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爺的女兒顧子雨今年五歲,在顧家小姐的排行裡是最小的,應該稱一聲顧六小姐。
“小雨呢?”
提到了女兒,徐氏便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那孩子八成嚇住了,這幾日都是沉默寡言的,我剛剛小產身子虛,實在沒時間照顧她,只有她父親在家的時候還好一點。”
想到女兒小小年紀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這會不會在她幼小的心上留下什麼厚重的陰影,可恨她現在沒精神照管,他爹又是個男人,總歸不夠細心。
子卿想起當時那個怯生生的大眼睛小姑娘,心裡不由生出憐惜之感。
“不若,讓六妹妹去我那邊住上幾日吧,我常日裡索性沒事,正好可以陪她玩耍。”
徐氏一愣,轉頭驚喜道:
“若能如此,再好不過。。。”
又想到女兒如今的性子,愈發的孤僻,等閒不讓不熟悉的人近身,這幾日都是貼身奶孃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即便這樣也會隔上兩個時辰就要跑到她這裡瞧一眼才放心,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跟着子卿過去。
轉頭吩咐了丫鬟去將六小姐請過來。
不多時一個穿着粉色小襦裙,頭上梳着包包頭,兩邊墜着小毛球的小姑娘蹬蹬蹬的小跑進來。
若是以往,徐氏聽見這樣的聲音,少不得要皺起眉頭訓斥兩句女兒沒規矩,自從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她是半句不敢再責備女兒一下,如今是憐惜都憐惜不過來的。
小丫頭進來就一頭紮在了徐氏的牀頭,伸出小手撲進徐氏的懷裡,小小聲的叫着:
“母親,母親。”
徐氏愛憐的摸着女兒的小腦袋,轉頭看着子卿道:
“雨兒快看,你三姐姐來看你了!”
小丫頭在母親懷裡蹭了蹭之後,才慢慢的轉頭去瞧,見子卿正笑眯眯的看着她,小丫頭一愣,想起來這個姐姐的模樣,就是那天救了她們的那個好看的姐姐。
“叫三姐姐好。”
“三姐姐好。”
乖乖巧巧的模樣,人也遂了徐氏的大半模樣,水靈靈的大眼睛配上圓嘟嘟的小臉蛋,怎麼看怎麼可愛。
子卿真想伸出小手去捏一捏那小臉蛋。
“雨兒,我是你三姐姐。”
小傢伙點點頭,從母親的懷裡直起身,上前伸出小手拉着的子卿的手。
徐氏有些驚訝的看着女兒,沒想到這丫頭倒是和子卿有些投緣呢。
兩人說了一會兒孩子的話題,徐氏便問起了另一件事情,她今兒除了是要感謝子卿之外,還有一件事情讓她甚是疑慮:
“當日,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母子在那裡的?”
子卿實話實說;
“是二姨娘來我的院子,說是她路過的時候聽到了牆外的呼救聲,我這才帶了丫鬟婆子跟她過去救你們。”
“二姨娘?”
徐氏對大房的姨娘都不是很熟悉,當年她成親沒多久就跟了老爺外放,府裡唯一熟悉的就是大嫂。
“既是二姨娘也過去了,怎麼我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影?”
子卿其實也搞不清楚,當晚二姨娘將她帶過去,到底是有意爲之,還是無意的,不過後來亂民跑過來欲行不軌的時候,二姨娘卻的確將她扔在了外面自己溜了。
將當晚的情形重新複述給了徐氏,徐氏聽了似乎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裡頭有些錯綜複雜,最搞不懂的就是二姨娘,怕是隻有她自己才知道當時究竟是想要做什麼。
不多時,外面有丫鬟高聲道:
“二老爺回來了。”
話音一落,顧正踩着步子走了進來。子卿趕緊起身行禮:
“二叔。”
顧正剛從外頭回來,進屋看到子卿,想到之前妻子和她說是子卿救了她和女兒,又見眼前的小姑娘十四五歲的年紀,長的花容月貌,禮數週全,心裡也喜歡起這個三侄女了。
“好好好,那日多謝你了,有空的時候多過來玩。”
別看都是兩榜進士出身,做起學問來那是沒的說,這人情世故,尤其是對着小姑娘家家的,顧二老爺便有些嘴拙起來。
子卿笑着應了。
轉過身便向夫妻兩個告辭,臨走的時候還順帶着拐走了他們家的小蘿莉。
小丫頭倒是一反常態的沒有反對,還讓身邊的嬤嬤給她收拾了一個小包裹,裡面是她常日裡總放在身邊的小玩意。
然後小丫頭高高興興的辭別了爹孃,徐氏多少還有些不放心,顧正卻是這幾日裡難得見到寶貝閨女露出笑臉,自然是說什麼是什麼。
