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傷看着巨人驚詫的眼神,放肆的用刀指着他的臉,笑容張狂。
那一瞬間,時間彷彿停頓了一秒,站在遠處的老狐狸的笑容越發的強烈,燕歌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開始瘋狂的大笑,羽蓉只是抱着芙蕾站在遠處靜靜的看着,而小胖和小白在玩的不亦樂乎……
兩百米,巨人伸手可及,那雙巨大的眼睛看着無傷手中那把連自己指甲都剪不了的小刀子,有些不屑,有些戲謔。
不論怎麼樣,無傷只是一個D級而已,不論多麼厲害的D級,在A級頂峰的手下,只能說是堅持的時間長短而已。
現在,他也覺得自己開始有些無聊了,竟然弄出這麼大的排場來,對付一個小小的D級,或許,別人知道了之後,都會發出嘲笑的聲音吧。
那麼,就趕快解決他吧。他想到。
就在巨人湛藍透明的身體中,最最堅硬的核心伸出,漂浮着一本古老的書籍,在如同深海的壓力中,像是投影一樣,絲毫沒有一絲的溼跡,只是因爲光線折射,看不清上面的幾個大字。
“海國誌異!”隨着巨人的唸誦,古老的書籍開始無風自動,像是自我有了靈魂一樣開始嘩嘩翻動,最後停留在某一頁上。
書頁上畫着一個霧氣渺茫的小島,無數朦朧的人形在相互廝殺嚎叫。
“海國空顏!”
朦朧的霧氣上升了起來,只是在眨眼之間就變得伸手不見五指,一切的一切彷彿都隱藏在看不傳的霧氣中。
看着遠處那團彷彿罩子一樣扣住一切的霧氣,老狐狸坐在椅子上隨着海水起伏,沒有扭頭,專心致志的看着戰場,只是突然向燕歌問道:“燕歌,在你的眼中,李先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恩?”燕歌有些摸不着頭,但是還是回答了老狐狸的話:“這個嘛,一個膽子很小的爛好人吧。”
“哦?你們認識才短短的半天多呢。”子歸不棄呵呵笑了起來:“看來你對他的印象出乎意料的好啊。”
“那麼小蓉呢?”老狐狸看着抱着小女孩的羽蓉,帶着一種狐狸一般的笑容:“我猜,應該不錯吧?”
“再不錯的大叔,也只是大叔而已。”羽蓉扭頭,不再看他。
“呵呵。”
老狐狸把背靠在椅子上,不再看那一團什麼也看不清的白霧,而是擡頭看着已經隱約放晴的天空。
“你們想知道我對他的看法麼?”
沒人回答他,只是安靜的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李先生啊,是個好人呢。”老狐狸眯起眼,靜靜的體會着從雲層縫隙裡泄露下來的陽光:“一個似乎有些懦弱,有些白癡,有時候爲了別人連自己都不顧的糊塗蛋啊。”
“聽起來很難聽吧?”老狐狸略微的睜開眼睛,用眼睛縫隙看了一眼他們說道:“可是,就是這種人,才最可怕啊。”
李無傷看着眼前朦朧的霧氣,靜靜的等待着即將緊接到來的攻擊。
手中的青帝時不時的在眼前劃拉一下,然後空氣中發出卡啦的聲音,兩米之內的霧氣就變成了水滴落入了海洋之中。
整個空間中只有他的腳步踏在水面上和水滴聲,靜寂的可怕。
“閒着沒事幹麼?”無傷有些煩悶,決定不再等待,朝着遠處那個在白霧中若隱若現的的巨大身影奔跑過去。
滴答……滴答……滴答……
如同鐘乳石洞中的石筍上不斷滴落的水滴拍打在水面上,白霧中浮現了數不清的人形在交錯走動着。
對,是人形,只是一個輪廓。
因爲他們除了四肢什麼也沒有,包括臉。
這就是空顏。
傳說中,在極爲遙遠的海外,有一個巨大的島嶼,島嶼上的人都擅長馬戲,化妝,每日互相裝扮成別人來取樂,直到有一天,他們發現,自己沒有臉了,頭顱之上,空空蕩蕩的,像是一個剝了皮的鴨蛋一樣,從此之後,他們每日哭號尋覓,想要找回自己的臉。
這個故事是無傷在上輩子的時候聽一個老人說的,老人曾經可能是儒生,只是摸着他的頭告訴他,不需害怕,只是古人藉着小說家之言來諷刺社會而已。
“真是可笑啊。”無傷有些感嘆,沒有想到一個流傳並不廣泛的故事能夠流傳到現在。
“他有臉!”一個輪廓指着無傷大喊:“快看!他有臉!”
