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兵家陣列,除非是那種置之死地的軍紀嚴明的隊伍,能戰鬥至最後一兵一卒。而那些烏合之衆或者軍心不穩的隊伍,是很容易潰逃的。當兩軍交戰,一方兵力折損三四成的時候,全軍就會形成潰敗。
那些外面的肉盾或者抵擋職業,就會想辦法往隊伍中心躲,企圖讓別人在外圍爲自己擋傷害。而裡面的人,也已經形不成有效的輸出。於是,騷亂就像瘟疫,一傳十,十傳百,使得軍隊的方陣隊形一下子變得混亂,任由敵軍屠戮。
眼見耶魯凱文已死,魔導師魯道夫布茲已死,一路順風順水的法瑪大軍一下子由山峰跌落到了谷底,當初屠城時如虎狼一般殘暴,如今開始如雞犬一般顫抖。
爲什麼兩軍交戰一定要講求師出有名,也要講求君主是不是得民心,就是爲了遏制這種逆境情況的軍心。
但是很顯然,法瑪帝國兩樣都不佔。騷亂一開始,法瑪大軍的二龍出水陣一下子由兩條成了一條,再由一條變成了流寇。
他們驚恐的呼喊,逃竄,如企鵝一般聚成了堆。有的乾脆扔掉兵器,跪下投降。
城頭上的餘休看到此景,眼中寒芒一閃。他並不打算接受俘虜,能不能原諒這些人,是老天爺的事,而餘休要做的,就是送他們去見老天爺。
看到通陽雲進入陣中,餘休令旗又舉,隨着黑色的令旗揮動,大陣內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是最後的演陣了。這一令旗一出,就是告訴所有人,大陣最後一招,不會再有其他變化了,全身心廝殺,也不要留活口。
於是,整個六丁六甲陣又是一陣變換,那圍住法瑪大軍的八個陣門,由所有的盾牌兵進入內測,將散亂的法瑪大軍圍在圈內。而裡面的長槍兵,將長槍透過盾牌的縫隙伸將出來。大陣緩緩收縮,就像一口獠牙緩緩合攏。
隨着鼓聲越來越急,大陣合攏的速度越來越快。聚集在一起的法瑪大軍,由於潰逃,早就扔掉了笨重的盾牌武器,眼見對方的長槍刺來,毫無辦法。
隨着雙方接近,慘叫聲,捅刺聲,碰撞聲,吶喊聲不絕於耳。鮮血染紅了盾牌,屍體拔高了地面。隨着法瑪大軍不斷的有人倒下,人數更是急劇的減少下去。
可能是絕望的激勵,困於陣內的殘餘法瑪軍,在最後終於爆發出了一股潛力,他們裡面有一些死士,在被捅刺後拼死抓住了長槍,然後由後面的人發力,企圖撞開盾牌陣的一塊缺口。
一兩個人或許辦不到,但所有的人力量爆發於一點的時候,還真就把幾十塊盾牌撞得人仰馬翻。
於是,剩餘的法瑪軍隊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像是洪水有了宣泄口一般,他們從缺口那裡衝殺出去,妄想逃脫昇天。只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還有另一支軍隊在等待着他們。
柯承志扔掉了軍隊之中的標配武器,拿出了自己家傳的九環響鈴刀,此刻的他雙目赤紅,像是吃人的猛獸一般盯着逃過來的法瑪軍。在柯承志身後,是賀震和通陽雲,再往後,是那一支後來加入戰陣的五千精英。
眼見法瑪大軍接近,柯承志大刀一揮,高喊一聲:“殺!”
盾牌兵和長槍兵沒有形成有效的阻攔,任由那些法瑪士兵魚貫而出。逃出來的法瑪士兵還來不及高興,就看到不遠處有一支人馬在等着自己,可狹路相逢,別無他法,只得應戰。
但是陣內的法瑪士兵還不清楚外面的狀況,不斷的催促前面的人快點出陣(送死)。於是,剩餘的法瑪大軍,威名赫赫的二龍出水大陣,這一刻煙消雲散。
隨着最後一名敵人倒下,戰場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炎黃士兵一下子變得呆滯,他們一個個看着隨地的屍體,看着手中殘破的兵器盔甲,怔怔出神。他們由狂暴緊張,到現在一下子放鬆了下來,使得上萬的大軍變得詭異的片刻寧靜。
隨着一名士兵體力不支跪了下去,衆人彷彿一下子才醒了過來,無數人開始高喊“我們勝利了!!”
這一場戰爭壓抑的太久,壓抑到所有人都以爲炎黃就此結束,所有人都會死去。可現在,終於有一個力挽狂瀾的人出現了,這個人還是這樣的年輕,有這樣的人在,以後幾十年都可以享受太平。
衆人歡呼過後,餘休下令鳴金收兵。雖然主帥已死,可外面還有駐紮的四十萬法瑪大軍。先前一百萬,與炎黃八十萬大軍廝殺過後剩餘六十萬,眼下二龍出水陣折損十萬,除去十萬沒有戰鬥力的後勤人員,還有整整四十萬軍馬,不得不防。
《孫臏兵書》在《兵陣》一篇中就講到過,“凡行陣殺敵,須三分之一出擊,三分之二防守。”兵者,國之大事,不得不慎重,兵敗就是一瞬間且是沒有後悔藥吃的。所以就算出擊敵人,也要留三分之二來防守,這樣就算輸也不會輸得太慘。
只是耶魯凱文還是太過於輕敵,以爲就算失敗也能從容退走,卻沒想到面對六丁六甲陣死於通陽雲刀下,留下四十萬大軍進退兩難。
柯承志快步跑上城樓,跪倒在餘休面前,大謝餘休解救炎黃之恩。餘休慌忙將柯承志扶起,看着眼前這個渾身浴血的將軍,餘休也是內心欽佩。
柯承志整了整盔甲之後,小心的問道:“法師,眼下外面還有四十萬大軍,我們該如何禦敵?”
餘休看着外面無數的屍體說道:“今夜好生休整,明天打掃一下戰場,掩埋屍體,後天出擊,與四十萬大軍交戰。”
柯承志聽完後疑惑,“可萬一今夜敵軍來襲,該怎麼辦?”
餘休笑了笑,耐心解釋道:“敵軍主帥一死,剩下的副將肯定意見不能統一,須等到法瑪帝國高層下達指令,所以今晚不用防備,我們從明天開始防備就可以了。”
“可是……”柯承志還有疑問,吞吞吐吐。
餘休看到遠處通雲陽和賀震,還有袁姍姍正朝自己這邊走來,於是拍了拍柯承志的肩旁說道:“將軍放心吧,敵軍若來,餘某自有禦敵之策,若是敵人退回法瑪,餘某亦有攻城之法。”說完,餘休朝三人走去。
柯承志看着餘休的背影,內心一陣安定,有這樣的人在,全軍上下內心有希望,手中也感覺有力量。
只是想到餘休那自信的笑容,柯承志一陣失神,忽然感覺餘休的笑容和耶魯凱文有點像,都會給人一種成竹在握的從容淡定,或許這樣的人,就是世人所說的將帥之才吧,柯承志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