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就有了言官上書,稱後宮不可一日無主,當早立皇后,以安民心。
樑元劭壓下言官的奏則,又過了兩天,不少文臣也以“國之根本爲穩”的理由上奏。他有意看看朝堂上蕭家勢力佔據了幾分,是以依舊按住不發。許是見宮裡沒有動靜,不少自以爲忠心的臣子竟然將此事提到了早朝上。
“諸位愛卿說的不錯,立後乃是國之根本,只是廢后再立亦是有規矩的。何愛卿,你可還記得高祖皇帝時的事?”樑元劭這麼回覆,便是不想答應了。
垂眸盯着拇指上的扳指,他狀似不經意的神色裡,隱隱藏着些許怒氣。好不容易除了沈家,現下軍權在握,可這些文臣卻是一邊倒地靠近了沈家……可真是讓人不舒坦。
被點名的史官出列回答:“回稟皇上,高祖時,吳皇后因善妒、謀害皇嗣被廢,而後衆臣請立新後。可高祖皇帝念及當初登位時五子奪嫡之事,隨即定下規矩。再立後時,便是立太子之時。長子便是嫡子……”
越說着,何大人聲音愈發地弱了下去。
“不錯,再立後時,便是立太子之時。”樑元劭目光清澈,眸心裡綻放着點點銳利:“想必衆位愛卿應當記得,朕登大位時,亦是經歷了一番波折,是以朕想,待儲君之位定下,再立後,想來也可省下不少麻煩。”
蕭丞相一衆聞言,臉色變唰的一下黑了下來。誰不知道惠妃上官璃此刻懷着身孕呢?皇上說出的這辦法,分明是偏頗惠妃。正當心裡思忖如何進諫時,禮部侍郎出列道:“皇上所言甚是,可這樣一來,後位多年空懸,於國不利啊。”
“啓奏皇上,皇后乃是全大郢國女子之範,若是一直空懸其位,難免會引來百姓不安,後宮失範。”
“是啊,皇上正直年輕,立儲也不急於一時,自然和高祖皇帝不能相提並論。”
……
“這麼說,諸位愛卿都認爲朕應當立後?”森寒的聲音在殿上傳開,亦是撲不滅那些一心保淑妃的大臣們的熾熱。下頭各抒己見,樑元劭則環視殿上,心裡暗暗琢磨這些臣子的去留。
待輪到蘇知寒,他沉思半響,方開口道:“微臣以爲,不宜現在立後。”
“哦?愛卿說下去。”樑元劭挑了挑眉,問道。
蘇知寒拱手拜下道:“廢黜沈皇后時,皇上憐憫,並未公佈其罪。雖說有沈家謀反之嫌,但終歸與皇后本人無關。是以這麼快立新後,怕是會惹人非議。再者,沈家手下之兵尚存,總不好讓將士們寒心。”
樑元劭頷首輕應:“蘇愛卿說得不錯。”
“只是,皇上年輕力強,立儲尚早,臣以爲可另選時機立後。”蘇知寒說罷,躬身長長不起。
樑元劭稍一沉思,方退了步:“蘇愛卿所言極是,這樣吧,便以一年爲期,一年後朕另立新後。”
一衆大臣見皇上好不容易改了主意,齊齊拜下,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夜,樑元劭宿於蕭淑妃處,一番雲雨過後,他撫着蕭淑妃的肚子道:“何時愛妃替朕生個皇子,朕也就不必爲了立賢立長髮愁了……”
這話輾轉傳出了宮,也算是安撫了蕭家。
迎着朝陽,樑元劭負手而立。若他不在早朝上先行駁斥,蕭家如何肯接受現下的局面?他的皇后不能是沈家女,自然也不會是蕭家女。以退爲進,他倒是要謝謝蘇知寒。
而另一頭,蕭家第一計不成,便開始了第二計,此次他想送入宮中的,沒有蕭家的女兒,相反,其中一人是上官璃的妹妹——上官琳。還有一人,是邊郡一名副將張家之女張宛如。還有一人,便是京兆尹之女王蕊。
這三人是由蕭淑妃薦到齊太后那,由太后做主留在了宮中的。齊太后因沈家恨上了上官璃,爲了替沈耀報仇,便乾脆從中推了一把。樑元劭既不願與齊太后再生間隙,也不想讓蕭家覺得不安,乾脆將這三人封了位份,納入後宮。
……
“卑妾見過淑妃娘娘。”由皇上臨幸過的次日,三位美人一齊前來蕭淑妃宮裡請安。
說不嫉妒不可能,只是蕭淑妃明白,這幾個區區美人,不過是自家父親捏在手裡的棋子,不足爲據。
看着眼前幾張如花容顏,她壓下心頭的醋意,含笑道:“瞧瞧,這初逢雲雨的模樣可真是美,看着你們,本宮都有些羨慕了。”
琳美人聞言,忙福身接話:“卑妾哪裡比得上娘娘,娘娘才真是國色天香,讓卑妾不可望其項背。”
“喲,琳美人這小嘴可真甜。”
蕭如雪拉着三人說笑了一陣子,派下了賞賜,隨即蹙了蹙眉:“三位妹妹到了本宮這裡,卻還不曾去過鳴翠宮吧。趕緊去瞧瞧,惠妃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呢。”
明着是贊,細細聽來,卻是容易勾起旁人的好勝心。其餘兩個尚且沒什麼爭鬥心,可上官琳不一樣。她是家中嫡女,自幼是嬌慣着長大的,又一直壓着上官璃一頭。現在突然被上官璃壓着,二人還要爭寵……這齣戲,蕭如雪怎麼想怎麼好看。
“本宮若是沒有記錯,琳美人還是惠妃的妹妹,這下子可好,姐妹在宮中也有個照應。本宮着實羨慕呢……”說完,她也不再留人,遣春瑾引着她們出去,那脣邊的笑意掩飾不住,眸光熠熠生光。
鳴翠宮裡,上官璃正哄着昌平走路。經了上次的事,她也算醒了。宮字兩張口,是非之地,豈容安逸?與其何人爭鬥,不如自己安安心心顧着自己的孩子。
“娘娘,琳美人、如美人、蕊美人求見。”紫衣進殿內稟報道。
上官璃微愣了愣,過了半響才反應過來,這三個美人是誰。她抿脣壓下心頭滴滴透出的不快,搖頭道:“本宮有孕在身,身子乏,就不見她們了。讓良辰去備下禮物送去,也算是全了本宮一番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