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悔

薄荷看着眼前的人,本是該跪下去行禮求饒,可她知道,如今他既然來了,今日自己是必死無疑了。

她面色微微發白,眼神卻比此前堅定起來:“奴婢做這一切,都是爲了皇上好。”

趙懷琰不想與她多說什麼,只淡漠睨了她一眼,外面便已經來了暗衛。

暗衛手執利刃,薄荷只看趙懷琰連責備自己的時間都不願意在自己身上浪費,一顆心終是低落到了塵埃裡。

“皇上,奴婢真的是爲了您好,皇上……”薄荷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還要再說,暗衛卻已經上前,直接捂住了她的嘴,將她拽出去了。

茜兒嚇得不敢吱聲,只腿軟的跪在地上渾身發抖。

外面很快又有婆子小跑着進來將她也給拖出去了。

等她也走了,江太后才笑起來:“哀家還以爲,你當真不認我,就看着我在這裡死了罷了。”

“祁燁回京了,娶了王妃。”他看着她的臉,蒼老了許多,眼裡的那股銳利卻絲毫沒變,她還是那個她,即便她看起來已經蒼老,可她執着的心卻依舊沒變。

說完,江太后的目光的確閃爍了一下,而後才帶着些許祈求又強笑道:“若是我想見見他……”

“朕會問問,他願不願意來見你。”趙懷琰說完,轉身便走了。

對於這個母后,他早已沒了以前那些的愛和恨,若說眷戀,的確有,但也只是基於年幼時那些許的時光,卻不是現在,更不是以後。

看着趙懷琰就這樣離開,江太后緊緊攥着的手才終於鬆開,伏在牀邊猛烈的咳嗽起來,直咳到血都吐出來了,才能勉強停下。

茜兒進來時,忙去扶她,卻發現她竟是淚流滿面。

“娘娘,您怎麼了?”茜兒小心的問她。

“沒事,就是風寒太厲害了。”江太后無所謂般的笑笑,沒一會兒,便有當值的太醫提着藥箱過來了,內務府也乖乖送來了銀絲炭和湯藥,底下的嬤嬤們伺候也更加的熱心了起來。

沒多會兒,屋子裡就被薰得暖烘烘了,太醫開完藥方後便走了,只有茜兒搬了牀墊就睡在江太后的腳踏上,準備隨時起身伺候。

牀幔放下,茜兒以爲她睡着了,也跟着躺下睡了。

屋子只有角落裡還有一盞幽微燭火亮着,隱約能看清屋子裡的狀況。

江太后緩緩睜開眼睛來,看着這空空的屋子,看着燭火搖晃時隱隱綽綽的影子,往事涌上心頭來,讓她想起曾經有過的快樂時光。

她初入宮時的少女懵懂和情愫漸深到後來跟皇帝的相愛,再到生下懷琰,這一段時光雖有波折,有老太后的刁難,可有情飲水飽,竟沒有比那個時候更開心了。

再到後來去了西夏,西夏皇帝的無微不至和深情……

她的眼淚慢慢流下來,半生偏執陰狠,到底是爲了什麼啊。

夜風悽悽吹動乾枯的樹枝,今夜的雪下的大了,將枯枝壓斷,發出噼啪的聲響。

林錦嫿沒有睡,只倚在牀頭看書,等趙懷琰滿身清寒的回來了,才淺笑道:“回來了,外面可涼?”

趙懷琰擡頭,看着倚在牀邊的她,終是笑起來:“嫿兒。”有人知冷知熱,不論多晚,也會有她等着自己回家,多好。

“皇上再不來休息,天就亮了。”林錦嫿佯裝催促道。

“是。”趙懷琰也跟着笑起來,終是去裡間梳洗一番,纔回來了。

看着睡得沉沉的孩子,再看看愛妻,只覺得方纔心上結下的那一層霜,也都化開了。

林錦嫿這才吹滅了枕邊的蠟燭,看着躺在孩子身邊的人,嘴角微微揚起,終是陷入安睡。

睡夢中一片寧靜,沒有鮮血,沒有前世,只有一片白,可即便是這樣,也足夠讓她安眠了。

一早醒來,趙懷琰已經醒了,只是一早醒來,他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葡萄也醒了,瞧見他醒來,略帶着幾分無辜道:“父皇……”

趙懷琰也是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或者說,他也是第一次真切的看着這件事發生。

他輕聲道:“爹爹帶你去換衣裳。”

“嗯。”葡萄小爪子抱住他的脖子,他也順勢將他抱了起來,輕輕跳下牀後,還去拿了自己的外袍將他裹好,這才往暖閣去了。

暖閣內,小玲小瓏正在收拾着東西,準備等天一亮就進去伺候,沒想到看到他們過來,還外袍都沒穿,只披着條披風就來了。

“怎麼了?”小玲忙上前道。

趙懷琰剛要說,葡萄只悄悄在他耳邊道:“父皇,別告訴酒兒和母后可以嗎?”

