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因爲張大了降落傘,依舊遺留在空中緩緩向下飄動的子規不棄隨着一陣狂風吹起,緩緩的離開了所有人的包圍,只有片山高高的擡起頭,看着那個平靜的老人揮手離去。
當片山低下頭的時候,終於看到了李無傷和芙蕾兩個被包圍在人羣之中的身影,故作驚疑的說道:“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我可是一點都不想和你見面。”李無傷說道:“剛纔你媽叫你回家吃飯呢,你快點回去吧。”
“現在還不是飯點呢,李先生說餓的話,有些早了吧?”片山整理了一下自己因爲倉促轉移而凌亂不堪的黑色西裝,將已經有些變形了的金絲眼鏡從鼻樑上摘下,毫不可惜的扔進了旁邊的沙土之中,掏出了一張白色的絲巾,將手指之上的血漬慢慢的擦乾淨。
“至高武裝留下,你可以走。”片山井二打了一個響指說道:“六百八十八名C級能力者,足夠將你弄成渣滓。”
李無傷用一種‘你是白癡’的眼光看着片山,過了一會才說道:“你們這些傢伙爲什麼老是問一些明明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呢?”
“所以我最討厭你這種敵人了,剛直到迂腐,不屈到頑固,看一眼都令人嘔吐的虛僞面目,總是以爲自己可以改變世界……”片山皺着眉頭說道:“用最白癡,最滑稽的思維去思考世界,一點都沒有考慮到周圍人是多麼難以忍受你這種自以爲是的偉大表現。”
“真是,噁心透了。”片山從衣服裡掏出了一副嶄新的眼睛戴在了臉上,恢復了溫和的笑容:“算了,去死吧。”
就在片山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六百八十八名圍繞在四周的天平守衛着齊齊的從自己的身上拔出了漆黑的刀,就像是用黑色的血液打造出來的長刀在陽光之下折射着黑水晶一樣的透明光芒,六百八十八道光線隨着整齊劃一的拔刀姿勢交匯在了一起,融入了頻率,類型,強度,幾乎完全相同的氣場中,就像是在他們的頭頂上形成了如同海洋一樣的幻影。
黑色的海洋。
就像是在廣闊到了令人膜拜的海洋之下,千丈,萬丈的深處,永遠沒有陽光照射的海水一般的虛幻海洋。
六百八十八名天平守衛者用他們就像是同一個人一樣的力量完美的匯聚在了一起,以自己的身體爲能量回路,藉助着手中黑帝的種子,以六六八名能力者的力量集合在一起之後,形成了波瀾壯闊的海洋世界。
這是黑帝吞噬了他們所有的力量之後,所蘊化出來的心想世界。
弱水!
不得不說,黑帝在一開始就已經走在了青帝的前面,相比於青帝那種如同播種發芽,緩緩生長的進化方式,黑帝所走的道路則是萬川歸海,匯聚所有人的力量來成就自己的道路。
而以往青帝的運氣也比黑帝差的多,不同於黑帝一開始就跟隨者黃道的指揮着,不斷進化,到了最後居然已經能夠稱作爲軍團。
青帝的遭遇就坎坷到了極點,它的歷代使用者將它用在了暗殺之上,雖然通過不斷汲取敵人的血液而進化,但是終究是走上的邪道,好好的一把神兵利器到了最後居然還會反噬自己的額主人。
好在和無傷訂立契約之後,經過了數次的破碎還有重組,將吞噬掉的所有怨毒和詛咒釋放殆盡,重新走回了正確的道路。
亡羊補牢,猶時未晚。確實是沒錯的,但是它終究是走了歪路,在進化的道路之上已經大幅度的落在了黑帝的後面。
不過黑帝這種看似輕鬆的進化之路有着一個相當大的缺點,不管是成千上百人也好,一兩個人也罷,他們終究是不同的個體,就算是從生下來開始就進行訓練,達到十人百人千人如一人的程度,但是相互之間,還是有這或大或小的差別,高矮胖瘦,指頭的長短,甚至是眼睫毛的長度,這些看似微小的因素綜合在一起之後,會對自己的力量有着極其微小的轉變。
就像是兩個數字放在一起,哪怕是小數點之後上萬位有一處不同,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數字。
否則現在的心相世界已經不是‘弱水’,而是‘共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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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儘管無傷有着B級巔峰的力量而對方則比自己低一個位階,但是在這場1V688的戰鬥中,依舊看不到任何的勝算。
面對着不斷侵蝕過來的世界,李無傷拉着芙蕾的手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我曾經召喚出一頭很大很大的鯨魚麼?”
