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事情最是累人了, 子卿渾身痠痛,動都不想動,就那麼躺在了貴妃榻上, 趙明承穿好了衣裳讓人進來換了水, 回來將她抱起來又去清洗。
子卿羞的有些不敢見人, 趙明承則輕笑着着阻止了她的掙扎。
“要不, 我喊了丫鬟過來?”
滿地都是水, 洗澡洗到這個份上,哪還好意思叫人進來觀摩啊,她小臉臉皮薄, 即便在家裡,房裡要水的時候都要紅上半天臉, 更何況在這裡。
子卿咬咬嘴脣道:
“我自己洗。”
結果她累的胳膊都有些擡不起來了, 最後還是隻能讓人代勞。
他的手劃過她的腳腕, 她低着頭溫柔地看着,長長的睫毛半垂着, 遮住一片眼瞼。
趙明承說: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子卿搖搖頭:
“不辛苦,我是侯爺的妻子,應該的。”
趙明承擡起頭認真的說:
“子卿,你不應該只是我的妻子。”
她瞬間一愣。
牀上的被褥都是乾淨的,她躺在上面很快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是被餓醒的, 早上醒了就跟着那位姑姑出來, 到現在還沒有吃上飯。
轉頭去瞧, 趙明承正靠在旁邊看公文, 側着臉, 嘴脣緊抿,表情堅毅。
聽見她這邊的響動, 轉頭看過來,正好對上子卿的目光。
兩人不動聲色的互看,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脈脈的溫情。
一聲咕嚕的叫聲將這美好的情態打斷了,子卿瞬間小臉爆紅,迅速的將臉埋進了被子裡裝鴕鳥。
趙明承在一旁看着哭笑不得,放下手裡的公文,將她連人帶被子一塊抱進了懷裡。
“餓了?”
子卿埋頭不好意思說話。
趙明承輕拍着她的背安撫道。
“我也餓了。”
“想不想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子卿有些意外的擡起頭去看他。
趙明承伸出手輕點了一下她的小鼻尖。
“我說的是真的。”
子卿有些猶豫的開口道:
“那侯爺。。。會不會做飯?”
趙明承不置可否,子卿也覺得自己問的有些多餘,這樣尊貴的一個人怎麼可能下過廚房。
不過她也不怎麼會呢!
“侯爺不知道,我上次給你做的那碗麪,其實是有丫鬟在一旁幫忙的。”
言外之意就是她也不擅長做飯。
趙明承笑笑道:
“無妨,現在學也來得及。”
好像什麼事情到了他這裡都不是什麼大事一樣。
。。。。。。
原本趙明承是要一塊跟着進廚房的,子卿卻沒讓,一來他的腳上有傷,是之前在大堤上弄的,腳面上蹭破了一塊,大腳趾也有些淤青。二來君子遠庖廚,她怎麼好意思讓男人下廚房。
立春也被放了回來,就在門口侍候,主僕兩個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廚房。
裡面只有一個燒火的婆子在,見了她們便慌張的起身行禮,子卿說明來意,那老婆子立刻點點頭,將需要的物什拿出來之後,就安靜的坐在一旁燒火。
費勁巴力總算蒸了一鍋饅頭,揭開鍋蓋的那一刻臉都綠了,還以爲即便不是又大又白的白麪饅頭,也應該是差不離的,結果卻差強人意。又小又黃。
明明她之前是很認真的在和煮飯的婆子學習過的。
一旁的立春也跟着尷尬的紅了臉,主僕兩個一對兒,都沒什麼這方面的天賦。
子卿看着眼前親手做的作品,這樣的吃食怎麼好意思拿到趙明承的跟前讓他食用。
不得已只能再讓煮飯的婆子重新做了一屜出來,然後她撿好了放在盤子裡端了出來。
進屋的時候子卿都是低着頭的,目光也有些閃爍,總之就是不去看趙明承。
趙明承放下手裡的書卷,過來坐在桌邊,看着桌子上的饅頭,半晌擡起頭看着子卿問道:
“你做的?”
子卿倒是真想點頭稱是,卻不知怎麼心裡發虛的厲害,最終抵不過只好說了實話。
“不是。”
趙明承揚起眉毛繼續問:
“你做的呢?”
子卿老老實實的回道:
“不能吃的。”
趙明承眼中帶着驚訝。
子卿被他這樣的表情看的尷尬萬分。
原本初衷是好的,誰知道現實這樣的殘酷。
他心裡是怎麼想的,一定失望了吧,等了那麼久,結果等來的卻是不能吃的。
趙明承這次沒有說話,只是站起身就往外走。
子卿一愣忙追了過去問道:
“侯爺要去哪兒?”
