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晚膳時間,落定陽也已回府,因着早已有小廝前去通報落辰風回來的消息,他見到落辰風之時,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只是欣喜之意不溢言表,平日裡板着的肅然面容終是柔和了一些,隱約有淡淡笑意在嘴角流轉。
“爹爹,你可回來了,煙兒都等你好久了!”落煙兒一見落定陽,便迎了上去,撒嬌道。
“丫頭今日怎的這般殷勤了?說罷,又犯了什麼錯?”落定陽攜着她走到桌前,在沈氏旁邊落座,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爹爹!”落煙兒這次是真的有些羞惱了,他們一個兩個的就知道調笑於她!
衆人又是一陣鬨笑,連在身後隨侍的小丫鬟都禁不住掩嘴偷笑。
“可莫再調笑她了,不然等會可就要哭鼻子,‘水漫金山’了!”落辰風說的一本正經,卻仍是調侃之語。
落煙兒羞惱之甚,卻也明白看着爹孃笑意盈然的神情今日是絕不會幫她的了,她冷哼一聲,斜睨了落辰風一眼,不再理他,剛巧婢女將飯菜呈了上來,她便埋頭用膳,不再言語。
這下落辰風倒是有些慌了,以爲落煙兒真生氣了,忙給她夾她最愛吃的菜,並道歉道:“丫頭,哥哥錯了,別生氣還不好?”
別人都說落定陽是個愛女成癡的性子,對落煙兒百般疼愛自是不用說,卻不知曉落辰風也隨了他爹的性子,雖然有時會與落煙兒鬥嘴,但骨子裡卻是千依百順的,簡直就是一個妹控。
此時見落煙兒不再搭理他,頓時便以爲自個惹最愛的妹妹生氣了,一時有些慌神,更何況落煙兒此時肩膀一聳一聳的,就像在啜泣一樣,落辰風頓時有些後悔……
“嘻嘻……哥哥真笨!”落煙兒擡首,笑意盈盈的眸中哪有哭泣的模樣,許是適才憋笑憋的極爲辛苦,臉頰上泛着一絲紅暈,眼角有瑩潤的光亮。
“好啊,丫頭,竟然耍起哥哥來了!”落辰風作勢便要去敲她的額頭,卻被她一筷子給擋了回來。
一家人嬉嬉鬧鬧,待到用完晚膳,已是深夜。
落辰風被落定陽叫去書房長談,落煙兒在沈氏房中逗留了一會後,便回了自個的院子休憩。
翌日,天還未亮,落煙兒便早早醒了過來。
“珠兒!”落煙兒喚道。
“小姐今日起的可真是早啊,平日裡可不曾見小姐如此積極過……”珠兒從外間走進來,撩開簾子,笑道。
“珠兒,禮物……”落煙兒攤開雙手,毫不客氣的朝珠兒索要生辰禮物。
珠兒失笑,無奈的看着落煙兒,指尖點上她的額頭,道:“哪有像小姐你這般不害臊的,竟然找人索要生辰禮物!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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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給不給?”落煙兒重新躺回榻上,清澈的眼眸就這般帶着笑意的看着珠兒,柳葉眉上挑,好似在說,你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珠兒被她如此無賴的模樣逗笑了,藏在身後的手拿了出來,是一個香囊!素色綢緞爲底,上面用錦線繡着一株梅樹,梅樹上開滿
了嫣紅的梅花,梅花樹下隱約可見兩個人影相依相偎。翻開另一面,亦是同樣的場景!如此細密的針腳也只有珠兒如此細膩的心思才能做到。
空中似有梅花清香,落煙兒將香囊拿到鼻間,湊上去聞了聞,卻是梅花幽幽香味……
“珠兒……”落煙兒心底一陣暖意,如此貼心的禮物。
“梅花是我晾乾了之後,研成粉末用織錦包裹在裡面的,應該可以持續一段時間,若是香味消散了,再換便是。”
珠兒微笑,她知道這樣做只會讓她更是思念那人,但是留住了這味道,至少能讓她眉眼間少一點滄桑悠遠,多一點純真也好,那樣此時她開朗爛漫的小姐。
“謝謝珠兒,這禮物我太喜歡了!”落煙兒將那香囊又放在鼻間聞了聞,便道:“幫我哦梳妝吧。”
今日是她十六歲的生辰,按照司幽的習俗,今日她便及笄了。平日裡孩童般的裝扮都要棄掉,換上成年人的。
珠兒替她換上喜慶的大紅色襦裙,腰間用同色鑲金的束着,將那清香的香囊掛在腰帶上,遂又從玉兒手中拿過那雙新做好的繡花鞋替她換上,鞋面上繡着牡丹花樣,富貴妍麗。
落煙兒坐在銅鏡前,看着珠兒忙來忙去的,眸底深處是濃濃的感動。
珠兒忙完她的穿着之後,便將她的如墨的青絲放下,用梳子梳的通順了,便將所有的頭髮盤起,綰成一個髻,然後用一塊黑布包住髮髻,隨即插笄定髮髻,並在髮髻上纏縛一根五彩纓線,這樣便表示女子成年,身有所記。
因着是除夕,即使是及笄之禮也沒有設宴,只請了沈氏的幾個長輩來觀禮,所以落煙兒這及笄之禮倒是行的比一般女子要輕鬆的多,少了許多繁文縟節。恰合落煙兒心意!
