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屋子裡,小文被人蒙着眼睛,耳邊只有腳步聲走來走去,彷彿在思慮着什麼一般。
小文略胖的身子扭了扭,因爲嘴裡堵了東西,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那腳步聲忽然停頓下來,小文彷彿感覺到有目光落在了他身上,陰森森的叫人覺得恐怖。
他不敢再叫,只能緊張的盯着那個方向,半晌,他嘴裡的東西終於被人抽了出來,他這才動了動早已僵硬了的牙口,抿着嘴小聲哭了起來。
“很害怕?”
男人問他。
小文嗚嗚咽咽的哭了半晌,等嘴巴能靈活的說話了,終於是點點頭:“你會殺了我嗎?”
男人沉默,看着他半晌,終是在他旁坐下:“若是能殺了長孫玄隱,你就能活着。”
“若是殺不掉呢?”
“你就要死。”男人冷漠道。
小文被嚇住,再次嗚嗚哭了起來。
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煩,擡手又要拿東西去堵他的嘴,小文忙道:“求求你別堵了,我不哭了,也不說話了。”
說完,他死死咬着嘴脣,忍住抽泣的下巴,任憑鼻涕眼淚流了一臉也不敢再吱聲,只有肩膀不斷的抽動着。
男人見狀,終是放下了手裡的布,頹喪的捂着臉,半晌沒有說話。
花生一直守在屋子外面,等着裡面出現動靜,可是好半晌過去了,裡面竟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後面的人不由道:“會不會是裡面的人被殺了?”
“不會的。”花生不願意相信,當初做乞丐的時候,夜生還屢屢救過他們,怎麼可能現在會殺一個無辜的孩子呢?他不相信。
沒多會兒,裡面的門被拉開,有兩個陌生男人走了出來,又重新關上了房門。
花生仔細盯着,只以爲夜生和孩子還在裡面,殊不知此刻他已經帶着人走窗戶沿着牆外邊走了。
辛夷躲開官兵之後,終於傳了消息給皇宮,隨之而來的,還是一隻血淋淋的手,手上帶着的鐲子,跟林錦嫿以前送給袁綠衣的一模一樣。
“娘娘……”
墨雪立即將那血淋淋的盒子關上叫人拿走,而後纔看着面色微白的林錦嫿,道:“娘娘,那手臂一定是假的。”
“對,一定是假的,娘娘,辛夷定是想借此藉此機會逼您出宮呢。”
小玲小瓏也忙跟着附和點頭,可看林錦嫿的樣子,哪裡是信他們的?林錦嫿在乎袁綠衣,所以方纔那東西送來時,她格外仔細的看過了,雖然有疑點,比如那手上原本該有疤痕的地方,全部被人劃破了,可見是故意,但那鐲子是真的,便說明綠衣的的確確在她手裡,更何況綠衣還有個孩子在她手上。
林錦嫿不敢多想,打開辛夷送來的信,看過後,面色才徹底的沉了下來。
墨雪拿過那信,立即道:“娘娘,奴婢去告訴皇上。”
“嗯。”林錦嫿點點頭,這次她不能再出錯,不能再讓人有可乘之機,如今跟番邦的戰爭尚沒有個結果,蒙古王妃也即將入京,若是再出事,便真的要危及大齊江山了。
墨雪見她應允,趕忙去了。
等墨雪走後,墨花才輕聲道:“娘娘,辛夷邀您出城去見,可見是有埋伏啊,您當真要去嗎?”
“難道由着她殺了綠衣和她的孩子嗎?”林錦嫿無奈笑道。
“要不然,奴婢跟袁小公子去……”
“辛夷只怕早已防備着了,便是你們去,只怕根本見不到她,還是我親自去。”林錦嫿說罷,只安慰的朝她笑笑:“暫也不急,她約定的日子是兩日後,現在我們還有時間準備。”
墨花看她是下了決心,也不敢再勸,只能由着她。她想,她能做的,也就是替主子看着些了。
沒多會兒徐昭昭就來請安了,一進來,瞧見林錦嫿面有憂色,便忙問道:“嫿兒姐姐,您這是怎麼了?”
“只是天氣涼了,身子乏累罷了。”林錦嫿笑笑,徐昭昭卻掩脣輕笑:“怕不是又懷了小寶寶吧。”
“哪裡有那麼快。”林錦嫿笑着看她,不過她現在年紀還小,袁紹雖然靈魂大,但身子到底小,她們應該還未行夫妻*的,便也沒多提,只道:“今日來是爲何事?”