趙懷琰看他小小年紀就知道羞了,自然是答應:“男人之間的約定,父皇絕不會說出去的。”說完,還叮囑小玲小瓏:“一會兒去將牀墊換了,只說是茶水灑了。”

小玲小瓏一聽,哪裡還不知道是葡萄尿牀了。

不過說來,葡萄每晚都有嬤嬤抱着定時去方便的,想來昨晚喝水喝得多了,又玩得太累了,怕是早早睡下了,自己也沒開口,嬤嬤們也疏忽了。

小玲忙道:“皇上放心,奴婢一定會小心處置的。”

“嗯。”趙懷琰說完,才發現葡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滿是信任。

他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想起他們男人之間的約定,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很快,小瓏便替他們拿來了衣裳,剛好也到了趙懷琰上早朝的時間。

“皇后娘娘跟小公主還睡着呢,皇上可要過去瞧瞧?”外面墨雪進來淺笑道。

“沒醒嗎?”趙懷琰坐在桌前,早膳已經陸陸續續端了來。

“沒呢,今兒公主和娘娘都睡得沉。”墨雪特意看了眼葡萄,見他聽到自己這話鬆了口氣,這才笑看着趙懷琰。

趙懷琰明白她的意思,嫿兒睡眠極少有十分沉的時候,尤其是已經早上,宮女們去換被子,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怕是知道小葡萄這小小男子漢也要自尊,乾脆裝作睡着不知道罷了。

趙懷琰這才道:“既如此,不必打擾皇后娘娘和公主。”

“是。”墨雪笑着退下。

葡萄這才羞澀的珉脣笑了:“謝謝父皇。”

趙懷琰擡手揉揉他的小腦袋,忽然道:“父皇今日去上朝,你可要一道去?”

葡萄懵懵懂懂看他:“上朝?”

“嗯。”趙懷琰彎起眼睛,兒子還是要從小培養好,到時候也能早些接了他的班去。

葡萄不懂,但父皇真好,他願意陪父皇去早朝。

於是父子兩達成一致,一起吃過早膳後,便一道去朝堂了。

今兒朝臣們本是如往常一般嚴肅的躬身站在底下,便見趙懷琰過來了,手裡還牽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子,那孩子生的白皙,眼睛明亮,五官與趙懷琰極像,尤其是那雙鳳眼,只是趙懷琰的鳳眼裡滿是冷漠和寒霜,可他的卻盡是單純和好奇,穿着太子服跟在趙懷琰身邊,儼然一個縮小版的趙懷琰,朝堂上的氣氛也一下子鬆了些。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底下羣臣行禮,趙懷琰只淡定在龍椅坐下,才讓人抱着葡萄坐在了一側,目光清寒:“平身……”

早朝開始,葡萄不似其他孩子一般坐不住或是鬧騰,他很安靜的聽着他們說話,雖然大多時候他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父皇看起來格外的嚴肅認真,所以他再坐不住,也不能打攪了父皇。

這番,趙懷琰認認真真上朝,葡萄也認認真真看,那廂林錦嫿也已經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酒兒起牀了。

酒兒是個小懶貓性子,被叫醒後,有小脾氣的抽抽搭搭了一陣,而後就半睡半醒的搭在林錦嫿身上由着宮女們給她穿衣裳。

林錦嫿瞧見她這樣子,輕笑,只朝外面道:“讓你們燉好的乳鴿湯可好了?”

“好了。”外面宮女脆聲應着,很快端進來一個湯盅,湯盅打開,一股誘人的香氣便鑽進了酒兒的鼻子,她小貓兒似的順着氣味問了半晌,纔拿小胖手揉揉眼睛:“湯湯……”

“小公主還沒醒,娘娘,奴婢瞧着這湯還是先端下去吧。”墨風故意道。

酒兒一聽,眼睛吧嗒一下就睜開了,忙道:“我醒了!”

衆人瞧見她這讒樣,爆發出一陣笑聲來。

林錦嫿瞧見她這樣,才終是淺笑起來:“酒兒,遲些跟孃親出去走走?”

