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門口。
林錦嫿到時,陶謀剛好扶着王暉遠下馬車。
王暉遠憤憤將他的手打開,搖晃着走了幾步才勉強扶着門口的石獅子諷刺道:“我現在可不比你來做什麼好人,你想娶汝嫣?做夢去吧!”
“王兄,我想你我之間實在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陶謀,你別以爲我不知道,那日我設計了你,其實你早就知道,才反過來設計我的吧。讓我在皇上跟前出醜,讓我這一輩子都沒法再參加春闈,再入朝爲官,這輩子都只能做個平民……”他大罵一通,已經是引來了府裡的人。
王御史出來時,聽到他這番話,只覺得自己一張老臉簡直沒地方擱。
他站在門口鐵青着臉衝王暉遠道:“你休得胡言亂語,明明是你自己做錯了事,如何能怨陶公子?”
“爹,分明是他害我……”
“閉嘴!我一生清廉,從未做過惡事,怎麼就遭了報應,生出你這樣的兒子來!”王御史氣得面色發青,卻因爲盛怒而心口絞痛,整個人霎時間白了臉,渾身無力的就往後倒了下來。
小廝們手忙腳亂的將他扶起,王暉遠也怔住了,忙跑過來大喊:“還愣着做什麼,快請大夫來。”
“且讓開……”林錦嫿從馬車上跳下來迅速跑了過來。
小廝們都認得她,快速退讓在了一側,林錦嫿這才上前要去把王御史的脈,哪知手還沒碰到王御史,便被王暉遠推得趔趄一步,好在墨雪及時扶住才勉強站穩。
林錦嫿詫異看他,卻只見他面目憎惡的盯着自己:“我王家人不需要你假好心,你給我滾!”
林錦嫿面容也瞬間寒了起來,沉聲道:“王御史危在旦夕,你卻只關心個人恩怨,王公子,你真是自私至極!”說罷,看了眼墨雪,墨雪會意,上前一步便把王暉遠提開了。
林錦嫿看着不敢出聲的小廝,才上前迅速扣住了王御史的脈搏,不由皺眉,立即取了銀針刺入穴位,直到他面色憋得青紫,才迅速抽開,王御史也終於緩過了這口氣,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算是熬過了這一關。
“快送他回房休息……”林錦嫿說到一半,才道:“既然王公子不信我,你們這會兒去請別的大夫來開藥就是,但記住千萬不能加附子。”
王暉遠冷冷撇開墨雪的手,這才上前走到王御史跟前:“爹,我扶你進去……”
王御史看了他一眼,老眼通紅的拂開他伸過來的手,只勉強扶着小廝的手站起身,看了看林錦嫿歉疚道:“這次多謝林小姐了。”
“大人不必客氣,便是看在汝嫣的份上,我也不能見死不救的。”林錦嫿淺笑,說罷,倒是認真看了看王暉遠的面色,眼底發黑,明顯是中了慢性的毒。誰給他下毒?汝嫣嗎?
林錦嫿心中沉沉,只希望不是汝嫣纔好。
王御史轉身走了進去,王夫人和王汝嫣這會兒也正好趕來了。
王夫人好似更加憔悴了些,看着一身酒氣的王暉遠,滿眼的無奈,只轉身對門口幾人道:“既然來了,進屋坐坐吧。”
林錦嫿看向王汝嫣,看她眼眶紅紅,朝她淺笑:“我也想跟汝嫣說說話。”
王汝嫣張口想拒絕,但話到了嘴邊,想起之前林錦澄曾讓人送來的信和畫,又咽了下去,溫柔看着她點了點頭。
陶謀也順勢進來了,不過目光一直在林錦嫿和王汝嫣身上游離,對於林錦嫿,是感慨她方纔的氣魄和她傾國傾城的容貌,她當真是極美的,若是她願意,她當真可以輕輕鬆鬆得到任何一個男人的心,只不過他更喜歡溫柔小意些的王汝嫣,那日在酒館,她雖迷暈了自己,但走時還不忘給自己蓋上披風。對於她來說可能是無心之舉,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他成長這二十多年裡,除了親孃外,唯一遇到的不含任何目的的真心。
到了前廳,陶謀等林錦嫿二人離開,立即就跟王夫人提了提親一事。
“雖然陶謀是庶出,但此番春闈考試已中前三甲,將來必定自謀好前程,不辜負王姑娘。”陶謀站在廳中拱手行禮,態度很是真誠。
王夫人已不是第一次聽他提這話了,可汝嫣名節已毀,當真還有男人能接受麼?會不會是另有目的?
“汝嫣還小,我們還不打算爲她挑選婚事。”王夫人委婉拒絕,可若是汝嫣身子尚清白,她也會考慮的,陶謀雖是庶出,卻很得他父親喜歡,如今又金榜題名,往後必然是前途無量。但正是因爲如此,如今的汝嫣嫁過去,能有好日子過嗎?
陶謀似乎早有準備,並不強求她立即就答應,只道:“夫人的顧慮我也略知一二,但夫人放心,我既然是自己來提親,便不是因爲王家的家世背景,僅僅因爲王姑娘此人而已。不瞞夫人,自殿試得提名後,已有不少人家暗示過要來結親,有門第不低於王家的,但陶謀還是衷心於王姑娘,只請夫人成全,往後我一定不會辜負王姑娘的!”
