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青書的來信是林錦嫿始料未及的。
墨風把信拿來時,她正在湖邊水榭乘涼。
“蔣大人現在是監察御史,四處走動專門查各處官員的情況,他本是去了江南的,不知怎麼會忽然出現在豫州,竟就查到了陶謀的事。”墨風道。
“蔣青書……”林錦嫿想了想他的前世,他慣會的,就是出其不意的狠辣之計,今生他孃親還在,林錦嫿還以爲他不會變成如此,可是如今看來,他還是走了老路。
“可要我們派人去盯着他?”墨雪在一側問道。
林錦嫿搖搖頭,道:“繼續盯着陶謀就可以,蔣青書暫時不用管。”不管是受自己的恩惠還是表哥的恩惠,他都不會做出對不住自己的事來,這點她深信,只不過他忽然出現到底是爲了什麼,可就要等日後再看了。
墨雪應下,立即吩咐下去了。
林錦嫿看着烈日也已慢慢垂落,才問道:“今兒小廚房可備了王爺喜歡的魚?”
墨風看她話題跳轉這麼快,嘴角抽抽,還是道:“您放心,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王爺遲些會回來,到時候再問問他關於陶謀之事。”陶謀此人表面磊落,實則陰險,如今汝嫣已經嫁給哥哥,他少不得要記恨,到時候做出什麼事來就不好了。、
“是。”
林錦嫿看着水榭邊清澈的湖水,走到湖邊還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很是清澈,魚兒愉快的遊過,讓她越發喜歡起這個家來。
“王妃,珺姨娘求見。”有丫環來報。
“讓她來吧。”林錦嫿拿了些魚食扔到了水裡,看着魚兒們爭相撲過來,眸光才涼了些。
珺姨娘是被昨兒肖姨娘被殺一事來的,雖然知道那是德妃娘娘下的口諭,但沒有王妃去說,德妃娘娘怎麼會知道?
她一到,便規矩行了禮,才擡眼看着背對着自己站着的林錦嫿,分明年紀比自己小几歲,可偏偏做了王妃也一點不驚不喜,淡定的好似沒有波瀾一般,叫人害怕。
“王妃,妾身今兒來,是想問問您。”
“嗯?”
珺姨娘嚥了咽口水,才道:“妾身今兒親手做了晚膳,想請王爺過去用膳。”
這話一出,墨風眉梢高高挑起,難不成這些人還爲王爺成日呆在王妃這兒,是王妃使了什麼法子強行留住的王爺不成?
林錦嫿也興致勃勃的回頭笑看着她:“王爺大約會在日落前回府,你若是能請過去,就請過去吧。”
珺姨娘看她這般淡然的樣子,心裡認定了她肯定是用了什麼法子勾住了王爺,當即道:“可是王妃不開口,王爺不會去的……”
“要本妃怎麼開口,勸王爺去寵幸你嗎?”林錦嫿的語氣陡然冷了些。
珺姨娘一聽,當即跪在了地上,卻又不甘心,道:“王妃若是不答應,妾身不敢跟王妃爭王爺。”
“還輪不到用一個‘爭’字,既然德妃娘娘叫你們來伺候王爺,就別成日在本妃身上打主意。想叫本妃把人送去你們牀上,是不是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些?”林錦嫿冷淡說着,卻有些想笑,這些人,自己給她們幾分好顏色,居然就想着蹬鼻子上臉了。
珺姨娘額頭沁出汗來,忙跪伏在地上不敢出聲。
林錦嫿轉身去將剩下的魚食都扔到了湖裡,才淡淡道:“在王爺入藏嬌閣之前,你們可以用盡渾身解數請王爺,但王爺若入了藏嬌閣,你們再敢踏入一步,休怪本妃不顧德妃娘娘的體面。”藏嬌閣是她現在的安身之所,她可不想被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攪得不得安寧。
說完,便直接提步走了。
等她走後,珺姨娘纔敢擡起頭來,看着她離開的背影,牙關緊咬。
臨到傍晚時,趙懷琰終於回來了。
他一心就想趕緊去見見自己的王妃,奈何才進王府大門,就看到兩三個女人姿態嬌媚的站在了門口等候着。
“王爺,妾身親手做的綠豆湯,最是消暑解熱……”其中一個道。
趙懷琰面色沉了沉,但這一次他沒有直接離開,而是接過了她手裡的綠豆湯喝了一口。
剩下的姨娘們眼睛都瞪大了,王爺真的喝她們的東西了!難道是已經厭煩王妃了嗎?就是,再好看的東西,吃久了也想吃點清粥小菜……
正想着,趙懷琰直接把手裡的碗給扔了:“難喝。做不好膳食,要你何用?”
高稟會意,讓人拖出去一個。
趙懷琰看了看第二個:“你做了什麼?”
“妾身做的是強身的鹿茸湯……”說完,趕緊把自己的東西呈上了,她絲毫不覺得趙懷琰是故意趕走第一個人的。
趙懷琰不等她話說完,就擡手拿起喝了口,淡漠道:“難喝……”
跟在最後的珺姨娘看着第二個姨娘也被拖走,心裡慶幸還好她沒端東西來,只上前請了安,道:“王爺,妾身是遵王妃吩咐來給您請安的。”
“王妃?”趙懷琰看她的目光不善了些:“本王不是說過,不許你們去見王妃嗎?”