“是。”酒兒在一旁的暖榻上坐好,宮女們支了桌子來,將鴿子湯放在上頭,她這才自己拽着小勺慢慢喝了起來,一併端來的,還有翡翠包子,清花小粥和水晶餃子等等一些早膳。

林錦嫿看她眼裡只有吃的,面上嘆氣,心裡卻是開心,目光總在吃的上,總比在其他事上好。若是不開心了,也許吃上一頓好吃的就好了。

等飯後,趙懷琰和葡萄還在上朝,母子兩這才換了衣裳出門了。

林錦嫿今兒是穿了一條胭脂紅的廣袖長裙,外罩一條黑色繡紅花絞紅色緞邊的外袍,披着一條梨花白撒花的披風,酒兒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小裙子,跟她披着一樣的披風,守在外面的宮人們時不時偷偷瞧上兩眼,頓時驚爲天人。

雪慢慢下,撐着傘走在前頭的夫人仿若九天玄女一般,如玉的面上含着淺淺的笑意緩緩走來,高貴而又帶着一股清冷的氣質,獨絕於世,身旁帶着的小姑娘肌膚賽雪,脣紅齒白,眼睛若最璀璨的黑寶石一般,走路還蹦蹦跳跳的,一笑起來,那小酒窩甜甜的,仿若人間精靈。

宮裡就這樣一對人走着,莫說是皇上,她們只消遠遠看一眼,都是心滿意足啊!

很快,林錦嫿牽着酒兒,終於是在一座許久不曾來過的宮門前停下。

酒兒早不記得這兒了,還奇怪問道:“孃親,這兒是哪裡?我們爲何來這裡?有好玩的嗎?”

“這裡……是你皇祖母。”林錦嫿垂眸,終是這樣答了她。

其實她也不願意承認,畢竟江太后的傷害太深太深,可是懷琰心裡放不下這個芥蒂,到底是生母,到底曾經她也十分愛他,只可惜……

她想起一早墨風來回稟的墨風之事,又釋然了不少,淺淺笑道:“你皇祖母病了,我們來看看。”

“皇祖母……”酒兒眨巴眨巴眼,很快茜兒便從裡面拉開了宮門,一瞧來人竟是林錦嫿,忙跪了下來:“娘娘來了,太后娘娘病了,現在正躺在裡頭呢,您看……”

“帶我們進去看看。”

“是。”茜兒聽到她聲音溫柔,稍稍鬆了口氣,這才退在了一側,又見林錦嫿竟然帶了公主來,心裡略鬆了口氣。、

江太后現在躺在牀上,一場風寒也差點要了她半條命了,即便是喝了藥,她也沒什麼力氣了。

她獨自躺在牀上,並不知道林錦嫿來了,只知道茜兒不在,又見盆裡的炭火要滅了,才略帶着幾分不耐煩朝外面道:“來人,來人!”

茜兒聽到聲響,連忙快步跑了進來擔憂問她:“娘娘,怎麼了?”

“其他伺候的人呢?昨兒皇上還來,她們那會子殷勤,現在怎麼不見了?”江太后瞥見她已經凍裂的手,越發生氣:“你是專門伺候哀家的,她們把所有事都扔給你做嗎?”

“太后娘娘,奴婢沒事,只是皇后娘娘跟小公主一道來了。”茜兒忙道。

江太后微微一怔,朝她身後看去,才發現林錦嫿正牽着個已經到她膝蓋高的小姑娘站在了珠簾外,那小姑娘望着自己,眼裡帶着幾分不解。

她想起方纔她大聲罵人的樣子,又想起之前這個小丫頭軟軟的手抓着自己……

想到這裡,她才忍不住捂着嘴劇烈的咳嗽起來。

茜兒連忙去倒茶,又想起還沒伺候好林錦嫿,手忙腳亂的,差點摔了杯子,結果自己手背都被燙紅了。

“姐姐沒事吧。”酒兒瞧見,忙問道。

茜兒聽到她奶聲奶氣的竟是問自己,忙跪下道:“奴婢沒事,嚇着公主了,還請公主責罰。”

林錦嫿看着她如驚弓之鳥的樣子,眉心微擰,才扭頭跟墨風道:“去把這裡伺候的人找來。”

“是。”

墨風應下,很快便出去了。

等她一走,林錦嫿這才牽着酒兒走進去了。

酒兒看着咳得面色發白的人,抽回抓着林錦嫿的手,在自己的小袖子裡掏了掏,掏出個小玉瓶子來,上前跟江太后道:“這是我孃親給我的靈藥,我送給你,你別傷心難過。”

江太后頓下,瞧着放到自己面前的小手和那瓶子,和她單純的小臉,放在一側的手死死抓緊,再開口,聲音已是有些嘶啞:“你知道我是誰嗎?”

