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徐府後,林錦嫿立即讓人拿了藥來給徐程青的臉敷上,畢竟孫婉婉那一下抓的狠了,皮肉翻開,若不好生用藥,以後怕要留疤。
徐昭昭在一側看得心疼不已:“哥哥下次遇到孫小姐,可離遠些,瞧着就不是個安分的。”
“你這丫頭,說話越來越不知收斂了。”徐夫人惱的擰擰她的耳朵,纔看了看徐程青道:“這回多虧錦嫿聰明,發現了孫婉婉的不對勁,否則你之前豪言壯語退了孫家的婚事,如今又要再把人給娶回來了。”
徐程青也只是無奈攤手:“我哪裡知道那房間裡的人竟是她?也不知是誰在背後推了我一把。”
“會不會是那位嚴公子?”林錦嫿問道。
徐程青仔細回想了一番,搖搖頭:“先前在平西王府門口,他娘對你說了那樣的話時,我就對他提了防備,所以我們一羣人去前院的時候,也特意看了看,他根本沒隨我們一起,好似是出事以後才冒出來的,雖然他口口聲聲說看到我非禮了孫婉婉,但我確定推我的人不是他。”
林錦嫿微微皺眉,一道去的人都是此次春闈前十的才子,若不是那位嚴公子,就說明那些人裡還有皇后的人。皇后看似處處是爲了懷琰,但她走的每一步都彷彿另有目的。
林錦嫿沒想通其中因果,倒也沒說出來叫他們擔心,等徐程青敷好藥,便找了藉口先出來了。
才走出院子不遠,背後忽然傳來喊聲,她轉身一看,竟是一直跟着的蔣青書追了出來。
林錦嫿看着他目光熱切的慢慢靠近,往後退了兩步站定,才淺笑道:“蔣公子可是有事?”
“林小姐,我是來跟你道謝的。”蔣青書與她說話,只覺得耳根也在微微發熱。她模樣生的真好看,如同畫卷裡的仙女一般,而且身份貴重,人也極好,尤其是她看向自己淺淺一笑時,那幽潭般的眼睛彷彿熠熠生輝,紅脣揚起,也若四月鮮花般燦爛。
林錦嫿看他目光直直,輕咳一聲,才道:“蔣公子若是再說之前救了你母親一事,公子實在無需掛懷,尋常有能力相助的人,看到那般場景定然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是……”蔣青書從恍惚中清醒過來,袖子裡的手緊緊握着,怕顫抖太大叫她發現,只努力掩飾着激動道:“林小姐宅心仁厚,往後若是有能用得到蔣某的地方,蔣某一定義不容辭。”
林錦嫿知道他的心思,他前世雖然手段刁鑽陰狠,但這輩子尚還沒到那樣的窮途末路,想必也還是重情義的,只笑道:“別的倒是無所求,只是表哥他往後怕也會與蔣公子同朝爲官,表哥性子直,往後也怕惹出禍端,到時候就請蔣公子多幫扶着些了。”
“是……”
蔣青書話才說完,就瞥見不遠處有丫環快步過來了。
墨雪走過來,跟林錦嫿行了禮,才道:“小姐,阿寶又曬了好茶,將將泡上,等着您去嚐嚐呢。”
林錦嫿看了她一眼,知道是有消息傳來,只跟蔣青書道:“那我先告辭了。”
“小姐請。”蔣青書連忙拱手相送。
林錦嫿見他緊張的模樣,淺淺笑了笑,轉身而去。
等她走遠了,蔣青書纔敢擡起頭來,看着今日特意打扮素淡的她。青石板路上灑着從茂密樹葉間落出來的細碎陽光,溫暖的春風將樹上白色米粒大的花兒吹下,隨風起舞,伴着她離去的背影,美的好似一幅畫。
“錦嫿……”蔣青書小心翼翼念出這兩個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才俯身將地上落了細密一層的白色小花撿起,小心的拿手帕包了起來,嗅了嗅,果真是極香的。
林錦嫿回到房間後,纔看到花生已經喬妝過來了,不過花生這個十幾歲的男孩子穿了女裝再打扮出來,倒也有幾分嬌俏。
花生一臉通紅,瞧見林錦嫿來,才忙上前見了禮:“小姐,小的是擔心白日獨自過來招人懷疑,這才換了衣裳的。”最近徐府事多,又沒有墨月帶着,他不得不注意些。
墨雪常年清冷的臉上也浮出些許笑意,跟在林錦嫿身後到了裡間,才聽林錦嫿笑道:“不妨事,且說說是什麼事。”