王夫人聽到這話,說不震驚是假的。他難道真與世間男子不同?
“你可曾想清楚了……”
“是,我年紀不小,早已不是衝動行事之人。”陶謀越發真誠。
王夫人看着他半晌,終究只是嘆了口氣:“這件事我不會擅自替汝嫣做主,但我會問問她。”
陶謀這才笑了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了一塊質地一般但雕工極好的鴛鴦佩來:“不算貴重,但是我姨娘留給我,讓我給未來夫人的,請王夫人代爲轉交。”
王夫人知道他心意,想了想,還是接了下來。汝嫣不可能一輩子不嫁人,就算王家能養她一輩子,那等自己和老爺故去後,她一個人孤苦伶仃,要怎麼在這世上活下去呢?
王夫人的憂思王汝嫣也知道。
此刻她跟林錦嫿並排慢慢在湖邊小道上慢慢走着,風吹起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偶爾有褐色的小鳥飛過,驚落一樹的花瓣。
“錦嫿……”王汝嫣終於開口,目光依舊沒有靈氣的看着前方的路,好似絲毫感覺不到這世間的美好一般:“今日你所見到的陶公子,你覺得怎麼樣?”
林錦嫿手心微緊,看她擔憂道:“汝嫣,哥哥他還在等……”
“我覺得他人挺好,謙遜有禮,而且好似很喜歡我。”王汝嫣緩緩打斷她的話,淺笑着停下腳步,轉身看她:“你覺得我嫁給他怎麼樣?”
林錦嫿停下看着她,目光成熟了不少,臉也消瘦了,身形也變得窈窕起來,彷彿一夕之間就成了個大姑娘了。
“汝嫣,哥哥不是那等拘泥於小節的人……”
“可是我在意啊,錦嫿,就算林公子不在意,可我會一輩子記得,永遠都忘不了,跟他在一起,只會讓我日日夜夜的自責苦惱,最後將他也拖進我的泥淖裡,慢慢消磨掉他對我的喜歡,最後相看兩生厭。”王汝嫣眼裡盈滿淚水,卻只笑着朝她搖搖頭:“我不想這樣,我希望他過得好。”
“汝嫣……”林錦嫿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她不曾經歷過她這樣的絕望,也無法去勸她放下,畢竟傷害了她的人,是她至親的兄長。
王汝嫣深深吸了口氣,不讓眼淚掉出來。
不多會兒,有丫環小跑着過來,行了禮後才道:“小姐,姍姨娘要見您。”
“懷上了嗎?”
“剛纔請大夫看過了,已經懷上一月有餘了。”丫環道。
王汝嫣這才笑笑:“男孩還是女孩?”
丫環笑起來:“大夫說是雙胎呢,兩個男孩。”
“好,把消息去告訴夫人老爺,至於大哥那邊,說不說無所謂,安排下去,王家有小宅院在外頭,讓姍姨娘出府養胎。”王汝嫣從容的安排着,林錦嫿卻想起王暉遠眼底的黑色。她真的打算殺了他嗎……
丫環離開後,王汝嫣才轉身笑看着林錦嫿道:“大哥的姨娘懷了身孕,她身子素來弱,我便不陪你了。”
林錦嫿知道她這是在下逐客令,也不強留,只是走時才拉住她躲開的手,淺笑道:“在我心裡,汝嫣依舊是當初那個汝嫣,永遠單純善良又聰明可愛,與別人家的小姐都不同。我想,哥哥也是這樣認爲的。”
王汝嫣眼眶更紅,急急背過了身去不讓她看到,勉強壓下心裡的酸澀,才輕聲說了句謝謝。
林錦嫿看着她微微顫抖起來的身子,只得暗暗嘆口氣,轉身離去。
等她一走,王汝嫣才忍不住捂着臉痛苦的哭了起來。
遠處,陶謀看着她顫抖着的瘦弱的身子,想着方纔他們的對話,目光幽深,緩緩離開了。
林錦嫿出了王府,心裡依舊是五味雜陳的,就連墨風跟她說話也都沒聽進去。
回到徐府時,徐昭昭正拿着風箏在廊下愉快的跑,身後跟着的是平西王府家的小公子。
小公子一身銀灰色錦衣,面無表情的跟在徐昭昭後頭,彷彿看着一個傻子。
“追不上我吧!人小還裝什麼大人……略略略……”徐昭昭得意的朝他扮了個鬼臉,看到他擰起的眉頭,越發得意,揮揮手裡的風箏:“跟你爹說,還是回去多長几年再來吧。”
她又歡歡喜喜的跑了幾步,看到迎面而來的林錦嫿,才終於停了下來,喘着氣笑道:“錦嫿姐姐,你回來了。”
林錦嫿看她滿面的喜氣,也跟着放鬆下來,笑道:“你又在欺負人?”
“我可沒欺負人,是某些人非要追着我跑,奈何身嬌體弱,又是個小破孩,追不上我罷了。”徐昭昭一想到平西王竟是要讓這比自己小了三四歲的孫子娶了自己,便滿心的不痛快,本以爲平西王妃給自己那樣好的鐲子,怎麼也要介紹個跟寧王殿下一般的人物,再次也是哥哥這樣的,沒想到竟是個半大孩子,還老裝酷。
袁紹看了眼氣壞了的徐昭昭,淡定走到林錦嫿面前,規矩行了禮,才道:“家姐以前常跟我提起林小姐,且多處得蒙林小姐照顧,袁紹在此替家父家母謝過了。”
徐昭昭忙拉着林錦嫿低聲道:“瞧,說話像個小老頭似得。”
林錦嫿曲起手指敲了敲徐昭昭的腦袋:“不禮貌,舅母難道是這樣教你的?”
