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這個孩子是個懂禮的好孩子,知道代我孝敬家裡的長輩,這是好事,至於那頭面,孩子跟我打過招呼了,老太君難得看中這個孫媳兒,我這個當婆母的自然是高興的。”
沒想到竟然等來了這樣一席話,二太太登時就有些愣神,依着她的心思,徐夫人即便強自忍着,心裡也是不會痛快的。
沒成想人家竟然一反常態的圍護起了自己的兒媳婦兒,這倒是出乎了二太太的預料。
眼前就是分岔路口,兩人不得不分開了,徐夫人自然不願再與二太太多說什麼,打了聲招呼就帶着人回了自己的百香居。
回去的路上,一旁的孫嬤嬤對着徐夫人道:
“夫人,您瞧少夫人還是個有預見性的,知道二房鐵定因着頭面的事情起說道,是以提前跟您打了聲招呼。”
徐夫人卻是冷哼一聲:
“你以爲我是在氣二太太的那些話,我是在氣這孩子與老太君過分的親近,會引來承兒的不滿,到時候夫妻兩個因此生了嫌隙,你也知道承兒和老太君祖孫兩個。。。哎。。。。。。”
孫嬤嬤卻笑道:
“依奴婢瞧着,少夫人也是個心中有丘壑的,凡是也都知道先在您這邊討了主意再行事,可見是個穩妥的性子。”
徐夫人嘆了口氣,倒沒再說什麼。
孫嬤嬤眼瞧着徐夫人的神情有了緩和,便安心的笑了,說不定,他們長房因這位少夫人,處境會慢慢地變好也說不定呢。
前後兩輩子加在一塊,子卿還是頭一次進宮面見聖顏,心下便難免有些緊張。
趙老太君坐在一旁瞧着,有些好笑的伸手握了握子卿的小手,安慰道:
“別緊張,太后和皇后,貴妃她們都是極好相處的。見到你一定會喜歡。”
子卿勉強的笑着點點頭。
“還好有祖母在身邊,又讓人提前教了規矩,孫媳這纔有了點底氣。”
說的都是大實話,老太君在一旁愈加瞧着稀罕。
“不妨事的,宮裡雖然規矩多,咱們只要不出錯就沒事。到時候你就跟在我的身邊,但凡有什麼我都會提點你。。。”
子卿輕舒一口氣,再次點點頭。
老太君瞧着她果然輕鬆多了,眼中的笑容也愈加的深了。
第一次見到這孩子到時候,還是個委委屈屈的小庶女,跟在嫡母和嫡姐的身後,不多言不多餘,也不引人注意。
如今再一瞧,雖然仍舊話不多,做起事來倒是乾淨利落,舉手投足也透着伶俐和聰穎。
原來這纔是她的本來面目,從前不過是刻意地掩飾罷了。
老太君暗自點點頭。
她就是喜歡這樣聰明又有些城府的孩子,從前承兒小的時候就非常的聰明,那個時候她最是喜歡將他帶在身邊。。。不想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祖孫兩個卻漸漸疏遠了。。。
老夫人輕嘆口氣,再次轉頭去瞧子卿,這孩子和大兒媳婦兒不太一樣,也不知道將來能不能有機會。。。。。。
這樣想着,轉眼就到了宮門口。
外命婦進宮的時間是有嚴格的限制的,從進宮起,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
子卿跟在老太君的身邊在內侍的帶領之下,先去了慈寧宮拜見太后。
進去的時候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子卿在老太君的指引下,先是拜見了太后,然後是皇后,皇貴妃,貴妃。。。一通下來,心裡暗暗鬆了一大口氣,好在禮節尚好,規矩也沒有錯。
皇太后笑眯眯的賜了座,子卿便坐在了祖母的身邊。
無論是哪位掌權者都是喜歡下面的人能夠規規矩矩的聽話,即便偶爾不經意的試探之下,下面人也能按部就班,這樣纔不會讓掌權者感覺到下面人是在揣摩上意,這應該是當臣屬的一種境界了。
再然後做到這一點還不算夠,最好還能聰明地恰到好處地稍作表現,當然這樣的表現勢必不能超出恭順的範圍,不然就是前功盡棄。
子卿恭謹地將教引嬤嬤的這些話仔細的記在了心裡,行事起來更加的小心翼翼。
皇太后在上面看着這一切,緩緩露出了慈愛的表情。
“這是外邦新貢來的水果,說是叫車釐子,酸甜甜的,最適合年輕人食用。”
說着指了指子卿,身邊的宮女就立刻心領神會,端了一小碟車釐子專門放到了子卿旁邊的小桌上。
子卿趕忙起身謝恩。
皇太后笑道:
“這孩子倒是規矩多,哀家和你祖母從前可是隨意慣了的。”
子卿還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臉上也因着皇太后的話漾起了笑意。
一旁的皇貴妃問:
“可通文墨?”
