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君無恨還留在皇宮沒有回來。
莊臻蓉睡到下午起牀,問了問君無恨的行蹤,就讓人給他帶話,說這麼多日子沒見,要是晚上不忙的話,回王府一起吃飯。
傳信的人走後,進來的是莊臻蓉的貼身婢女。之前吩咐她去御醫那裡取點藥,現在回來了。
屋裡沒別人,莊臻蓉張口直接問道:“東西拿來了嗎?”
婢女點了點頭,將提着的藥放在桌上,猶豫了一下,忍不住道:“王妃,這樣很傷身體的。御醫說,還是有溫和一些的方子,不如用那個?”
“你懂什麼?!”莊臻蓉厲聲道:“既然都冒這麼大的險了,乾脆做足點,省得被人瞧出什麼來。把這藥收着,晚上吃完飯煎好了送來。”
見莊臻蓉生氣,婢女不敢再說什麼,提着藥迅速離開了。
這幾天莊臻蓉的脾氣尤其差,別的婢女不知道,她的貼身婢女心裡很清楚。這都是被秦莜嵐那次晚上來找她給弄的。她衝秦莜嵐發不了火,現在還不能得罪她,就只能把怒氣發到婢女下人身上,折騰的院裡婢女們噤若寒蟬,深怕被她責罰。
上次守門不利的婢女被責罰後,很快就跟另一個貪圖賞賜的婢女換了位置。府裡那些從外面招來的,也有幾個受不了想跟別人換換。莊臻蓉對這些倒不在意,反正在她眼裡,下人就是下人,除了自己的親信,外面那些只要把事情辦好,用誰都無所謂。
哎,也不知道王妃的怒氣什麼時候能平。
身爲莊臻蓉的貼身婢女,被她所信任。以前倒是挺好的事,最近幾天愈發難過了。每日做錯一點,就要被罵被打,好在她機靈捱得打罵不多。只是這麼成天提心吊膽的,日子要是過久了肯定受不了。偏偏又是貼身婢女,也不能跟別人換換。
提着藥,婢女心裡默默唸着。希望今晚過後,王妃的氣能夠消去。平心而論,只要王妃不生氣,她對下人還是很好的。就是秦莜嵐來了之後,她的脾氣才變差,也許除去秦莜嵐,她就會像從前那樣吧。
低頭看了看手上提着的藥。婢女忍不住在心裡暗歎。
就是方法太毒了點,不止對別人毒,對自己更毒。也虧王妃能下得了這麼大的本,看來有錢有地位的人也不一定就過得舒坦,王妃不就這樣麼。
晚上吃飯時,君無恨沒有回來。差了人說有事回不來,但晚上會回來睡覺休息。
這一天的晚飯做得很豐盛,擺滿一大桌子的飯菜飄着香氣,莊臻蓉一個人坐在桌前,看起來有些淒涼。她撫了撫腹部,拿起筷子大塊朵頤,全然沒有平日裡優雅吃飯的模樣。
因肚子裡還有一個,莊臻蓉近來吃得比較多。不過準備的東西實在太豐盛,她一人就是敞開肚皮吃,也只吃了三分,剩下的反正君無恨回來不會吃,丟了又可惜,她就賞賜給照顧她的婢女們。
雖是人吃過的殘羹剩飯。但這滿桌子上的珍品佳餚,可不是普通婢女能吃得上的。就算莊臻蓉不賞賜,其實撤下去之後也會被婢女們偷偷分吃掉。不過這次能正大光明的吃,而且有些菜動都沒動過,所以婢女們還是很開心的。
“不要撤下去,讓人多拿些碗筷來,你們就直接坐在凳子上吃吧。”莊臻蓉難得好心的說道:“我去裡屋休息,吃完了自己收拾乾淨就好。”
婢女們齊齊行禮:“謝王妃。”
提心吊膽過了好幾天,見到莊臻蓉心情這麼好,婢女們鬆口氣之餘,也都很高興。能把飯留給她們吃,看來王妃心情果然好轉了。以後除了吃的,肯定還有更多賞賜的!
得了莊臻蓉首肯,婢女們圍坐桌旁,快速吃着。
食不言寢不語。王妃能賞下這桌飯已是很好了,她們可不敢再說話聊天,吵到了裡屋的王妃。所以各個埋頭吃飯,屋內只有偶爾的碗筷撞擊的聲音響起,剩下的便是細碎的吃飯聲了。
趁着衆位婢女都在吃飯。莊臻蓉的貼身婢女並沒有參與其中,而是轉身去了外屋,端了一碗藥湯走進來。吃飯的婢女瞟了一眼,以爲她是給莊臻蓉送養胎的藥湯,也沒在意。
“王妃,藥煎好了。”婢女走入裡屋道。
莊臻蓉正坐在梳妝檯前,揹着她,臉對着銅鏡,面無表情。聽到婢女的聲音,她回頭,露出蒼白的面色。
“放在那兒吧。”她坐在原地沒動。
婢女將碗放在桌邊,道:“御醫說,這藥最好趁熱喝,涼了難以入口,恐怕會吐出來。”
“我知道。”莊臻蓉點點頭,忽然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戌時初。”婢女回道。
莊臻蓉喃喃自語:“我跟她約的是戌時中,差不多該準備了。問了御醫沒,這藥服下之後,什麼時候能起效?”
“御醫沒說多長時間,就說很快。”婢女道。
瞟了一眼還冒着熱氣的藥湯,莊臻蓉想了想:“很快……那等我走的時候再喝。去看看,屋外那些人吃完了嗎?什麼時候能吃完?”
婢女出去看了看,回來道:“她們吃得很快,馬上就吃完了。”
“吃完之後,讓她們趕緊收拾,就說我要休息,讓她們也回去睡覺。”莊臻蓉吩咐道:“門口你守着,有其他夫人來,說我今天身體不適,早早就睡了。”
安排好這些,等着婢女們吃完飯走人。莊臻蓉纔看着桌上已經半涼的藥湯,撫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暗暗道:不要怪爲娘,要怪就怪秦莜嵐,她逼得我不得不如此。
然後嘆了口氣,目光驟然變得兇狠冷厲。
她端起湯碗,仰頭將藥一飲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