“我……”
林錦嫿不去看她,只對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袁紹笑道:“綠衣與我算是閨中好友,幫她也是應該。”
袁紹面色依舊一成不變,道:“之前祖母將林小姐送給家姐的花茶都敬獻給皇后娘娘了,如今我孃親想嚐嚐都沒有,不知林小姐可能再舍一些給我?省的我爹孃成日的後悔怨嘆。”
林錦嫿聽到這話,頓了頓。世子妃夫婦豈是爲了點花茶就怨嘆的人,他的重點應該在‘後悔’二字吧。
林錦嫿想了想,試探道:“我讓人去準備,一會兒給你帶走便是。不知平西王妃那兒,可還要再多準備一份?”
“小姐願意,自是可以多準備一份,不過祖母不愛花茶,八成又會給皇后娘娘送去,畢竟皇后娘娘兄弟還在祖父的軍營裡呢,也算是有幾分交情。”袁紹淡定說着,林錦嫿的目光卻是變了。
她想不到皇后居然還有個兄弟藏在軍營裡,如此看來,平西王府跟皇后的關係只怕也是分了兩派,平西王夫婦跟皇后交好,卻跟趙懷琰無多少聯繫,且他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很隱秘,若不是之前皇后自己披露,她到現在可能都不知道,而另一派則是平西王的嫡長子,如今的平西王世子。
林錦嫿看了看袁紹,都有些懷疑這小孩是不是也是重生了,但他言談舉止甚爲平靜,又不太像,難道真的只是早熟?
“我這就讓人去準備,多謝你,袁小公子。”林錦嫿莞爾笑道。
徐昭昭聽得暈乎乎的,拉了拉林錦嫿的衣袖道:“錦嫿姐姐,你們在說什麼啊。”
林錦嫿還未出聲,袁紹倒是瞥了她一眼,淡定吐出一個字:“笨。”說罷,又淡定轉身離去。
徐昭昭氣得跳腳,卻又努力壓制着怒氣,不停的撫着胸口的氣:“我是大人,我不跟小孩子置氣,不跟小孩子置氣……”
一側墨風瞧着這一大一小兩人,倒是笑出了聲來:“袁小公子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墨風,你還幫他,我委屈了。”徐昭昭故作可憐,墨風忙安慰她,幾人頓時笑做一團。
袁紹走到轉角,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眼,發現林錦嫿的目光也追了過來,對視一眼,提步而去。
回到小院,天色都已經黑了。
徐泊山特意讓人備了晚膳來看她。
林錦嫿看着滿桌子的菜餚,看看上首的徐泊山,淺笑:“舅舅這是要與我談大事?”
“什麼大事。只是最近發生這樣多的事兒,辛苦你了。你父兄不在身邊,你舅母也忙着昭昭的事,舅舅擔心你一個人覺得悶。”徐泊山慈愛的看着她笑道。
林錦嫿聞言,心裡一陣陣暖流劃過,但想着此時還空着肚子在自己牀上躺着的趙懷琰,竟是覺得滿足起來,家人愛人都在,這纔是最好的。
晚飯過後,徐泊山還與她說了許久的話,從聊她小時候,到聊她的孃親,好幾次把他自己說得哽咽了,林錦嫿怕他越說越傷心,又見天色不早,才親自送了他回去,等再回房間時,才發現趙懷琰已經睡着了。許是失血過多,他傷口癒合的也極慢,林錦嫿輕輕替他換過藥後,才也歇下了。
一夜過去,第二日一早,慧覺就請旨進了皇宮去見了太后。
太后正逗弄着四皇子的兒子,看着重孫嬌憨可愛,一連賞下了不少的物件兒,看了看慧覺,笑道:“回頭再讓國師給孩兒做場祈福的法事。對了,你如今孩子也有了,也該封王了,回頭哀家便跟你父皇提提。”
四皇子夫婦立即起身道了謝,太后看着慧覺面容焦急,知道是有急事,也不多說什麼,笑着把他們夫婦打發出去了。
四皇子走時,特意跟慧覺說了話:“到時候可就麻煩國師了。”
慧覺心裡掛記着昨日林錦嫿所說的事兒,也不敢耽擱,立即垂眸應下,卻沒發現四皇子含着笑意的眼神。
等四皇子離開,慧覺才上前道:“太后,貧僧昨日夜觀天象,發現星象異動,東南方可能有血光之災啊!”
太后一聽,只皺眉看他:“東南方有血光之災?”
“是,而且星象直指宮中,恐跟宮中人相牽連。”慧覺急道:“貧僧斗膽問一句,今日可曾有宮裡的貴人們出宮?”