子卿點點頭。
“從前家裡請過先生教導。”
皇貴妃便笑道:
“正好,我剛剛從御花園過來,瞧見那的牡丹開得豔麗,隨手便折了一枝,你若是能畫就幫我將它畫下來留作紀念。”
子卿轉頭去瞧祖母,老太君微笑着點點頭。
子卿這才起身恭謙道:
“怕是畫的不夠好讓娘娘見笑。”
皇貴妃無所謂地笑笑道:
“無妨,畫來瞧瞧。”
一旁的宮女們利落地在一旁的書桌上面鋪陳好了筆墨紙硯,子卿告了一聲罪之後便移步去了書桌一邊。
老太君和太后,皇后皇貴妃等人繼續說話。
不多時便畫好了,子卿又重新潤色了一遍,才輕輕放下筆墨,大宮女過來將畫拿起來,拿到衆位主子面前展示。
衆人一瞧都不由點點頭。
尤其皇貴妃驚歎道:
“畫的不錯啊!沒想到武安侯夫人年紀輕輕的繪畫的功夫這樣的了得,咱們宮裡的畫師們的水平怕也就是這樣了。”
這個實在是有些過於誇獎了,子卿知道自己的幾斤幾兩,與常人比自是驚豔,若是和真正的大家相比還差得遠呢。
於是趕緊謙虛道:
“娘娘謬讚了,臣婦實在不敢當。”
畫作欣賞完了,時辰也差不多了,老太君便適時地與太后告辭。
皇太后和各宮主子們一一進行了賞賜之後,老太君才帶着子卿出了慈寧宮。
直到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子卿纔敢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老太君笑着誇獎她:
“第一次進宮,能做到這樣,已經很難得了,你做的很好。”
子卿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小耳朵。
老太君繼續道:
“沒想到你的畫畫的這樣好,早先竟然不知道,以往咱們府裡但凡送人筆墨的事情,都是要請外面的先生過來代筆的,花銀子不說還少了些誠意,這回倒是好了,以後府裡的筆墨都由你代筆就是了。”
子卿這下更不好意思了。
“也就您老不嫌棄。”
老太君擺擺手。
“不光是我,宮裡的主子們也覺得你畫的好呢!”
馬車到了侯府門口,徐夫人和二太太已經等在了府外。
子卿先下了馬車,然後才轉身將老太君攙扶下來。
二太太一見老太君走過來,便立刻上前接替了子卿位置,親親熱熱的和老太君說起了閒話。
徐夫人在一旁行完了禮,習慣性的跟在衆人的身後,子卿便退一步來到她的身邊,徐夫人轉頭瞧了她一眼,正對上子卿露出的笑容,徐夫人心裡便一暖。
“娘,媳婦兒回來了。”
徐夫人點點頭。
“一切可都順利。”
“嗯,祖母說第一次進宮能做到這樣很好了。”
徐夫人再次點點頭:
“好孩子。”
“剛剛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家老字號,特意買了烤板栗和小點心回來,一會兒就給娘和安安送過去。”
這話子卿是壓低了聲音說的。
徐夫人聽了卻是一愣。
只有身邊人才知道她最是喜歡吃烤板栗,易安最喜歡吃小點心。
這個兒媳婦兒娶進來還沒有多長的時候,竟然也知道了,難道是巧合?
徐夫人難得露了笑容出來。
“你這孩子,半路上下車,老太君沒有說你?”
子卿抿着嘴笑道:
“沒有呢,還是祖母指引給我那家店鋪的,然後馬車便停在了店鋪門口,媳婦兒也沒下馬車,只讓跟車的婆子進去買了回來。”
婆媳倆雖然刻意地壓低了聲音,可是前後彼此之前的距離並不遠,二太太雖然和老太君走在前頭,可是後頭人說的話,還是能夠隱隱約約的聽見,於是不由沉下了臉。
進了老太君的院子,正趕上二老爺下了衙過來給老太君請安,手裡還用小木桶提了兩條魚,說是從魚市新買來的,還活蹦亂跳的,晚上正好讓新來的廚子給老太君做糖醋魚。
兒子孝敬自己,老太君自然是高興的。
一旁的二太太也跟着湊趣,夫妻兩個夫唱婦隨,目光全都盯在了老太君這裡。
子卿在一旁瞧着心裡不免嘆氣。
二房的意圖這樣的明顯,他們長房這邊卻無動於衷,她的婆母徐夫人只知道一味的閉門自守,須知即便這樣的退讓,二房就會打消了覬覦之心?
有多少已經到手的爵位最後半途易主的?
長房是有多大的自信才能將被二房覬覦的爵位保住?
還有聖意難測,還有始料未及的情況,他們長房若是仍舊故步自封,毫無準備,最後這爵位真的就有可能易主,到時候長房就會是死路一條。
趙明承無動於衷,徐夫人不知爭取,而她也沒有可靠的孃家。
如今一看,靠來靠去還是隻能依靠自己,她費盡心思嫁過來可不是爲了往死路上趕的,所以只有不斷的把握,爭取,思量,也許最後纔能有好的結果。
這道理她從前就知道了,如今依然清楚明白。
卿承夫婦第一次賭氣了。。。
暫時還沒有緩和,猜一猜誰會先低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