“是您讓查的賢妃跟平西王府的關係,已經有消息了。”花生說起正事,面上的紅才褪去了一些。
“這麼快?”林錦嫿略有幾分詫異。
花生羞澀的撓撓頭,才道:“墨月姐姐直接去另一夥乞丐窩打了一架,又給了他們好處,現在讓他們辦事還是很快的。這些乞丐不似我們這樣小,都是盤踞京城多年的老乞丐,以前的事兒也知道不少。”
林錦嫿看了看墨雪,墨雪才道:“墨月素來能動手就不動口的。”
“不錯。”林錦嫿滿意的喝了口茶,蜂蜜伴着花茶的香味入口,讓人覺得甜滋滋的輕鬆極了:“繼續說。”
花生嗅着空氣裡甜絲絲的氣味怔了怔,聽她聲音才連忙回過神來:“是。賢妃原名叫薛嘉,孃家是千里之外的梧州,當年是選秀入宮的,要說跟平西王府的關係,最大的關係就是跟平西王世子的妻子的遠房妹妹。”
“這個關係的確很遠。”林錦嫿眉梢微微挑了挑。袁綠衣之所以會喊趙傾九哥,一是因爲這一層關係,二怕也是因爲賢妃會經營吧。
花生見她滿意,也鬆了口氣,又拿出了一份名單來:“這是從水雲間買來的名單,人數不多,才二十多個,除去死了的這些,也就剩下十來個不到。”
林錦嫿接過名單一看,合香的名字赫然在列,但黃鸝的卻不在。
她想了想,沉沉呼了口氣:“只怕是核心的就是這幾個,而這些人這麼多年潛伏在各家府邸,早已培養出自己的人來了。”
花生點點頭:“墨月姐姐也是這個意思,所以還會繼續派人打聽的。”
林錦嫿將這份名單掃了一眼,拿給墨雪:“去看看這些人分別都在誰府上。”
“是。”墨雪應下。
花生看了看林錦嫿,張了張嘴,又將喉頭的話嚥了下去。
林錦嫿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道:“怎麼了?”
花生這才跪了下來,道:“小姐,小的是想問問,老六什麼時候回來?他去了這麼久,我們都挺想他的。”
“老六以前待你們很好嗎?”林錦嫿見他如此,問答。
“若不是老六,我們早就被隔壁那些老乞丐欺負死了。當年他來的時候,看穿着也是哪家的貴公子,可這麼多年卻甘心跟我們在一起,我們早就把他當家人了。”
“家人……”林錦嫿放下茶盞,身子微微往前傾了些:“那你可知道老六的真實身份?”老六唯一跟她透露過的,就是當年有人害死了他哥哥,卻一直沒有說過仇家是誰,他又是何身份。今年年初時他突然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好似是才那之後回來,整個人才變了的。
花生搖搖頭:“他從未說過,不過我在他後背看到過一個紅色蛇形的印記,只是我們問他這印記是何而來,他從未說過。”
林錦嫿看向墨雪,墨雪也搖搖頭,表示從未聽過。
林錦嫿見此,也不再多說,只跟花生道:“老六去番邦查事情,來回也得幾個月,你們不必着急。”
花生勉強點點頭。
林錦嫿總覺得之前那宅子還是有問題,看了看花生,道:“去告訴墨月,今晚子時,在徐府後門等我。”
“好。”
林錦嫿看他轉身就要走,喚了阿寶進來,才道:“這些花茶你包一些讓花生帶去給大家嚐嚐。”
花生驚訝的看着林錦嫿,忙擺手道:“小姐,小的們不必……”
“算是替阿寶嚐嚐,看看可好。”林錦嫿看着一進屋就使勁兒憋笑的的阿寶道。
阿寶也趕忙點頭,這事兒纔算是了了。
花茶的事兒,張曉芳也想到了,而且還是個實幹派,很快讓人做了一批送去了平西王府。
平西王府女眷多,今兒壽宴雖不痛快,但一起坐下來喝茶聽人說八卦的心思還是有的。
張曉芳這廂說的是口乾舌燥:“女子就要多喝花茶,不僅美容養顏,更能青春常駐,民女若不是聽聞平西王府的各位夫人小姐們各個國色天香,才舍不下這一兩銀子一兩花的茶來白送呢。”
衆女被她哄得高興,茶喝到嘴裡也的確不錯,更甭提女子都喜歡的花香了。
其中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豐腴婦人又喝了一口,才笑看着他道:“你這小嘴兒可比你的茶甜,不過你方纔說打算在京城開一個多寶閣?”
