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執迷

王家正門處。

盈棠看着小心翼翼上了馬車的王汝嫣,有些遲疑:“小姐……要不今晚就不去了吧。”

王汝嫣眸光閃閃,她病尚未全好,身子還虛,面上卻浮現滿足的笑意:“林公子既要尋我,定是有重要的話要說,盈棠你且放心在家替我守着,別讓爹孃和哥哥發現了。”

盈棠還要再說,她卻直接讓車伕趕着馬兒走了。

盈棠看着離去的馬車,心中悶悶不知該怎麼辦纔好。林公子早早就去了西南,怎麼可能會忽然出現在這裡呢?

她滿腹心事的往回走,正巧碰上在王御史身邊伺候的小廝。

小廝瞧見她,湊上前來笑眯眯道:“盈棠,你一個人發什麼愣呢?”

“沒事……”盈棠回過神來,立即笑笑。

“是嗎?”小廝瞧了她半晌,只覺得怪怪的,倒也不問,只道:“你可瞧見公子了?老爺正要見他呢。”

“公子尋常晚上都不出去的,他沒在院子裡嗎?”盈棠心不在焉道。

“對啊,許是今兒老爺夫人都訓斥他,他賭氣出去了。這下我可得費心去尋他了。”小廝苦着臉說完便要走。

盈棠頓了頓,忽然叫住他:“你說公子被老爺訓斥了?”

“是啊。”

“爲何?”

“爲何?”小廝嘿嘿一笑:“因爲公子想讓咱們小姐嫁給曾家那瘸腿的曾公子,所以才……”

盈棠瞬間想通,眼睛當即紅了,也顧不得王暉遠威脅要把她一家子如何的事,提起裙子就往王御史的書房跑了去。

這廂,王汝嫣正乘着馬車往前,她一想到林錦澄清雋溫柔的樣子,小臉便泛出些微紅色,直到馬車忽然停下。

她掀開簾子朝一側看了看,浮香客棧。這是京城十分有名的客棧,聽說住上一晚最少得二十兩銀子,裡面的配備甚至比大戶人家的都好,不過她倒是沒想爲何林錦澄要約她在這裡見面。

她才下馬車,一直在客棧門口的小廝便湊了上來:“王小姐,我家公子等你許久了,請隨奴才這邊來。”

王汝嫣沒察覺異常,羞澀點點頭,隨着他提步往前行去,但這小廝非但沒有進浮香客棧,反而是到了一側的來福客棧。

她在進客棧前,多問了句:“林公子怎麼換到了這兒?”

小廝目光幽暗,只借着薄暮夜色淺淺笑起來:“覺得這兒更好些,小姐快請吧,遲些我家公子就要走了。”

王汝嫣想到是盈棠來傳的話,也不多疑,提步隨着他往前去了。

夜色沉沉,林錦嫿夢裡夢到王汝嫣了,可她只是朝着自己流眼淚,卻未說緣由。

猛地驚醒,她已經不在浴盆裡,而是躺在了暖和的被窩中。

她想起下午時她泡在了熱水中便沉沉睡了去……她是怎麼到這牀上來的?

她立即掀開被子去看自己身上,還好,她已經穿好了衣裳。

“醒了?”

溫柔的聲音響起,林錦嫿的臉蹭的一下變得通紅,她看着正在檢查房間的男人,輕聲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你暈過去的時候。”趙懷琰在屋子裡尋了一圈,才鬆了口氣轉頭看他:“我正準備入宮,聽人來報,德妃的人已經混入了徐府,今日你泡澡的花瓣藏着迷藥,你縱然精通醫術,由徐夫人親自爲你準備的花瓣浴你可能也不會懷疑。”他見她安好,微微鬆了口氣,無不敢想象若不是他正好及時接到消息,那個打開了窗戶的男人會對她做什麼。

林錦嫿也覺得背脊一陣陣發寒,她擡眼看着趙懷琰,略帶幾分緊張:“那我可有被……”

“沒有,窗戶是我推開的。”趙懷琰走到牀側,看她緊張的樣子,食指曲起,輕輕颳了下她的小鼻子,才柔聲道:“往後一定要更加小心,再有兩日,我就要離開京城了,我會將高稟給你留下,有任何事都可以尋他。”

“嗯。”林錦嫿放在被子裡的手微微動了動,想伸出來抓住他,但還不等她動作,外面便傳來了敲門聲,旋即便聽到採兒的聲音:“小姐,您可醒了?舅夫人來看您了。”

趙懷琰俯身往下,在她額頭淺淺一吻,才道:“我先出去。”

林錦嫿心中生出一股奇異的不捨,但又說不上爲什麼,只能點點頭。

看着他離開,她才稍稍呼了口氣,叫了外面的人進來了,但也沒忘記使人去王家問問汝嫣的情況。

此時的王御史,在聽盈棠一番話後,整個人都好似木了一般,白着臉顫聲問道:“你說的,千真萬確?”

“奴婢不敢撒謊,公子真的變了,爲了阻撓小姐跟林公子,什麼手段都用了,現在小姐已經去了浮香客棧,老爺,你快去救救小姐吧。”盈棠頭砰砰磕在地上滿眼是淚。

王御史拳頭握起,骨節都發白了,才沉沉道:“這件事暫時不要告訴夫人,等找到大公子,立即關起來。來人,跟我去浮香客棧!”說罷,提步快速往外去了。

盈棠看着他出去了,這才跪在原地雙手合十祈禱起來:“老天爺,你就是要了我的命都行,一定要保護好小姐……”

老天爺那麼忙,哪裡能聽到所有人的祈禱呢。

王汝嫣被帶到房間裡時,還覺得有些奇怪,因爲這房間里布置的十分風塵,而且也不見其他僕人在,方纔引她來的人更是砰的一聲把房門反鎖上了,她也出去不得,只能朝裡走,邊走邊問道:“林公子?”