“皇后倒是會出宮,這是每年的定例了,她生辰時便要去普濟寺祈福一日。”太后想了想,看着慧覺:“既然你算到了,哀家讓人把消息給皇后送去便是,也沒有因爲一道星象,便把她召回來的理兒。”
慧覺聞言,知道林錦嫿所說的阻止不了是什麼意思了。
他不可能拿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官名去擔保,只能等着事情發生了,不過太后已經注意到,到時候多少能挽回些吧。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時,剛發出冊封才子們的聖旨,聞言,也只淡淡一句:“既然國師如此篤定,你去通知護城軍提高警惕小心看着就是。”
“是。”安公公應下,忙去吩咐了。
這會兒聖旨送到徐府,已經是天光大亮,太陽也從東邊兒完全升了起來。
徐家人認真跪在前廳接旨,等傳旨公公唸完,徐程青才略有幾分感慨的看着那明黃的聖旨,心裡嘆氣,終於他也要浸泡在這官場的大染缸裡了。
“微臣謝主隆恩。”他叩首行禮,那公公才忙將他扶起笑道:“現在徐大人也是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了,這可是尋常科考士子們不曾有的待遇,徐大人往後可要多爲皇上盡力纔是。”
“下官自然殫精竭慮。”徐程青認真道。
那公公笑了笑,這才又說了些吉祥話才離開。
走時徐夫人也毫不吝嗇的讓人去包了個鼓鼓囊囊的荷包,等人離開,才欣慰的看着自己兒子,滿心感慨:“皇上恩賜,你往後去,可要更加盡心盡力纔好。”
“孩兒明白。”徐程青輕輕笑道。
沒多時,蔣青書便也跑來了,原來是他封了從六品的監察御史。
徐程青聞言,倒也高興:“蔣兄在京城也算是得了皇恩,如今成了監察御史,去各地監察官員,若是得功,立時就能調任回京城,品級也還能再升一升,看來皇上對你也是抱有重望。”
蔣青書笑了笑,道:“黃恩浩蕩,是我的福氣。過幾日我便要啓程離京了,得空我們一起聚聚纔好。”
“就今日吧,昭昭和錦嫿吵着要出去玩,剛好今兒端午,普濟寺下有龍舟賽,我們也去看看熱鬧。”徐程青直接道。
蔣青書聞言,耳根緋紅,立時點了點頭。
林錦嫿接完聖旨後便先獨自回了房間,瞧見趙懷琰已經醒來,才放心的讓墨風留下伺候,只帶着墨雪去了。
馬車晃晃悠悠,伴隨着徐昭昭高興的嘰嘰喳喳,幾人很快便到了地方,不過這兒今日香火十分旺盛,因爲趕上了皇后的生辰,而且還有熱鬧非凡的龍舟賽可以看。
幾乎所有臨湖的客棧都被預定滿了,若不是林錦嫿早讓人定了位置,今兒也來不了。不過纔到客棧,就聽得大堂內一陣吵鬧聲。
“你可知道我們是誰?那預定的人你們也不認識,現在人也還沒來,何不讓給我?”
掌櫃的聽到這話,只能不斷的賠禮道歉;“實在對不住,這位公子,小店的規矩,付了全款預定了的,不管客人來不來,位置都是不能讓出去的。”
“那我出兩倍的價錢。等那人來了,你再把錢退給她就是,我就不信這兒的刁民還敢跟孫侍郎府過不去。”孫裘冷嗤道,孫婉婉跟在一側慢慢攥着垂在身前的一縷長髮,看着大堂裡的男人們目光直直的看着自己,滿意的將身上新做的輕紗罩綠衣長裙捋了捋,但還不及出聲,就見衆人目光忽的一下齊刷刷轉去了門口。
“那是哪家的小姐,真好看!”有人輕呼出聲。
“可不是,跟仙女兒似得……”
衆人看着從門口走進來的人,一身緋色煙羅長裙,腰間掛着一塊極品的羊脂玉,烏黑的青絲挽了個簡單的飛仙髻,流蘇金簪兩邊各一支,眉間點着一朵大紅的梅花狀,顯得她的眉目更加清冷,那目光淡淡掃過來,直讓人覺得一陣酥麻。
林錦嫿掃了眼衆人的目光,淡淡走到那掌櫃的面前,道:“是我預定了房間。”
掌櫃的見她說話,才忙回過神來去拿鑰匙了。
孫裘是不會忘記林錦嫿的,但半月不見,她似乎更好看了些……不對,應該說是她今日打扮過,當初見她,她是故意一身素衣的,這大紅色,真的極襯她。
“大哥,你看她做什麼!”
孫婉婉見自己大哥也看直了眼睛,氣得跺腳。
孫裘立時回過神來,只冷笑一聲,看着林錦嫿道:“好久不見,林小姐。”
“孫公子的手好似受傷了。”林錦嫿淡淡瞥了眼他的右手,纏着厚厚的繃帶綁着木板。
孫裘想到這事,就來氣,他這手臂是莫名其妙被一塊從屋頂落下來的瓦片砸斷的,至今還未恢復,
林錦嫿看他面色變得陰沉,也不理他,轉身要走,孫裘下意識的就拿左手又拉住了她:“我話還沒跟你說完……”
“沒說完就沒說完,如此動手豈非小人行徑!”徐程青看着,上前一把就把他的胳膊打開了,疼的孫裘面上一陣灰白,才盯着徐程青道:“莫非我碰她一下,你還要打斷我的手?”