“竟還勞世子妃惦記着。”張曉芳看着面前的膚色白皙,但明顯愁緒過多而導致眼角佈滿細紋的女人笑道。
“不若我入你的股,你看如何?”她笑笑。
張曉芳自然驚喜,今日打算找平西王,奈何他壽宴被人搞砸了不敢去,有世子妃撐腰不也不錯?
她連忙應下:“那就多謝世子妃了。”
“不必客氣,我只是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往後得空多來王府坐坐,我的綠衣若是還在府上,定然能跟你玩到一處去。”她略帶着幾分感傷。
旁邊的夫人小姐們也識趣,連忙安慰她:“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她是皇上親自指了去西南的,誰還敢跟皇上過不去?”
“就是,世子妃不必擔心。”
衆人一聲聲安慰着,世子妃也只是聽聽,心裡自有自己的擔心。
正說着話呢,外頭有丫環過來,在世子妃耳邊低語幾句,世子妃聽罷,眉心擰了擰,才道:“跟往常一樣,打發回去,就說我病着,不便多管。”
“是。”丫環應下,又快步走了出去,很快便到了平西王府外頭轉角的地方,看着來傳話的人,歉意笑道:“我家世子妃因爲郡主的事兒,茶飯不思好幾日了,這會兒是房間也出不得,還請公公回稟一聲,讓嘉才人耐心等待,畢竟九皇子還在邊關,就是看着九皇子的面子,皇上也不會如何的。”說完,從袖子裡拿出二百兩的銀票給他:“這是世子妃的小小心意,宮裡處處需要疏通,還請公公一定收下。”
那喬妝過來的太監聽完,只微微嘆了口氣:“那你替我多謝世子妃吧,灑家這就回去回了娘娘。”說罷,小心捂住身上的斗篷,四下看了看,這才轉頭往宮裡而去。
此時宮中。
敬貴人已經從長衡宮搬回了永和宮,趙闞在一側坐着,看着正跪着給她揉腿的嘉才人,道:“母妃,兒臣有話跟您說,外人還是先打發出去吧。”
敬貴人這才從美人榻上緩緩坐了起來,看了眼恭謹跪在一側伺候的嘉才人,諷刺出聲:“以前你也算風光無量了,沒曾想被貶以後還能如此乖順來我這兒伺候。”說完,朝一側宮女招招手,宮女會意,立即端了杯滾燙的茶來。
敬貴人讓宮女把茶端到嘉才人跟前,笑道:“你今日也辛苦了,這茶賞你的,喝吧。”
嘉才人面色極爲平靜的接過,看着那滾燙的茶,有些猶豫。
宮女道:“怎麼,嘉才人看不上咱們娘娘賜的茶?”
“不敢……”
“不敢那就喝吧,難道還要奴婢來伺候您喝不成?”宮女極爲倨傲不屑,嘉才人如今不過是官女子的品階而已,就比宮女稍微好了那麼一點點,而且如今年老色衰,就算還有個兒子,又怎麼能爬上去呢?