只叮囑她,什麼時候不愛呆了就傳個話兒過來,爹去接你。小丫頭脆生生的點頭唉了一聲。
兩夫妻看着女兒和侄女出了院子,這才坐在屋裡閒話,顧正依舊如往常一般,先是詢問了一下妻子的今日的狀況,聽得一切都好,臉上便帶起了笑容。
徐氏最是喜歡他這心疼人的模樣,心裡滿足臉上的笑容也愈加的深了,屋子裡的丫鬟們端了茶奉上之後就退了下去。
徐氏望着丈夫道:
“我看大嫂的意思是有意要和侯府結親,昨兒她過來瞧我的時候,有意無意的打探承兒的事情,還說子華如今也及笄了,親事還沒有定下來。。。可是我倒是覺得,還有個人更合適一些。。。”
顧正不明就裡。
徐氏看着他有些吞吐道:
“我是覺得三侄女更好一些,爲人善良,容貌出衆,知書達理,最主要的是心思純正,做事也有條理。。。”
她這麼一說的時候,才發現原來三侄女竟然有這麼多的優點,單論這些,配她那個冷臉的外甥還真是綽綽有餘的。
顧正卻有些皺眉頭。
“這個怕是不成,三侄女雖好,可這身份到底是差了些,侯府雖然如今不比從前,可也是有爵位的人家,況且承兒年紀輕輕就沉穩內斂,別瞧如今不算得意,將來必定大有作爲,大堂姐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等閒也不會考慮到庶女身上委屈自己的兒子。再說了,大哥和大嫂自有打算,也輪不到咱們插手人家兒女的婚事。”
顧正其實沒說的是,即便是子華這個嫡女,人家侯府也不一定能瞧的上。
自己的提議一下子就被丈夫反駁到底,雖然知道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可是徐氏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小臉一撂,轉頭不理丈夫了。
她不像丈夫那邊和嫡親兄長的感情深厚,她和大嫂的關係常日裡瞧着融洽,可是心裡卻最是瞧不上大嫂的滿身算計,從前都是小心翼翼的,就怕哪日不小心他們二房被大嫂給盯上了,老爺倒時候因着兄弟之情也是不頂用的。
細想一下,若是子華真的和侯府結上了親,對她來說卻是一點好處也沒有,一來子華是大嫂的女兒,二來她和那二侄女半點交情也無,她到時候就只剩下一個佔着承兒姨母的一個身份。
這幾日裡和子卿接觸,發現這個小姑娘不僅心思純正,而且聰明伶俐,最主要的是和她頗爲投緣,若是子卿真的有緣分進了侯府,將來走動起來勢必要容易一些。
顧正見妻子不做聲,擡起頭望過去就瞧見了一個背影,心裡有些好笑,她這媳婦兒如今被他嬌養的動不動就跟着孩子似的。
“這個也值得你生一下氣,都是別人家的事情,你這是犯的着嗎。。。”
徐氏忽地轉過身來。
“我這麼想又是爲了誰啊?”
顧正自來聰明,低頭一尋思就明白了個大概,不僅好笑道: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你倒是想得遠,不過我也不是打擊你,三侄女這身份到底差了些。。。”
徐氏怎麼不知道子卿這個庶女的身份就是硬傷。
“若是可以,將三侄女過繼到咱們名下就好了,到時以嫡女的身份嫁出去,身份也能往上漲一漲,大嫂那裡。。。就。。。”
讓大太太將一個庶女過繼到自己的名下當成嫡女,估計大嫂能立馬就殺過來找她算賬來,想想也不太可能。
哎。。。造化呀造化!
老天爺給了子卿好的容貌和品性,卻獨獨沒有給身份,就這一點她和子華即便旗鼓相當也是天生的落了下乘,看來這福氣也是際遇的必備條件。
子卿回去的路上碰到了大太太屋子裡的於嬤嬤,於嬤嬤瞧見子卿牽着六小姐子雨的手,少不得過來詢問一二,子卿也不瞞她,只說去了二嬸那裡,瞧見了子雨小巧可愛,甚是喜歡,便帶過來在她院子玩兩日。
於嬤嬤趕緊點點頭笑道:
“姐妹之間就該這樣,常來常往互相走動起來,這感情也就融洽了。”
就是這麼個理,子卿點點頭,又問起於嬤嬤這是在忙什麼。
於嬤嬤想起自己這幾日的腳不沾地,不由嘆了口氣道:
“這不是前幾日府裡糟了大亂,好些地方需要修葺整理,太太那邊忙着府裡的人事顧不過來,老奴就被派到這邊來盯着了。都是些瑣碎的雜事,又不能不做。。。”
兩人閒話幾句就散了,子卿領着一路上都乖巧可愛的小丫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立冬迎出來。
“屋子已經收拾好了,小姐帶着六小姐瞧瞧,看看還有哪些地方不合適。”
子卿之前在徐氏的院子的時候,就派了立春先回來通報了一聲,是以院子裡的丫鬟這會兒上都知道二房的六小姐等下要過來住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