屋裡的金雀香爐中嫋嫋娜娜飄出細煙,她淡淡看了眼,未曾放在心上。見無人迴應,繼續喊道:“林公子,你在嗎?我是汝嫣,我來見你了。”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已經有個人影慢慢朝她靠近了,一瘸一拐的樣子,滿臉的諷刺與妒忌。

王汝嫣走了一會兒,察覺到身後好似有聲音,才一回頭,便被那人猛地抱住了,一張嘴也啃上了她的脖子:“汝嫣,我終於要得到你了,我好喜歡你,你好美……”他胡亂說着話就開始扯王汝嫣的衣裳。

王汝嫣先是怔了怔,而後反應過來,開始反抗:“你不是林公子,你放開我,放開我!”

“林公子?”曾學海冷漠輕嗤,一把將她推倒在地:“她早跟別的男人雙宿雙飛了,怎麼可能來見你呢?汝嫣,真心愛你的只有我,我想得到你很久很久了,你就從了我吧……”

“不……”王汝嫣渾身開始發顫的往後慢慢退,她看到一旁有窗戶,立即撲了過去對着外面大喊救命,但被曾學海從後面一把扯住頭髮猛地往回一拉,旋即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臉上,看她怯怯縮在一角,才又改成了憐惜的臉色:“王汝嫣,你別給臉不要臉,你以爲進來了這裡,還能出去嗎?是王暉遠親自把你送到我牀上來的,你只會是我曾學海的人!”

王汝嫣還要動,卻發現身子好似被抽了力氣一般,連擡手的力氣也沒了。

她絕望的看着曾學海把窗戶關好,慢慢朝她走來,眼淚慢慢流下:“錦澄,救我……”

曾學海聽到她喊別的男人的名字,冷冷將房間裡的蠟燭一吹,冷漠抱起她便往裡間牀鋪而去。

王御史此刻已經在浮香客棧了,但將客棧上上下下都搜過一遍後,根本沒有王汝嫣的影子,客棧小二也說半夜沒再接待過客人,更沒有王汝嫣,他這才死心。

出了浮香客棧,他雙目赤紅,兩鬢頭髮都好似白了些:“去,立即把王暉遠這個逆子給我找回來,問出汝嫣的下落!”

“是!”小廝們從未見自家大人對王暉遠發過這樣大的火,趕忙去尋了,卻也誰也不知,王汝嫣現在就與他們一牆之隔,經受着絕望和苦難。

遠在百里之外的林錦澄忽然心口刺痛了一下。

他們現在正在野外,這裡荒蕪,要再往前走十幾公里纔有鎮子。

袁綠衣坐在火堆旁,瞧見獨自一人站在河邊望着月光的人,微微珉脣,起身走了過去:“林公子,在想家嗎?”

“算是吧。”林錦澄心裡此刻記掛的還有王汝嫣,她現在怎麼樣呢?

袁綠衣看出他的思念,垂眸斂起自己的神色,淺笑道:“時辰不早了,早些歇着吧。”

“郡主先歇下吧,我還不困。”林錦澄淺笑道。

“我……”袁綠衣想開口說自己也不困,但看他從頭至尾正眼也沒看過自己,只將話嚥了下去,笑了笑,轉頭離開。

老六是等到半夜才進入徐家的。

徐家不似林家,隨時可以進去。

這會兒徐夫人跟徐昭昭都回去了,林錦嫿委婉的提了下花瓣被人下了毒的事,徐夫人當即便白了面色,徹夜去查這件事了。

老六到了房間,看着裹着一條披風站在窗邊的人,上前見了禮:“小姐,找到林紫蘇了。”

“嗯。”

“還有,今日發現王暉遠好似完成了她吩咐的某件事,時辰不多,我暫時還未查出來。”老六道。

林錦嫿微微擰眉,側身看他:“你手下備了多少人了?”

老六見問到這兒,笑笑:“查探消息的有二三十人,我還請了個武功高強的人當領頭,培訓着十來個暗衛。”

暗衛……

林錦嫿只做尋常般挪開目光,想起他方纔的話和她那個還盤旋在她腦海揮之不去的夢,微微沉了沉,道:“讓人看住林紫蘇,等王暉遠一離開,立即將她綁起來帶走。”就算是爲了王汝嫣,她也暫時不能跟王暉遠撕破臉。

老六頷首應下。

春天的夜不似冬日那般漫長了,林錦嫿下午睡久了,臨到天明才睡了會兒便早早起來了,今日還要正式拜會徐家表哥。

前院的大院子裡,一身白色長袍外罩一條灰色輕紗外袍的年輕男子正手執長劍揮舞着,徐昭昭跟在一旁小心學着,但總被他罵:“笨,這麼簡單都學不會。”

“就你聰明,你明年要考大狀元的。”徐昭昭氣鼓鼓瞪着他。

“那狀元我若是想要,必然如探囊取物,不過我志不在此,要有時間能出去遊山玩水轉一圈,那就是最好不過了,最好再掙上黃金萬兩,築一個黃金屋……”

