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嫿能感受到身體不斷的往下墜落,她眼睜睜看着有着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的人慢慢往水面而去,深深的絕望灌滿全身。
“懷琰……”
她多希望他能從天而降,卻不知現在的趙懷琰也陷入了危機。
他手持長劍護在孩子跟前,看着忽然行兇的宮人們和他所帶來的護衛們纏鬥起來,才寒聲問着身後保護着孩子的墨雪和墨花:“嫿兒呢?”
“娘娘被人請走了。”墨花忙道。現在孩子還在她懷裡哇哇大哭,她現在既擔心,又心疼,說起話來也跟着哽咽。
趙懷琰不能丟下孩子不管,可也不能不管嫿兒。
他讓護衛保護好孩子,提步便要離開,便見高稟急急來報:“皇上,娘娘落水,現在被人救起來了。”
“人在那裡!”他立即道。
“人已經被送寢殿了,不過皇后娘娘受驚,誰也不跟見,只想見孩子。”高稟忙道。
趙懷琰皺眉,嫿兒受驚,怎麼可能誰也不想見?
他看着還終於被拿下了的宮人們,冷聲道:“先押下去,容後再審!”
“是。”
護衛們應下,很快把人帶走,其實拖了這麼久,也是怕濺出鮮血嚇到孩子們。
等把人都帶走後,趙懷琰親自帶着孩子便去了寢殿。
到時,寢殿門緊閉着,墨風因爲身中的那一刀有毒,現在已經是危在旦夕根本開不了口了。
趙懷琰到了緊閉的寢殿門口,才見兩個宮女立即過來行了禮,道:“皇上,娘娘說誰也不想見。”
“包括朕嗎?”
“是。”宮女們怯怯應下。
趙懷琰眉頭越發緊了,嫿兒怎麼了?
他聽到裡面有嗚咽的哭聲,這才強行推門進去了,等到了裡間一看,便見所愛之人蜷縮在牀角輕輕抽噎着。
他要上前去,卻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皇上……”
“嫿兒,都怪朕……”
“皇上,我只想見孩子,求求你。”
她的聲音低啞嗚咽,聽着便讓人的心狠狠揪在一起,那顫抖的模樣,更是叫人心疼。
趙懷琰看着她,忽然有那麼一刻,猶豫起來……
她的嫿兒堅強又堅韌,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她如此害怕而且抗拒自己?
趙懷琰想不通,卻也不會強行要現在就問清楚,只道:“嫿兒,你先休息,孩子今日受驚,如今還在哭鬧,朕讓人放在側間照顧。”
牀上的人擡起迷濛的眼睛望着他,微微咬着脣,終是點了點頭。
趙懷琰看着她微白的臉和楚楚可憐的眼神,心疼得揪起,可自己欲往前一步,她眼裡便有恐懼冒出來。
見此,他也不再往前,只溫柔道:“我叫墨雪來伺候。”
“嗯。”
她應下,趙懷琰也只能深深看了她一眼,到底是轉身離開了。
等出了殿後,趙懷琰便立即叫了當時在場的人來,問了當時的情況。
等問完,他便覺得不對勁:“你是說,當時是有人把一個小孩子拋入了水中,娘娘以爲是小太子才跳水的?”
底下回話的小瓏渾身發抖,但還是點點頭:“奴婢當時就在娘娘身邊伺候着,只是娘娘入了亭子跟宮家夫婦說話時,才把奴婢們都留在了亭子外,但當時拋孩子的人的確大喊了一句‘太子落水’,娘娘這纔想要跳進去的。”
“這就奇怪了,太子一直都是奴婢在照顧着,根本沒有落水。”墨花怪道。
趙懷琰在聽說‘宮家夫婦’時,便覺得這是一場陰謀了,難道嫿兒嚇成這樣,是因爲落水一事?水裡發生了什麼?
