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像是多了一羣瘋狂的球迷在狂吹着嘴裡的小哨子,尖利的聲音透過了破爛的鋼板,滲入了機艙中,引起了無傷和芙蕾的一陣眩暈噁心,而機長也開始大罵,超高的次聲波已經破壞了飛機上剩餘不多的能用儀表。
失去了十三控制的風眼開始瘋狂的吸納着四周的空氣,造成了周圍短暫的真空,原本無形無色的風也隨着風眼中的劇烈壓縮變成淡淡的青色,扭曲了透過身體的光線,在風眼的核心,一觸即發的巨量氣刃被壓縮的變成了幾乎像是實質一樣的半月形狀。
就這樣,風眼在空中划着奇異的軌跡,遊移不定的撲向了高舉長刀的燕跡。
白髮黑衣的中年男子似乎感覺到危機,嘴角的笑容變成了嚴肅的神色,右手穩固的按着背後斜跨的竹簍,而左手伸向背後,拔出4柄刃薄如紙的長刀,五指之間夾着長刀隨着體內的氣機感應發出了怪異的震顫,像是有幾千萬只蜜蜂在空氣中震動着翅膀,在壓抑的震顫聲中隱約夾雜一聲一聲的清亮鳴叫,震顫聲越來越小,而彷彿鳥兒在鳴叫的聲音卻越發響亮,像是吞盡了所有的食物後的鷹隼在俯瞰大地上的獵物時所發出了貪婪警告。
長刀的震顫卻開始看不見了,不,不是看不見,是看不清了,每一條纖薄的刀刃都在空氣中分出了三條遊移的虛影,劇烈震動的感覺讓他開始駕馭不住了,原本平穩如鐵石的手臂也開始隨着震動顫抖,終於在氣勢達到巔峰後,他揮出了手中的刀。
發出魔性般的聲音的長刀在氣場的灌注下有了生命,眨眼間刺進了風眼深處脆弱地方,像是沿着鋼鐵巨人四肢之間的縫隙解剖一般,巧妙的引發了風眼的失衡,頓時席捲的氣浪爆發起來,卻沒有辦法阻止他的腳步,只是吹響了他的黑衣。
遠遠襲來的白色氣浪幾乎掀翻了飛機,帶低沉的次聲波讓機艙裡泛起一陣可怕的顫動後,兩塊不堪重負的鋼板終於掉了下去。
此時燕跡已經把距離趁機拉近到幾十米外,他的嘴脣動着向十三打着脣語:“不過如此。”
隔着兩人之間無數的凜冽颶風和各種各樣的怪聲,有些煩躁的燕跡看到了十三脣邊依然翹起的那一絲微笑。
等到稍微感覺到了不對勁後,十三也作出了他的迴應,他蠕動着嘴脣,說:“再見。”
隔着一條街的距離,十三伸手在空中作勢一捏。
像是氣球漏氣的聲音傳到了燕跡的耳朵裡,空氣中一點一點出現了白色的光點,從虛空中出現的光點越來越密集,帶着輕微的呼嘯着圍繞着燕跡的身體旋轉,越來越多,越來越快。
當白色的光點中隱隱透出一絲青色的時候,一道席捲在高空中的白色瀑流已經徹底的包裹住了燕跡渺小的身體,各種各樣的怪聲從核心中響起,刀劍的碰撞聲,風暴的呼嘯聲,琴絃的彈動聲,像是炒豆子一樣的噼啪聲開始慢慢的從激流中傳了出來。
砰!砰!砰!砰!……
各種各樣的材質碎片從原本燕跡立身的地方濺射出來,鋼鐵,青銅,熟鐵,生鐵,白鐵,高硬陶瓷,玻璃……
仔細看的話都能辨認出破碎前的原型:刀!各種各樣的刀!長刀,短刀,苗刀……
隨着一把又一把的刀碎裂在撞擊中,燕跡感覺自己的體力開始不支了,十三以勢壓人原本就戳中了自己這種擅長近身攻擊的人的弱點,憋屈的是自己在整個戰鬥中卻從來沒有進入過他的三十米內,只要再進10米!再進10米他就可以改變這個局面,十三將是他鼓掌中的傀儡。
“是不是覺得只要再進10米就能掌握局勢?”像是蘊藏了無數炸彈的風中傳來了十三的聲音:“抱歉,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了。”
原本像是蘊藏着無數刀刃的風暴開始劇烈的運動起來,高度凝實的空氣在之間的相互高速摩擦中泛起了淡淡的紅色,像是撕裂一切的鐵流,一改剛纔的厚積薄發,而是畢其功於一役的全部爆發出來。
方圓五百米內的空氣開始收縮聚集,形成了一個大範圍的真空,幾乎將飛機捲進裡面,隨着最後一個平衡點的悄然跨越,空氣本身的承載能力到達了極限,終於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反噬。一朵纖細的蘑菇與出現在了高空中,貫徹天地的氣浪讓飛機在高空中苦苦的掙扎着,像是一隻捲進風暴中的鳥兒。
遙遠的,十三看清楚了從高空滑落下去的燕跡死死的瞪着自己,殘缺不全的衣角飄飛着,翻滾着,最終跌入了叢林之中。
燕跡從地上爬起來,眯着眼看着天空中慢慢遠去的飛機,笑了起來,即使是因爲人間刀道最強者這個名頭,也不能讓你輕易走脫啊。