“沒事,就是想着你一早上沒出去,我便來瞧瞧。現在酒兒和葡萄正跟着那蘇家公子唸詩呢,你沒瞧見,酒兒除了搗蛋,也沒別的事了。”她想起來便樂得不行,酒兒話雖然說得很溜兒了,但文墨卻是不通的,尤其是這蘇鏡洵,小小年紀,肚子裡墨水卻是不少,很多時候說出的句子連尋常人都比不上。
林錦嫿看她樂不可支的樣子,想起她也是自小不愛學這些詩書,就喜歡舞刀弄槍的,忽然笑道:“昭昭,你尋常跟袁紹在一塊,他也不作詩作詞的嗎?”
“那當然不,他也不喜歡這些酸腐文章。”徐昭昭朝她扮了個鬼臉便小跑着出去了。
“徐小姐當真是無憂無慮,真好。”墨花在一側感慨道。
林錦嫿瞧見她這感慨的模樣,也跟着笑了起來,道:“你也彙報完了,繼續出宮跟七王爺繼續查吧。”
“娘娘……”
“怎麼,不想跟七王爺出去?那好,我讓其他人陪你……”林錦嫿又道,墨花羞紅了臉,只嬌嗔的看了她一眼,便抿脣笑着跑出去了。
等看着她也出去了,林錦嫿面上的笑意才終於淡了下來。
她忽然覺得有些疲乏起來,總覺得想睡覺,看了眼小玲小瓏,輕聲道:“我乏了,歇會兒。”
小玲小瓏立即上前替她鋪好了暖榻,又拿了薄被來給她蓋上,這才退出去了。
這次,林錦嫿再次陷入了噩夢裡,不過這次夢裡她卻看到了她不曾記得的事。
孃親溫柔的將她從馬車裡抱下來,還柔聲笑道:“嫿兒,咱們一會兒見德妃娘娘,可要小心些,等陪會兒德妃娘娘,咱們便去御花園賞花好不好?“
林錦嫿看着面前活生生的人,眼眶微微一溼,眼淚便掉了下來。
但面前的婦人卻只擡手笑着擦去她的眼淚,笑起來:“還害怕的哭了?別怕別怕,孃親在,孃親陪着嫿兒……”
林錦嫿抓着她溫暖的手,那個溫度是真實的,讓她留戀。
所以她想,要不乾脆就留在這裡吧,陪着孃親,守着她,保護她,再不讓人欺負她,將她活活害死。
走進皇宮,林錦嫿才發現這皇宮格外的大,紅牆綠瓦,春光從琉璃瓦上泄下來,鳥兒在繁茂的綠葉間跳來跳去,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景象。
她欲往前走,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叫她。
“嫿兒,嫿兒!”
急切的聲音,讓她忍不住要回頭,可在一眨眼,她已經到了御花園了。
她急急轉過身看了看,只見孃親正在跟德妃娘娘坐在涼亭裡說話,在一起的,還有年輕時的皇后娘娘……
她正想着,忽然一角傳來一陣宮女的笑罵聲,她轉頭看過去,才發現一個穿着皇子衣裳的少年背對着她,任由一羣宮女嬤嬤圍着羞辱打罵着,他的手上有血在滴落,胳膊上劃開了一個不小的口子。
她彷彿覺得,她認得這個人似得,可是是誰呢……
她正欲往前走,腳下卻不知怎麼一滑,扭頭一看,纔看到個圓圓胖胖的男孩子一把將她往花池推了去。
宮裡的花池幾十尺深,她這樣小的身子,落下去便再無起來的可能了。
她喉嚨彷彿被人掐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想叫就在不遠處的孃親,可孃親根本沒有發現這裡……
“嫿兒,嫿兒……”
之前的男聲再度傳來,林錦嫿試着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可下一秒,少年的臉忽然在眼前放大,而後便帶着她穩穩從空中平安落到了岸上。
他將她放穩後轉身就要走,林錦嫿卻下意識的拉住了他:“我認識你。”
“認識我又如何?”那少年冷淡說罷,要將她的手甩開,林錦嫿卻一把上前將他抱住:“認識你,我就要嫁給你……”林錦嫿說完,忽然想起了重生後的一切來,也記起,小時候的確跟孃親一道入宮過,也發生過這樣的事,只是那時候她以爲救了自己的,是趙闞,所以長大後纔會處處糾纏趙闞。
她立即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的眉眼她很熟悉,他不是趙闞……
“你叫什麼名字?”林錦嫿急切問他,好似有什麼力量在拉扯着她的記憶,讓她要忘記某些東西一般。
少年淡漠的看着她,半晌,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終於開口:“懷琰,趙懷琰。”
“懷琰……”
林錦嫿猛地從夢中驚醒,一睜眼,看到坐在身邊滿眼擔心的人,起身便將他緊緊抱住了。
趙懷琰一顆心也終於落回了肚子裡,還好她醒過來了,還好……
“嫿兒,你能醒來就好。”趙懷琰柔聲安慰着她,林錦嫿卻發現徐昭昭和兩個孩子竟然都眼巴巴的在一旁等着,酒兒葡萄眼睛都紅彤彤像個小兔子了。
她恍然回過神來,朝周圍看去,才發現現在居然已經是晚上了,燭臺上的蠟燭都燒了一半,可見已經很晚了。
恍然一夢,竟然就過去了這麼久嗎?