他直接道:“帶朕過去。”
小瓏忙應下。
墨花留下照顧孩子沒有跟上,趙懷琰便只帶着高稟去了。
邊走高稟還邊道:”更奇怪的是,之前跳水的人,除了皇后娘娘,沒有一個起來的,好似全部沉屍河底了一般。”
趙懷琰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等到了事發的河邊,纔看到已經趨於平靜的河面。
這條河很深,水流是連通宮外的護城河的,但皇宮與護城河的接口,乃是用鐵欄阻擋的,沉屍河底,也必然被衝去了那個地方。
“河底全部打撈過了嗎?”
“打撈過了,不見任何屍體。”高稟道,這便是他覺得最奇怪的地方,就算真的是全部水性不好,下去就淹死了,也不至於死不見屍,除非他們的死,並非淹死,而是有人殺死的,這樣才解釋得通爲何屍體會不見了。
趙懷琰也猜到了,可望着凜凜河水,他總有一種很深很深的悲傷之感,彷彿要失去什麼東西了一般。
他手心微緊,輕聲道:“那護欄處可查過了?”
趙懷琰剛說完,很快便有護衛跑了過來,行禮後才道:“回稟皇上,回稟統領,護欄處不知何時被人給打開了。”
“那就是說,那些屍體全部都被人帶走了。”趙懷琰道。
“是……”那護衛怯怯點點頭,高稟也覺得奇怪起來:“這樣一來,真正行兇的人應該也離開了。”
“可他們爲何要誘惑嫿兒入水?爲何其他人都死不見屍,而嫿兒卻能平安上岸?”趙懷琰看着高稟,高稟也猜不透。
趙懷琰想着方纔在寢殿見到的人,想了想,揮退其他人,只留了高稟,才道:“你立即秘密搜尋這次失蹤的人以及行兇的人,除了跟朕回稟以外,不許跟任何人透露一個字。”
“包括皇后娘娘嗎?”高稟道。
趙懷琰望着天際降落的太陽,微微頷首:“皇后如今身子不適,不宜多操勞,先讓她靜養一段時間,讓墨雪墨花照顧孩子,務必寸步不離。”
高稟聽出趙懷琰語氣裡的一絲絲怪異,但看他面色平靜,又猜不出什麼來,只得應下。
趙懷琰就這樣望着天際的光慢慢消失,心裡的恐慌也越來越盛,他總有一種直覺,有些事情,正在慢慢脫離他的掌控,即便他如今已經是大齊的王!
夜幕下,河水變得寒冷起來。
從河裡撈出來的人凍得渾身烏紫,蜷縮在地上彷彿都不能動了。
她勉強睜開眼睛,看着停留在跟前的錦靴,頓了頓,才勉強擡頭看去,等看到來人時,不由諷刺笑出聲:“果真是你。”
“你早就猜到了,可你永遠也防備不住。”長孫玄隱望着她,淺淺一笑。
“你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大齊的江山嗎?”
“這江山於我無用,於她更無用。”長孫玄隱說完,才轉身欲走:“這裡四處都是猛獸,你不隨我來,便會被猛獸吞入腹中。”
林錦嫿自然不想跟着她走,她要離開,她要立即回宮去!
她才這樣想完,前面的腳步微微一停,頭也沒回,便道:“你知道你現在在哪裡嗎?”
林錦嫿看着自己這滿身的水,自然以爲還在京城,但長孫祁燁卻是淺淺一笑:“你現在在番邦。”
“什麼?”林錦嫿不可置信的朝周圍看去,可這裡仿若是一片密林,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你自己昏睡了多久都不知道嗎?方纔將你扔到水裡,是爲了解你的迷藥,你若是想活着,便隨我來。”長孫祁燁嘴角始終噙着淡淡的小憩,眼裡的光與月光交映成輝。
“你何不殺了我!”
林錦嫿勉強坐起身來,看着他的背影道:“只要我活着一日,我總會回去的,那裡還有我的夫君和我的孩子!”