“我知道你不相信的,好了好了。”李無傷看着芙蕾有些疑慮和擔憂的眼神,制止了她說話,就像是在上陽的午後一樣,用哄着芙蕾午睡的時候給她講故事的語氣說道:“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就叫出來給你看。”
話音剛落,他背後的空氣中傳來了隱約而長久的鳴叫,那種氣脈悠長,如同世界上最最雄渾的歌聲一般滲透過世界的阻隔,進入了芙蕾的耳中。
然後李無傷背後的世界轟然破碎,一種來自遠古世界的豪邁長歌終於絲毫不加掩飾的在整個心想世界之中轟然鳴叫起來。
高達三米的空間裂縫之後,人類所不能比擬的巨大生物緩緩的從裡面伸出了自己足足有兩人多高的頭顱。
披掛着厚重鐵甲的高大身體一點一點從裂縫之中緩緩游出,佔據了兩個人的眼眶。
當那個巨大的生物終於從裂縫之中完全出現的時候,李無傷也發出了一聲感慨。
沒有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它也長大了不少。
渾身披掛着森嚴鐵甲的鯨魚就像是一艘鐵艦一般令人震撼,在鎧甲的縫隙之間顯露出了兩顆巨大的眼睛。
鯨魚發出了一聲悠長的鳴叫,就像是汽笛一般的震耳欲聾,如同慶賀自己的再次出現一般。
當長鳴結束之後,它溫和的眼睛看向了無傷,巨大的如同鐵牆一般的身體在無傷的身上輕柔的蹭着,如同一隻寵物一樣。
李無傷就像是沒有看到幾十米之外席捲了整個心想世界一般洶涌衝擊的巨浪,他彎下腰,微笑着將芙蕾抱上了鯨魚之上。
“公主殿下要坐穩了。”
輕巧的從鯨魚背上的凸起借力跳上了它寬厚的背部,在森嚴鐵甲之上,如同王座一樣的騎乘座椅是閃耀着冰冷的鐵光。
【昆古尼爾-遊騎兵系統啓動完畢!驚浪模式搭載完畢!】
隨着能量回路之上的回報,懸掛在了鯨魚身側,沉重的鋼鐵鎧甲廢物到了空中,徹底的覆蓋了李無傷露在外面的每一寸肌膚,將他徹底的變成了一個鋼鐵的巨人。
李無傷將芙蕾輕柔的放在了自己的後座上,然後王座開始緩緩升起,給芙蕾塑造出了一道最堅固的防禦,只要他不死,芙蕾的安全就永遠沒有顧慮。
“說實話,這種感覺真的是蠻不賴的,但是大部分人都不給我時間去啓動它。”李無傷自言自語着,將手中重新變回了騎槍一般長度的青帝高高舉起:“我該怎麼感謝你呢,不知道名字的神經病?”
然後鐵甲之下發出的憤怒的吼聲,如同地心之內烈火熔爐之中永恆徘徊的憤怒呼喊,披着森嚴鐵甲的武神在王座之上拔出鐵劍之後震撼天地的咆哮聲。
即使是陰影已經徹底覆蓋住了李無傷的萬丈狂潮所發出的聲響都沒有將那種帶着鐵和火焰的聲音壓下!
就像是時間長河的這頭突然響起一個音符,隔着久遠時光之後,無傷所在的時代也發出了那種永遠不會被時光所遺忘的聲音。
那是數千年前,男兒熱血還有戰陣殺伐之間所交織出來的張狂宣告!