“孃親……”酒兒再也忍不住,嗚嗚就小跑了過來,葡萄也被帶着哭了起來,兩小隻走到牀邊看着林錦嫿,眼淚吧嗒吧嗒就掉了下來。
林錦嫿心中不忍,立即俯身將他們抱住,這才道:“都怪孃親不好,惹你們擔心了。”
徐昭昭也擦了擦眼淚,終是忍不住問道:“嫿兒姐姐,你到底是怎麼了?”
林錦嫿也無法跟她解釋自己到底怎麼了,她只是忽然就做夢了,夢到了前世的事,彷彿前世今生好似都在拉扯她一般,要將她徹底的再拉扯回去,不讓她留在這個她辛辛苦苦才能活下來的今生。
她只安撫好了孩子,纔跟她道:“時辰也不早了,你早些下去歇着吧。”
徐昭昭看着同樣疲憊的趙懷琰,知道不便再留,這纔跟葡萄和酒兒道:“太子公主,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不要,酒兒要孃親。”酒兒抽抽搭搭的,緊緊拽着林錦嫿的衣服不撒手,葡萄也不撒手。
林錦嫿看向趙懷琰,趙懷琰溫柔摸摸酒兒的小腦袋:“那今日就留下。”
酒兒忙扭頭撲倒了他懷裡:“多謝父皇。”
“多謝父皇。”葡萄也跟着道。
趙懷琰終是露出笑意,徐昭昭也不便再打攪便直接退下了,宮女們收拾的收拾,等到幾人全部都洗漱完,她們才全部退了下去。
等他們走後,趙懷琰才坐在牀最裡側,中間的位置留給了葡萄和酒兒,今兒算是一家人頭一次睡在一塊兒。
剛躺下酒兒還纏着林錦嫿跟他說話,葡萄則是靠在趙懷琰懷裡,跟他一起安安靜靜的看着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默默的笑。
等好容易這兩小隻睏乏的睡着了,林錦嫿才終於叫了翠嬤嬤來陪着,她則跟趙懷琰一道起身往側殿去了。
兩人依偎站在廊下,看着今夜格外清亮的月光,露出淺淺而又幸福的笑意。
林錦嫿只輕聲道:“若是有朝一日我醒不來,懷琰,你好好照顧孩子好嗎?”
“嫿兒……”
“老天爺不會對我這樣殘忍的,讓我得而不愛,愛而不得,我會盡全力留在這裡,可是萬一……”林錦嫿不敢想,萬一有一夜忽然睡過去就再也醒不來,懷琰和孩子們會怎麼樣。他會不會好好照顧她的葡萄和酒兒,會不會讓他們沒人庇佑,任憑宮裡這些迎高踩低的宮女嬤嬤們欺負,他們還那麼小,若是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林錦嫿都不敢想,就怕有一日真的會發生,而她卻去了另一個世界,再也做不了任何事。
趙懷琰緊緊將她抱在懷裡,閉上眼眸,深深擁着她。
林錦嫿能感覺到他的慌亂,和他強壓下的痛苦,她也伸手將他抱住,才道:“懷琰,答應我,求求你……”
“好。”
趙懷琰終是應下她,不論她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的,只要她想要,只要她高興。
“但是嫿兒……”趙懷琰擡手輕輕將她鬆開,替她攏好耳際的散發,才道:“答應我,不論如何,盡最大的努力,留在我身邊,好嗎?”
