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很快被人帶進來,他被人用繩索捆着,乾瘦的身軀被扔在地上,這是這少年人仍舊不屈,掙扎着站起來。
孫伯綸讓人給他鬆了綁,笑問:“李定國,獻賊不會讓你來投降吧。”
也就是這麼說說,要投降應該找洪承疇,再者說,張獻忠出了名的狡詐,降而復叛好幾次,便是洪承疇真的招撫了他,孫伯綸也會找個機會除去這一害。
“俺是來和你做買賣的。”李定國的眼裡透着精明,很認真的說道。
“說說。”孫伯綸笑了笑,他對於什麼買賣不感興趣,但對李定國很感興趣,既然他來了,孫伯綸自然不會在讓他去做流賊,這位歷史上的兩蹶名王就算不能爲我所用,孫伯綸也樂的給他一個好的結局,總好過以後爲敵,死在亂軍中的好。
“俺想用一封信換曹大頭領的家眷子嗣。”李定國沉聲說道。
“爲什麼?”孫伯綸點了一支菸,笑問。
李定國忽然一愣,他到底還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再精明也有限,在他原本的計劃中,孫伯綸會問什麼信,而不是爲什麼。
“這你就不用管了,那封信是........。”李定國顯然早有準備,被孫伯綸一打斷頗不適應,馬上找補回來,孫伯綸卻不會跟着他節奏走,又問了一遍爲什麼。
“曹大頭領想散夥不幹了。”李定國想了想,最終選擇實話實說。
孫伯綸略略點頭,倒是明白了一些,如今的流賊本是些活不下去無奈造反的窮漢,後來流竄慣了,吃香喝辣,原本就沒有什麼理想,羅汝才就是其中最鮮明的代表。類似李自成這種有些點政治目的的流賊是在少數的。
但羅汝才與其他流賊相比,年紀就很大了,近五十的年齡在這個人均壽命低的時代已經是遲暮之年,關鍵是,羅汝才雖說流竄多年,身邊女人無數,但子嗣不多,不是死在戰亂中,就是失蹤了,被孫伯綸抓到的那個可以說是唯一的子嗣了。
大難臨頭的時候,羅汝才和張獻忠對女人的態度差不多,都是隨手殺了了事,但張獻忠比羅汝才更瘋狂,這廝連自己的親子都會撲殺的。
張獻忠派李定國來換羅汝才的子嗣,要麼就是趁曹操退隱,兼併其部,要麼就是讓羅汝才感覺到有奔頭,繼續造反,而張獻忠要麼實力增強,要麼有人幫其分擔壓力,都是得利的。
“那你說說信的事兒吧。”孫伯綸說道。
“這封信是山西範大戶寫的,告訴俺們楊鶴在平陽,讓俺們把他逼出來,就能迫使曹文詔南下決戰。”李定國如實說道。
見孫伯綸不說話,他說:“咋樣,俺給你信,你把人給俺。”
孫伯綸沉默着看了李定國許久,從懷中掏出一枚印鑑,撕下煙盒的包裝紙,蓋了一個印章,遞給李定國,說:“你拿這個去平陽,找延綏郝遊擊,他會把你要的人給你的。”
李定國狐疑的看了看印章,伸出手,卻有縮回來,問:“你就不怕俺說的是假的嗎,不擔心俺領走人不給你信?”
孫伯綸笑了笑:“你告訴我這個消息,就足夠了,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李定國立馬警惕起來。
“你不能走,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流賊了。”孫伯綸微笑說道。
“你想讓俺幹什麼?”李定國忍不住後退兩步,手摸向後背,卻摸了空,他的刀早就被人收走了。
“隨你,你如果想種地,可以去我的農場,你想做工,可以去鐵廠做個學徒,想讀書,可以進義學,如果你喜歡打仗,我可以帶你去打東虜,只是不能再做賊了。”孫伯綸說。
李定國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孫伯綸把那紙遞給他,說:“你去吧,隨時可以去平陽要人,但你記着,到時候他們會把你扣下的,去吧。”
見李定國離開,郝允轍不解的問:“你似乎很看重他?”
孫伯綸微微一笑:“大哥,你我當初不是說過嗎,讓更多人能在這亂世活下去啊。”
第二日,孫伯綸便啓程回了平陽,一路上都很安靖,大股的流賊已經剿滅,洪承疇也率領總督行轅去了平陽,孫伯綸抵達平陽後,把麾下騎隊安置在了城外,便去了知府衙門,拜見洪承疇。
然而到了知府衙門,卻發現掛着白布,僕役皆是穿着孝服,孫伯綸臉色微變,遞了文書,快步進了衙門,果然不出所料,是楊鶴去世了。
孫伯綸找到了溫不言,溫不言將其拉到一處廂房,纔講出原委,原來汾水之戰後,楊鶴很快醒來,因爲舌頭咬斷,且腿上有箭傷,便在府衙養傷,因爲洪承疇與張守華事務繁忙,便由溫不言照拂。
“楊鶴醒來後哭鬧了兩場,似是受不住在賊營的屈辱,總督大人與知府大人勸慰許久纔好了些,自那日後便鎖在屋內,沒想到,五日前竟然懸樑自盡了。”溫不言神色憂傷,說道。
孫伯綸聽完這消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若說楊鶴不堪受辱,羞憤自殺,這個倒是可以理解,畢竟楊鶴是個剛直高傲的讀書人,可若是這樣,醒來便要自殺的,爲何拖延五六日。
“楊老大人自殺前可有異樣,是否有東西留下?”孫伯綸輕聲問道。
如果沒異樣,沒有遺物,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是洪承疇搗的鬼,從洪承疇的立場上來說,他只是不希望楊鶴死在流賊手中,如果楊鶴活着,僅憑在平陽的表現,就足以受到天子嘉許厚待,若楊鶴說些什麼,洪承疇擔心自己官銜不保。
畢竟洪承疇在楊鶴還在三邊總督任上時沒少搗鬼,而且這廝平陽會戰,洪承疇把流賊的調虎離山計上奏成四面合圍之策,如今勝了,天子又遠在京師,此事自然過去了,但楊鶴知兵,他哪裡會看不清呢。
溫不言低聲說:“楊鶴留下一封奏疏給張知府,讓其呈遞天子,那奏疏總督大人看過,只說是平賊策略,並無不妥。”
孫伯綸輕輕點頭,這就說得通了,楊鶴顯然早有死志,臨死前把剿賊的經驗教訓留給天子,於公來說,是憂國憂民,爲剿賊大業出最後一份力,期許剿賊成功,還山河寧定,於私,臨死泣血上書,天子愛屋及烏,必將對楊嗣昌青睞有加。
溫不言突然說:“還有一事,楊鶴死之前那個晚上,讓一姓郭的千總去了他房間,交代了近一個時辰。”
“那千總原本是楊鶴在三邊總督任上標營的,此次論罪,楊嗣昌請了他保護楊鶴。”溫不言見孫伯綸皺眉,便提點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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