“臉!”“臉?”“真的是臉!”“這個就是臉麼?”
靜寂的空間中突然變得如同鬧市,所有的人充滿貪婪的看着無傷的臉,伸出手來朝着無傷在空氣中虛撈着。
剎那間無數的人都朝着他的臉龐在空氣中虛撈。
像是一場荒謬的大夢,無數個人形的頭顱上,湊出現了和無傷無二的臉龐,像是在瞬間無傷有了數千個兄弟。
“臉!真的是臉!”“我有臉了!”“這就是臉麼?”……
人羣不斷的騷動着,有的哭號,有的充滿喜悅,有的發瘋一樣的打滾。
無傷只是覺得奇怪,究竟是這些虛幻的造物自己在喜悅,還是那個巨人在操控着這個滑稽的木偶戲呢?
即使他們有了我的臉,但是他們依舊不是我啊?這麼做,又有什麼意義?你所套的身份,相貌,終究不是你自己的啊!
無數的人羣中突然出現了吵鬧的聲音,無數的聲音都憤怒的嚎叫着。
“我的臉!”“沒了!爲什麼沒了!”“一定是幻覺,我已經有臉了,我有臉。”“一定是他!那個外來人!他有臉!一定是他把我們的臉偷走了!”“對,臉!把你的臉給我!”
無傷冷笑着:“終究還是來肉搏着一套,能不能有新意點,浪費這麼長時間……創造出這麼一羣悲哀的造物。”
他看着無數奔涌來的人形,高高舉起了自己的刀,衝進了像是潮水一樣的進攻之中。
剎那間,完成了青色蛇紋和銀色紋路的對接,恢復不少的氣立刻被補充進青帝之中,然後變成了青色的能量在蛇紋和銀色電路中流竄,蒼青色的視野,再次出現了。
無傷看着那一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紋路的人形冷笑:“這麼一羣炮灰,究竟能幹什麼呢?”
“無知,所以幸福,因爲聰明的人都不知道貪婪是原罪。”子歸不棄像是感嘆着什麼:“溫柔,所以可怕,因爲溫柔的人從不坦露自己的暴虐。”
“有的時候,好人殺起人來,可是比我們這些壞傢伙下手更兇呢。”
子歸不棄慢悠悠的說道:“因爲已經走投無路了啊。”
沒有人注意到,鐵櫃中的某個東西,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開始不斷騷動,不斷的嚎叫。
如果是半年前的無傷,面對着這麼多貌似不堪一擊的生物,可能會連拿起刀的勇氣都沒有吧。
像是酒鬼鎮長莫龍圖每天故作滄桑的說:“人,總是會變的。”
像是突然撲進了潮水之中,濺起漫天的水花,飛舞在天上的不是水滴,是一個個霧氣構成的手足輪廓,像是被潑灑出去的花瓣,從天空中緩緩落下,消散着,變成真正的水滴消失在海洋裡。
他已經陷入了一種不知道是好是壞的狀態裡面了,手中的刀已經產生了自己的意志,彷彿不用揮舞、便可以動起來,在身前的空氣中不斷的形成銀色轉折的閃光,每一次轉折總有兩三個沒有臉的頭顱飛舞到了空中,而他自己已經完全沒有了揮刀的概念,只是無意識的將眼前會動的東西統統砍下來,一刀不夠就兩刀,兩刀不夠就三刀,三刀不夠就從頭上一直劈刀胯下,砍掉他們的手臂,砍掉他們的大腿,或者直接砍掉他們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