“藏孫家小姐?”徐昭昭一想到哥哥要金屋藏孫婉婉便一身的雞皮疙瘩。

徐程青好看的眼睛瞪了她一眼:“你這腦袋瓜就只適合找個老實人嫁了。不似錦嫿妹妹,自小聰明伶俐,還生得好看。”

徐昭昭眼裡氤氳起霧氣,扁嘴看他,徐程青一瞅,半分方纔的毒舌也沒了,立即軟了聲調:“好了好了,我的昭昭也聰明伶俐,最是好看……”

“哼。”徐昭昭瞪他一眼,便看到了已經到了門口的林錦嫿。

徐程青也瞧見了,當即利落收了手裡的劍,上前看她:“錦嫿妹妹。”

林錦嫿知道他,刀子嘴豆腐心,這遊刃有餘的樣子也不知跟誰學的,舅舅正直舅母溫柔,昭昭天真,唯獨他狡猾的很。

林錦嫿跟他見了禮,說了好半晌的話才說出此行來的目的:“表哥可要參加今年的春闈?”

“爹爹想讓我去,我倒是沒多大興趣。”徐程青坦白道。

林錦嫿點點頭,前世的徐程青也沒參加春闈,不過在他流亡在外的時候,才名傳得極響,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才子。

她笑道:“表哥一身才華,就算不想要官名,也要去春闈這試金石上試試,去參加春闈的才子們可是層出不窮呢。”

他鼻尖兒輕輕一哼,溫柔笑着揉揉她的腦袋:“你表哥我可不需要跟他們比……”

“表哥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興許還有比你更厲害的,表哥也許能籍此結交到更優秀的公子呢。”徐程青的性子其實最適合在官場混了,徐家如今又被德妃盯上,早已不能再如以前一般做閒雲野鶴,只有徐程青也有官職傍身,或者得到皇帝賞識,徐家才能更安全。

她未明說自己的意思,徐程青見她堅持,腦子裡倒是轉了一圈,揉着她腦袋的手也慢慢停了下來:“你若這樣說,我到時候可以去試試?”

林錦嫿莞爾,徐昭昭也跟着笑鬧起來。

幾人正說着話,忽然外面急急跑來個下人,身後跟着失魂落魄跌跌撞撞的盈棠。

“表小姐,這位姑娘說一定要見您。”婆子道。

盈棠一看到林錦嫿,當即就跪了下來,嗓子嘶啞的幾乎說不出話,卻勉強道:“林小姐,你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求你了。”

採兒忙上前將她扶起,道:“有什麼話你慢慢說。”

盈棠只流着眼淚搖頭,她如何說得出口?昨兒小姐被曾學海送回來時,整個人都好似只剩下了一口氣,他還厚顏無恥的說是他救了在外遇險的小姐。

林錦嫿想起昨晚那個夢,立即看了眼身側的墨雪,道:“立即備下馬車,我們去王家。”

徐昭昭想要跟上,被徐程青一把攔住了,一看王家這丫鬟的狀態,便知道是王家出了事,外人過去不一定是好事。

他看了眼身側的婆子:“多帶些人跟着伺候。”

婆子立即會意,帶着人隨林錦嫿出去了。

此時王家,王夫人眼睛都快哭瞎了,王汝嫣睜着眼睛麻木的看着帳頂,一動也不動,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着。

“汝嫣,你跟孃親說說話啊。”王夫人泣不成聲。

王御史悄悄背過身去抹眼淚,看了眼下人,寒聲道:“還沒找到公子嗎?”

下人們搖搖頭。

“那就繼續找,找到立即給我綁回來。”王御史拳頭攥得死死的,他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會降臨到他女兒身上,更沒想到還是他兒子一手策劃的。

那領了命還沒出去,就看到面容疲憊的王暉遠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看到牀上一動不動的王汝嫣,只對王御史輕輕喊了聲:“爹……”

“啪——!”

王御史一巴掌狠狠扇了上去,聲音微顫質問他:“汝嫣是你親妹妹,我教你讀書知禮,你就學成了一個禽獸不如的東西嗎?”

王暉遠微微咬牙,梗着脖子看他:“若不是你們執意阻撓,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你們信我,汝嫣嫁給曾學海,比嫁給林錦澄要好得多,林錦澄跟林錦嫿就是人面獸心的魔鬼,他們會害死汝嫣的。”

王御史氣得渾身發抖:“你竟還是執迷不悟!”

“我——”

王暉遠話未說出口,盈棠已經帶着林錦嫿進來了。

王暉遠看到林錦嫿的一瞬間,當即沉了臉:“你怎麼來了?”

林錦嫿在外面就聽到了他說的話,礙於王御史夫婦還在,並未對他發怒,只冷淡掃了他一眼,纔看向王御史:“汝嫣如何?”