“皇祖母。”酒兒還奇怪她怎麼會這麼問。

“皇祖母?”江太后心口微震,擡眼看着林錦嫿,終是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只躺在一側不出聲。

林錦嫿知道她還是不能跟自己和解,只上前跟酒兒道:“酒兒,孃親瞧見院子裡好多雪,你去堆個小雪人來好不好?”

酒兒一聽頓時欣喜的點點頭,只將自己的小瓶子放在了江太后身邊道:“皇祖母,你別難過,酒兒去堆個小雪人給你玩。”說完,便轉身小跑着出去了。

等她一走,江太后才冷聲道:“別以爲我會感激你,林錦嫿,我有今日,全是拜你所賜。”

“是嗎?”林錦嫿淡淡一笑:“我也不是過來跟你和解的,你傷害懷琰的那些賬,我也全部記着。”

“那你還來做什麼,笑話我嗎?”江太后諷刺看她。

林錦嫿看着她如此,也只淺淡一笑:“我來,只是不希望你死了。你在我心裡沒有重量,和你到底是懷琰生母。你能無情,這世上卻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樣無情。”

江太后冷冷盯着她,終是沒說出話來。

林錦嫿看了眼茜兒,道:“往後好生伺候,缺什麼,去內務府要。”

“是。”

“你別假好心了,你現在做這些,只是怕外人說你苛責哀家,怕落得一個無情無義的名聲吧。”江太后冷冷諷刺她。

茜兒還有些擔心,林錦嫿卻只淡漠看她:“若是這樣想能讓你覺得開心些,那你繼續這樣想着就是。”

“你……”

“茜兒。”林錦嫿看向茜兒,茜兒忙上前應是,林錦嫿這才道:“照看好太后,若是太后再有自殺傾向,我可饒不過你。”

“奴婢遵命,奴婢一定會照顧好太后的。”茜兒連忙道。

林錦嫿說完,又看了眼酒兒放在江太后身邊的瓶子,道:“這是我給酒兒做的山楂丸,消食之用。”說罷,轉身便走了。

等她一走,江太后才氣得要去扔了那瓶子,可一想到那單純無辜眼睛,終是長長呼了口氣,深深閉上了眼睛。

沒多會兒,外面便聽到了墨風的訓斥之聲。

“娘娘何時吩咐過讓你們虐待太后?”墨風冷聲道。

“可之前娘娘說不必多伺候……”

“不必多伺候,是讓你們不必去獻殷勤,而不是讓你們分內之事都不做。”墨風看着這幾個故意偷懶還耍刁的嬤嬤,眉頭也擰了起來。娘娘就是擔心江太后不知道好歹,萬一這幾個人爲她所用,少不得要在後宮攪起風波,可沒想到,她們竟然藉機欺辱起人來了。

那幾個嬤嬤不甘心的低下頭,林錦嫿只淡淡吩咐都:“方纔本宮進去,多寶閣上的好些物件不見了,墨風,派人查查。”

那幾個嬤嬤一聽,連忙跪倒下來:“娘娘恕罪……”

林錦嫿懶得跟她們多費脣舌,只看了眼墨風,墨風會意,只壓低了聲音道:“物件還回去,好生伺候,別逾了規矩,一分可多,但也一分不可少,明白了嗎?”

底下的讓你哪裡敢說不明白,連忙就應下了。

等她們都退下了,酒兒也剛好拿了堆好的雪人來,還笑眯眯的跟林錦嫿炫耀:“孃親,你看……”她對自己堆得小雪人很是得意。

林錦嫿看着那捏得醜醜的雪人,也跟着笑了起來:“很好看。”

“太好了,那我拿去給皇祖母……”酒兒吸了吸鼻子,高興道。

墨風聞言,有些擔心,林錦嫿想了想,也的確不能完全放心下,江太后看起來的確對酒兒有不一樣的感情,可不代表她就會放過酒兒,她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下手,何況兩個孩子?

林錦嫿想罷,纔跟酒兒笑道:“雪人讓墨風姐姐拿去,你父皇也該下早朝了,我們去接他?”