“看爾等,插標賣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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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之中,蕭楚澤冷漠的看着那一片無邊無際的數字狂潮向着腳下的死徒們淹沒而去,然後回過頭來,沉默的看着封印之門。
“老師,有一個新的通訊通道想要與你連接。”青恆突然接收到了新的通訊請求,對蕭楚澤說道:“信號來源不明,是不是不要去理會他?”
“不明?我明白了,接過來吧,看來是老朋友想要跟我說兩句話。”蕭楚澤將眼睛看向了遠處在空中緩緩飄動下降的巨大降落傘:“在這個時候,想到跟我聯繫的,估計也只有他了。”
“明白。”青恆點頭說道。
在又青恆所掌控的虛擬空間之內,一條細長的銀色光線將兩個亮點聯繫在了一起,通訊連接完成。
青恆所不明白的是,對方從來沒有在自己這裡進行過座標設定,又怎麼能夠獲得到這裡的通訊權限呢?就像是資料庫裡面突然出現的一個號碼,沒有根源能夠追溯,也沒有使用記錄供自己查詢,簡直就像是黑客入侵之後所留下的後門一樣,令青恆將那個突然出現的亮點歸類到絕對危險,不可觸摸的地步。
無聲無息之間,居然在自己的能力中留下了後門,儘管只是及其微小的一個小漏洞,但是誰有能肯定,對方沒有更加厲害的手段呢?
這種震撼還有濃厚的好奇感差一點讓青恆產生了想要竊聽兩個人通話的想法,最起碼也要弄清楚對方到底是何方神聖。
感覺到了對面熟悉的精神波動,蕭楚澤好奇的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小伎倆而已,又何必問呢?”子規不棄的聲音出現在了他的耳中。
“我很喜歡這種小伎倆,所以,請告訴我吧。”蕭楚澤沒有放棄這個話題的意思。
“你這樣追根問底,讓我很困惑啊,有句話怎麼說的來着?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的啊。”老狐狸依然在到處跑火車,根本沒有回答對方問題的意思。
“那你的秘密也太多了一點吧?你怎麼做到的?”蕭楚澤再次發問。
“誒?這麼嚴肅麼?”子規不棄在降落傘底下伸出腦袋,在繩索的縫隙裡擡頭看着天空上的蕭楚澤:“上次,恩,六個月前,黃道和黑槍因爲兩顆玄機子的歸屬鬧的很大,所以我們兩個見面簽訂了契約,劃分了自己的搜索範圍不是?”
“那份契約你做手腳了?”蕭楚澤對於對方的欺騙有些惱火:“我早該知道你的契約裡到處都是空子還有漏洞!”
“哈,你現在才發現?我以爲你在二十年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該發現了。”子規不棄好像很開心的說道:“契約本身是沒有問題的,問題在附加條款裡面。”
“附加條款就六條,到底是哪一條?或者說,到底有幾條被你做的手腳?”蕭楚澤發現了問題的本身。
“好吧,我承認,有三條裡面有可以被人利用的漏洞。”子規不棄說道:“我現在利用的這個,是第二條,如果根據本契約產生其他問題,雙方應再次聯絡,並就該問題進行討論……”
“注意‘聯絡’兩個字啊……”子規不棄好心提醒的說道:“你代表的是黃道的所有人蓋章的,所以說,當那個章蓋下去的時候,我就在黃道里面有了通訊權,不管通訊的東西是能力還是電話什麼玩意……”
“看來我需要再次審覈一下條約內容了。”蕭楚澤感嘆道,沒有想到還是被對方鑽了空子。
早知道子規不棄的契約能力的時候,他就對簽約這種東西非常敏感,當初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去分析裡面的含義,沒有想到,還是被人埋下了禍端,估計這幾個月來,黃道內部的機密已經被對方聽到了不少。
“其實你不用去擔心的,我能力就算對你產生作用也不會造成什麼麻煩的,畢竟我只是個D級嘛……”子規不棄終於降落在了地上,但是沒有想到卻被蓋下來的降落傘罩住了,手忙腳亂了半天之後才從裡面脫身出來,拍打着身上的塵土,他擡頭看着遠處的心相世界說道:“好吧,言歸正傳,我是來提醒你犯的兩個錯誤的。”
蕭楚澤突然看向了子規不棄的眸子,隔着數千米的距離,如同天神俯瞰着凡人一樣,目光如電,但是子規不棄還是沒有出現任何失態的地方。
“瞪什麼瞪啊,犯了錯還不讓人說,跟當年的王立一樣……”子規不棄慢悠悠的說道:“第一個錯誤你也意識到了,和納辛德勒做交易時是很不划算的,雖然沒什麼漏洞,但是容易得不償失,你看現在,兩邊的人都什麼東西都沒有得到,好吧,我雖然不清楚納辛德勒到底許諾了什麼,但是毫無疑問,你虧了。”
蕭楚澤的涵養意外的好,沒有因此惱羞成怒,或者說在漫長的洗心練性的苦修之中,他已經能夠心如止水的面對任何事情:“那麼第二個呢?”