嘉才人看了眼直直盯着自己等着看好戲的敬貴人,知道這茶不喝完是絕對出不了這個門的,只能掀開茶蓋,開始慢慢喝起來,哪知那宮女一擡手,熱茶滾燙的掀過來,她不及鬆手,茶已經全部灌入了她的嘴裡,剩下的也都潑在了她臉上,她保養極好的臉頓時一片通紅,嘴巴里似乎也燙出了泡。
“哎喲,瞧奴婢這笨手笨腳的。”那宮女喊了一聲,立即朝敬貴人道:“還請娘娘責罰。”
敬貴人淡淡一笑:“罷了,你也不是故意。嘉才人既然燙傷了,就下去歇着吧,今兒就不必來伺候了。”
嘉才人眼裡蓄着淚,對於這等羞辱卻依舊錶現的十分隱忍,規規矩矩行了禮,便面無表情的走了。
等她一走,敬貴人才讚賞的看了眼那丫環:“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連翹。”宮女立即道。
“很好,以後就留在我身邊伺候。”敬貴人一想到嘉才人方纔狼狽的樣子,便高興不已。
宮女也是大喜過望,行完禮,看着一側趙闞有話要說,也立即識趣帶着其他宮女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敬貴人才看向趙闞:“蠱蟲的事查的怎麼樣了?”
“她精明的很,事情發生後她就讓人把證據都收拾乾淨了,替罪羊倒是抓了幾個,但根本扯不到她身上來。”趙闞一想到這些,便覺得惱。
敬貴人也皺眉:“難不成要吃這個悶虧不成?你再派人去查,一定要查到她身上,讓皇上定了她的死罪,看她往後還怎麼蹦躂。”
“是,兒臣一定會去辦的,但今日來,兒臣還有一事相求……”趙闞看了看她,想起自己所求,有些激動,又擔心她會拒絕。
敬貴人見他這表情,就覺得不對勁:“何事?”
“兒臣想娶林錦嫿……”
“糊塗!”趙闞話未說完,敬貴人氣得直接站起了身:“你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嗎?”
“可是母妃,迎娶林錦嫿不是我們一開始的計劃嗎?”趙闞不甘。
“糊塗東西,當初要迎娶林錦嫿,是因爲他父親林麓之手裡的十萬大軍,如今林麓之不過一介草民,更是膽小如鼠的躲到了鄉下去,還不提一個下落不明的林錦澄。你娶了她有什麼用?”敬貴人氣惱道。
趙闞強辯道:“不是還有徐府嗎?從上次賢妃陷害的事情來看,父皇十分重視徐家,徐泊山又是國子監祭酒,往後朝廷選任出來的官員大半都是他的門生,這於我們來時也是百里而無一害的事。”
敬貴人懷疑的看着他:“你當真是如此想的?”
“兒臣……”
“徐家素來忠心,而且不參與黨爭,你當真以爲他會幫你?”敬貴人繼續追問。
趙闞語塞,乾脆跪了下來,咬牙道:“兒臣就想娶林錦嫿,若是娶不到她,兒臣也無心爭這皇位……”
“啪——!”敬貴人一巴掌甩下來,氣得咬牙切齒:“她到底用什麼妖術蠱惑了你!”
“母妃……”
“好了,不許再提她。我只要活着你一天,就不許你娶她!”
“可是……”
“滾出去,再提她,就不要來見我。”敬貴人氣得面色鐵青,就差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這兒子了。
趙闞看她盛怒,也知道她的脾氣,只能咬咬牙,提步離開等着日後再做盤算。
等她一走,敬貴人才扶額坐了下來。她最近注意力都在嘉才人身上,倒忘了林錦嫿了,如今看來,她是非死不可了!
夜幕降臨,一輛馬車快速掠過已然空曠的街道,除了馬車前晃動的一盞燈籠,四處再無亮光。
很快,馬車在一條巷子前停下。
馬車裡的人互相對視一眼,而後纔有帶着帷紗的女子從馬車上走了下來,進入巷子,繞了好幾個彎纔在一處小宅院前停下。
她上前敲了敲門,裡面很快傳來聲響:“誰?”