“他們已經不是你的了,若無我庇護,你出去便是死,誰也救不了你。”長孫玄隱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腳踩在春天新抽出的軟軟的芽兒上,鬆鬆軟軟的,一腳一個坑,很是有趣。
長孫玄隱的心情現在都是雀躍的,他也不知爲何,許是今夜春風和暖,許是今夜月光皎潔。
等走入林子裡的一個簡陋的竹屋裡,長孫祁燁纔看到林錦嫿在後面慢慢跟着來了。
他的院子裡燒着一堆火,有一個十來歲的童子正在燒熱水,瞧見他回來了,立即上前規矩行了禮:“師父,您回來了,熱水徒兒已經燒好了。”
“嗯。”長孫玄隱說完,便往裡去了。
小童子一眼瞧見後面跟來的林錦嫿,笑着跑上前道:“你是師姐吧。”
林錦嫿看了他一眼,已經不是清幽了。
“你叫什麼名字?何方人士,這裡是哪裡?”林錦嫿直接問他。
小童子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道:“我叫苦蓮,是番邦人,這裡是番邦郊外的一個山林。”
林錦嫿眉頭死死擰起,難道這兒真的是番邦?
可長孫玄隱說自己昏迷多日,她怎麼絲毫印象也沒有?
對了,之前在宮中河底,她不斷的往水裡下沉後,才發現有人要殺了自己,可道後來,好似有人來救了她,再往後她便不記得了。
她面色微沉,若是現在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真的取代了自己,懷琰會發現嗎?她會不會對孩子下手?
她心中着急,半分也沒有留在這裡的想法,她只想回去。
等去房中洗漱換了衣裳之後,趁着他們都睡下了,她便一個人往林子裡去了。
她不信這裡真的是番邦,興許長孫玄隱只是找了個破山谷糊弄她!
她憋着一口氣往外走,越走這林子似乎越茂密,茂密到月光都撒不進來,只剩下一片漆黑。
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小心翼翼的走,之前這等林子她也不是沒走過,只是現在她身上什麼也沒有,沒有藥,沒有針,也沒有利器,就連頭上的髮簪也是玉的,根本不堪一擊。
她走了許久,可這林子不知道多大,根本沒有出路般。
直到身後傳來猛獸的低吼聲。
她警惕的轉過身,卻只看到夜色中那一雙雙似乎在發光的眼睛。
“是狼!”
林錦嫿暗暗咬牙,可不等那狼靠近,就聽到林間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傳來,而後她腰間一軟,整個人便騰空而起,隨人站在了高高的樹杈上,底下的狼羣想要撲上來,也根本夠不着,只能不斷的在樹底下徘徊着,只要現在林錦嫿一個不穩掉下去,就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不是告訴過你,這裡很多猛獸麼?”
長孫玄隱鬆開她,她的身形卻微微一晃,直接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嘴角噙着淺淺的笑意,也不去看她,只睨着底下的狼羣道:“今晚回不去了,就在這兒等着吧。”
林錦嫿微微咬牙:“你一路跟着我?”
“最起碼在我死之前,不能讓你回去壞了她的事。”長孫玄隱依舊是淺淺笑着,林錦嫿察覺不出他任何的喜怒。
兩人就這樣在樹杈上站着,林錦嫿的身體根本沒有恢復過來,只能就這樣勉強站着,還不得不抓住他的胳膊。
一夜過去,底下的狼羣終於散開,長孫玄隱這才帶着林錦嫿下了樹。
“這林子裡全是藥草,從今日開始,你跟苦蓮一起在這裡採草藥。”長孫玄隱邊說邊往前走。
林錦嫿不滿:“你不殺我,我遲早要出去。”
長孫玄隱輕笑:“你當真是我教過最不乖的徒兒。”
“我何時說過當你徒弟!”
“很久了。”
“你就這麼缺徒弟?”
“缺女徒弟。”
林錦嫿:“……”
她現在根本逃不了,長孫玄隱武功高強,又是用藥用毒的高手,再加上這滿是野獸的林子和她如今孱弱的身子,她只能這樣先耗着。
京城內,很快便是徐家的喜事了。
喜事當天,趙懷琰親自過來,隨行的自然還有如今的皇后。
誰也不知皇后早已不是林錦嫿,而是陳阿妙,或是用她的真名,辛夷。
出宮時,趙懷琰看着底下的人道:“皇后還是不遠隨朕同乘一輛馬車嗎?”