清冷月光下,林錦嫿能看到他微紅的眼睛和眼底強忍的不捨。
她淺笑起來,擡手輕輕摸着他的臉:“不論何時,我都會記得你,我不會放棄的。”
趙懷琰看着她眼底的溫柔和深深的愛意,終是笑着再次將她擁在懷裡。
他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永遠都不會放棄她的。
兩日的時光很快過去,長孫玄隱也再次醒來,醒來後,得到的便是辛夷約了林錦嫿出來的事。
“終於到了。”他輕咳兩聲,用帕子擦去嘴角的血,苦蓮便已經端了藥來。
“師父。”苦蓮眼眶紅紅的,瞧見面前彷彿隨時會嚥了這口氣的人,眼淚終是忍不住落了出來。
長孫玄隱只淺淺一笑,問他:“讓你準備的藥呢?”
“在這裡。”苦蓮將手裡端着的放下,又從袖子裡拿出一個瓶子來,瓶子打開,一股濃郁的香氣便冒了出來,裡面有用了十倍藥性的藥材做成的藥丸。服下這藥丸後,可以讓人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而且能讓人渾身充滿力氣,但這樣的藥丸,便是個健康的成年男人吃後,第二天都要臥牀休息半個月,更別說現在用了十倍的劑量,還是給長孫玄隱吃了。吃過這顆藥,過了今日,就再也沒有明日了。
“師父……”苦蓮泣不成聲,長孫玄隱終是沒有停下手,接過藥後,毫不猶豫的便吃了下去。
只是藥性太烈,他才吃下去,便要吐出一口血來。
他感受到滿口腔的血腥味,可他生生又將這口血嚥了回去,合着一旁苦到聞一聞就難以下嚥的藥,一起嚥了下去。
這一刻,總算是來了……
他能感覺到身體的力氣好似在一點一點的在恢復,他半靠在牀邊,淺笑起來:“苦蓮,去拿我的衣裳來,我們先去見見祁燁。”
苦蓮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出聲,得了他的吩咐,半點不敢耽擱,很快就去了。
長孫祁燁現在已經回了穆王府,只是穆王府的人見到他,都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態度,但並沒有否認他不是穆王,他也就心安理得的住下了。
林枕溪一早便跟沫沫出去逛街了,這大京城繁華的很,她跟沫沫這等子愛熱鬧的人,如何能不去看看?
等他們一走,長孫祁燁便打算找府裡的人來問問自己失憶以前的事了,但還不等叫人來,就聽說外面有人求見。
“是誰過來?”
長孫祁燁問道。
來人也皺起眉頭,道:“他只說是王爺您的故人,但沒說清楚自己到底是誰,王爺,您若是不見,奴才給您打發了去?”
“故人?”長孫祁燁想找回記憶,正打算見見故人呢,如今有親自找上門的,他自然不會不見,只道:“你去將人請進來我瞧瞧吧。”
“是。”下人連忙應下,這才小跑着出去了。
等跑出去後,瞧見門口站着的人,才笑道:“王爺請您進去呢。”說完,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雖然王爺已經是獨一無二的俊美了,可面前這個人卻仿若謫仙一般,通身的貴氣卻不刺人,渾身溫潤的氣質越發顯得人如玉了,尤其是他那俊美的臉上,總是噙着些許的笑意,叫人只覺得十分的好親近。
長孫玄隱淺笑着點點頭,見他竟癡癡看着自己,這才道:“請帶路。”
那下人這纔回過神來,忙紅着臉低下頭,應諾着帶着他往前去了。
長孫玄隱到時,長孫祁燁正讓人搬了個凳子坐在廊下看書,以前他不喜歡的書,現在多多少少都翻了幾頁。
只是這個侄兒,跟皇兄當真生的有幾分相似。
“王爺,人到了。”下人連忙上前去,長孫祁燁這才擡起頭來,只是看了一眼,又皺起眉頭來,淺淺道:“你是本王故人?”