“你不應該把天平守衛者交給片山井二的。”子規不棄指出了蕭楚澤沒有注意到的一個致命漏洞。
“爲什麼?”
“好吧,從本身的能力上看來,片山井二毫無疑問,是整個黃道之中最勝任這一職務的人,就這一點,我也沒法反對什麼,那個傢伙一肚子壞水都是幹這個的。”子規不棄慢悠悠的談論着這個跟自己爭鬥了不少時間的敵人:“但是,事實上,整個黃道最不適合幹這個的,也就是他了。”
“理由。”蕭楚澤仔細的思索着片山的所有資料,但是沒有任何頭緒。
“因爲你殺了他全家。”子規不棄攤開雙手,朝着天空之上的蕭楚澤露出了譏諷的笑容:“雖然不清楚他的情況,但是絕對他恨你恨到死啊。”
“先別急着反駁,聽我說。”子規不棄制止了蕭楚澤的反駁,說道:“作爲和諧中土建設的必要,對於友好組織的人員我們是必須要有一定的關注的。”
“好吧,我去查一下片山井二的資料,真的是不少,乍一看,真的是非常正常,至少,從檔案上來看。”子規不棄豎起指頭說道:“你當然不會知道,日語中有一種叫做關東腔的方言,那麼履歷中從小在曼哈頓長大的日裔片山井二,爲什麼說話的時候總是會一種掩蓋不住的關東腔呢?答案是,他就是關東人,甚至他學英語的地方也在關東,所以,履歷僞造!”
“既然找到了線索,那麼就好辦了,然後我們找到了他用過的一系列假名,恩,上杉龍琦,木之原慶平,黑原龍之介……等等等等……到最後纔在一份長崎貴族醫院的過期履歷中找到了他最後出現的痕跡……”
“至於上面登記的地點……”子規不棄伸出了手指指着腳下:“就是東京喲~”
“不過現在好像已經遲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一大半了。”子規不棄思考着對方的目的說道:“整個天平守護者就要毀在他的手裡了,而黃道和河洛的盟約也因爲他這些年的作爲而解除了大半,黃道被徹底的孤立了起來,甚至如果不是他這麼倒黴的話,我寧願去相信,他還有將整個黃道推到萬劫不復的地步的手段……”
“所以,蕭楚澤,比起能力,一萬個他加起來都不如你,但要比玩陰的,你不如他呀。”子規不棄選擇在這個時候將片山井二的所有計劃都揭露在蕭楚澤的眼前,可惜已-經晚了。
蕭楚澤並不爲天平守護者的消失可惜,只要有他在,天平守護者就能夠再次建立,但是終究是對黃道的一個不小的打擊,對於子規不棄,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黃道因爲受損而減少的利益,將被黑槍一點一點的吞掉,隔岸觀火,坐山觀虎鬥的好事,何樂不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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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不能發圖片,我就把那條鯨魚的樣子放到羣共享裡了,拿來弄個簽名檔的話,還是不錯的。
話說,從每天五十多票跌落到二十多,真的沒問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