“是,娘娘說想一個人,還請皇上諒解。”底下的人道。
趙懷琰沒有多說,但嫿兒的臉還是她以前的樣子,身形也沒有差別,除了不願意見自己以外,好似沒有不正常的地方。
出了宮到了徐府,他也不曾再多說,反倒是墨雪和墨花覺得有些奇怪。
墨花帶着新選的乳孃和僕婦們照顧着葡萄和酒兒,兩小隻很快忘了以前的不愉快,開開心心的瞅着周圍的熱鬧。
墨雪跟在一側低聲問她:“太子和公主還是不肯跟娘娘親近嗎?”
“是,也不知爲何,以前小主子最喜歡粘着娘娘的,現在卻是根本不敢過去,一旦娘娘要抱他們,他們就哭。”墨花奇怪道。
墨雪想想也覺得奇怪,輕聲跟她道:“我總覺得,娘娘好似變了,雖然外貌不一樣,但習慣全變了,如今跟皇上也不親近,沐浴也不叫任何人服侍……”
她爲說完,便忽然感覺一股寒氣靠近,等回頭一看,才發現皇后就站在轉角的門廊下。
她微微一驚,娘娘並不會功夫,爲何現在她靠近自己都沒察覺到?
“娘娘。”她立即行了禮。
“我想吃雲桂坊的糕點了,墨雪,你能幫本宮去買點嗎?”她笑道。
“是,奴婢這就去。”墨雪自然應下,悄悄擡眼看了看她,眸子還是以前的那樣溫柔。
她以爲是自己多心了,不再多想,很快便離開了。
等她一走,墨花才也跟着行了禮,笑道:“娘娘,婚宴要開始了。”
“嗯,我們要去給昭昭送添妝禮。”她笑起來,細節無一處有變化。
墨花想着方纔墨雪的話,還以爲是她想多了,未曾再問,很快便跟着她走了。
墨雪這廂纔出徐府,就感覺有人盯住自己了,她快步的往前走,等走到雲桂坊附近的巷子裡才悄悄藏了起來等着暗處的人出現。
果不其然,她才瞪了一會兒,便立即冒出了人來。
“殺!”
那些領頭的人暗喝一聲,便直接殺了過來。
墨雪看着他們武功竟如此高強,微微咬牙,提劍殺了過去。
她的功夫也不差,可是幾相交手下來,非但沒討着好,反而還受了傷。
她看着傷口迅速的腐爛起來,知道他們劍上有毒,不宜糾纏,只寒聲問道:“誰派你們來的?便是死,也要讓我做個明白鬼!”
“到了地府,你自然就知道了!”
那些人冷笑着說完,再次提劍殺了來。
墨雪聽着他們的聲音彷彿還帶着口音,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是哪裡,只能快步轉身要逃,但身後也早已被人給堵住了。
她捂着傷口提着劍,面色微沉。
卻不明白,爲何這些人要盯上她一個侍女,而且只是要殺她,並非威脅逼迫她去做某些事。
她眼看着那些人慢慢逼近,以爲今日必死無疑,忽然聽到一陣馬蹄聲傳來,而後一匹瘋馬便衝了進來,那些人迅速躲開,墨雪卻在這時被一道快速閃過的影子攔腰抱住,飛快消失在了這裡。
等她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在馬車裡了,而馬車裡坐着的,是同樣面色發白的長孫祁燁。
“穆王殿下,怎麼會是你?”墨雪震驚極了。
“我懷疑宮裡的皇后娘娘是假的。”長孫祁燁道。
他知道趙懷琰肯定也有所懷疑,但現在宮裡的人根本不讓他靠近皇后,他就是懷疑,也找不到證據。況且是心愛之人,怎麼能隨便質疑呢?倒不如自己,自己被江太妃發現並被強行送回去後,就在暗處盯着了,直到發現如今宮的皇后娘娘,看墨雪時,那一閃而過帶着殺氣的眼神。