“自然不會,但本官有權利抓你回去審問。”徐程青說罷,才護在林錦嫿身側,道:“先上樓去吧。”
蔣青書也連忙走了過來,擋住了孫裘的目光。
孫裘見狀,輕嗤出聲:“說什麼大家閨秀,如今這樣多男人圍着你轉,若不是水性楊花是什麼?”
“你再說一句!”徐程青氣得直接揚起拳頭,卻聽林錦嫿道:“孫公子似乎對我很大成見?”
“只是見不得有人水性楊花還要立牌坊罷了。”孫裘看徐程青根本不敢揮下拳頭來,只越發諷刺道。
林錦嫿看了看他,淡淡一笑:“孫公子有這樣的覺悟非常好,只希望到了自己人身上,也不要手軟纔是。”說完,看了看他身後的孫婉婉,淡淡挑眉,孫裘這等人,也就會嘴上說說罷了,最是欺軟怕硬。
“你——”孫婉婉氣得上前一步,徐昭昭立即往前一幢,而後自己倒退三步,捂着胳膊大喊:“好你個孫婉婉,見到本郡主非但不行禮,還敢傷了本郡主,來人,給我把人扔出去!”
孫婉婉這纔想起徐昭昭是被皇上親封了永樂郡主的,不由咬牙:“我沒碰你……”
“這裡這麼多雙眼睛,都看到了的。”徐程青也趁機道,說完,立即有徐府的下人走了上來,把孫婉婉強行拖了出去,孫裘氣得咬牙,但也知道寡不敵衆,灰溜溜跟着出去了。
等人走了,徐昭昭才得意的揚起笑臉看着林錦嫿:“錦嫿姐姐,我們去樓上吧。”
“好。”林錦嫿看她如此,心裡有些擔心她會得罪了孫家兄妹,但想了想,到底沒說出口,暗地裡那些事,就讓她來做吧。
這廂,孫婉婉才被扔出客棧,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趙闞。
趙闞騎在馬上,威武英俊。
孫婉婉看得心都漏跳一拍,忙楚楚可憐的上前道:“王爺,婉婉……”
趙闞冷淡掃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孫裘,道:“讓開。”
“王爺……”
“耳朵聾了,聽不到本王的話?”區區一個兵部侍郎,以前還有幾分用,但現在他卻沒半點心思。他要娶林錦嫿,只要林錦嫿!
聽到前面傳來的熱鬧的鑼鼓聲,知道事情已經開始,嘴角冷漠勾起,駕馬而去。
皇后一行已經上山了,跟往常一樣,上香禮佛,除了貼身伺候的和誦經的大師,其他人全部在大雄寶殿外等候。
皇后跪在正中央,過了半個時辰才睜開了眼睛,雲姜立即將她扶起,道:“娘娘,已經準備好了。”
“嗯。”皇后應了一聲,又閉眼唸了句阿彌陀佛,這才起了身,如往年一般往大雄寶殿後面而去。後面有一道小門,出去便是一片安靜的小院子,專門用作貴人們誦經累了的時候小憩的地方。
到了地方後,雲姜識趣退下守在門邊,等聽到裡面傳來男人的聲音,才默默垂下了眼眸。
“近來可好?”皇后看着面前的人問道。
“很好,勞你掛心。”男人冷漠說完,才道:“讓你準備的事兒,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動靜,到底還要我等多久?”
“很快了,這件事不能急,皇上太后,還有敬貴人和嘉才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本宮不能露出馬腳來,你再忍一忍,很快那個位置就是我們的了。”皇后看着他,語氣裡帶着幾分祈求。
男子微微咬牙:“那趙懷琰呢?怎麼處置?”
“等到事成,自然是不必留他……”
“那就好……”男子說完,忽然耳朵一動,裹着身上的黑色斗篷迅速消失在了小院裡。皇后見狀,急急站起來身來,喚道:“雲姜,怎麼了?”
雲姜豎着耳朵聽了聽,道:“娘娘,外面好似有吵鬧聲……”
話未說完,就有嬤嬤匆匆跑了來,急道:“娘娘,有人在外頭喊冤,說您害死了她兒子。”
“胡說八道,娘娘深居內宮,怎麼可能害她兒子?”雲姜斥責道。
嬤嬤也爲難,只道:“那婦人說,她是當年皇上身邊伺候的宮女雲瑤。”
雲姜聽到這個名字,面色也白了白,趕忙到了小院看着皇后:“娘娘,當年這雲瑤,不是已經死了麼?”
“這要問你啊!”皇后陰冷的看着她,所有的優雅都不見了。
雲姜立即跪在了地上,道:“當年她誕下皇子後,奴婢親手勒死了她,她不可能還活着的。”
皇后面色沉沉,朝外看去:“若她沒死,那麼來人,就是假的。”話說完,又有嬤嬤跑了進來,面色驚恐:“娘娘,山下有暴民涌上來,說要親眼見見娘娘。今日領頭的侍衛不知怎麼了,直接下了殺無赦的令,外面現在死了不少百姓了!”