“去騎馬嗎?”酒兒忙道。

“騎馬?對呀,昨兒晚上我夢到父皇說要帶我們去騎馬馬!”酒兒滿眼期待的看着林錦嫿。

林錦嫿笑起來,擡手將她的手牽起,道:“好,去騎馬。”

酒兒這才放心的把雪人給了墨風,跟着林錦嫿走了。

慈寧宮內,江太后就站在窗邊看着,看着她們母女兩高興的攜手離開,忽然也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只是關於她跟懷琰相處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她不記得,曾經的自己,是不是這樣的母妃……

“太后娘娘。”

墨風進來,看她站在窗邊,反應過來,略有些驚愕,卻沒多說。

江太后看向她,問她:“懷琰真的很喜歡她嗎?”

“是。”

“多喜歡呢?”江太后似不甘心般,又問道。

墨風不知她爲何要問這些,卻也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江太后似乎不滿意這個答案,墨風也不再多說,將雪人放下後,便走了。

在她踏出房門時,終於聽得太后開了口氣:“生同穴,死同裘,雖死,而不悔。”

她腳步微微一頓,側過身看着她,屋外被白雪映亮的白光從稀薄窗戶紙透進來,落在她因爲病容而更顯蒼老的臉上,她好似看到了她眼底那一絲絲的淚和柔情,她是在說皇后娘娘,還是在說自己?

墨風不懂,也不想探究,一切都過去了,以後一定不會再有風浪,她相信。

她離開,江太后又咳嗽了起來,外面的嬤嬤很快將煎好的藥端來了,茜兒連忙給她喂藥,這一次她沒怎麼抗拒,只是吃過後,纔拿出之前那小玉瓶來,倒出一粒山楂丸放在嘴裡,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快就把嘴裡的那股苦味給衝散了。

她看着被靜靜放置在桌上小雪人,雪人上滑了一張嘴,佔滿半張臉,是往上揚着的笑。

她跟着笑起來,可笑着笑着,渾濁的淚就慢慢落了下來。

這半生啊,她終究是錯了,錯了……

林錦嫿帶着酒兒出來,風停了些,雪也停了,她牽着酒兒的手,慢慢走。

酒兒活潑,一面走一面蹦蹦跳跳的撿起地上的雪玩,直凍得要流鼻涕了才停下,林錦嫿這纔跟她道:“這樣不顧寒冷的貪玩,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後果?”酒兒不解看她,抽了抽鼻子。

林錦嫿淺笑起來:“會感染風寒,輕則如你現在一般,流鼻涕,重則頭暈眼花,偶爾還有嘔吐現象,也吃不下飯,只能喝苦苦的藥,喝淡淡的粥。”

酒兒一聽,當即拍乾淨了手心的雪急急看她:“孃親,酒兒不想風寒……”

“那這雪還玩不玩?”林錦嫿笑着問她。

酒兒很是猶豫,她想玩,又怕感染風寒。

林錦嫿這才道:“想完的話,自己要穿的暖和了再玩,而且每次玩的時間不能太長,回去後還要乖乖喝薑茶,知道嗎?”

“這樣就不會吃苦苦的藥了嗎?”

“那是自然。”林錦嫿瞧見她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終是牽着她的手往前去了,但還未到金鑾殿,就見趙懷琰已經牽着葡萄出來了。

百級的漢白玉石階,他們父子牽着手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看起來父子關係進了一大步。

“父皇,太子哥哥!”酒兒瞧見二人,欣喜的就跑了上去,可她腿短身子小,踩着雪腳下一滑,人就要往前栽去,林錦嫿嚇了一跳,可下一秒,便見趙懷琰高大的身影一閃,而後酒兒便被他接在了懷裡。

葡萄是親眼看着這些都是在瞬息之間發生的,瞬間更加崇拜趙懷琰了,酒兒被嚇到,小嘴一扁就要哭,便聽趙懷琰道:“聽說公主要去騎馬?”

酒兒聽到騎馬,瞬間轉移了注意力,看着他:“父皇真的願意帶我們去嗎?”