珺姨娘臉唰的一下紅了,王爺就這樣嫌棄她們麼,便是去見王妃都不許。
趙懷琰瞥了她一眼,直接提步走了。
到底還要顧着德妃和太后的面子,不好一次性把人全部趕走,但就剩下這一個姨娘和一個在梅園的丫環了,倒是不急。
他離開後,珺姨娘才差點癱坐在了地上,她朝王府大門口看了看,看着方纔還跟自己一樣同爲姨娘卻在門口哭喊着的人,心中慼慼,趕忙轉身走了。
趙懷琰回到藏嬌院,遠遠就看到林錦嫿正在藥田邊探頭看着,目光一柔,上前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裡走去。
丫環們羞紅了臉知趣的低下頭,林錦嫿嗔怪看他一眼:“王爺這是做什麼。”
“想你了。”趙懷琰深深看她一眼。
林錦嫿耳根微微發熱,才道:“今兒特意讓小廚房準備了王爺喜歡的菜,不若先……”
“本王最喜歡什麼,王妃不清楚?”趙懷琰目光幽深的看着她溼漉漉的眸子,心下微動。
林錦嫿羞得臉都紅了,說了好半晌,他才答應先吃飯,不然他一回來就做那事兒,傳出去,還不叫外人說她魅惑他麼,回頭宮裡又有由頭來折騰她了。
飯畢,兩人才相攜去了水榭消食乘涼,順便也說說陶謀的事兒。
水榭只掛了一盞燈籠,趙懷琰乾脆把所有人都屏退了,才站在水榭邊看着懶懶趴在欄杆邊的她,笑道:“想問什麼?”
“陶謀的事兒,查的如何了?”林錦嫿最關心的還是這個,這件事是全權交給墨月和花生去管的,她精力都被其他事情分走了,倒是不好管。
“證據確鑿了,但陶尚書很有可能會爲了救兒子去找人頂罪,然後找了藉口把陶謀召回京城來。”趙懷琰道。
“如此說來,還是功虧一簣了。”趙傾現在到處在找幫手,很有可能會拉攏陶謀順便拉攏陶家。
“不算。”趙懷琰看着她,柔聲道:“陶謀若是要回來,官位必定保不住,陶家也會受牽連。”
林錦嫿到底是嘆了口氣,這樣說來,陶謀還沒那麼好對付。
趴在水榭邊思慮着,涼風夾着水氣吹來,溼漉漉的,很舒服,不過林錦嫿沒想到他竟這樣大膽。
從水榭回來,她是被趙懷琰裹在自己的外袍裡的,不過好在下人們都已經歇下了。
林錦嫿勾着他的脖子微啞着嗓子低聲道:“王爺,下次可不許在外面了。”
“嫿兒害羞?”
“自然。”怎麼可能不害羞,一開始她以爲他支使開下人是爲了不讓人聽到他們說話,誰曾想他竟然抱着自己就……
林錦嫿想起方纔那旖旎場景便覺得臉熱的厲害,如今身子也似散了架似得,不知他哪裡來的那麼多的精力。
回到房間後,又是他抱着去洗漱的,卻又免不了被吃幹抹淨。
風光一片好。
相較於她們的情濃,有些人就不那麼開心了,比如如今的定南侯。
自侯夫人死後,他就讓人一頂轎子把自己擡到了豫王府內。
趙傾正在考慮林錦嫿的話,若是不管鄭家人和定南侯,她就會把玉佩換還給自己……
“王爺,求您一定要救救微臣。微臣手底下尚有五千的精銳,舊部更是遍佈軍中,而且若不是此番生病,微臣一定可以領兵去攻打西南蠻夷,而輪不到那林麓之去了。”定南侯現在感覺半截身子都好像不能動了,嘴巴也歪了,說話時還控制不住的流出口水來。
趙傾看着他這個樣子,根本不信他還能帶兵打仗,不過有一點他沒說錯,他手裡還有兵。
“明日我會請魯御醫來給你看看,但林錦嫿的醫術在京城傳得神乎其技,魯御醫也不一定有辦法。”除非是弦月公主,西夏乃是用藥之國,想來她會有辦法,但她說過,不會再跟自己合作。
趙傾看着半癱的定南侯,纔對小廝道:“先送侯爺下去休息吧。”
定南侯把希望都放在趙傾身上,聞言,也乖乖下去了。
趙傾看了眼離開的人,才撐着頭揉了揉眉心,繼續這樣下去,可不是個好兆頭,而且暢春園宴很快就要開始了。
正說着,外面小廝過來,道:“王爺,鄭府遞來消息,問鄭大人的事。”
趙傾頭疼不已,但又沒有別的法子,只能道:“先告訴他們,叫他們不必擔心。”看來,是時候用他了,雖然只能最後用一次。
第二天一早,王御史才辦完王暉遠的葬禮,便跟朝廷遞了辭呈。
王夫人收拾好府裡的東西,看着站在門口一臉悲哀的他,擔憂道:“老爺,我們不去看看嫣兒嗎?”
“不必了,去了對不住嫣兒,也對不住遠兒。”王御史輕嘆了口氣,看了眼一側挺着大肚子的姨娘,好在兒子還留下了血脈。
王夫人悄悄擦了擦眼淚,才道:“我們今日就離京嗎?”