“是我。”
裡面的人聽到這聲音,立即清醒起來,這才提了燈籠來拉開了院子門。
林錦嫿看到來人,正是最後一次見到‘老六’時,他身後跟着的高大男子。
男子目光還是一樣的冷,看着站在門口的她,皺眉道:“你怎麼這麼晚過來?可是需要查什麼?”
“是我有事要去辦,結果馬車出了故障,知道你們在這附近,先替我去看看吧。”林錦嫿道。
男子知道她時常半夜出來,不疑有他,提步跟着她往前去了。
林錦嫿緩步在前走着,男子跟在後面,每走一步,林錦嫿都能感受到他盯着自己時的寒氣。
很快到了馬車邊,林錦嫿爲了不暴露,只留了一個不會功夫的老六在馬車邊守着,那男子看了看,纔去打量那馬車了,絲毫不知這會兒小宅院已經被人潛入了。
小院中,墨月墨雪對視一眼:“我去將人引開,你去找。”墨雪道。
墨月頷首。
墨雪看了看一間間緊閉的房門,故意弄出響聲,很快便有手持大刀的男人們出現了。
“你是何人!”有人大喝一聲。
墨雪二話沒說,轉身便朝京城另一個方向而去。墨月這才小心潛了進去。
這院子不大,很容易找,但最讓她驚訝的,是這裡面根本沒有什麼訓練的痕跡,也就是說老六根本沒有訓練人,那麼這些高手是哪裡來的?
她找了一圈,直到看到後院堆着的一大堆新挖的泥土,才找到他們新做出來的地下室,等入了地下室一看,那牢房裡關着的人,不是老六是誰。
她一劍劈開牢房的鎖鏈,幾步上前扶起老六:“你沒事吧。”
“快走……”
老六勉強睜開眼睛看到是她,低低一句。
墨月還未反應過來,地牢裡的燈忽然全亮了,而之前林錦嫿吩咐去番邦查魏雲依身份的‘老六’赫然出現在了地牢門口。
信號彈衝上天空發出響亮一聲,那正在修馬車的男人一瞧,面色頓時沉了下來,扔下手裡的燈籠,擡手便朝林錦嫿的脖子抓了過來。
花生嚇得僵在原地,林錦嫿好歹鎮定些,捏破了手裡的蠟丸,但這男人似乎早有準備,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將她提起摁到牆上諷刺一聲:“就你這點雕蟲小技,也妄想逃走?”
林錦嫿只覺得他的手好似鐵掌一般,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彷彿連骨頭也要捏碎,她想要用手去掰開他的手,奈何根本沒有一絲作用。
男人冷哼一聲,一把將她狠狠扔在地上,直接從腰間抽出軟劍,冷嗤一聲:“既然你自己找死,那也怨不得我了!說罷,提劍直接朝她刺來。
林錦嫿大口的喘着氣,看着那淬着劇毒的長劍刺來,她勉強翻身躲開,但她從未習過武的身體哪裡及他的迅速,很快那長劍便直直朝她的心口刺來。
眼看着長劍就要刺穿她的心口,她才咬牙準備試試自己才研製不久的毒粉。但若是不成功……不成功的話,她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想起昨晚趙懷琰那樣哀傷的神色,得知自己的死訊,他一定會更加難過吧……
“那我的雕蟲小技呢?”