“你看看……”王御史側身讓到一側,他知道,現在能讓汝嫣開口的,怕只有林錦嫿了。

林錦嫿看了眼哭得早已雙眼紅腫的王夫人,心中微微嘆了口氣,只上前走到王汝嫣身邊,輕聲喚道:“汝嫣……”

王汝嫣聽到她的聲音,眼珠子才微微動了動,憋了一天的眼淚終於傾瀉而下。

“錦嫿……”她看向林錦嫿。

林錦嫿溫柔的拉着她的手輕聲道:“別怕,我們都在,不會再出事了……”

“可是……”她滿眼是淚,昨夜的羞辱歷歷在目,她哪裡還配的上林公子那樣好的人呢?她已經髒了,她不配再活到這個世上。

她一把將林錦嫿推開,快速拔出了頭上的簪子便朝自己的喉嚨狠狠刺去。

好在墨雪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才阻止了她。

王夫人一看,上前抱着王汝嫣就哭了起來:“汝嫣,你要是死了,孃親怎麼辦吶,都怪孃親無用,你要死,孃親也隨你去了。”

王汝嫣只流着淚偏過頭去不願看她。

王暉遠則只寒聲道:“林錦嫿,你一來汝嫣就要自殺,你還有臉待在這裡嗎?”

“這裡沒你說話的份,滾出去!”王御史呵斥道。

“爹——!”

“滾,永遠別回來!”王御史氣急。

王暉遠微微咬牙,看了眼躺在牀上的王汝嫣,也心疼,只道:“汝嫣,你放心,我會立即讓曾家來下聘,曾學海會八擡大轎娶你爲正妻的。”說罷,轉頭便跑了出去,王御史卻是心口一陣陣刺痛,跌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王夫人哭得心如死灰,林錦嫿忙上前替王御史把了脈,才立即道:“大人這是勞心過度,應下去休息纔是。”

王御史搖搖頭,卻是悔不當初,若不阻攔林錦澄跟汝嫣,哪裡還有王暉遠辦的這檔子荒唐事呢。

盈棠跪在一側泣不成聲,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林錦嫿知道王汝嫣現在不想見自己,覺得愧對哥哥,愧對自己,也有被親人背叛的傷心和羞愧,只給她開了安神的藥,才遠遠道:“汝嫣,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哥哥也知道,這件事不怨你,我們都愛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王汝嫣淚如雨下,卻始終不敢睜開眼看她。

林錦嫿看了眼後悔的盈棠,不知如何說她,卻也知道這會兒她是真心後悔了,只道:“好好守着汝嫣,這幾日都要寸步不離,我先出去一趟,遲些再來看她。”王暉遠是徹底被林紫蘇蠱惑了,連親妹妹也能下如此狠手,她本不想讓王暉遠太難堪,但現在不必了。

王夫人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她這才轉頭離開。

從王府出來,她就遇上了早早在門口等她的王暉遠。

王暉遠冷漠攔在她身前寒聲道:“林錦嫿,這是我王家的家事,我勸你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林府的閒事你不也管了嗎?不過算下來,你還是欠我的,我現在就會去找平的,下午醉花樓,我請你看戲。”林錦嫿冷漠看他。

“你想做什麼……”他上前一步擡手要來抓林錦嫿,卻被墨雪一把打開:“王公子,我家小姐可不是王小姐,會任由你欺負。”

“這裡輪不到你說話!”王暉遠陰沉着臉,林錦嫿只冷漠看他一眼,提步上了不遠處的馬車。

王暉遠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總覺得不對勁。

旁的小廝道:“公子,我們還去曾府嗎?”

“當然去。”他轉身欲走,還未上馬車,卻猛地頓了下來,想起林錦嫿的話,難道她是知道了紫蘇沒死?她要去對紫蘇動手?他立即改變了去曾府的想法,放林紫蘇暫居的小院子而去,到時,卻早已是人去樓空。

林紫蘇本以爲一切都安排好了,害了王汝嫣,就害了重情重義的林錦澄,也會膈應林錦嫿,然後再挑起林錦嫿跟王暉遠之間的矛盾,她就能借刀殺人,卻不想一早才送走王暉遠,轉頭就被人給綁了起來。

狹窄幽闢的房間裡,她被綁住扔在冰涼的地上,外面傳來鎖鏈被解開的聲音和說話聲。

“小姐,人在裡面。”

“嗯,醉花樓那邊安排好,我要王暉遠今晚看着她跟別的男人歡好而死。”她不是喜歡以色侍人麼,喜歡玩毀人名節這一套麼,那她就滿足她。

蠟燭微弱的光照亮整個房間,林紫蘇微微眯了下眼睛,纔看清來人,不是她心心念唸的林錦嫿還能是誰!

她猛的從地上坐起死死盯着她:“是你抓我來的?”

“怎麼,很意外?”林錦嫿淡漠看着她面上厚厚脂粉描繪出來的精緻容顏,柳眉大眼,瓊鼻櫻脣,的確很美,還有她身上一套將她身材展現的淋漓盡致的粉色輕紗,內裡紅色的肚兜和藏不住的美好也若影若現,難怪王暉遠會沉迷不可自拔,這樣的尤物,他以前不過是個不近女色的書呆子,嘗過以後哪裡還能不沉醉呢。

林紫蘇知道遇到她,必然死路一條,也不求饒了,只輕慢一笑:“林錦嫿,是不是氣急了才把我抓起來的?我可是毀了你的好朋友和林錦澄一樁好姻緣呢。王汝嫣會自盡吧,她肯定會的,死了最好,去地下我也不會放過她……”

“那我就將你挫骨揚灰,叫你魂飛魄散,死了也見不到她!”林錦嫿俯身直視她的雙眼陰鷙道。

林紫蘇看着她狠厲的眼神,寒氣從背脊竄入心尖,強自鎮定笑起來:“我跟王暉遠說過,一旦我失蹤或是死了,就是你帶走的,他不會放過你的。林錦嫿,你爹現在不過是一個平頭百姓,那麼多人想要你死,你難道還要讓曾經幫你的御史府也與你爲敵嗎?”