長孫玄隱知道他失憶了,也並不打算讓他想起來,只輕笑:“王爺若是不介意,一道走走說說話吧。”
長孫祁燁見狀,只皺皺眉。
長孫玄隱又道:“王爺姓長孫,我也姓長孫。”
“你我是同族中人?”長孫祁燁驚訝道,說着,眼底還露出幾分的欣喜來。
“是。”長孫玄隱淺笑。
長孫祁燁又問道:“那你應當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我一直在找什麼了?從我失憶後,我總是覺得好似忘了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可具體是什麼,我又想不起來了,你可知道?“
長孫玄隱淺笑:“知道。”
“那是什麼?”
“家人。”
“家人?我的家人在哪兒?難道是皇宮裡的皇上嗎?”長孫祁燁覺得奇怪,可他問下人,下人們又不敢說,好似什麼天大的秘密一般。
長孫玄隱看着他不滿的跟自己抱怨着,面上的笑容越發大了些。
還好穆王府夠大,夠他慢慢跟他一道走着,說着話,看着這秋光無限好,便是死,他也如願了。
祁燁,希望你想起一切來,不要恨我,即便恨我,也不要懷揣着對我的恨,一輩子過得不如意。
他離開穆王府時,長孫祁燁還問他:“你下次什麼時候來,或者你告訴我你住在哪裡,我去找你。”
長孫玄隱要上馬車的步伐微微一停,終是回頭笑看着他:“不必再來找我了。”
“爲何?”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永遠當他過去了吧。”若是執着了,便是要化成一生的魔,直到死的那一日。
他上了馬車離開,長孫祁燁看着他的馬車消失,不知爲何,心裡五味雜陳,有點酸酸的,卻說不上是不是傷心。
林枕溪回來的時候,依舊是風風火火的,瞧見他站在王府門口不知想些什麼,小心的上前道:“鐵牛,你怎麼了?”
長孫祁燁順手的捏了下她的臉:“喊錯了。”
“略略略,我今兒見着皇后娘娘的同胞兄弟了,我很快就要去認親了,纔不住你的王府了,哼。”林枕溪愉快的說完,轉身便要走,但才往前踏了一步,手腕就被長孫祁燁捉住,反手一帶便將她抱在了懷裡。
長孫祁燁威脅的看着她,道:“王妃要去哪兒?嗯?”
林枕溪面色一紅,忙道:“傻子,這是大門口呢?”
“誰讓你不守婦道,想着要跑去別人家中?”長孫祁燁一說完,便將她往肩膀上一扛,連人帶東西一併帶到府裡去了。
沫沫氣喘吁吁的趕回來瞧見這般場景是,連忙要殺進去,王府立即亂做一片,卻也格外的熱鬧起來。
林錦嫿在知道長孫祁燁失憶後,即便他回來了,也未再見他,只是今日,終究是要去做最後的了結了。
她換上了便裝,得力的丫環全部藏在暗處,趙懷琰跟在她身側,一道往城外約定的地方而去。
其實那地方也就是個尋常的地方,只不過立在寒潭之間,而且山間只有一道極其狹窄的地方,供人穿過。
辛夷默默的坐在寒潭邊,瞧見寒潭外的江水緩緩流過,很是不解:“你說爲何這寒潭連着江水,可江水卻不涼呢,偏偏是這寒潭,終年寒冷,叫人不得靠近。”
“天意如此,如若寒潭不覬覦江河,一輩子做個寒潭,也獨得一份清靜,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袁綠衣坐在她身側,手腳被綁着,淡淡看着遠方,她只要確定了辛夷不會殺了她的女兒就好,至於她,活着也不過是爲了女兒而活着的行屍走肉而已,死了正好能早些去見想見的人。
辛夷聽罷,只冷笑起來:“江河在它面前流過,還能怪它覬覦嗎?”
袁綠衣聞言,只笑着搖搖頭:“你還是偏執了。江河流過,與你何干?難道因爲你一個小小寒潭,它便要改變了流向嗎?若是如此,這寒潭也未免太過自私小氣……”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辛夷手裡的匕首擡起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袁綠衣只輕笑:“我知道,你在拿寒潭比你自己,你現在還現在你的執着裡。”
辛夷看着她淡薄的樣子,終是收回了匕首不再說話,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主子,來了。”
“好。”她站起身,看了眼袁綠衣:“那你就看看,寒潭是如何吞沒江河的。”說罷,轉身離去。
林錦嫿的手放在趙懷琰的手心,他們走到這峽谷口時,便已聽到峽谷之上,碎石落下的聲音,山上有埋伏。
二人都很清楚,但都沒說話。
他們提步往裡走,面色平靜,山上的人準備動手,可趙懷琰帶來的人已經秘密潛伏了上去開始廝殺起來。
兩相刀光相見,可底下的人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
辛夷站在峽谷的另一端。見狀,輕輕一揮手,再次有一批黑衣人朝前殺了過去。
墨雪領頭,囑咐侍衛們照看林錦嫿,提劍便殺了上去,趙懷琰拉着林錦嫿的手微微停下,輕聲道:“怕嗎?”