就在林錦嫿感覺快要死了了的時候,一道黑影驀然出現在男子身後,空氣中隱隱還有藥香,而男子手裡的劍也‘叮’的一聲被打開。
林錦嫿見長劍被擋開,只覺得身子有些虛軟的要靠着牆摔下去,腰卻被來人穩穩攬住。
“懷琰……”林錦嫿被他緊緊攬住,靠在他胸口聞着他身上跟血腥味混在一起的藥香,眼眶微微發澀。
“別怕。”趙懷琰低聲一句,而後提起劍攬着她便往前殺去。
他縱然有傷,但這個男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勉強對了幾招,趙懷琰的劍已經直接刺穿了他的胸口。
“你……”男子終於看清他的臉,卻滿是震驚。
“敢動本王的女人,該死!”趙懷琰冷漠抽出長劍,男子這才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倒在了地上,沒了呼吸。
才抽出劍,趙懷琰便痛苦的悶哼一聲,而後嘴角便溢出鮮血,身子也虛軟了下來。
林錦嫿反手扣住他的脈,面色微緊,趕緊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白玉瓶來,又取了藥丸放到他嘴裡,才道:“先上馬車。”
花生也緩過神來,趕忙來幫忙。
趙懷琰上了馬車後,才沉沉合着眼睛靠在馬車邊上,拉着林錦嫿的手道:“下次不許如此冒險。”
林錦嫿心裡滿是疑問,因爲方纔那男人明顯是認識趙懷琰的,而且好似也知道趙懷琰之前受傷之事,不過她沒問出口,只點點頭:“我先送王爺回府……”
“去你房間。”趙懷琰死死抓着她的手不妨,他知道她定是看出什麼來了。
林錦嫿面色微沉:“我背不動王爺……”
“我可以自己走。”趙懷琰知道她有些惱,惱自己做什麼事都不告訴她。他只勉強睜開眼看着她,可看到她紅彤彤的眼眶時,心下一滯,柔聲道:“等這件事過去,我一定全部告訴你。”
林錦嫿聽到這話,心裡的怒氣才終於少了些,只哽咽着聲音強忍住酸澀道:“那王爺答應我,以後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趙懷琰看着她努力忍住淚水的樣子,再也忍不住,將她擁在了懷裡,手撫着她垂着背後的長髮,輕柔着聲音應下。
此時地牢中。
墨月看着面前的人,持劍冷冷對着他:“你到底是誰?”
“既然你發現了,死吧。”跟老六有着一模一樣臉的男人說完,也不管其他,直接讓人提刀殺了上來,但他身邊的人才撲上去,便感覺到了背後有聲音,轉頭一看,高稟和墨風已經帶着人站在了地下室門口,殺氣騰騰,今晚註定一場惡戰了。
林錦嫿這廂回到徐府,趙懷琰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裂開了,她只得再去打了熱水來替他清洗,等再次上好藥,墨風墨雪已經回來了。
兩人均是受了輕傷,也是因爲今日去得突然,那裡的人未曾防備才得以輕易脫身。
林錦嫿看了眼躺在牀上的人,輕聲道:“王爺先休息。”
“嗯。”趙懷琰點點頭,看着她轉身離開,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揚起。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也會擔心自己,會爲自己哭了,往後的路,有她一路陪着,會好走許多吧。
林錦嫿到了花廳,看着正等着的只有墨風墨雪,問道:“墨月呢?”
“找到老六了,不過老六被囚禁許久,身上的傷還未好,墨月便先帶他養傷了。”墨風道。
“沒出事就好,這次也是我疏忽,不知這些人竟是江湖中人。”林錦嫿走到一側坐下,才道。
墨雪搖搖頭,看她:“小姐不必自責,這些人不是一般的江湖。而且領頭那個,若不是老六的孿生兄弟,便是會易容之術。”說完,跟墨風對視一眼,似有隱情。
林錦嫿看她們神色有異常,道:“是不是跟王爺有關?”
墨雪咬咬牙,看着墨風,墨風心裡嘆了口氣,還是點了點頭:“王爺可曾跟小姐提過鄰國的弦月公主?”
“未曾。”林錦嫿放在一側的手微微收緊了些,看墨風墨雪的表情,便知這位弦月公主跟趙懷琰有着特殊關係。
“這位公主曾拜了一位師父,她師父便是擅長易容術,且只收了她這一個關門弟子,不過早在幾年前她師父便過世了。所以……”
“所以這世上唯一還會易容術的,就是這位弦月公主。”林錦嫿說罷,心裡竟是有一絲絲的醋意。她壓下這醋意,淡淡道:“興許是有人偷師也說不定,興許老六真有一個孿生兄弟,且等老六醒了再說吧。”
墨風墨雪對視一眼,見她未曾生氣,倒也放下了心。
接下來幾日,京城都安靜極了,就連孫婉婉也沒有鬧出什麼風波來,不過平西王府意圖跟徐家和親的心思依舊沒停歇。
一大早的時候,林錦嫿才換好衣裳準備去見見慧覺,才踏出院門,就見徐昭昭氣嘟嘟的跑了過來,小臉都憋紅了。
等近了,林錦嫿看着她滿頭大汗,想必是跑過來的,只笑道:“何事如此着急?”