墨雪聞言,也說出了自己的懷疑:“難不成皇后娘娘當真被掉包了?會不會只是被人下了毒藥,那長孫玄隱的毒藥可是千奇百怪。”
“也有可能,所以這次救你,還有一件事要你辦。”長孫玄隱道。
“王爺請吩咐。”
“我會出城去尋阿慕,你若是再回宮裡只怕也危險,我要你暗中盯住她的行動,保護好兩個孩子,若是可以,最好把孩子暫時送去徐家。”他沉聲道。現在徐家好歹有一個駙馬,徐大人又是備受信任的丞相,而且有輕重,不會犯糊塗,在徐家也比在林家安全。
墨雪聞言,點點頭:“奴婢明白。”
“很好,常青會一直留在京城中跟你聯繫,你除了你們姐妹幾個,暫時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明白嗎?”長孫祁燁道。
“是。”墨雪應下。
等馬車停下,長孫祁燁纔看到她胳膊上流血不止的傷,立即拿出了袖子裡的藥瓶來給她處理傷口。
但傷在胳膊上,墨雪的衣襟都被割開了。
剛開始二人都認認真真處理傷口,並未覺得什麼,可等傷口出來完,二人才忽然尷尬起來。
墨雪立即冷靜道:“奴婢先告辭。”
“嗯。”長孫祁燁應下一句,看着她下了馬車,這才立即叫人趕着馬車出城去了。
和風吹過,馬車裡還縈繞着淡淡的藥香。
常青聽到聲響打開院門時,看到墨雪,立即道:“雪姑娘,快進來!”
墨雪不再去管那藥,立即跟着進去了。
但消息也很快傳到了辛夷的耳朵裡。
現在她正在看着徐昭昭拜別父母要出嫁的模樣。
大紅的嫁衣,濟濟一堂的親人,所有人面上都是笑意,仿若十分的幸福。
她還看到了站在一側的林麓之父子。
林麓之是匆匆趕回來的,特意換了身好衣裳,可以前的高大男人不見了,現在只有一個身材清瘦的老者。
林錦澄看起來也是受傷未愈,雖然二人面上都帶着笑意,可眼底還有未散的傷痕。
林錦澄一眼看到她瞧過來,目光對上的一瞬間,便發現她立即挪走了眼睛,好似閃躲一般。
他微微皺眉,不解怎麼回事,就見人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轉身一瞧,竟是墨花。
“公子隨我來。”墨花低聲說完,見沒人察覺,才趕緊走了。
辛夷的確沒有再回頭看,她心虛,她也把他們當成了真正的家人。
林錦澄跟墨花一路到了後院一個僻靜的角落,才問道:“怎麼了?你看起來好似很緊張……”
“奴婢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方纔是偷溜出來的,很快便要回去。奴婢來,不管您還信不信奴婢,都要告訴您一件事。”
“何事?”
“墨雪失蹤了,奴婢懷疑是現在的皇后娘娘所爲。”墨花期盼的看着他道。
果然,林錦澄眉心一擰:“你爲何懷疑嫿兒?”
墨花搖搖頭:“奴婢是懷疑現在的皇后娘娘,並非真的皇后娘娘,雖然她外貌跟真的皇后娘娘一致,但奴婢就是有這種感覺!”
墨花說完,聽到有腳步聲靠近。
她不能再暴露,現在她們四個,墨風重傷,墨月昏迷不醒,墨雪現在又失蹤,只有她還能保護兩位小主子了,她不能辜負娘娘的囑託!
她也不管林錦澄信不信了,扭頭便閃到暗處躲了起來。
她才消失,便見如今新提拔的掌事宮女梅兒過來了。
她瞧見林錦澄,行了禮才笑道:“林公子怎麼在這兒,可見着墨花姐姐了?太子哭了,正尋她呢。”
墨花在暗處緊張的攥起拳頭,卻聽林錦澄道:“不曾見過,太子怎麼哭了?墨花怎麼沒伺候着?”