王御史到底點點頭:“走吧,這京城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咱們早些走,嫣兒指不定還能少受點苦。”
王夫人心中難受,卻到底沒說出話來,只扶着他轉頭出了王家大門,上了馬車走了。
離王府不遠處停着一輛馬車,馬車裡的人看着他們離開,已經哭成了淚人兒。
林錦澄將她擁在懷裡,心疼不已:“真的不去辭別嗎?”
王汝嫣搖搖頭,現在去,只是平添傷心而已,從今往後,她再也不能是王家的女兒了。
“錦澄,我們回去吧。”今日本是回門的日子,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滿懷忐忑心情回來,看到的會是這一幕。
林錦澄只緊緊將她抱着,調轉了馬車走了。
等他們一走,附近的客棧上纔有個坐着輪椅的人出現了。
他眼泛毒光,看着王汝嫣離開的方向,仿若黑夜裡吐着紅杏子的毒蛇。
回到林府,林錦澄陪着她坐了好一會兒,纔去準備其他的東西了,今兒錦嫿也是要回門的,不過他一走,便有人悄悄走到了王汝嫣身邊,低聲道:“夫人,有人求見。”
“誰?”王汝嫣擦去了眼淚勉強笑道。
丫環沒說話,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玉扳指來,王汝嫣認得,那是王暉遠的。
“這扳指……”她驚訝了一下,才忙站起身來:“人在哪裡?”
“就在後角門等候小姐。”丫環說完,便退下了。
王汝嫣眉心微皺,卻沒想到當初死的人不是王暉遠。思來想去,還是帶着人快步跑了去。
到了后角門時,只有一輛馬車停着,她還不等靠近,就感覺到了馬車上那淬着毒一般的目光。
她腳步停了停,馬車上的人卻只是冷冷揚起青紫的脣角,讓人遞了張紙條來。
王汝嫣幾乎是顫抖着打開那紙條的,可看完,才紅了眼睛滿眼是淚的朝馬車看去:“爹孃已經辭官歸鄉了,你的事跟他們無關,你不能殺他們!”她自己都沒察覺到聲音是顫抖的。
馬車上的人卻並不理會她,直接叫人駕着馬車走了。
王汝嫣瘋了一般追出去,後面丫環們都嚇壞了,不過王汝嫣追了不遠便摔在了地上。
丫環彩月連忙上前將她扶起,關切道:“夫人,您怎麼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就是個災星!”王汝嫣痛苦的哭出聲來,他方纔遞過來的紙條上寫着要自己將錦嫿獨自騙出去,否則就殺了爹孃。不管她怎麼選,總有人要死,可爲何死的人不能是她……
“夫人……”彩月不知道怎麼勸,忙看了眼身後的人讓她去稟告林錦澄,卻聽王汝嫣道:“這事不必告訴夫君。”
“可是夫人……”
“我會處置好的。”她擦去眼淚,看着馬車離開的方向,恍若失了神一般,便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慢慢往府裡去了。
她怎麼能再讓身邊的人受到傷害呢?就算要死,也該是自己死。
回到房間後,她很輕易就找到了錦嫿以前的舊衣裳。
“彩月,我一會兒出去後。你想辦法不要叫寧王妃出門,知道嗎?”王汝嫣戴好帷紗帽,換上林錦嫿的衣裳,對彩月道。
彩月心裡慌的很,她方纔親眼看到夫人藏了匕首在袖子裡,她擔心道:“夫人,您有什麼事還是跟大人商量商量吧。”
王汝嫣淚如雨下,她多想再見見京城,但她不能,她必須去親手殺了王暉遠,即便跟他同歸於盡也好,這樣才能既保護爹孃,又保護好錦嫿。
“這件事絕對不許告訴大人,知道嗎!”王汝嫣重新叮囑道。
彩月不敢出聲,看着她快速出了門去,才慌張起來,可誰也沒想到林錦嫿一來,立即想見的就是王汝嫣。
她到了主院來,看着彩月神色不對勁,笑問道:“嫣兒呢?”
“夫人她……”彩月咬咬牙,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林錦嫿覺得不對勁,提步就要往裡去,卻被彩月慌張攔下:“王妃,夫人身子不適……”
“我就是大夫。”
“可是……”
“可是什麼?彩月,你要知道,若是嫣兒出了事,你們這裡誰也活不了。”林錦嫿寒聲道。
彩月看着她冰寒的目光,當即跪在了地上,把方纔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
林錦嫿聽完,手都顫了一下;“那馬車裡的人是誰?”
彩月搖頭,回想起當時的場景,只道:“那馬車裡的人沒說話,只叫人遞了紙條給夫人。”
“沒說話……”林錦嫿冷哼一聲,那除了王暉遠還有誰,他當初被皇上割了舌頭,所以即便到了汝嫣跟前也是發不出聲音的。
“可說是什麼客棧?”林錦嫿繼續問道。
彩月努力想了想:“是福來……不對不對,是來福客棧,就是來福客棧。”
林錦嫿聞言,立即叫墨風去備了馬車,而後才找到了正在書房說話的趙懷琰和林錦澄,簡單將方纔的事兒說了,才道:“大哥,立即騎馬去來福客棧。”
趙懷琰也起了身:“本王隨你一起去。”
林錦澄感激看他一眼,便以最快的速度出去了,趙懷琰也隨即跟上。
林錦嫿看着他們都去了,才咬牙吩咐道:“墨風,馬車備好了?”