“還不是平西王府,你可知道他們想做什麼?”徐昭昭提起這事兒就一肚子火。
“聯姻?”
“咦?”徐昭昭見她猜到,纔看了看四下,壓低了聲音道:“你可知道他們想撮合我跟誰?”
林錦嫿想了想,那日壽宴上出現的公子裡,並沒有平西王的孫子輩,而且平西王府人丁的確不算興旺,否則不會連一個遠的不能再遠的親戚也拉過來打算作爲聯姻人選了。
“難不成,是那位才十歲的小公子?”
“就是他!”徐昭昭怒喝出聲:“我說那日他看我的眼神怎麼那麼冷,哼,他不想娶,我還不想嫁呢!”
林錦嫿輕笑出聲,看着*的她安慰道:“舅母有分寸的,不會把你嫁出去。”
徐昭昭微微呼了口氣:“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說完,看着林錦嫿一身黛青色杭綢廣袖襦裙,看起來清爽極了,笑問道:“錦嫿姐姐要去哪兒?”
“想去看看汝嫣。”林錦嫿道,說來,也許久沒聽到王汝嫣的消息了。
徐昭昭忙道:“那我隨你一起去吧,我成日在家太悶了。”
林錦嫿學着徐夫人般拿手指點點她的額頭,笑道:“舅舅讓你抄寫的大字抄完了嗎?沒抄完繼續在家抄寫,明日朝廷會出冊封表哥官職的聖旨,等明兒接了聖旨,咱們一起去城外遊玩。”
“真的?”
“當然,可不是端午節要到了麼。”林錦嫿淺淺笑罷,才轉頭離開了。端午節要到,慧覺大師又可以‘大顯神通’了,前世的端午節,趙闞母子可是趁機做了一局好棋呢。
徐昭昭興奮不已,立即忘了方纔的不愉快,道:“那我去準備明兒去玩要用的東西。”
林錦嫿看她興致勃勃,也不說什麼,由着她去了,等她一走,才提步往府外而去。
慧覺是這一兩日才搬出來的,終於到了自己的府邸,他在宮裡那時刻緊繃的心也鬆散了些,卻也生出了別的想法,若是林錦嫿能自己製造‘奇蹟’,那自己何必還聽她的?倒不如自己想法子造出來,這樣一來,倒可以先除去她,然後風風光光做這國師。
正在他覺得自己主意不錯的時候,有人來報。
“國師大人,這是方纔有人送來的,說邀您到府外翠鳴居一聚。”小廝道。
慧覺看了眼小廝手裡的一枚銅板,心猛地一跳,這不是林錦嫿的暗號麼。
“翠鳴居在哪兒?”
“就在府外往左走不到二百米處。”小廝道。
慧覺來時倒是沒注意這些,聞言,有些猶豫。
小廝見此,問道:“那奴才去回絕了他們?”
“等等……”
慧覺喊住小廝,思來想去,也不覺得自己現在就有能對付林錦嫿的能力,況且也不知道她背後是誰。
想罷,他還是換了身衣裳,戴了齊肩帷紗帽,便提步往翠鳴居去了。
等他很快到了翠鳴居二樓雅間門口時,反而猶豫起來。
林錦嫿看着門口的影子,慢慢轉動着茶杯的手也停了下來,輕聲道:“大師既然來了,猶豫的事何不進來說說呢?”