趙明承邊走邊道:
“去廚房看看。”
子卿嚇了一跳。
“侯爺,侯爺!”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廚房,那燒火的婆子被嚇了一跳,行過禮之後就去瞧子卿,子卿也有些無奈。
原本應該扔掉的饅頭還沒有來得及扔,就那麼堂而皇之的擺在了案板上。
趙明承走過去,隨手拿了一個放進嘴裡咬了一口。
這下不光是廚娘,就是子卿都有些傻眼。
“侯爺,使不得,這個不能吃的。”
可惜這話已經晚了,趙明承咬了一口仔細的咀嚼了一下。眼角不自覺的抽動了一下,繼而臉色也有些不太好了。
子卿就在一旁瞧着,看見他這樣的反應,心裡哇涼哇涼的。
她也不是故意做成這樣的嘛!
趙明承強自將那口饅頭嚥了下去,轉頭吩咐煮飯的婆子道:
“再重新做些飯菜送來。”
那老婆子立刻應是。
趙明承則緩步出了廚房,子卿也只好跟在身後出來了。
男人不說話,還冷着個臉,子卿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在生氣。
想到他這樣極有可能是生氣了,心裡忽然也有些着惱起來。
不就是做了一鍋不能吃的饅頭嘛,她也不是故意的,他至於給她擺臉色嗎?
這樣想着腳下的動作就慢了下來,男人進了屋一會兒之後,她才慢慢吞吞地跟過來。
立春在一旁早就嚇白了臉,子卿只好暫時讓她先下去,小丫頭立刻腳下生風的跑了。
子卿進了屋慢慢地關上了房門。
趙明承已經進了內室。她只好也磨磨蹭蹭地走了進去。
“浪費糧食可是要被懲罰的。”
子卿一愣,心裡有些難受,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手藝實在差了些。
“我。。。。。。”
解釋的話語還沒有出口,瞬間就變成了驚呼。
整個人被他抱起,兩人同時倒在牀鋪上,一個在上一個在下。
趙明承的眼角帶着笑意,望着子卿緩緩道:
“讓我等了這麼長的時間,是不是該罰?”
不等她說話,脣便徑自壓了上來。
她緊張的屏住了呼吸。。。。。。
溫存過後,趙明承摟着子卿開口道:
“我父親是寧王一系,當年的確參與了奪嫡,只是最後功敗垂成。寧王被圈禁,我父親以死謝罪保全了趙家。。。”
子卿的目光一縮,終於徹底地明白趙明承如今爲什麼會是這樣的處境了。
“二房他們?”
趙明承搖搖頭。
“二叔他們,當年涉足的並不深。也是基於此,趙家才只犧牲了我父親一人。”
“還有老祖宗的緣故吧?”
趙明承點點頭。
“祖母在皇帝面前立了誓言,趙家長房有生之年絕不涉及軍權。”
子卿忽然想到,趙明承曾經年少從軍,在軍中磨礪多年,聽說也是立過軍功的,可是卻從來沒有過正式的軍職。
皇帝確實不想讓趙明承和軍權有一點的關聯。
“薛峰原本是帶兵的料子。”
晉陽伯世子薛峰,那個幫趙明承帶話給她的人。
能在那種時候幫忙的,一定都是趙明承身邊信得過的人。
皇上不想讓趙明承涉足軍職,就連他身邊的人也不行。
“他害怕,當年寧王差一點就成事了,如果先皇不那麼早駕崩的話。。。先皇真正屬意的人選其實就是寧王,甚至立下了遺照,可是來不及做最後的部署就過世了。。。。。。”
子卿依偎在趙明承的懷裡,傾聽着他訴說着過往的陳年舊事。
“所以他不會立下遺詔,經歷過的事情自然不會再重蹈覆轍,只會在有生之年立儲,如今朝中成年的皇子只有四位,齊王因着腿疾已經被排除在外,剩下的就只有安親王,康親王,睿親王三人。睿親王是有名的和氣王爺,滿朝讚譽頗高,安親王雖然是皇長子,卻是個庸碌之輩。剩下的康親王又是個過於閒散的。。。”
子卿明瞭的點點頭。
衆皇子角逐儲位,這個時候最是不能隨意的摻和,十多年前的前車之鑑已經讓趙家吃盡了苦頭。
只有明哲才能保身,亦或者有些事其實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的簡單。
“我腳上受傷了,皇上便讓我在這裡休養。。。”
趙明承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子卿擡起頭輕聲道:
“皇上是在間接的告訴侯爺,炸堤之後,這浮出水面的工部貪墨的案件就到此爲止了嗎?”
趙明承低下頭看着她,這樣的聰慧,勝過身邊的幕僚。
“侯爺,難道皇上已經選好了儲位的人選?”
趙明承搖搖頭。
“應該沒那麼容易,陸放的案子應該只是個開始。”
子卿瞬間明白過來,低低的開口道:
“既然皇上讓侯爺歇着,咱們就好好的歇着吧,外頭那些的是是非非就讓他們接着紛亂去!”
趙明承聽着漸漸彎起了嘴角。
聽到他被皇上卸磨殺驢,薛峰還有些不忿的要上摺子,結果被他壓了下來。
他的小女人,卻一個來回之間就將事情捋順了個清楚,這樣的聰明真是罕見。
“只是可惜了侯爺之前辛苦的努力,怕是又要爲他人作嫁衣裳了。”
趙明承輕笑一聲道:
“無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