“自然。”趙懷琰早讓人去馬場準備了小馬駒。

很快,就帶着他們出宮了,不過是秘密出宮,陣仗也不大。

林家徐家的人都來了,徐大人是特意趕來的,一直到要來瞧葡萄酒兒,一個大男人便開心的不行,徐夫人也是沒辦法,只能旁敲側擊告訴徐程青要努力。

給葡萄酒兒學習的馬,都是溫順的小母馬,又有林錦澄跟徐程青守着,林錦嫿半點也不擔心,只拉着王汝嫣、寶珠和徐昭昭去不遠處的暖閣裡說話了。

王汝嫣一來,臉就是紅撲撲的,有些興奮,又帶着些喜悅。

林錦嫿拉着她時,還趁機替她把過脈,以前總覺得她這身子肯定是挨不過去了,誰曾想她獨自離開後,身子竟好了大半了。

“那鄉下真是個好地方,你纔去住了小半年,身子就恢復了。”林錦嫿笑道。

徐昭昭也是笑眯眯:“得空了,我也去那村裡住住,看看袁紹會不會時不時就在村子外傻傻的等我。”

王汝嫣臉色更紅,乾脆咬牙道:“都是我不懂事……”

“那是哥哥應該做的,他差點辜負你,害你吃了這麼多,你若是輕易原諒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林錦嫿笑道。

王汝嫣見她竟是支持自己,心裡的石頭也是卸下了,她原來還擔心她會責備自己耍小性子,讓錦澄吃了這麼多苦。

她這廂的事情解決了,林錦嫿這才發現一向話多的寶珠卻是悶悶的,不由道:“可是有心事?”

“沒事,叫娘娘擔心了。”寶珠慌忙站起來,瞧見幾人都奇怪的看着她,她這才知道自己激動了。

見裝,這才嘆了口氣,頹喪的坐了下來,道:“是家裡的事。”

“是諾敏?”林錦嫿問她。

寶珠沒出聲,一側徐昭昭卻是朝林錦嫿眨眨眼,等寶珠藉口要一個人走走後,徐昭昭才道:“的確是諾敏公主出了事。”

林錦嫿聞言,還覺得奇怪,若是諾敏公主出事,宮裡應該會收到消息纔對,除非是出的不便告訴朝廷的事……

徐昭昭這才道:“是諾敏公主懷孕了。”

“懷孕?”王汝嫣也跟着問起來,雖然不知道諾敏公主是誰,但她對於懷孕這兩字卻格外的敏感。

“然後呢?”

“然後……”徐昭昭說起來,也是有些難受:“她自己把孩子打掉了,現在在驛館休息,不過聽說消息被送回了蒙古,她有可能這幾日就會被送走。”

林錦嫿想起之前見過的諾敏,一個看起來很聰明也很灑脫的女子,她在這個時候自己打掉孩子,還鬧得人盡皆知麼?

就算真是她所願,寶珠爲何看起來有一股隱隱擔心之態?

“聽說蒙古王妃也很生氣,當着衆人的面就打了她的臉,現在這諾敏公主不止是名聲敗壞,聽聞就是蒙古人都不把她當公主了,更別說現在京城裡的風言風語。”徐昭昭說完,才朝之前寶珠離開的方向看了眼,終是嘆了口氣,才道:“嫂嫂也是可憐,自諾敏公主出事後,京城裡還有不少不明情況的百姓連她也敢罵,氣得大哥,那日差點動手打人。”

王汝嫣聽着,眉心擰在一起,聲音悽悽:“怎麼會這麼狠心,那畢竟也是一條小生命……”她想起無緣自己的孩子,眼眶微微泛紅。

林錦嫿怕她再次陷入悲傷的死循環裡,只朝她笑道:“你的身子恢復的很好,再細心調養一陣,也能懷上孩子的。失去的那個孩子,他一定能理解你的辛苦,會再次回到你身邊來的。”

“嫿兒……”王汝嫣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堅定的目光,終是鼓起了勇氣。錦澄給她愛,可作爲女子,她的勇氣卻全是來自林錦嫿身上,不論是當初名節被毀,還是孩子丟了。

嫿兒能承受那麼多苦難,走到幸福的今日,那她爲何不可以呢?更何況錦澄他……從未放棄過自己。

王汝嫣淺笑着看她,林錦嫿也將她的手抓緊了放在手心。

幾人正說着話呢,忽然聽得外面一聲馬兒嘶鳴,而後便見有人來急急跟寶珠說了什麼,她捂着嘴流着淚便飛快跑出去了,就連規矩都沒顧得上。

“發生急事了。”徐昭昭擔心看去。

林錦嫿看着她道:“去叫表哥,一起去看看。”

徐昭昭感激的點點頭,忙小跑着去了,林錦嫿這纔跟王汝嫣道:“我們一道去。”

王汝嫣也猜到八成是那諾敏出事,聞言,也點點頭,跟着一道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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