待到及笄之禮完畢之後,已是申時,幾位沈氏一族的長輩也早已離去,沈氏已去着手準備年夜晚與守歲之用物,落定陽去了書房,處理一些緊急軍務。
落煙兒抱着暖爐,縮在貴妃椅上,靜靜的望着外間雪地,目光悠遠空洞。別以爲她在想什麼人生哲理,她不過就是在發呆而已,順便等候落辰風將禮物給送來。
“煙兒。”
“恩?”
落辰風一聲呼喚,將落煙兒從呆滯中喚回了神,望着她嘴角殘留着糕點餡,眼神迷離的模樣,落辰風失笑,他家的丫頭,總是這般的迷糊。
“喏,禮物……”落辰風也不提醒她嘴角有殘渣,就這把欣賞着她不自知的窘迫模樣。
“是什麼?”落煙兒咧嘴一笑,伸手結果落辰風遞過來之物。
盒子?那層黑布包裹之下的是一個盒子?落煙兒兀自掀開黑布,卻不知曉她嘴角的糕點餡隨着她的動作一點一點的往下掉,撲朔撲朔的像只偷吃的老鼠……
“哈哈……”落辰風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觸及她疑惑的眼神,又立馬住了嘴,俊朗的臉因爲憋着笑看起來有些扭曲。
哥哥莫不是在整我?落煙兒捧着盒子的手遲遲不動。
“怎麼不打開啊?”落辰風有些期待看到她的反應,便催促道。
肯定有鬼!落煙兒斜睨了他一眼,把盒子遞到他手裡,道:“你來打開。”
這丫頭,莫不是懷疑他在盒子中做手腳?
“真是個丫頭!”他笑道,便結果盒子,打開來。
遞到落煙兒跟前,落煙兒看着那錦盒中之物,驚訝的小嘴微張,這是一張琴。
琴爲伏羲式,杉木斬成,木質鬆黃,配意蚌徽,白玉只琴軫、雁足,刻工精美至極!琴身髹硃紅漆,鹿角灰胎,琴身通體以小蛇腹斷紋爲主,偶間小牛毛斷紋。琴底之斷紋隱起如虯,均起劍鋒,突顯琴面渾古幽然。
“這是……九霄環佩?”落煙兒有些不敢置信,她正襟危坐,素手輕輕撫上琴身,感受着琴絃的略有些冰涼的觸感。
“應該是吧。”落辰風笑道,他其實不太懂琴,不過看這琴質地上好,又有些年歲了。許是一把古琴,便特地找懂琴之人驗查了一番,確定是古琴九霄環佩,便將它帶回來了,就知道她會喜歡。
“謝謝哥哥!“落煙兒一把將九霄環佩抱在懷裡,愛不釋手輕撫琴身,眉眼間均是欣喜之色。
“你我之間何須言謝。”一如既往的寵溺語氣。
“哥哥是從何處得到此琴的?想必是極其不易吧。”落煙兒略有些疑惑,九霄環佩消失匿跡少說也有一百多年了,哥哥是如何得到它的?
“這、這個……呵呵。”落辰風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望着落煙兒狐疑的目光,“……是土匪窩裡拿到的。”
土匪窩……落煙兒黑線,十大古琴之一的九霄環佩小時一百多年,原來是被一羣土匪給藏了起來。
“那些土匪許是不知道這是一把古琴,將它丟棄在一個堆放雜物的山洞裡,我恰好搜查道那個山洞……”
便將它帶了回來……
聞言落煙兒失笑,看來是那一羣土匪不識貨,纔將會讓她有機會得到這麼一把古琴了。
“看來這九霄環佩與我確是有緣了。”落煙兒淺笑,眸中欣喜之意不減。
落辰風暗暗舒了一口氣,還以爲丫頭會不滿意呢!
“既然得了好琴,還不快快撫上一曲,感受一番這古琴的音韻。”
“哥哥想聽無撫琴便直說。”落煙兒笑道,復又對立在一旁隨侍的珠兒道:“珠兒,去取香爐、淨水來。”
待到珠兒取來香爐,淨水。落煙兒淨手,焚香,珠兒已將琴擺放好,她端坐在軟墊之上,素手搭上琴絃,指尖輕撥,悠揚清幽的琴音便從她指尖緩緩流淌而出。清逸無拘,宛若楊柳梢頭輕拂而過的微風;清寒高雅,宛如雪舞紛飛中那一點紅梅妖冶;輕柔綺麗,好比百花叢中彩蝶翩然……
時而琴音上揚高聳入雲,時而低沉如細語輕喃,時而縹緲如風中飄絮,如幽谷迴音般空靈激盪,滌盪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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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