“備好了,王妃不跟王爺一起去嗎?”墨風看她沒有跟上去,詫異道。
“咱們進宮。”林錦嫿咬咬牙,趙傾到現在還不肯撒手,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墨風立即應下。
來福客棧。
不管是大堂還是雅間內,除了幾個小二和掌櫃,便不見任何人了。
王汝嫣獨身才進入房間,就見小二湊上前道:“夫人找人?”
“汝嫣說叫我來這裡等她,可有雅間?”王汝嫣壓低了聲音,道。
那小二一聽這話,便以爲她真是王汝嫣騙來的,笑起來:“樓上有一間正好的雅間,夫人請。”
王汝嫣暗暗攥緊手裡的匕首,跟着他上了去,但她沒發現的是,她手裡的匕首很快便被其他人發現了。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爲首的目光寒了些,直接就把她引去了雅間,等去了後才從外面冷冷把門鎖上了。
王汝嫣一進門,就聞到了熟悉的味道,是迷藥……
她捂住嘴,奈何這迷藥本是給林錦嫿準備的,藥性極強,才吸入兩口,她便虛軟的癱坐在了地上。
“來了。”一道陌生的男聲傳來,而後推出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來。
王汝嫣看到他那雙毒辣的眼睛,眼淚瞬間流了出來,他真的沒死……
“大哥……”她輕喚出聲。
在她喊出口的同時,王暉遠的手指微微顫了顫。
他認出是王汝嫣來,目光卻只摻雜了更多的恨意,朝身後那男人擡了擡手。
男子會意,朝他拱手:“多謝賞賜,屬下還從未嘗過將軍夫人的味道呢,想必又是別有一番風味。”說完,上前便打橫將王汝嫣抱了起來。
王汝嫣死死攥住手裡的匕首朝他的脖子刺去,卻被他輕巧打開了。
“看不出將軍夫人還帶了刀,是想殺了自己的親大哥麼?”男子說完,還別有深意的看了眼王暉遠,王暉遠目光更寒,看着王汝嫣被他抱走,也不再看一眼。
他沒想到汝嫣會來跟他同歸於盡,但不打緊,用王汝嫣要挾林錦嫿,更容易些。
王汝嫣現在感覺好似又看到了曾學海,那個絕望的夜晚彷彿又到了眼前,她能聽到衣服被撕裂的聲音,能感受到肌膚裸露在空氣裡時的冰冷。
她絕望閉上眼睛,只要她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吧……
“錦澄……”她如那一晚般喃喃念出口,但知道錦澄依舊不會來。
那男人看到她眼角的淚,冷嗤一聲,擡手就解下了自己的腰帶,不過衣服還沒脫下,就聽到房門被人一腳踹開的聲音。
他怔了怔,王汝嫣也朝外看去,很快,上次沒來得及的人,這次及時趕到了。
林錦澄看着面前的場景,面色黑沉,抽出腰間的劍,不等那男人反應過來便一劍刺穿了他的心口,看他瞪大眼睛倒下,才上前脫下自己的外袍將人裹住小心抱在了懷裡,渾身發抖,他不敢想象若是遲來了一步會發生什麼,只輕聲道:“嫣兒,對不起,我來遲了。”
“錦澄,我不死,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我不許你死,他們不放過你,我又豈會放過他們!”林錦澄咆哮起來。
王汝嫣微微一怔,瞬間淚如雨下。
趙懷琰到了房間裡,看着推着輪椅想逃的人,淡淡將劍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高稟有些擔心:“王爺,他到底是林夫人的親生兄長,您殺了他會不會……”
“他活不久了。”趙懷琰看着他眼睛下那一片黑也知道他是靠吃藥才強撐到現在的,否則之前打斷腿又割了舌頭,早就活不成了。
王暉遠喉嚨裡發出咕嚕聲,卻說不出話來,他看着眼前的人,也知道自己活不成了,但他絕不會成全他們的!
這樣想完,他目光一狠,便自己往前一衝,讓趙懷琰的劍直接刺穿了他的脖子。
林錦澄抱着王汝嫣出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不過王汝嫣知道,一定是王暉遠故意的,他太會玩這些把戲了,利用愛他信任他的人,然後傷害所有人。
“多謝王爺。”王汝嫣吸入了迷藥,只能勉強道。
趙懷琰卻是淡定的很,一個王暉遠,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只是髒了他的劍。
他淡淡抽回劍,睨了她一眼,難得沒有冷漠的說了句:“回門日,喜慶些,其他事自有本王。”說完,轉身便走了。
高稟心裡驚訝,果然,王爺因爲王妃,對林家人的態度也是不一般的。
他叫人進來處理了屍體,纔跟林錦澄二人拱了拱手道:“王爺已經叫人備了馬車。”
林錦澄看着趙懷琰離開的方向,心中感激,也越發覺得錦嫿眼光好。
他抱好懷裡的人,柔聲道:“嫣兒,我們回家。”
王汝嫣紅着眼,點點頭。
這時候的趙傾知道事情敗露後,立即就接到了林錦嫿獨自入宮了的消息。
“她入宮做什麼?”趙傾隱隱覺得有幾分不安。
“小的不知。”小廝道:“心貴人也沒傳消息出來。”
趙傾眉心死死擰起,林錦嫿此番去,多半是爲了鄭尚書‘殺’林端和老族長一事,這次鄭尚書他怕是要保不住。
這樣一想,他就更惱了,本來手底下能用的人就不多,若是一下去了兩員大將,往後要跟寧王爭就跟難了。
此時的林錦嫿。
她的確就是爲了這件事來的。
看着跟心貴人坐在御花園裡的皇帝,哽咽道:“王爺顧慮鄭大人有功,但錦嫿卻不敢背祖忘宗,老族長乃是林家族長,大伯父更是德高望重,雖然以前有嫌隙,卻到底是親人,若是此番讓我眼睜睜看着他們被人殺死而無動於衷,錦嫿不知道將來怎麼跟父親交代,父親最是看重兄弟情義的。”
皇帝看着一向冷靜的林錦嫿竟然在跟前哭哭啼啼,皺皺眉頭,道:“查清楚,當真是鄭尚書做的?”