林錦嫿眸光更寒,卻也更無所謂:“從我知道你們的真實面目後,就從未想過討好你們,與所有人爲敵又如何?我手上有刀,誰要殺我,我便殺誰,大不了同歸於盡!”說罷,扭頭看着站在房間外的老六:“再給醉花樓三千兩銀子,給她找十個麻風男人,今晚好好伺候!”

老六未曾訝異,只淡定垂眸應下了是。

處置完這裡,林錦嫿不急着去醉花樓,反而先去藥鋪買了藥,又去定南侯府坐了坐,纔在夜幕降臨時離開了。

醉花樓的表演也在這會兒開始了。

花樓老鴇看着面上用薄紗系起來的美人,見她身上還有輕紗,對旁人道:“客人吩咐了,什麼都不要有,全部拿走。”

伺候的人曖昧一笑,立即上前撤走了她最後一層遮羞布。

花樓中間是一個半人高的圓臺,周圍的桌子上坐滿了人,二樓更是圍的水泄不通,因爲今晚可是有一場好戲看。

王暉遠被人擠到二樓圍欄邊時,就看到女子被擡着放到了圓臺上,而陸陸續續的,十來個麻風病男人如飢餓的野狗一般撲了上來,極盡醜態,就連花樓裡伺候的姑娘們也看的羞臊不已,男人們則是發出一陣陣猥瑣的喝彩和唾棄聲。

王暉遠腦子嗡的一聲好似炸了,看着底下如同麪糰一般被人折磨的女子,如萬箭穿心:“紫蘇……”

林紫蘇好似也瞥見了二樓的他,滿眼是淚的開始哀求,也不知是誰好奇,一把扯去了她的面紗,她的臉登時露在了衆人面前。

圓臺周圍的燭火將她的面龐照得十分清晰,立即就有人喊了出聲:“這不是那個在大街上與乞丐苟且還殺了自己生父的林紫蘇嗎?”

“就是就是,真的是她,想不到這般低賤,竟然來花樓表演如此下作的戲碼。”

“聽說不是被景王殺了嗎?”

“就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羣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着,看戲的興致依舊不減。

老六站在最偏僻的角落漠然看着,他來時給林紫蘇下了媚藥的,不到死,她是不會停下的。

林紫蘇本以爲再也不在乎名節了,可是被這麼多人圍觀着,她竟覺得羞恥起來,她想躲,可越躲身體便越燥熱,直到最後意識撐不住,嗡的一聲,只剩下索取。

王暉遠本還打算下去救她,可看她由剛開始的被動變爲主動,整個人好似被定住了一般,底下的人更是噁心的要吐出來,那可是麻風病男人啊,渾身上下腐爛惡臭。

小廝也認出了底下的林紫蘇,看着王暉遠,低聲道:“公子,還要救林小姐嗎?”

“你要救她?”立即有人朝王暉遠來了,隨着他這一句,越來越多的人也看了過來,包括他曾經的同窗。

“王兄,你莫不是要去救這林紫蘇?”他走過來問道。

王暉遠面色微青,微微咬牙沒說話。這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子,不管她多麼不堪,從亂葬崗上得幸救下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愛她愛到了骨子裡,但現在……

“王兄,你怎麼了?”

“怕不是爲那人人都可以糟踐的林紫蘇傷心吧哈哈哈……”有人嗤笑起來。

又有人諷刺道:“別胡說,這可是王御史家的公子,今年春闈要中前三甲的人物,怎麼可能自降身價迷戀一個青樓妓子都不如的女人。”

“也是,不過王公子,你倒是說說話,這人你救還是不救……”有好事的人催促問他。

王暉遠回頭看了眼圓臺上彷彿瘋了一般索取的女人,他拳頭死死攥緊,微微咬牙,最後也如他們一般諷刺出聲:“我怎麼可能救她呢?”

旁人見沒戲可看,也只笑笑:“我就說嘛,王公子一表人才,什麼樣的大家閨秀找不到。”

王暉遠後面的話一句也沒聽進去,只知道他自己放棄了救林紫蘇,還要眼睜睜看着她如此直到死。

老六看着二樓的鬨笑聲停止了,才冷漠轉身往外去了。

不遠處的馬車邊,他上前道:“小姐,辦妥了。”

“把消息立即告訴林惜玉。”林錦嫿淡漠說完,聽到醉花樓裡傳來的一陣陣喧譁聲,直接離去。

林紫蘇直到死前,才恢復一點點意識,她直到她渾身都被人抓破了才流血,也知道王暉遠沒能來救她。

人羣散去,王暉遠找到被扔到後巷垃圾堆等着自生自滅的她時,才跪下想要抱起,卻只得林紫蘇滿含怨氣的一句:“我恨你……”

王暉遠怔住,林紫蘇滿是戾氣的瞪着他,終於嚥氣。

消息在傳開之前,先傳到了林惜玉的耳朵裡。她才辦完林惜騰的喪禮,聽到下人的傳話,怔了怔,而後冷笑出聲:“王暉遠跟林紫蘇?我原以爲王暉遠找我,是要幫我對付林錦嫿,沒曾想竟是他跟林紫蘇要算計我,好一個王暉遠吶!”

“那小姐,咱們怎麼辦?”旁的婆子問道。

林惜玉看了看自己昏暗的房間,輕嗤一聲:“馬上收拾東西,明兒天一亮我們就回景王府去,王暉遠敢算計我,我定要叫他好看!”