“您當真沒見着她?許是她又偷懶了吧。”梅兒打趣般笑道。
“她當真是叫我失望,照顧孩子也照顧不好。”林錦澄冷哼一聲。
梅兒看他當真是不知道的樣子,才疑惑道:“奴婢會去定好好與她說說,畢竟她也是娘娘身邊的老人兒了。不過公子怎麼獨自在這兒,是不是迷路了?”
“我不過是看見新人新婚燕爾,想起了我的夫人罷了。”林錦澄沉沉說了一句,才轉過了身去看着不遠處的平靜湖面,想起嫣兒,他的悲傷便慢慢傾瀉而出。
梅兒瞧見,不再多疑,悄悄朝周圍看了看,便很快離開了。
等她一走,墨花才終於舒了口氣,但也沒出來,飛快的便回去了。
正因爲如此,林錦澄也才起了疑心,爲何墨花纔不見一會兒,梅兒就能尋到這裡來?
他帶着疑惑,再回到喜宴上,才知道皇上皇后已經回宮了。
徐家人現在分毫不知,只沉靜在女兒出嫁的喜悅和不捨裡,寶珠還裡裡外外跟着看熱鬧,想着等自己嫁來時會是怎樣一番的場景。
趙懷琰要再查,很快北燕和番邦便開始搞事情了,朝堂上的大臣們又開始蠢蠢欲動,加之春闈將近,很長時間他都只能被困在御書房了。
遠在番邦的林錦嫿,現在正依靠在樹旁看苦蓮揹着藥筐採藥,一邊採藥還一邊要念出聲。
“師姐,你再不採藥,師父發現又要罰你了。”苦蓮見她的藥筐還是空空的,道。
林錦嫿沒理他,只看着溪流上那座不算太高的山峰。
是不是翻過這座山峰,就能找到出路了?
苦蓮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笑道:“師姐,那山峰上有更恐怖的東西。”
“什麼東西?”
“師父沒說,但只讓我不要上去,說不然他也救不了我。”苦蓮看了眼那石頭,便縮了縮脖子。
林錦嫿纔不信長孫玄隱,只要能出去的路,她都要試一試。
很快她就把苦蓮先忽悠回家了,而後便在周圍探查了一番,這才揹着空簍子回了竹屋。
但纔到竹屋,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竹屋外有打鬥的痕跡,曬好的藥全部被人打翻了,苦蓮也不見了蹤影。
她皺眉,立即轉身要去躲起來,便看到了出現在了身後的長孫玄隱,還有他左胳膊化開的一大條傷口,傷口流着黑色的血。
“你……”
“還死不了。”長孫玄隱的語氣虛弱,卻只瞥了眼她提在手裡的藥筐:“偷懶,罰做晚飯。”說完,便用另一隻手扶着苦蓮離開了。
苦蓮的臉上驚恐未消,林錦嫿看得清清楚楚,難不成還有人來刺殺長孫玄隱?
可會是誰呢?是不是刺殺他的人,正好是自己人?
林錦嫿這樣一想,心裡好受多了,她只要守株待兔……
“來刺殺的人,是她的。”長孫玄隱又一次猜到了林錦嫿的想法,避免她爲了逃走而白白送命,直接告訴了她。
“她?”
“辛夷。”長孫玄隱說完,反而有一種釋然,不再解釋,提步並往裡去了。
林錦嫿完全怔住,辛夷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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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辛夷早幹嘛去了,爲何不早點殺了他?他怎麼也一點反抗的意識都沒有,早點互相廝殺多好。
她看着這亂糟糟的院子,再看天上那輪彎月,心思微微重了起來。不知道現在懷琰和孩子怎麼樣了,有沒有發現宮裡那個人是假的……
晚上,她燉了一大鍋的魚湯,又用紅薯煮了些米飯,自己卻沒什麼心思吃了。
長孫祁燁出來,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完整的青衣,長髮用木簪只挽了一些,其餘垂在身後,竟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他出來,瞧見林錦嫿正坐在窗邊發呆,淺笑道:“想回去?”