慧覺聽到這話,到底還是推門走了進來。
一進屋,看到只有林錦嫿一人在,心下微微放鬆了些,但才走進來,房門便啪的一聲從外面關上了,慧覺因爲精神高度緊張,聽到這啪的一聲,嚇得差點跳起來。
林錦嫿看着他這樣子,也已經猜到他在盤算什麼了。
“大師在宮裡看來過得不錯。”
“還行……”
“深受太后信任,何止是還行呢,不過伴君如伴虎,一着不慎,可就是滿盤皆輸了。我聽聞,最近那位魏總督已經入京了,一見到大師應該一眼就能認出來吧。”林錦嫿替他倒了杯茶,擡手示意:“大師看起來很緊張,不若先坐下來喝口茶。”
慧覺見她如此淡定,以爲她並沒有猜出自己的目的,只道:“林小姐,這件事你會幫我辦妥吧,畢竟你之前所說的王小姐爲觀音座下玉女之事,出宮前我也再次跟太后提過了,口諭怕是今日就會下來。”
林錦嫿聞言,嘴角高高翹起,冷漠看他:“大師以爲我們是在做交易?”
慧覺看着絕美的她竟是如此邪氣,心裡有些不確定起來:“林小姐,我……”
“你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這些你應該很清楚。徐家出事時你袖手旁觀,我可以不與你計較,並讓你坐穩國師這個位置,但你若想獨立門戶,我勸你有本事了再做此打算,因爲就算我能放你一馬,我背後的人可不一定,一旦背叛,粉身碎骨是最輕的,剝皮拆骨,挫骨揚灰,大師覺得能承受的住嗎?”
慧覺渾身一顫,忙起身解釋:“我並沒有獨立門戶的意思……”
“那就好。”林錦嫿神色淡淡,並不跟他多談,但他這心思冒出來了,一時半會也不會歇下去,只道:“少了一個慧覺,我還可以扶持第二個,甚至第三個,但你的命有幾條,你自己想清楚便是。”
“是……”慧覺已經覺得額頭開始冒汗了。她分明不過十幾歲,卻有如此強大的氣場,將自己壓制的死死的,這樣的女子哪裡是尋常女子,分明是妖女。
一想到妖女二字,他的頭低得更下了。
林錦嫿淡淡掃了他一眼,才道:“來找你,是爲了明日之事。”
“明日乃是端午……”
“沒錯,也是皇后的生辰。皇后這麼些年來力倡節儉,從不鋪張辦宴席,但她每年都會出宮去普濟寺祈福一日。”
“難道明日皇后娘娘會出事?”
“會,而且還是大事。”林錦嫿想起前世那場腥風血雨,也是敬貴人和趙闞的罪孽了,但皇后也算是罪有應得,不過現在皇后到底還算懷琰的養母,有她在懷琰辦事也方便許多,所以她還是不會讓皇后從那麼高的位置重重跌下來的,可她處處算計徐家和自己的仇卻不能不報。
林錦嫿跟他交代完,慧覺的面色凝重極了:“這件事……當真會發生嗎?”
“大師不信?”
“不是不信,只是實在殘忍。”慧覺皺眉道。
“是殘忍,所以纔要大師提前去跟太后奏報,才能儘可能的讓更多人獲救。”林錦嫿轉頭去看窗外,這會兒太陽已經高高升了起來,一片晴好。
慧覺看她已經不再打算多說,一想到自己的心思也全被她才道,只得惴惴不安的退下了,再不起別的心思。
等慧覺離開後,墨風才從外面走了進來,道:“小姐,馬車備好了,去王家嗎?”
“嗯。”林錦嫿應了聲,轉身便要去,不過走之前,眼角卻是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男子被人從酒館裡扔了出來,酒館的人還罵罵咧咧:“沒錢還喝什麼酒?”
“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誰不知道?王御史家沒用的廢物嘛,自己春闈考不上,就用雞零狗碎的手段去害人……不過也是,你畢竟是連親妹妹也不放過的人!”酒館的說完,啐了一口轉頭離去。
沒多久,酒館內又走出一個人,俯身將他扶了起來,任憑王暉遠打罵,還是好脾氣的把他送上了馬車。
“那是誰?”林錦嫿問道。
墨風看了眼,道:“禮部尚書庶子陶謀,之前王暉遠便是設計害了他,不過奴婢聽說,這位陶公子好似有意迎娶王小姐。”
“庶子麼……”林錦嫿淡淡看去,這位陶某前世倒有些名氣,不過跟蔣青書一般,並不是什麼好名氣,他娶汝嫣,難不成是覺得汝嫣清白已毀,剛好能嫁給他這庶子身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