“是。”丫鬟連忙應下。

林錦嫿半夜到王家時,見她們門已經下鎖了,便直接回了徐家去打算第二天再去看看,哪知第二天天不亮便傳來消息,王汝嫣昨晚上跳河了,得幸盈棠一直跟着,不過盈棠卻因爲救她死了,第二天天不亮,王夫人便單獨帶着她出了城去普濟寺了。

墨雪將消息傳回來時,林錦嫿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五味雜陳,但木已成舟,她更不知道如何幫王汝嫣。

食慾懨懨的用過早膳,徐程青和徐昭昭便來了,兩人面上都是藏不住的關切。

林錦嫿瞧着陽光不錯,讓人擺了桌子茶盞在開得正好的花圃邊坐下,才與他們說起了話。

“聽聞曾家今日已經去王家提親了,不過卻被王御史趕了出來。”徐昭昭彷彿想安慰林錦嫿一般道。

徐程青看了她眼,微微搖頭:“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已經無力迴天了,即便是王御史現在把人趕走了,但遲早還是會答應的,而且我看那曾學海,是真的想娶王小姐。”

林錦嫿只默默端着茶盞,望着一側的花圃出神。若是早些知道,除去曾學海這個禍害就好了,但事已至此,她若再殺了曾學海,汝嫣嫁過去豈不是要守活寡?如今的人們對寡婦更爲嚴苛,她只會更加不好過。

她有些頭疼,不知怎麼辦纔好。

幾人正說着話,忽然有人來傳,說九皇子來了。

徐昭昭頓了頓,看了看徐程青:“哥哥跟九皇子相熟?”

徐程青搖頭:“不熟。”

二人把目光轉向林錦嫿,林錦嫿知道趙傾來是爲了什麼,那塊玉蝴蝶。

她頓了頓,才道:“表哥去見吧,我尚未出閣,不好單獨見他。”

徐程青見她知道,笑了笑,朝她眨眨眼:“放心,我會打發他的。”說罷,轉頭出去了。

她一走,徐昭昭才湊到林錦嫿身前低聲道:“錦嫿姐姐,王小姐這件事,要不要告訴林表哥?”

“告訴他也是無濟於事,等他回來再說吧。”林錦嫿是擔心西南之行本就兇險,他若是還爲此事分心,只怕更加危險。

徐昭昭點點頭,遲疑了一下,又道:“會不會有人故意告訴林表哥?”

林錦嫿腦子裡叮的一響,當初葉氏爲了讓父兄在戰場分心,便把孃親被自盡的消息傳了去,結果父兄都因此差點丟命,這一次呢?會不會也有人存着這樣的心思?

她立即看了眼墨雪:“通知墨月帶人守着去西南的那條路,但凡有妄圖去傳消息的人,一概先綁起來,等再過半個月再放了。”

墨雪應聲,立即下去了。

林錦嫿看到吩咐下去了,這才鬆了口氣,頓了頓,已然是瞧見了出現在院子門口的人,徐程青一臉微沉,再看一側的趙傾,想必是他堅持要過來的了。

趙傾看到林錦嫿第一眼望見自己時的警惕和冷漠,微微擰了下眉頭,才朝她走了過去:“此番過來,你該知道我的目的,那東西留在你身邊,不是件好事。”

“臣女不明白九皇子的意思。”林錦嫿起身,淡漠行禮。

趙傾微微擰眉:“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林小姐,我不想害你,東西立即給我。”

林錦嫿知道那玉意味着什麼,但魏雲依說過,不能將東西給趙傾,所以她絕不會給。

她淡淡看着他:“殿下不信,可以搜。”

“錦嫿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徐家也不是市井百姓,九皇子要搜,也去官府要個搜查令來,否則我徐家決不許你這般羞辱!”徐程青一改尋常滑頭的樣子,在一旁冷淡道。

趙傾見她執意如此,也知道不能來硬的,只微微嘆了口氣:“爲了你好,東西你給寧王,也比在你身上安全。”說罷,轉頭離去。

等他走了,林錦嫿纔拿出了握在手心的玉蝴蝶,微微擰眉。

此時景王府也正在討論這枚玉蝴蝶。

趙闞看着面前坐着的身子微微發顫的鄭如意,笑道:“想要本王娶你,就只有這一條路可選,否則你就去嫁給劉家那個傻子吧,左右全京城都知道他跟你定下了親事,你十日後就要嫁過去了。”

鄭如意看着一旁盒子裡放着的一條巴掌大小皮膚光滑還帶着粘液的黑色蠱蟲,噁心的要吐出來,只能紅着眼睛看着趙闞,楚楚可憐道:“王爺,您真的要如意吃下這蟲子嗎?”

“鄭小姐放心,只是將蠱母養在你身上而已,蠱母溫和,絕不會傷害你的。”灰衣男人跟趙闞對視一眼,才垂眸道。

“爲何不能是別人……”

“沒有比鄭小姐正合適供養蠱母的了,鄭小姐,你若是答應,草民跟王爺都會十分感激你的,而且有蠱母在,草民和王爺也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灰衣男人眼睛越發幽暗。

趙闞見她還在遲疑,冷淡將身子靠後了去了:“罷了,你不吃本王也不勉強你,左右這天底下本王就不信找不出另一個人來……”

“我答應。”鄭如意慌忙道,她死也不要嫁給劉家的傻子,而且她的清白已經交給了趙闞,她這輩子都是趙闞的人了。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那黑色的蠱蟲,忍住心裡不斷泛出來的噁心,小心提起,慢慢往嘴裡放了進去。

她初吃下去的瞬間,立即就想要吐出來,卻被那灰衣男人一把上前死死捏住她的下巴捂住她的嘴,比她生生嚥了下去。

鄭如意完全嚥下去後,眼裡已經滿是淚水,她推開灰衣男人跌坐在一旁,喚了半天,嘴裡那股腥味始終散不去。

趙闞看了眼一旁的下人,笑道:“還不帶鄭側妃下去休息?”