“什麼?”皇后面色煞白,猛地站起來卻覺得頭一暈,差點沒站穩摔了去,好容易扶着雲姜的手站穩了才道:“趕緊傳本宮的令,立即停止打殺,不能殺百姓!”尤其還是在這普濟寺裡,在她生辰這日。
嬤嬤急急去了,但今日是早有準備,如何會允許停止呢。
山腳下。
林錦嫿站在二樓,看着樓下龍舟賽熱火朝天,卻也知道此刻山上已經血流成河了,只面色冷淡的盯着樓下,半晌無話。
墨雪見她如此,端了茶來給她,低聲道:“小姐,墨月昨晚就帶着人上山了,這會兒也只能是聽天由命,您別太擔心了。”
“嗯。”林錦嫿應下,接過茶,忽然聽得底下一陣喧譁,原來是龍舟賽有人勝出了。
她隨意看了眼,未曾多管,卻聽得底下的人道:“這位壯士家裡的姐妹可是在皇后娘娘身邊做宮女呢,如今又得了第一名,可是要求皇后娘娘給你提拔提拔?”
“皇后娘娘提不提拔,關你們這些草民什麼事!”那人說罷,竟是面色一黑,一拳頭就砸在了說話人的臉上。
旁人連忙要來勸,這人竟似瘋了般更用力的開始打了起來,打得見了血也不停手,直到詭異笛聲傳來,男子才尖叫一聲倒在了地上,癲狂的扯開了自己的衣裳。
徐昭昭嚇得忙捂住眼睛,林錦嫿卻是看得清楚,他的行爲跟之前鄭如意死前一模一樣,難道趙闞打算把養蠱一事栽贓到皇后身上麼?
正想着,那笛聲忽然急促,男子肚皮上先是出現一道朦朧黑影,而後那黑影便隨着笛聲破開那人的肚子跑了出來。
徐程青見狀,二話沒說,抽出腰間的劍,從二樓一躍而下將那蠱母斬殺,而方纔那男子因爲蠱母破肚,只瞪大了眼睛顫抖了幾下,便沒了呼吸。
所有人下了一跳,就聽見人羣裡有人高喊:“難不成京城裡傳出的養蠱之事,竟是皇后娘娘下的手。”
“事情還未查清,休得胡言亂語。”徐程青冷聲吩咐,看到一側嚇壞了的孫婉婉和孫裘兄妹,道:“立即去報官!”
孫婉婉嚇得點點頭,卻一把被孫裘拉住:“你傻啊,要去讓他自己去。”這番得罪人的事,他可不辦。
蔣青書在上面看着,道:“徐兄,等着,我去報官。”說罷,急急往樓下去了。
林錦嫿看了眼徐昭昭,道:“你在這房間裡不要出門,我出去一趟。”話音才落,人已經是到了門外了。她沒想到趙闞竟會放棄對付賢妃,轉而對付皇后,若是如此,皇后這次只怕真的要栽大跟頭了。
皇后此時已經被暴民圍了起來,寺廟裡有武僧,但並不會殺人,所以只能勉強對峙着,至於剩下的侍衛,根本不聽皇后的吩咐,跟暴民廝殺在了一起。
普濟寺不遠處的林子裡,趙闞換了一身黑衣,帶着面具,冷冷看着那圍起來的寺廟,寒聲吩咐右道:“寺廟裡的和尚也不必留,死的人越多越好。”皇后命令侍衛殺無赦,導致普濟寺血流成河,這話傳到父皇耳朵裡,他就是想護皇后只怕也護不住了吧。只要皇后解決,趙懷琰就更好對付了。
他吩咐完,立即有黑衣人蒙着面出去了。
林錦嫿此刻已經由墨雪帶着飛快到了普濟寺後山,她們走小路上來的,林錦嫿也知有小院可以直通大雄寶殿後面。
皇后此刻只鐵青着臉在大雄寶殿裡等着消息,但不停傳來的,都只有平民被殺的消息。
雲姜擔心看她,道:“娘娘,再這樣下去,只怕那些暴民真的要殺進來。”
皇后微微咬牙:“現在只怕還稱不上暴民。”這纔是她最害怕的,那些人來,是帶着正當理由來的,但自己的侍衛頭領居然擅作主張下了殺無赦的令,如今外面死傷無數,不論如何,這頂濫殺無辜的帽子都要扣在她這一國之母的頭上了。
正想着,外面有嬤嬤進來急道:“娘娘,您先走後門走吧,這裡奴婢們攔着,官兵不知何時才能到呢。”
皇后皺眉,大雄寶殿後面已然是傳來了敲門聲。
雲姜面色一緊,急急問道:“誰?”
“是我,林錦嫿。”林錦嫿道。
皇后聞言,這才讓人去拉開了門。
看到林錦嫿忽然出現在這裡時,只有懷疑:“你怎麼會在這裡?”