“是張大人親自查的,也是錦嫿親眼看着屍體從鄭府被運出來的,當時鄭府大小姐也在,還有一衆下人。”林錦嫿說完,看着皇帝依舊皺眉沉思,乾脆跪了下來,道:“錦嫿還聽說,鄭大人是仗了豫王殿下的勢纔敢如此猖狂的,此番豫王殿下也是多番周旋,錦嫿不懂朝政,但即便是皇弟,錦嫿也不想對不起大伯和老族長,對不起林家族裡所有人。”
皇帝見看她氣鼓鼓的樣子,的確就像是被氣壞了意氣用事的樣子,不過老九竟跟兵部尚書勾結在一起?
“老九到底纔回京城,跟這件事怕是沒關係……”
“豫王殿下半個月前就回了京城,還跟鄭府打算定下親事,父皇不信,可以遣人去查問鄭府大小姐鄭嬌嬌。”林錦嫿依舊哭哭啼啼道。
一側的薛聞心心中緊了起來,林錦嫿這樣子,分明就是故意的,但她素來冷靜極了,誰也沒見過她這樣子,這會兒看她這樣,自己若不是知道她的目的,怕都要信了。
薛聞心輕輕開口,道:“皇上,這件事疑點尚多……”
“心貴人,你縱然是豫王的表妹,卻也不能不顧我林家如此慘案不是?”林錦嫿直接道。
薛聞心心口一噎,皇帝的面色也冷了下來,因爲薛聞心懷孩子的事,他幾乎都要忘了,她是誰送來的,目的是什麼。
他淡淡起了身,道:“這件事朕會遣人去查,寧王妃,你也不必太過擔心,若是屬實,朕必定嚴懲不貸。”
“多謝父皇。”林錦嫿也隨即被宮女扶着起了身。
薛聞心也趕忙跟着站了起來,道:“皇上,臣妾才叫人燉了……”
“朕還有摺子沒批,你既然身懷有孕,就去歇着吧,好好養胎,爭取把這孩子生下來。”皇帝看了看她的肚子,轉身便走了。
薛聞心知道他是疏離自己了,當即扭頭去看林錦嫿,林錦嫿只是擦了擦眼角的淚,淡定看她:“心貴人這胎兒尚好?”
薛聞心冷淡一笑:“自然是好的。”
“那就好,我聽說,慧覺大師斷言,這孩子生下來就是福,您可千萬小心養胎。”林錦嫿淡淡笑起來,但看着她眼底那一絲絲的慌張便知道,這孩子必定生不下來,只看誰要成爲這孩子沒了的替罪羊了。
薛聞心看她如此快就變得鎮定,諷刺道;“寧王妃的臉變得可真快……”
“跟豫王殿下學的,今兒的事真希望豫王殿下一字不差的知道呢。”林錦嫿說完,便朝她淺淺一笑,轉身走了。
要學着哭鬧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不過趙傾這麼迫不及待,也不能怪她用這法子了。
皇帝疑心病重,最好的法子,就是挑起他的疑心,那麼不必自己出手,皇帝也不會叫他好過。
出了皇宮,才接到王汝嫣平安無事的消息。
她長長鬆了口氣,好在無事,若是王汝嫣出事,她必不會這樣輕易罷休。
不過薛聞心如她所願,一字不差的把這件事告訴了趙傾,趙傾初聽還覺得好笑,覺得她像個孩子一般還哭哭啼啼告狀,可等皇帝的聖旨一來,便笑不出來了。
傳旨的公公唸完聖旨,才笑道:“豫王殿下,皇上讓您在家裡休養生息也是爲了您好,您現在尚未娶妻,也是時候考慮這件事了。”
“本王知道了。”趙傾接過聖旨,鎮定朝公公道:“遲些本王再去宮裡給父皇請安……”
“殿下,皇上這段時日要操心西南的事,怕是不得空,殿下就不必跑這一趟了,省得耽誤您的事兒。”公公委婉道。
趙傾手心微緊,父皇是見都不想見他了麼,即便鄭家這件事還沒有定數……
公公看他不說話,才笑道:“沒別的事,奴才這就告退了。”說完,轉身便走了。
趙傾看着他的背影離開,桃花眼也危險眯了起來:“好一個林錦嫿……”
“王爺,不好了!”有丫環急急跑來,可看到趙傾發黑的臉,又怯怯退了兩步。
“何事?”趙傾低沉着聲音。
“是定南侯,他的手臂裡爬出了蟲子……”丫環說完,便見其他丫環婆子哭喊着跑了出來。
趙傾看着那地上快速蠕動往前的黑色蟲子,眉頭微皺,不過這蟲子離了人體,很快就死了。
“這是蠱蟲。”他寒聲道,難怪解毒丸沒用,原來林錦嫿給定南侯用的竟然是蠱!
