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操切了。”多爾袞當即說道,幾個王公都是上前助陣,顯然大部分的八旗王公還沒有做好決戰的準備,畢竟大清國力猶在,還只是略顯頹勢罷了。
皇太極站起身,說:“各位兄弟,各位子侄,孫伯綸對我大清是鈍刀子割肉,這麼耗下去,外藩蒙古、漢人、朝鮮都會離心離德,到大廈將傾的那一刻,便是想拼命都沒本錢了,我意已決!”
見衆人皆是不退,皇太極又道:“當然,我也不會不管不顧的去硬拼,我們還有一年的時間,我希望八旗能聯合一起,在這一年內穩住局面,積蓄力量。
多爾袞,左翼的事情暫且由你負責,你可以繼續往後退,直到退到遼河一帶,濟爾哈朗,你帶鑲藍旗前去科爾沁草原,我會再抽調部分內藩蒙古加強給你,不能讓碩壘和孫伯綸合兵一處。阿巴泰,你前去寧古塔協助巴布泰吧,把所有跪伏的海西部落增加五成皮毛稅賦,不服的儘可能剿滅,丁壯人口充實八旗,部落財貨充入公中。
索尼,關寧軍那邊交由你了,他們想必也不願意看到北府和新軍威脅他們的地位,聯絡他們,分化他們,同時派遣商船南下,看看能不能聯絡明國南面的那些縉紳,打通皮毛和蔘茸貿易線,如今被北府這麼封鎖,我們的貨物賣不上價格了。”
衆人紛紛領命,感覺皇太極並未失去理智。
皇太極看了看左下首坐着的代善,溫和的說:“二哥,朝鮮你去過幾次,最爲熟悉,這次朝鮮的事情怕是要勞煩你了。”
“皇上,你得給老臣定個章程,不然老臣不知道如何下手啊。”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代善沒有像以往那樣推脫,而是主動了許多。
皇太極正聲說:“二哥可以帶兩紅旗去,手段方法隨意施展,我只有一個要求,明年這個時候,我要朝鮮提供三十萬石糧食、兩萬精兵和三萬丁壯,他們若是答應,你就安排下人監督他們做到,若是不答應,就換一個能答應的來。”
代善直起身子,冷冷一笑,說:“原來是這樣,那就好辦許多了。”
其他人都是低頭不敢插話,從對待朝鮮的態度上來看,皇太極是真的已經準備拼死一搏了,根本不考慮未來如何,事實上這種猜測完全符合皇太極的如今的策略。
只有活着才能考慮未來,打不過孫伯綸,考慮再多都是妄想,皇太極策略就一個,孤注一擲!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也沒有敢於在這件事上質疑皇太極,大家也意識到,八旗王公中所有的當權者絕大部分被調離了盛京這個清國中樞,即便有人敢生異心,也生不出什麼事端來了。
當衆人要退出永福宮的時候,皇太極起身說過:“諸位兄弟,此間發生的事情不許對任何人提及,也希望諸位團結起來,共同度過大清國和我們愛新覺羅家族最大的難關。”
“微臣遵旨!”衆人齊聲高呼。
皇太極微微點頭,道:“十四弟,如今你擔待了左翼的差使,就處於和北府作戰的前線,我委託你和孫伯綸進行接觸,看看可不可以結爲兄弟之盟,瓜分明國,也好過諸多豪傑死在戰場上好。”
“臣領旨。”多爾袞微微愣了愣,輕聲應是。
出了永福宮,衆人皆是去辦差使去了,多鐸見沒有旁人,問:“八哥這是失心瘋了不是,一會要戰一會要和的。”
多爾袞整理着馬鞍,說道:“死了那條心吧,大清和孫伯綸已經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那他爲何還要你和孫伯綸試着和談呢?”阿濟格也是不解。
“八哥是怕我們兩白旗和孫伯綸私下媾和!今日軍議,便是蠢如七哥,也知道大清不是孫伯綸的對手了,這就難免會有人生出異心,私下和孫伯綸和談,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我們兩白旗,他故意讓我主持此事,就是斷絕了這條退路。”多爾袞冷冷的說道,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多鐸吐出濺了滿嘴的泥巴,細細思索,很快便是明白了過來,北府與清國實力相仿,不同的是北府上下同心,而大清卻未必鐵板一塊,一般來說對手應該有了拉攏的心思,目前沒有這個苗頭主要是孫伯綸對大清的仇恨太深,完全化到了敵人的行列,連分化瓦解的機會也不想給,可是孫伯綸沒有這個心思,八旗之中未必沒有人動心,讓多爾袞去試一試,成功了皆大歡喜,若是失敗,也能斷了所有人的心思,連手握兩白旗的多爾袞都看不上,還會看上其他八旗王公不成?
歸化城,幕府。
孫伯綸躺在榻上,神情萎靡,也許是夏季燥熱的緣故,從後套看完新墾農莊後的孫伯綸竟然中暑了,連日來飲食不暢,連身子都沒了力氣,都是林天奕在一旁唸誦公文,他口述蓋印處理。
“固始汗向兵工廠增購四門紅夷大炮,請在秋收前交付,另加購火銃一千杆,棉甲、罩甲共計三千副。”林天奕朗聲唸誦道。
孫伯綸把頭上的毛巾翻了個,問:“固始汗打到哪裡了?”