廢話。
林錦嫿懶得搭理他,反正知道他不殺自己,只是要把自己困在這裡而已,也懶得跟他虛與委蛇了。
“辛夷不會傷害趙懷琰和孩子的。”他坐下,苦蓮給他盛了一碗湯,他嚐了口,味道甚鮮,才淺笑道:“她可能比你想象的,更愛你的丈夫和你的孩子……或是說,更愛你的家。”
林錦嫿越發的不解:“我以前從未與她見過……”
長孫玄隱輕笑:“你見過她的,只是你自己忘了。十幾年前,你爹曾駐守在西夏邊境,你娘帶着年幼的你來探尋過。”
林錦嫿的確不記得了,若是說來,那時候她應該還很小吧。
她微微皺眉,道:“所以她便如此想要成爲我?”
“她很可憐。”長孫玄隱說完,放下碗筷擡頭看她:“慕兒,留在這裡,過與世無爭的生活不好嗎?”
“不好。”林錦嫿淡漠回他。
與世無爭自然好,但要愛人孩子在身邊那纔算,她跟他算怎麼回事!
長孫玄隱笑笑,起了身來,道:“隨我來。”
“做什麼?”
長孫玄隱沒回她,一直帶她出了房門,才指着某一處道:“哪裡便藏着暗殺的人,你往後再離開我身邊半步,不必野獸動手,他們也會殺了你。”
林錦嫿明顯能感覺到那處猛然傳來的殺氣和寒意,可她不解,長孫玄隱爲何又要保護自己。
“你當真不殺我嗎?”
“不殺。”
“若我要殺你呢?”林錦嫿寒聲道。
長孫祁燁卻只望着前方,淺淺一笑,溫潤而柔軟:“那便由你殺。”
暗處的人聽到這些話,很快便傳了回去。
辛夷在知道後,也只是淡淡一笑:“想不到他竟願意與我作對,也要救下林錦嫿。”
“接下來怎麼做?”
“殺無赦,看他還能護多久。”她淡漠道。
“是。”
“墨雪還沒找到嗎?”她又問道。
底下的人搖搖頭:“沒有,聽說已經被人給救走了,但查不到是誰救走的。”
“如此說來,是有人懷疑我了。你們知道怎麼做?”
“知道。”那些人深深看她一眼,很快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屋子。
翠嬤嬤這會兒剛好端着羹湯進來,瞧見她如以前一般正倚在榻邊看書,輕笑道:“娘娘還是愛看這些書,先喝點湯吧,皇上來了吩咐,說今晚宿在御書房,便不來了。”
“讓御膳房多備些提升的湯過去,別叫皇上累着了。”她接過湯後,淺笑道。
“是。”翠嬤嬤倒是沒察覺她的不正常,只嘆了口氣,又道:“奴婢老了,雖不知您與皇上發生了什麼事,但皇上是極愛您的,奴婢看得明白,這段時日您總是不見皇上,皇上卻一點也不生氣,只每日遣人來問奴婢們您的身子可好些了。”
辛夷聽着,淺淺抿起嘴脣,笑道:“是本宮不好,卻也不知爲何,那日落水後,便做了個噩夢,夢到本宮一靠近皇上,皇上便會出事,所以……”
“既如此,娘娘何不去護國寺住上一段時間。那河底的確有邪物,聽聞那日落入河底的侍衛死不見屍,想來是有問題。護國寺乃是國寺,必有天神護佑,您去暫住一段時日,也好清心凝神。”翠嬤嬤關切道。
若是換做以前的林錦嫿,多半會去,不爲別的,只爲出了皇宮便能自由。
可辛夷卻拒絕了。她根本不相信什麼神鬼之說,她只信自己的尖刀。
她淺笑看着翠嬤嬤的道:“時辰也不早了,這幾日墨花也辛苦,好些時日不得脫身。”
翠嬤嬤沒聽出她是在試探,只附和的點點頭:“的確辛苦,平素讓她休息,她也只睡在軟塌上,稍有異動便驚醒了。”
“也該讓她好好歇歇了……”
“不過她疼太子和公主,的確尋常宮人更多些,娘娘讓她休息,她怕也閒不下來。平素她又沒別的事,就圍着兩個孩子轉,讓她歇着,她還不知道要做什麼呢。”翠嬤嬤笑眯眯道。
辛夷一聽,難不成墨花當真沒有察覺什麼嗎?