“救命!救命!”定南侯已經從轉角爬了出來,他那條發黑的手筆上十來條的小蠱蟲來回的爬着噬咬他的肉,彷彿要把他吃完一般。
府裡的下人們還沒見過如此恐怖的場景,嚇得尖叫連連,趙傾拔出腰間的長劍,提步靠近,擡手便把他的胳膊給砍了下來。胳膊上那些蠱蟲離了活血,沒多會兒便在*的陽光下死了。
定南侯看着齊肩斷了的胳膊,嘶吼起來,趙傾卻只能看着,現在唯一能救他的,也就是那塊蝴蝶玉佩了。
“王爺,救救我……”定南侯朝他道。
趙傾眉頭微緊,這等時候若是叫父皇知道自己府內有蠱蟲,恐怕就不僅僅只是責令他在府內休養生息而已了。
“來人,把侯爺送回去。”趙傾寒聲道。
定南侯一聽,知道他是要放棄自己了,蠕動着上前拉着他的衣角哀求道:“王爺,你救救微臣,微臣手下還有兵,還有很多的兵……”
趙傾皺眉:“你想死,就去外面大聲喊你有兵,我看是這蠱蟲先折磨死你還是官府的鍘刀先殺了你。”
定南侯登時不再說,可他的苦苦哀求並沒有讓趙傾動心,還是叫人把他給送了回去。
回到定南侯府,只剩下等死一條路,定南侯自己也知道。
不過回到房間,就看到了一個他做夢都想殺了的人!
林錦嫿將蝴蝶玉佩放在他的斷臂邊,看着裡面源源不斷的蠱蟲爬出來,才笑着跟定南侯道:“答應我一件事,我就饒你一命。”
“你以爲我會信你?”定南侯獨自躺在牀上,但看着身體裡的蠱蟲都爬出來後,半邊沒了知覺的身子好似也有感覺了。
林錦嫿淡淡收回玉佩,淺笑看他血淋淋的身子,道:“不答應,你就在這兒自生自滅吧,豫王是不會救你的。”
定南侯眼睜睜看着那些黑色的蟲子又爬了回來,恐懼才逐漸從背脊爬上心頭,讓他渾身一顫:“什麼要求……”
“你今天在豫王府喊的話,我要你明天一早,再去豫王府門口大喊。”林錦嫿嘴角勾起:“喊完以後,我就會驅逐你體內所有的蠱蟲,決不食言。”
定南侯一想到能把體內這些蟲子逼走,便生出無限的渴望來:“若是你騙我……”
林錦嫿嘴角勾起:“你還不值得我費盡心思來騙,做不做都由你,明日我等結果。”說完,拿出一瓶藥粉倒在了他傷口上,才重新戴好斗篷出去了。
定南侯看着慢慢止了血的傷口,目光復雜起來,很快侯府請的大夫也到了,但一聽到蠱蟲二字,便嚇破了膽,治都不敢治就跑了。
墨風帶着林錦嫿出了侯府,才道:“本該是回門之日,王妃卻還要東奔西走。”
“都過了午膳的時間,咱們快些回林府吧。”林錦嫿疲憊的坐在馬車裡淡淡笑道。
墨風莞爾,趕快駕着馬車回去了。
趙懷琰就坐在花廳裡等着,看見她回來,才起了身迎了上去:“餓了嗎?”
“嗯。”林錦嫿見他竟是在等自己,笑得眉眼彎彎。
趙懷琰擡手揉揉她的頭,才道:“林夫人沒事,錦澄在安慰她,我帶你去吃些東西,然後你好好跟我說說你今兒是怎麼以身犯險孤身去了皇宮又去了定南侯府的,如何?”
林錦嫿聽着這話,怎麼隱隱覺得有幾分威脅的意思?
“王爺,這件事其實不危險……”
“哦?不危險?”趙懷琰長眸斂起,她在乎身邊這些人他了解,但這次許是真的氣壞了,好在入宮沒有遇到德妃和皇后,也好在定南侯府內外沒有趙傾安排的人,否則她能不能這麼順利出來還不知道呢。
林錦嫿聽着他這威脅的話,小心肝兒一顫,主動拉着他的手笑道:“絕不會有下次了。”
趙懷琰信她纔怪,不過有墨風四個加上衾息,自己再小心些,應該也就不會出事了。
想罷,趙懷琰纔在她臉上捏了捏,跟她一道用膳去了。
不過今日誰都沒有注意到,沉寂許久的端慧公主,忽然入宮了。
皇后見到端慧時,還有些詫異:“公主不常來本宮的翊坤宮,今日來,是稀客了。”
“皇后娘娘做夢也不想見到我吧。”端慧一身黑裙坐在一側,掃了眼這樸素的翊坤宮,笑起來;“堂堂皇后,住的竟然這樣樸素。”
“本宮向來不喜奢華,不似德妃妹妹……”
“娘娘的確不如德妃。”端慧冷淡一笑,睨着她:“好歹德妃表裡如一,皇后娘娘卻是佛口蛇心。”
皇后看着她望向自己時微微發紅的眼睛,知道她應該是猜到了,不過如此也好,利用起來纔會更鋒利。
她淡淡一笑:“公主可是聽信了外面的流言,特意來質問本宮的?”