“當雄!”林天奕答到,見孫伯綸不解,微笑說:“怕是隻差一步便打開烏斯藏的腹心之地了。”
孫伯綸點點頭,說:“寫信告知固始汗,工坊因爲大明編練新軍,生產不出足夠的火器,增購的火銃、大炮無法交付,甲冑只能交付一半,另外,把爲固始汗的火銃兵提供的第二批零件延後兩個月交付。”
“大人這是不想讓固始汗打敗藏巴汗呀。”林天奕笑道。
“那倒不是,可是固始汗打的太快了,對了,告知額吉爾和塔什海,我正準備遠征東虜,需要更多的騎兵,讓他們二人各自抽調五千人,要齊裝滿員,明年春之前必須抵達歸化城,以備大戰之用。”孫伯綸又吩咐了幾句,林天奕小心的記下。
“大人還記得蘇克沙哈嗎?”林天奕問。
孫伯綸微微點頭,問:“怎麼,是特穆爾殺了他嗎?”
林天奕連連搖頭,說:“這傢伙走了山東王家的路子,持帖子到四方館,找到了學生,讓學生探探大人的口風,看看是否願意和多爾袞和談。”
“哼,這廝真是聰明,這招已經第二次玩了,也不厭煩。”孫伯綸微微搖頭,說笑間,孫伯綸忽然擡手:“等等,你是說他是多爾袞的使者,而不是清國的。”
林天奕點點頭,說:“出乎意料的是,這廝竟然跟着左翼的一支商隊前來的,連頭上的豬尾巴都沒有剪掉。”
孫伯綸微微一笑,說:“心思倒是不少!這樣吧,把山東王家逐出貿易行,不得再做糧食、鹽鐵和棉布捲菸的生意,以示懲戒。”
“那蘇克沙哈呢?”林天奕問。
“就當沒有認出他的身份,剪除金錢鼠尾辮,在商街吊起來,示衆三日。”孫伯綸吩咐道,他想了想,又說:“給遼東那些八旗旗主、左翼的臺吉,總之有些權勢的人物送信,告訴他們,斬貝勒以上,方可赦免罪過,殺旗主王爺才得家小平安,想要投效,就取來皇太極的人頭吧。”
“這價碼可是有些高了。”林天奕直接記下,笑着說。
孫伯綸擺擺手:“本官肯給他們一條生路已經是法外開恩了,能抓不抓的到看他們的造化,再者說,等過幾年,我大軍壓境,有這價碼也比沒價碼強的多啊。”
“最後一件事,郝家的一支商隊在清平關被陝西布政司的人抓住,說是緝拿私鹽,人和鹽車都被扣了,而很巧合的是,孫傳庭正在慶陽府城。”林天奕說道。
孫伯綸忽然從榻上翻身而起,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
林天奕翻了翻文書,道:“消息是昨天傳來的,應當是四天前的事。”
“鹽有問題嗎?”孫伯綸問。
林天奕笑了笑,說:“理論上,應當是沒問題的,再者那是郝家的商隊啊。”
在平定漠南之後,孫伯綸在邊牆之外的鹽業得到了大規模的擴張,除了套內的胡洛鹽池,孫伯綸還命人開發了塞外的幾個大鹽湖,其中規模最大的便是吉蘭泰鹽湖,那鹽湖就在賀蘭山以西,可以利用寧夏的人力優勢,很快產量就超越了胡洛鹽池,漠南大規模的產鹽量已經遠遠超出了西域、漠南、漠北和左翼蒙古加起來的需求,很快就向邊牆內擴張,缺鹽的陝西、四川便是最好的市場,而延綏的花馬鹽池則重新被延綏巡撫衙門收回,在周士奇加稅練兵政策影響下,其鹽稅都被截留,成了塞外鹽巴進入內地最好的掩護,能販賣私鹽進內地的無一不是孫伯綸長久的合作伙伴,而且都有合理合法的掩護,一般的衙門根本看不出什麼來。
然而,孫傳庭還是動了鹽隊,而且是郝家的鹽隊!
孫伯綸沉思了許久,忽然問:“孫傳庭升任陝西巡撫有些日子了,知道這些日子他都在做什麼嗎?總不會和宣大一樣,只是編練新軍吧。”
林天奕笑了笑說:“要說這編練新軍,這廝比陳新甲可是強了許多,幕府的幾個老人說,他的所作所爲倒是把大人您學了十成十的像呢。”
說着,林天奕招來一個吏員,吩咐了幾句,吏員出去拿了一本冊子來,孫伯綸接過來一看,上面全是孫傳庭到了陝西之後的施政策略,與陳新甲在宣大拿着朝廷的稅銀招兵買馬、制械屯糧不同,孫傳庭完全是把陝西,特別是關中當成基業來經營。
雖然因爲楊嗣昌與東林妥協,從原本屬於陝西新軍的份額了抽調了大半給了湖廣的侯詢,但孫傳庭的新軍仍然在固原成軍,除了招兵買馬之外,孫傳庭還清理軍屯,改良衛所,屯田墾荒已經如火如荼的展開。
而在孫傳庭麾下還有一個孫伯綸的老朋友,李文忠,其在孫傳庭麾下贊畫錢糧之事。
二人正說着,外面僕人來報,延綏巡撫周士奇求見,孫伯綸愣了愣,他可是有日子沒見周士奇了,聽聞這傢伙在榆林買了宅院,過的是風花雪月的日子,只等着哪日孫伯綸得到機會,帶着他升官發財。
周士奇進了堂內,臉色極爲不悅,說:“孫大人,你看看孫白谷乾的好事,真是氣煞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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