“臣女本是跟家人來普濟寺燒香,在山下時就聽到了打打殺殺的聲音,擔心娘娘出事,這才走了小道上來,沒曾想竟是剛好到這後院。”林錦嫿只低眉順眼的解釋道,至少現在她還不能讓皇后死。
一側嬤嬤跟着道:“娘娘,您不如跟着林小姐先下山……”
雲姜也點點頭,一旁方丈道:“皇后娘娘,貧僧會派武僧跟着您的。今日不知爲何會涌來這麼多百姓,其中興許還有不知情的無辜香客被濫殺,您還是先下山爲好。”
皇后思來想去,也覺得他說得有理,這才冷淡看了眼林錦嫿:“你在前面帶路。”若是有詐,要死也是她先死。
墨雪看着她懷疑的眼神就不舒服,聽到這話更是氣惱,以前見皇后還以爲是大度端莊的人,沒曾想竟是如此自私狹隘。
林錦嫿倒不在意這許多,點點頭,便帶着她往外去了。
出了小院子,小道很是崎嶇,又佈滿灌木枯枝,林錦嫿跟墨雪快步在前,皇后卻只能扶着宮女的手一步一步慢慢走,林錦嫿催也催不得,只能暗暗焦急,但果然,他們被人發現了。也是,一大羣人慢悠悠在這後山走,怎麼可能不被發現。
黑衣人將皇后幾人團團圍住,武僧們也圍了上來,相互對峙着。
皇后狠狠剜了眼林錦嫿,才寒聲道:“你們到底是誰的人?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本宮可以給你們雙倍!”
領頭的黑衣人一字未發,只冷漠的抽出了刀劍殺來。
皇后死死抓住雲姜擋在自己身前,發現林錦嫿身邊的侍女武功高強,二話沒說,便推開雲姜死死抓着林錦嫿擋在了身前做護盾。
長箭從暗處射來,林錦嫿眼睜睜看着箭支朝自己的身上而來,想要側身躲開,哪知皇后竟是死死抓着她不放,只能眼睜睜看着長箭狠狠刺入她的肩膀。
墨雪見狀,一腳將黑衣人踢開,急急趕了來:“小姐,你沒事吧!”
“你還在做什麼,還不把黑衣人全給本宮殺掉!”皇后怒斥道。
墨雪咬牙,林錦嫿只捂着肩膀道:“我沒事,你快去!”
墨雪看着她面色發白,知道這箭怕是有毒,冷冷看了眼皇后:“若是小姐死了,這裡誰也活不了!”
“你敢威脅本宮?”皇后眼裡看是佈滿殺意。
林錦嫿忙道:“墨雪,快去。”
墨雪算是冷靜剋制的,看着無恥的皇后,只得提着劍上前殺去了。
林錦嫿側頭看了眼滿是懷疑和殺意的皇后,目光深寒,既如此,那蠱蟲之事她就不說了,這後果皇后自己去承擔吧。
因爲慧覺提前跟太后說過,護城軍也有準備,一聽到有動靜,二話不說便帶人衝上山來了。趙闞見護城軍竟是來得如此快,也有些詫異。
這時有人急急跑了過來,道:“殿下,皇后不見了。”
“不見……”趙闞皺眉,低聲道:“應該就在這山上,立即讓人去找,找到殺無赦!”
“是!”底下人才應下,忽然天上一道煙幕彈亮起,趙闞眼睛邪肆眯起:“在那裡,殺了她!”
“是!”
林錦嫿看着慢慢處於弱勢的武僧,他們處處留一手不下殺招,導致這區區十幾個黑衣人根本解決不了。
她捏着手心的蠟丸,裡面裝的是最好的迷藥,自保還是夠的。
正想着,又聽得一陣快速的腳步聲,而後便是一羣黑衣人過來了。
皇后見狀,知道這些武僧是攔不住了,猛地把林錦嫿往前一推,快速轉身往回跑去。
林錦嫿被推到了黑衣人跟前,那黑衣人眸子一寒,提劍朝朝她的脖子刺了下來。
“小姐——!”墨雪大喊一聲,卻也是救不及。
眼看着那寒劍就要刺入她的喉嚨,那動手的黑衣人卻是悶哼一聲,林錦嫿擡眼一看,一柄長劍從他背後將他刺穿了。
黑衣人倒下,林錦嫿身子一個不穩往前摔去,剛好摔在了動手的那人懷裡。
趙闞看着懷裡嚇得面色雪白的人兒,嫣紅的嘴脣微微喘着氣,眼睛也溼漉漉的,像極了女子歡好過的場景。順着她修長的白色脖頸往下看,已經發育的不錯了,不知道手感……
他未想完,一支利箭破空而來,他不得不回身一擋,可另一支箭又射了來。
趙闞察覺到不對勁,立即看了眼左右,左右的人馬上拿着劍就去追殺皇后了,可身後那片密林裡,寧王府侍衛高稟卻是帶着人殺了出來。
趙闞一見是他,臉立即沉了下來,打算抓着林錦嫿就走,可林子裡的利箭卻一次比一次兇狠的射來。
趙闞躲開後才冷哼一聲:“怎麼,不敢露面麼。”
林錦嫿大約猜到了林子裡的人是誰,趁機抓着趙闞的胳膊便狠狠咬了下去,直到嘴裡佈滿了鮮血的腥味還不肯鬆手。
“你——!”趙闞疼的受不住,勉強鬆開死死攬着她的手,她立即便倒退幾步摔在了地上,肩上的傷口也疼得她差點暈死過去。
趙闞還要上來來抓她,林子裡的箭卻又射了來,根本不讓他靠近。
高稟帶着人很快收拾了一大半的黑衣人,趙闞的貼身侍衛這才上前低聲道:“事情不妙,先離開吧。”左右大雄寶殿前已經佈滿鮮血,山下蠱蟲一事也安排好了,皇后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趙闞不甘心的看了眼倒在一旁的林錦嫿,若是將她擄走,將她囚禁起來似乎也不錯,但是……
趙闞看了看那密林,再看看自己肩膀上被咬得血淋淋的傷口,只得離開。
高稟並未帶着人去追,等人走後才鬆了口氣,到了嚇壞了的皇后跟前行了禮:“屬下護駕來遲……”
“的確來得遲!沒用的廢物。”皇后神經一直緊繃着,這會兒聽到這話,才怒罵一句。
雲姜連忙提醒她,她這纔回過了神,咬咬牙,轉頭離開。
高稟看了看墨雪,朝林子裡示意了一下,這才追着皇后而去。
墨雪立即跑到林錦嫿身邊將她扶起,輕聲道:“小姐,你可還好?”