“你還想裝蒜?”
“公主,你切莫做了別人的刀,還不自知啊。”皇后看着她溫柔說着,目光真摯而懇切。
端慧心中震驚,難不成不是皇后?但不可能的,她託了水雲間的人去查的,就是皇后,她現在不過是唬自己罷了。
這樣一想,她目光又堅定起來,冷笑一聲:“是誰想要拿我做刀,皇后娘娘一定很清楚。今日來,我只是想告訴你,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敢做的事,就要敢當!”說罷,起身敷衍行了禮,便扭頭走了。
皇后看着她的背影離開,臉上的笑容也慢慢落了下來,手裡的書也冷淡扔在了一側。
一個早已不得皇上信任的端慧,也想掀起風浪麼。
林府。
林錦嫿的午休是在蟬鳴聲中醒來的,外面烈日仿若要掉下來了一般,要把人曬化了去。
屋子裡放着足量的冰塊,所以倒不覺得熱,趙懷琰睡在一側,面目平靜。
她小心翼翼半撐起頭看他,嘴角不覺揚了起來。每日醒來能見到喜歡的人在身邊,原來是這樣開心的事。
她正想着,趙懷琰的手直接把她按在了胸口,側過身將她擁住:“下午帶你去垂釣。”
林錦嫿眨眨眼,誰家的閨秀要去垂釣……
但不等她拒絕,就聽得外面傳來墨風的聲音:“王爺王妃,林將軍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王爺還叫了哥哥和嫣兒?”
“自然。”趙懷琰抱着她坐起身來,鳳眸滿是笑意:“不必太把上午的事當回事,既然今兒回門,便出去好好玩玩。”
林錦嫿見他心裡也掛記着哥哥和嫣兒的事,心裡微暖,抱着他蹭了蹭,聽到他呼吸微重,才趕忙跳下牀換了衣裳。
趙懷琰見她如,只淡淡輕笑,也起身換了衣裳。
下午時依舊悶熱的很,但臨湖靠着茂密樹林的樓閣卻難得涼快。
往外延伸的露臺上覆蓋着茂密的樹蔭,偶爾風把樹枝吹動,才晃出星星點點的陽光來,四人並排在露臺邊坐着,丫環捧了從地窖冰庫裡取出來的青梅酒和瓜果來,林錦嫿愜意得都眯起了眼睛。
“這裡彷彿與世隔絕一般。”她喝了些青梅酒,感慨不已。
王汝嫣眼睛還有些紅,但有這麼多人陪伴,好似也覺得沒難麼難過了一般。
她深深吸口氣,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才笑道:“真好。”
林錦澄愛憐的看她一眼,又給她斟了一杯:“今兒酒是王爺請,隨便喝。”
王汝嫣眯起眼睛笑起來,林錦嫿跟趙懷琰對視一眼,也跟着笑了起來。
酒過三巡,才見一直沒露面的高稟走了出來,在趙懷琰耳邊低語了幾句。
趙懷琰點點頭,笑道:“你們先休息,本王去見見端慧公主。”
林錦嫿頓了頓:“公主?”
“公主也去見過皇后了。”趙懷琰看了看她,輕聲道:“魚兒上鉤了。”
林錦嫿這才明白他說垂釣是什麼意思,敢情他不是要釣這裡的魚,而是要釣皇后這條魚。
她點點頭,看着他離開了,才又讓人上了瓶葡萄酒和楊梅酒,跟王汝嫣兩人喝得臉上飄起了紅雲。喝醉後,王汝嫣才大哭起來,抱着林錦澄哭得沒完沒了,林錦嫿還算稍微好些,但藉着酒勁,想着前世的委屈,看着王汝嫣哭得這樣有感染力,也拉着林錦澄哭了個痛快。
林錦澄衣服都是被她們的淚打溼的,而且下定決心,以後決不讓她們兩湊一起喝酒了。
一夜過去,林錦嫿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去的,只記得第二天醒來,已經是日曬三竿了。
“王妃,您可算醒了。”阿寶從外頭進來,還忍不住抿脣直笑。
林錦嫿看她這笑嘻嘻的樣子,眉梢微挑:“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阿寶聽她竟是不記得了,才忍不住笑起來道:“昨兒您回來了的時候,一定要唱歌給王爺聽,您忘記了?”
林錦嫿的確不記得了,而且她哪裡會唱歌啊……
她忽然覺得有些尷尬,難不成真鬼哭狼嚎了?
“那王爺怎麼說?”
