捉迷藏的,不知怎麼的就走到了這裡,看到裡面有一個洞,我就進來了。”
君子逸沒有詢問跳跳是誰,不過他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傷口,綁的雖然不是很結實,但是卻很用心,而且傷口之上傳來的疼痛感減少了很多。
“你給我包紮的?”
“是啊,見你躺在這,又受了傷,不知道是誰給你包紮的傷口,包的醜死了!而且還沒上藥,可能是你疼的時候不小心動到了傷口,還流了血,我便給你重新包紮了一下,這是我的第一次給人包紮傷口,我綁的好看吧?只比孃親綁的差一點點。”
小女孩若有其事的說道。
“你這藥效果真好,你家經常有人受傷麼?”
他疑惑道。
她遲疑,不過見他溫和的模樣,眸中一片溫潤,便又笑了開來,“是啊,爹爹經常
受傷……”
說道這,她微垂了眸子,眸中似是有一絲哀傷,在如此活潑可愛的她身上出現這種情緒,君子逸覺得非常不符,便岔開了話題。
“你一個人麼?”他淡然問道。
“不是啊,我和跳跳一起來的,可是跳跳不見了……”
“跳跳是誰?”
“跳跳就是跳跳,你見到了就會知道了。”
“你父母放心讓你來這山林中?你家住哪?”
“我會武功啊!爹爹教了我武功!我很厲害的,我家……在汝陽,你呢?”
她忽閃着大眼睛,清澈的眸中映着他儒雅的俊臉,她靠的如此近,周身似是都瀰漫了她清新的氣息,他忽的紅了臉,咳嗽了一聲,道:“定豐。”
“你還會臉紅啊?”她像是看到了什麼稀奇之物一樣,“我還以爲真是個小老頭呢!受了傷,這麼淡定,一聲不吭的。”
爹爹經常受傷,小小年紀又會武功,住在汝陽……
莫非……
“你多大了?”
他忽的問道。
“快八歲了!”
“也就是說其實只有七歲,呵呵。”
他笑道,年齡也相符……
“你……我很快就八歲了,很快就長大了!”
她輕哼了一聲,不滿道,隨即蹲坐在一旁,玩着地上的雜草。
“落辰風還好麼?”
他突然問道。
小女孩想也不想的便回答道:“他能有什麼不好的!整天就知道欺負人!額……你認識他?”
小女孩突然有些警戒的望着他,君子逸輕笑,對於她的身份,他大概猜到了,當年獨自佇立在金鑾殿上的千和郡主,他也有幸曾目睹過她的風采!但從容貌來看,也很是相像……
“我認識他,不過不是很熟。”他淡然道,隨即眸光一驚,“誰!有人來了,你看能不能躲起來!”他壓低了聲音,焦急說道。
洞外似是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君子逸有些慌神,若是隻有他一人倒是無所謂,只是……他看着仍一臉好奇的小女孩,眸中滿是愧疚。
“跳跳!”小女孩愣了一會,突然高興的朝洞口走去,不一會,小女孩……抱着一隻猴子走了進來……
原來適才是這隻猴子與她在玩捉迷藏,本來是它躲她來找,卻遲遲沒有看見她的身影,便只能順着她的氣息來找人了。
猴子……君子逸失笑,自己確實太過敏感了!
“你能動麼?”小女孩問道。
“絲……”君子逸嘗試動了一下身子,肋下的傷口傳來一陣拉扯的疼痛,他無奈的笑了笑。“不能。”
“那就沒辦法了,我又抱不動你,時辰不早了,我要回家了,要不我回去叫我爹爹來救你?”小女孩苦惱道。
“不用了,你回家吧。”
殺手還不知潛伏在何處,此時若是去了汝陽城,怕是會打草驚蛇,那幕後之人怕是不會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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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