“皇上在,就不怕。”林錦嫿看着面前刀光劍影,心裡早已沒有初見時的那股懼怕了,好似早已經習慣了一般,只是這些她終究不喜歡,若是他們都好好活着,不來參與多好?
林錦嫿默默想着,隨着趙懷琰一步一步往前而去。
山谷的風吹起衣袍,塵沙也飛揚起來。
林錦嫿能看到那個在等着的人,跟自己有着一樣的臉,眼角卻有已經無法恢復的傷疤,和滿眼的殺意,只是那殺意背後,林錦嫿好似看到了她的一絲迷茫。
迷茫?
林錦嫿緩緩走近,等平安走到距離辛夷只有十米遠的地方,辛夷才終於開了口氣:“我讓你孤身前來,你卻帶了一大幫人來。”
“可你還是不會殺了綠衣,辛夷,你要我來,到底是爲了什麼?”林錦嫿問她。
若是她真的要殺自己,以她的能力,絕對不會只佈置成現在的樣子,可她明知道自己會帶人來,還如此,是要做什麼?
辛夷嘴角微微揚起:“當然是爲了能親手殺掉你。”辛夷說完,看向一側的趙懷琰,他依舊那樣的俊美不凡,可不知爲何,除了第一次的心動,她好似沒有那種眷戀的感覺了,彷彿脫離了林錦嫿的影子後,並不那麼愛他了。
她朝趙懷琰淺笑:“皇上親自過來,不怕爲此而丟了江山社稷?”
“江山萬里,也不及我嫿兒一分一毫。”說罷,只擡手朝某處打去,那裡飛來的暗箭迅速被彈了回去,直接沒入了那人的脖子。
“好功夫。”辛夷笑笑,終於是拍拍手,這纔看着林錦嫿,陰冷笑起來:“既然今日我得不到的,那我便要統統毀去,林錦嫿,你去死吧。”她輕笑着說完,手裡的匕首落在地上,叮咚一聲,山上的廝殺聲瞬間靜止,而後只剩下單方面的慘叫聲,林錦嫿轉身看去,她的人好似瞬間被人控制住了一般。
“是毒……”
“沒錯,是用我的心頭血做的劇毒。”辛夷笑起來,林錦嫿也清晰看到一股瘴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她們侵襲而來。
趙懷琰將她攔住,迅速躍出這峽谷,辛夷略有詫異,卻也只是笑笑:“早知你會來,爲了針對你,我可是特意改良了這些藥的。”
說完,峽谷風一吹,瘴氣便隨風而去,趙懷琰帶着林錦嫿遠遠甩開了去,可是墨雪卻不小心吸入了這瘴氣,當即渾身發軟的摔了下去
“墨雪!”林錦嫿輕呼一聲,暗處卻是黑影一閃,而後墨雪便被他小心接在了懷裡。
林錦嫿看着來人站在瘴氣裡,竟是一點事都沒有,驚愕不已,難道他有解藥?
來人看了眼林錦嫿和趙懷琰,終是道:“你們放棄吧,今日除非殺了辛夷,否則你們逃不過去的。”
林錦嫿啞然,若是能殺,也不會拖到現在了,不過……
她眼睛微亮,這燕十三身體裡,還有自己的蠱王呢,蠱王早已是百毒不侵,想來是這個緣故,他進入這瘴氣內纔沒事的吧。
“懷琰,幫我。”林錦嫿看向趙懷琰。
趙懷琰會意,立即攬着她的藥往更高處而去,林錦嫿也抽出了隨身帶來的骨笛,有萬蠱之王在,這些程度的瘴氣絕對能解決!
悠揚的笛聲瞬間在山谷想起,燕十三才放下墨雪,便被墨雪狠狠從背後打中了後頸,讓他往前一個趔趄,顧不上捂住手臂,那股尖銳的疼痛便再次傳來,而且是朝之前那個傷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