林錦嫿搖搖頭:“我沒事。”
她轉頭朝着林子那處看,是懷琰來了嗎?
林子深處,穿着黑色斗篷的人慢慢走來,看到林錦嫿肩膀上的傷,渾身都籠罩上了一股寒氣,手裡的弓箭也直接仍在了一側,走到她跟前,看着她直直望着自己的眼神,所有的苛責都沒了,再冷的語氣也柔了幾分:“說過不許如此冒險的。”
“對不起……”林錦嫿乖乖認錯。
墨月正好過來,看到林錦嫿受傷,忙道:“小姐,你這是……”
“無妨,要你找的東西可找到了?”
“奴婢抓了幾個冒充百姓的人,已經打暈讓人悄悄帶走了。”墨月道。
林錦嫿點點頭:“嗯,你趕緊帶人下山,趙闞的人一旦發現少了人……”
不等她把話說完,趙懷琰擡手便將她打暈了,看着她肩膀上的箭支,面色黑沉,小心將她打橫抱起後,才冷然看着墨雪:“本王讓你保護她。”
“奴婢知罪。”
“自己去受罰……”趙懷琰冷漠說罷,又看了眼墨月:“皇后的事讓她自己處置,這幾日不必再來錦嫿跟前。”
墨月知道他這是擔心小姐再多想,連忙應下。看着趙懷琰小心翼翼抱着人離開,跟墨雪對視一眼,不由道:“都說一物降一物,咱們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竟也有栽在了咱們王爺手裡。”
墨雪目光淡淡:“誰栽誰手裡還不一定呢。”
墨月看着趙懷琰的背影緩緩消失在林子裡,笑了笑,這才轉身離開了。
普濟寺發生的事,很快如同狂風一般傳遍整個京城,所有人無不震驚,畢竟是皇后下令對百姓殺無赦啊!
皇宮中,嘉才人給自己手臂上的傷口上完藥,纔對來回話的太監問道:“僅此而已?”
“還有,皇后的人今兒在塞龍舟時,肚子裡也爬出了蠱蟲,跟那鄭如意的死法一模一樣。”公公低聲道。
嘉才人聞言,冷笑一聲:“敬貴人母子倒不算笨,知道先集中力量扳倒一個。”
公公見她笑起來,纔敢道:“那娘娘,咱們怎麼辦?上次世子妃給的銀兩又用得差不多了。”
“不急……”她放下捲起的袖子,對着鏡子裡看了看自己被燙傷的臉,道:“皇后這會兒也差不多快回宮了,咱們去請個安吧。”
公公一聽,立即要去給她挑一身好衣裳,嘉才人只是淡淡一笑:“不必,就這樣最好,最好太后和皇上都在。”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淡漠起身朝外而去,而皇后確實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雲姜看她扶着額頭焦急的模樣,輕聲道:“娘娘,那林小姐還能作證呢,您是迫不得已了……”
“去把她叫來……”
“奴婢聽說,她受傷昏倒了,到現在都還沒醒。”雲姜道:“要不要傳劉太醫去看看?”
“那就快去!”皇后很是不耐煩,可才呵斥出聲,就聽得外面宮女來傳話,說嘉才人求見。
皇后面色冷冷一沉:“不見。”
宮女膽怯道:“可是嘉才人說,有法子幫娘娘。”
皇后聞言,這才擡起了頭看她,半晌才道:“讓她進來。”
宮女立即應聲去了。
不多時,嘉才人款步走了進來,見到皇后,規規矩矩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皇后看着她,冷笑一聲:“別以爲本宮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想借本宮的手,除掉敬貴人,對嗎?”皇后注意到她被燙傷的臉,目光愈發冷了:“這世上能用本宮做殺人的刀的人,很多,但怎麼輪也輪不到你,明白嗎!”
嘉才人眸光微閃,擡眼,卻又換了另一種目光,一種委屈和掙扎的目光,笑道:“娘娘說的不錯,臣妾的確想除去敬貴人,而且皇后娘娘,您現在若不信臣妾,還能有什麼法子呢?臣妾聽聞皇后娘娘的人,大庭廣衆之下肚子裡爬出了蠱蟲,還喊着這蠱蟲是娘娘放進去的呢。”
“什麼!”皇后聽到蠱蟲二字便攥緊了手,立即去看一側雲姜,但云姜也還沒有接到這個消息,忙跪了下來:“娘娘……”
皇后死死咬牙,轉頭盯着嘉才人的臉,寒聲道:“你當真有法子?”
“只要娘娘信任臣妾,臣妾就有法子。”嘉才人目光直直的盯着皇后,只要你信我,你就離粉身碎骨不遠了。相較於一味耍狠的敬貴人,當然是狡猾的皇后更難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