背後的竹簍出乎意料的堅固,在劇烈的碰撞中居然沒有損毀,燕跡把竹簍摘了下來,別在了腰間,像是一隻加粗的刀鞘,他輕輕的揭開了竹簍的蓋子,頓時雪白的刀光從狹窄的縫隙中透了出來,刺得人眼睛發痛,燕跡撕下了自己破爛袖管,把右手探了進去,頓時,無形的氣息劃開了他在風暴中依然毫無破損的皮膚,血液慢慢的伸出來,滴落在竹簍上,消失了。
早在他30歲的時候,他就壓抑不住自己絕世的刀意,兇邪的刀意就連自己也會受傷,當自己把刀意壓縮到極致的時候,就連自己的心神也會被那種無堅不摧的鋒芒所奪走,席捲吞噬。
所以他做出了一個決定,把自己的刀意封印起來,當他再次達到了刀的巔峰後,他發現自己再也碰不得刀了,因爲身體已經承載不住體內洶涌的氣,雖然每每在真正需要的時候,它會爆發出斬斷一切,攪碎一切的力量,但是自己的手臂卻會先被自己的刀割傷。
真是諷刺。因爲自身的過於強大,竟然會被自己的刀所傷,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慢慢的抽出了手,空無一物的手中盪漾着令人心寒的氣息,就在手臂完全拔出竹簍的時候,身上脆弱的衣服被翻滾怒號的刀氣切成了粉末,而方圓三十米之內的所有東西,都被這種即使竭力壓制後僅僅是泄露出的氣息便攝人心魄的鋒芒所輕易地變成了最小的微粒。
一陣風吹來,飄飛的粉末被吹走,留下了光禿禿的地表和沉靜如山嶽的燕跡。
一道光亮起來,燕跡的手中像是走脫了一條銀色的游魚,纖細的鋒芒順着筆直的軌跡無聲的切向了數千米外的飛機,沿途撕碎了所有敢於阻擋它的東西,不論是空氣雲彩還是水霧青煙,都無聲無息的露出了一條長長地破口,像是從玩具城堡中抽出了一條貫穿的積木,筆直的指向了飛機的腹部。
不論你是什麼東西,不論你有什麼能力,在我的刀下,你的防禦如同幻影,你的躲避只是徒勞,你的生命只有被切碎的那一刻纔會顯得真實。
這邊是刀道極致的霸氣和魄力!
十三臉上的微笑僵硬住了,他拍了拍腳下的鋼板,聲音透過了厚厚的阻隔在機艙中響起:“機長,不想死的話,就全力逃命吧!”
七海顏靜靜地看着自己居住了5年的房子,一眨眼的時間,5年就過去了,那個當初就算是蹣跚的爬進上陽眼中也滿是高傲的小姑娘也已經長大了,她輕輕的嘆息,撫摸着當年自己一手安上的鐵門,現在已經滿是銅鏽了。
“再見了,上陽。”七海顏默默的說着:“我已經給你帶來了足夠多的不幸。”
“感謝這裡的所有人會收留我這麼一個怪物。”她幾乎難過的落出淚來:“如果被他們知道了我原本的身份,可能,不絕對會被討厭吧。”
那種貫穿整個童年的歧視眼神,和惡毒的話語。
“怪物!她是個怪物!……”
“醜八怪!她的臉上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疤痕?……”
“滾!你擋我做生意了!……”
“對不起。再見了。”七海顏給自己點了一根菸,把早已寫好的便筏放在了桌子上,轉身關好了門,趁着朦朧的夜色,靜靜地走向鎮子口。
“要走了麼?”莫龍圖提着一盞死氣風燈從旁邊的小巷子裡走出來:“你的性格跟當年的老七海一模一樣,連走的方式都是不告而別。”
七海顏點點頭:“謝謝您這麼多年的收留,跟您添麻煩了。”
“切。”莫龍圖仰起頭在隱藏着什麼:“現在的孩子們都是怎麼了,都學會騙我的眼淚了。”
“呵呵”七海顏笑了起來:“我會再回來的!”
莫龍圖走到七海顏的身前,把手中的煤油燈塞進了她的手中說道:“走夜路最好帶着燈”
“恩。”七海顏用力的點點頭,接過了那一盞昏黃的光亮:“再見,莫叔叔。”
“哈哈。”莫龍圖大笑着:“終於承認是我的侄女了。再見!”
莫龍圖就這樣看着七海顏消失在朦朧的夜色中,他覺得他此刻留在上陽這個地方的唯一牽絆已經消失了,他開始瘋狂的想念極西高原上每年兩個月的飄飛的大雪,在那幕雪白的天地中濺射出的猩紅色的鮮血。
囚禁獅子的最後一根鎖鏈悄悄地斷開了,被壓抑依舊的野獸已經開始瘋狂的想要舔抵敵人的鮮血,曾經帶來恐怖的狼羣已經丟失了最後一根束縛,現在他需要做的,只是潛伏。
這章寫的時候感覺全無,好死賴活的才搞定了這麼一點,真他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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