“側妃?”鄭如意轉頭看他,趙闞只笑:“你放心,本王說到做到,今天就會讓人去鄭府提親。”

鄭如意聞言,好歹鬆了口氣,扶着丫鬟的手轉身下去了。

等她走了,趙闞纔看向一側的灰衣男人:“這蠱母真有你說的這般神?”

“自然,只要養足一年,蠱母就會誕下數百隻劇毒蠱蟲,吃乾淨她的皮肉後爬出來,而再爬出來的蠱母就會是天底下最毒的迷心蠱,只要沾到要她攻擊的人,她就會迷惑住那人,把她的心不知不覺吃掉,誰也察覺不出來。”灰衣男人陰暗說着,看了眼鄭如意離開的方向,輕笑:“這位鄭小姐的心也是劇毒,養出來的蠱母一定更加狠毒。”

“那就好。”趙闞緩緩鬆了口氣,看了眼旁人:“趙傾已經請命離京了?”

“是,今日下午啓程,不過皇上只讓他去軍營,卻沒給他任何官職。”下面的人回道。

趙闞輕嗤一聲:“父皇最不喜歡的就是他,活該如此。不過也算他聰明,知道馬上逃走,否則我看他能活幾日。”

“還是王爺英明。”下人奉承道。

說罷,外面來人稟報,說林側妃求見。

趙闞一聽她的名字便是厭惡:“不見……”

“可是她說是有關林紫蘇的事……”下面的人也是聽說了昨晚醉花樓發生的事,這會兒說出來都有點面紅耳赤的。

趙闞一聽林紫蘇,更惱了,不耐煩看他:“讓她進來!”

小廝應下,不多時林惜玉便故意捏着步子嫋嫋娜娜進來,還將王暉遠跟林紫蘇的事兒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

林錦嫿早知道她會去告狀,不過也不在乎了。

用過午膳後,公主府便送來了請帖,凌未野被冊封爲郡王要辦喜宴,請了她跟徐家人都過去。

徐泊山早上去了國子監還未回來,徐夫人是個自己有主意的人,接到請帖後便來見了林錦嫿,見徐昭昭跟徐程青都在,才也挨着他們的小桌子坐了下來,道:“明日宴席錦嫿是一定要去的,公主估摸着還想讓你瞧瞧駙馬的病情。所以昭昭跟青兒一道去,好照應。”

徐程青最不愛這等聚會,虛僞的小姐公子們聚在一起說着客套話,但他知道孃親說的在理,再厭惡也點了點頭。

“還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訴你。”她鄭重看了看徐程青:“明日孫小姐也會去,你一定要照顧好男女大防,不可越了規矩。”

“兒子知道。”徐程青無奈看她,孫婉婉雖然姿態豐腴嫵媚,但他並沒有多喜歡,還不如他的通房丫頭呢。

徐夫人囑咐完,看着林錦嫿溫柔笑道:“羅夫人邀我下午去喝茶,我先過去,若是有事,儘管找管家。”

林錦嫿彎眼點點頭。徐家如日中天,舅母也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等送走了徐夫人,徐昭昭才百無聊賴的看着林錦嫿:“明日宴會我也不認識幾個人,可是要無聊了。”

徐程青點點她的額頭:“你去結交幾個小姐多好。”

“我纔不喜歡跟她們玩呢,勾心鬥角的,無趣。”徐昭昭倒是看得通透。

林錦嫿莞爾,算着時辰不不早,忽然道:“不若現在去外面轉轉,正好我名下幾個鋪子的掌櫃我想都見見。”

徐昭昭立即舉手答應,徐程青也笑眯眯的應下了。

林錦嫿上馬車前,看到在轉角悄悄等着的墨風,墨風跟她點點頭,林錦嫿這才淡然勾起脣角,上了馬車。

他們先去了名下的當鋪,當鋪乃是林錦嫿親自處理的,如今不管是掌櫃的還是賬房,一見她來,都十分恭謹有禮,她隨意翻了翻賬簿也不見出錯,倒也沒多留,剩下又去看了看相隔不遠的兩個綢緞鋪子,不過其中一個鋪子剛巧就在景王府外不遠處。

她們站在屋裡說話,討論着綢緞,林錦嫿的餘光卻一直看着屋外景王府門口。

景王府外那不遠處的一顆粗壯的大樹後面,一身褐色衣裙的婦人正貓着腰等着,頭髮花白,仿若五六十的老人。

林惜玉本是才從趙闞那兒說完話出來,莫名接到下人傳來紙條,說王暉遠在外求見,有重要事情細談。

她本是不感興趣的,可一想到能當面揭穿王暉遠背叛了她還要暗中算計她這件事,她便暗爽不已,便只帶着個貼身丫鬟就出來了。

在門口看了看,辯了辯方向便提步往前而去。

她沒察覺到大樹後佝僂的婦人,繞過大樹,轉角便是寬敞的大街和林立的商鋪,她看了看手裡的紙條,提步往前走去,身後那褐衣婦人忽然抓起地上一把塵土就疾步朝她走來。

丫鬟餘光瞥見她,立即轉過頭呵斥:“你是誰啊?”