她嘴角勾起並不多提,見翠嬤嬤不似撒謊,也將她打發了出去。
等她們都下去了,才招了人來,道:“盯好她,若有異動,不必來回稟,直接殺無赦。”
“是!”
底下的人連忙應下了。
夜裡,徐程青都睡着了,卻見到忽然有個黑影靠近,他正要起身,便聽到‘噓’聲,而後纔看清是墨雪。
“你怎麼來了?”他壓低了聲音道。
“有件事想請徐大人幫忙。”她連忙道。現在要尋找真正林錦嫿的下落,光憑她自己還不夠。
徐程青聞言,立即點點頭。
夜色深深,京城中最近低調到幾乎要讓衆人將他忘了的身影才終於穿梭在這了這黑夜中,他在各處探尋過後,很快便潛入了皇宮中。
墨花夜裡依舊睡不安穩,就是吹吹動外面的樹葉,她都會驚醒。
已是四更天,再過一會天都要亮了,她卻睡不着了。乾脆起了身來,發現孩子們睡得香甜,這才小心出了房間,在廊下坐着。
娘娘以前就喜歡坐在廊下想事情,她也坐在廊下想,可怎麼也想不通,那日週歲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那麼多人落水不見,偏生只有娘娘上岸了,而且一上岸,就出現了這麼多跟以前不一樣的地方。
若不是那陳阿妙臉上有一大塊疤,她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娘娘被人給掉包了。
她正想着呢,忽然夜裡傳來打鬥的聲響。
她立即小心打開宮門朝外看去,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那個身影也看到了她,電光火石之間,墨花便大喊起來:“快來人,有刺客!”
她這一聲喊,那人朝她露出感激的一笑,這才快步逃走,而哪些與他對打的黑衣人也立即收起了劍逃走了
墨花望着離去之人的背影,心中驚訝極了,那不是許久不見朗月寒了嗎,還以爲他早已離開京城,怎麼會忽然在這裡出現?
她看着所有人都離開後,才悄悄退回了房間,不過心裡卻記下了這件事。
朗月寒逃走之後,消息也很快送到了趙懷琰那裡。
“有刺客。”
“是,一羣黑衣人,輕功極好,我們的人根本沒追上。”高稟在下首的位置道。
“可知是誰的人?”
“還沒查到。”高稟爲難道。那羣人神出鬼沒的,他的人根本都追不上。
趙懷琰聞言,只沉沉盯着桌案上放着的奏章,現在北燕忽然發難,邊境將官多年不曾與北燕交涉,只怕還要自己離開一段時間才行,但自己離開,無人攝政,對於現在的齊國來說,也是危機。
“之前追查的事,可有眉目?”
“暫時沒有,但自江太妃被押入地牢後,穆王殿下好似離京了。”高稟道。
“忽然離開的?”
“是。”
趙懷琰聞言,沉思半晌,才終於道:“遣人跟上。”
高稟看着隱在黑暗下的他面上露出些許的寒意擔心道:“您是覺得穆王殿下有異心?”
“沒有異心,但必有什麼事在瞞着朕。”說不定就是錦嫿相關的事。
高稟立即頷首:“屬下這就去安排。”
說罷,立即下去了。
等他一走,趙懷琰才起了身慢慢看着早些時候,翠嬤嬤送來的羹湯。
以前的嫿兒雖也會讓人送來,但這一次,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心裡也一日日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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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林錦嫿現在也不安,因爲她已經趁着長孫玄隱睡着,偷偷溜到她之前看過的山峰旁邊了。
她絕不會坐以待斃的,她一定要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