“王爺很認真聽了一晚上,直到您睡下,他才睡。”阿寶倒是感慨王爺竟是這樣好脾氣,畢竟昨兒王妃唱的歌實在是一言難盡。
林錦嫿臉忽然爆紅,看這小丫頭還憋着笑,纔不緊不慢起身換了衣裳,道:“這件事以後不許再提,而且往後決不能再讓我喝酒。”
“是。”阿寶連聲應下。
林錦嫿用過早膳後,直接就出門了,今兒一早的好戲她可不想錯過呢。
這會兒的豫王府門口。
趙傾昨晚一夜未眠,因爲接踵而來的事,誰知今早才躺下,就聽說定南侯在府外鬧。
豫王府離最繁華的大街較遠,但這裡卻是一條三岔路,來往的人很是不少,這會兒便有不少路過的人停下看熱鬧了。
“王爺,你救救微臣吧,微臣的兵都給你……”定南侯昨晚徹夜難眠,閉上眼睛就是蠱蟲在身體裡爬的景象,可是他蠱師也找了,都說沒見過他這種蠱,根本治不了,只有林錦嫿能治。
他還不想死,他還年輕,怎麼能這樣輕易死去。
他坐在輪椅上,看趙傾還不出來,心裡越發冰冷,指望不上趙傾,那就只能指望林錦嫿了:“王爺!王爺你救救我,你要的兵我都給你!!”
趙傾沒有露面,在裡面聽到時,已經是面色鐵青了,父皇最反感私下蓄養私兵,可現在定南侯這話一出,父皇必要以爲自己在暗中謀劃什麼。
“王爺,這怎麼辦纔好?”旁的侍衛焦急問道。
趙傾思來想去,還是道:“把他趕走,另外,立即準備馬車,本王要入宮。”
侍衛面色爲難的提醒道:“可是皇上不是說讓您不要去……”
趙傾冷冷睨了他一眼,他纔不敢廢話,立即去準備馬車了。
定南侯仍舊在不停的喊着,林錦嫿就在人羣裡,看趙傾還不出來,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但她豈會叫他這樣容易出門?
“墨月,可都準備好了?”林錦嫿道。
“王妃放心。”墨月狡黠一笑。
趙傾在後門處等了半晌,還不見馬車來,有些不耐煩:“馬車呢?”
不多會兒,馬房的人就跑來了,道:“王爺,馬房的馬不知道爲何,昨夜就開始拉肚子了,現在根本拉不了馬車。”車伕瑟瑟發抖。
趙傾渾身冰寒,昨日王暉遠被殺他就該知道林錦嫿不會輕易鬆口的。
他想了想,只冷哼一聲:“既如此,那就不必出府了。”
“那定南侯怎麼辦?”
“去讓人把他請進府來。”趙傾冷聲道。
下面的人立即去辦了。
定南侯喊得口乾舌燥時,見人來請,也怔了下。
那小廝道:“侯爺不是要求我家王爺幫忙嗎?請吧。”
定南侯微微咬牙,往人羣裡看了看,還是叫人推着輪椅進去了。
林錦嫿看到這場景,長長舒了口氣,趙傾這一局是要認輸了麼?
“王妃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接下來不是我們怎麼辦,是宮裡那位怎麼辦了。”只要皇帝想處置趙傾,現在的理由不論如何也夠了。
宮中,皇帝聽到這個消息時,也是頓了頓:“你說定南侯昨日被豫王砍掉了一條胳膊?”
安公公垂眸站在一側點點頭:“奴才也是聽人隨口胡謅的,也不定屬實呢,不過定南侯得了怪病,侯夫人聽聞也是得了怪病許久,前兒暴斃了。”
皇帝停下手裡的硃筆,沉沉呼了口氣,半晌,才站起身來往外而去。
安公公不解他要做什麼,忙跟了上去,才發現他是直接朝着慈寧宮的方向去了。
太后正在小佛堂誦經,聽聞皇帝過來,慢慢睜開了眼睛,扶着嬤嬤的手起了身。
“皇帝怎麼了?”她走出來後,看到皇帝面色不好,問道。
“朕過來,是想聽聽母后的意見。”皇帝似乎有些糾結。
太后見狀,似乎猜到了什麼:“皇帝在爲幾個皇子之事惱怒?”
皇帝點點頭,等太后坐下後,才也坐在了一旁,道:“朕是在想,不如早點立了太子,這樣他們也就不爭了。”
“那……”太后頓了頓,才道:“皇帝想立誰爲太子?”
“論出色,自然是懷琰,但若是立他爲太子,必然會引來四面八方的暗箭,如今皇后也不再插手,朕擔心懷琰會撐不住。”皇帝道。
太后面色微微沉了沉,才道:“懷琰未必就是最佳人選,他一心迷戀林錦嫿,被女人左右的男人,能有什麼出息?”
皇帝的面色緊了緊,卻沒反駁。
太后看了眼他,道:“皇帝心中就沒有別的人選了?哀家看景王軒王都是不錯的,現在他們是守江山,不比你當年打江山那麼難,他們來坐這個位置,也能坐好。”
“如此說來,闞兒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但唯一的問題,就是西南熊家勢力太過猖獗,朕就是想把位置給他,最起碼也要熊家交出兵權才行。”皇帝嚴肅道,他聲音不小,也沒有屏退這屋裡的人。
太后也是這個擔心,不過母子兩人說了好一會兒,也沒個定數皇帝才轉道回去了,只是他一走,立即就有人把這個消息往永和宮裡傳去了。
慈寧宮不算大,有人出去,太后瞭若指掌。
嬤嬤輕聲道:“太后,要不要攔下?”
“不用了,皇帝的意思,你還不清楚麼?”太后輕輕嘆了口氣:“他對自己兒子也是這樣無情的。”
嬤嬤登時明白過來,皇上這次要親自佈置這幾位皇子的棋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