林惜玉也停下身子,但才轉過頭,看着她驀然蒼老的臉和憤恨的眼神,煞時怔住:“葉氏,你沒死!”

“你該死!”

她低啞着嗓子,一揚手,手裡的塵土便灑了出來落到林惜玉的眼睛裡。

林惜玉倒退半步,奈何她手裡鋒利的匕首已經朝她身上瘋狂的刺了下來。

林錦嫿朝暗處的墨風看了眼,墨風會意,手裡的石子迅速打在林惜玉的膝蓋上,讓她跌倒在地,只能任由葉氏摁在地上拿着匕首瘋狂的往她身上扎,不多時,十幾個血窟窿便開始汩汩冒血,連林惜玉的貼身丫鬟都驚呆了。

她轉頭要跑回去求救,葉氏反手拿起匕首要朝她殺了去,邊殺邊問:“林錦嫿,她不是也在這裡嗎?把她叫出來,我要殺了她!”

她嘶啞的聲音傳的並不遠,丫鬟張着嘴吐出一口鮮血便斷了氣。

身後,林惜玉還剩一口氣,她忙拖着殘破的身子往前怕,周圍的人看到了,知道她是景王府的人,也趕忙來救,但現在誰也擋不住葉氏殺人的心。

她不要命般又撲了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一匕首刺穿了她的心臟,而她也被景王府問訊趕來的侍衛一劍斬下了頭顱。

葉氏的頭在地上咕嘟滾了一圈才停下,周圍的人均是發出一聲慘叫做鳥獸散了。

林錦嫿漠然看着這一切,瞧見徐昭昭和徐程青過來,才只做慌張般將她們攔住:“不要去看……”

“怎麼了?”徐昭昭還好奇,徐程青倒是看了一眼,待看到地上那一身血窟窿嚥氣了的林惜玉和頭被人砍下來的葉氏,面色也緊了幾分,捂住徐昭昭的眼睛便把她拎了回去,纔對林錦嫿道:“先上馬車,我們立即回府。”

林錦嫿微微頷首,簡單跟掌櫃的囑咐了兩句,便出了鋪子上馬車去了。

走時,鄭如意正好從裡頭出來。

林錦嫿看她一眼,卻感覺到貼着手腕的玉蝴蝶開始微微發熱了,她不解,四下看了看,並不見那灰衣男人,只沉了沉,上了馬車去。

徐昭昭依舊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林錦嫿卻忽然道:“方纔我聽人說,京城出現了練蠱人。”

“練蠱?”徐程青面色不大好看:“這東西邪門的很,南疆人也素來知規矩不往我錦朝來,怎麼會忽然出現練蠱人?”

“許是與人特意養的,總之日後小心些,今日這事,八成也是毒蠱作祟。”林錦嫿一來想提醒他們,二來,她就是要藉着這事把趙闞養蠱的事捅出來。

徐程青跟徐昭昭都嚴肅點了點頭,各自回想着方纔的事,都沒了說話的興致。

回到徐府,林錦嫿獨自回了院子,到時,竟發現楊媽媽正跪在院子裡。

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採兒墨雪,才走到她身邊,問道:“怎麼了?”

楊媽媽一見她來,立即就開始磕頭。

墨雪看了眼,覺得不對勁:“小姐讓朱無纔來見,怎麼就你一個人,朱無才呢?”

“朱無才他……”楊媽媽紅着眼捶足頓胸,半晌才恨恨罵道:“那個殺千刀的潑皮老,他竟是捲走了所有的錢財拐了小丫頭跑了。小姐恕罪,小姐恕罪啊……”

林錦嫿頓了頓,以朱無才的能力加上她看到的鋪子的經營狀況,一個月的時間,五個鋪子加起來的收益不會超過兩千兩。

她看着楊媽媽如此,只道:“你是求我恕你的罪,還是恕他的罪?

楊媽媽也傻眼了,小姐對身邊人一貫寬容,想來不會對自己如何,只道:“朱無才雖然該死,但他到底是我男人,請小姐饒他一命……”她見過林錦嫿狠辣樣子的,她做得出殺人的事。

林錦嫿看着她左右閃爍的眼睛,只淺淺一笑:“媽媽該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者。”

“是……”

“但看你衷心侍主的份上,我可以饒他一命,你若是見到他,告訴他這輩子都別再踏足京城半步。你若是要隨他走,我會給你一百兩做盤纏,也算了了我們這樁主僕情義。”林錦嫿寒聲道。

楊媽媽死死咬牙半晌,重重磕了幾個頭:“奴婢來世再伺候主子。”

林錦嫿知道她的意思了,也不勉強,讓人打發了一百兩銀子便讓她走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跟墨雪對視一眼,墨雪立即會意。楊媽媽這樣的人,若是朱無才真的跑了,她不會回來的,多半是知道林錦嫿不會把他們怎麼樣,而這兩人知道小姐太多秘密了,若是已經被人收買……

“奴婢會查清楚的。”

“順便……”林錦嫿看着她,淡漠道:“看看林端。”如今林惜玉一死,他不會猜不到下手的是自己,那他會怎麼做呢?會不會去找他真正的主子,如果是,那就最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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