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軍事改革的開始
羣臣一副,“您老說什麼都好,就是別說這一件事情了,太嚇人了。”樣子,朱祁鎮忽然心中生出自嘲之感。
果然這都是他挑選的臣子。
他忽然懷念起楊士奇與楊溥了。
他們這些老臣,雖然脾氣臭,不會老實聽話,但是總體來說,還是有能力,有操守,但是卻能擔事。
這一件事情,估計大半是楊榮的成果。而楊士奇一直以來一直派遣清軍御史,從宣德十年到楊士奇去位,從來沒有斷過。
一批又一批,對衛所的調查雖然浮於表面,但是朱祁鎮不相信,楊士奇不知道內情如何,只是礙於這個問題太大,他只能徐徐爲之而已。
但是他並沒有放棄想解決這個問題。
楊溥辦得比楊士奇差一點,但是等曹鼐上位之後,就流於形式了,至於周忱,他都不敢問。
果然,楊士奇對周忱的評語不錯,周忱沒有大臣體。
朱祁鎮依舊語氣不緊不慢的說道:“保定侯。你可願意。”
保定侯孟瑛立即出列說道:“臣願爲陛下朝廷效力。”
對這一件事翻出來,保定侯孟瑛雖然有些緊張,但是心中卻暗暗高興。
如果沒有因爲漢王之事,保定侯一家也會牽扯到其中去。但是從洪熙之後,到出征麓川之前,保定侯一家都靠俸祿過日子的。
在這一件事情之中牽涉很淺,在徵麓川之後,又作爲皇帝的心腹大將與成國公代表的勳貴勢力,明爭暗鬥,一直被成國公壓着。
而今成國公一系倒臺,已經是一場大洗牌了,而今又將這一件舊事掀出來了。
很多人都與朱祁鎮一樣,都知道衛所土地侵吞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從朝廷角度彙總的來看。
所以孟瑛預感有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之中。而他代表的孟家在這場風暴之中看到了機會。
朱祁鎮說道:“既然如此,你明日出徵吧,兵部與戶部都準備好了沒有?”
周忱立即說道:“都準備好了。”
朱祁鎮說道:“孟瑛出征,將京師中的精兵都帶走了,所以朕有意在河北招募五萬士卒,這一件事情兵部來辦,王驥你負責,寫一個章程上來,內閣議一下。”
王驥一聽敏感的感受到其中意味。
京營今後從衛所兵改成募兵了嗎?其中意味可玩味的太多了。而且由兵部招募,王驥立即說道:“臣明白。”
朱祁鎮有些意興闌珊的說道:“朕今天累了,諸位下去辦事吧,想來今日你們會很忙的。”
羣臣看了一眼,說道:“是。”
朱祁鎮好像想起什麼說道:“對了,泄禁中語者,死。宮中的規矩,不用朕提醒。”
羣臣立即說道:“臣等明白。”
其實雖然朝廷對泄禁中語之事處罰很嚴苛,但是卻擋不住很多人外傳。只是這一件事情,可大可小。
不追究就不大,一追究的話,罪名不小,而且這些大臣也都知道輕重,他們都是大明決策層的人,自然不敢輕易泄露。而且朱祁鎮特別強調了。更是不敢了。
朱祁鎮自然知道,這一件事情即便封鎖消息,也封鎖不了多長時間的。但是能封鎖一段時間也是好的。
“臣請留對。”英國公張輔說道。
朱祁鎮看了一眼英國公嚴肅的臉龐,淡淡的吐出一個字,說道:“準。”
也幸好,乾清宮的規矩嚴,當時議事的時候留下的太監也只有範弘一個人,否則朱祁鎮不得不處死一批太監以封口了。
當然還有一個小官自然是寫起居注的商輅。朱祁鎮給範弘使了一個眼色,範弘立即會意,將商輅請出去了。
當然了,商輅乃是三元及第,自然不會被殺了滅口,但是他筆下的起居注自然要有一番修改,畢竟雖然說這東西保密,但是保存在翰林院,能有多保密,就難說了。
商輅也要有一番叮囑的。
當範弘出去關住門之後,乾清宮之中,只剩下朱祁鎮與張輔了。
張輔說道:“陛下,臣對天發誓,臣家中田產,皆爲宮中所賜,餘者不增一毫,此事臣一定沒有涉足其中。”
朱祁鎮說道::“那麼你家中的家丁怎麼還掛着百戶的銜,吃着朝廷的俸祿?朕不記得朝中對國公有如此恩遇。”
張輔一時間語塞。
朝廷對封爵的人是有親兵名額的,畢竟連文官都有安排的隨從,雖然文官們因爲窮,都喜歡讓服役的百姓交錢。作爲一種進項。
對武將雖然寬鬆多了,但是對親兵數目也是嚴格限制的。
但是真正出兵打仗的大將們都要想辦法突破這個限制,畢竟真正上過戰場的人都知道,親兵是多麼重要。
精銳的親兵自然是越多越好,而能打的親兵是怎麼來,自然從下面挑選出上來,但是衛所之中能打的士卒,自然是渴望升官了。
所有就有這樣的操作,雖然領着朝廷俸祿,但是幹得私人的活。這是一個相當普遍的事情。
朱祁鎮說道:“朕記得,英國公深惜安南之失?”
英國公張輔說道:“這是老臣終身遺恨。”
朱祁鎮語氣之中略帶冷笑說道:“朝廷棄安南,乃是國力不足,卻不知道這一分國力到了誰家的口袋之中。”
張輔聽了渾身一震,他跪下行禮說道:“陛下疑臣如此,臣無話可說,但是老臣效忠太宗,仁宗,宣宗三代,又身負託孤重任,敢不自量力,向陛下進言。”
“陛下以爲比太宗與先帝如何?”
朱祁鎮心中或許覺得自己不如太宗皇帝,但是未必比上宣宗皇帝,但是作爲兒子卻不能這樣說,說道:“不如。”
張輔說道:“陛下過謙,老臣以爲陛下將來定然遠勝先帝,此事先帝終其一生都沒有辦下來,而且即便太宗皇帝就拿此事有辦法嗎?”
“老臣知道比王驥好多,王驥好大言,他根本沒有告訴陛下,在永樂末,粒子糧就已經只有五百萬石了。這個問題,真正發生太宗年間。”
“聖明如太宗也無可奈何。”
“如果陛下以爲諸般罪過,皆在臣身,臣立即以死謝罪,臣這把年紀還有什麼可怕的,只是陛下啊,這件事情最大的問題,不是臣,也不是成國公的罪過。而是人心世道。”
“陛下,可以殺人,但是殺人是不可能解決問題的。”
“請陛下明鑑。”
朱祁鎮聽了,也冷靜下來了。
很多人問題,有時候很難說是誰的錯,很難說是誰的問題,甚至極端一點,朱祁鎮所想那個把持所有衛所的貪污集團,就根本不存在。
就好像國企大面積破產,真有一個統一的侵吞國家財產的政治集團嗎?
但是這樣一來,讓朱祁鎮更加沮喪。
因爲真有一個這樣的集團,朱祁鎮還能發起一場大案,將這些人給剷除了,但是沒有,即便朱祁鎮大殺一遍,大面積更換衛所官員。
就能夠阻止甚至改變這個局面嗎?
不能的。
一個制度的衰敗,並不是多殺幾個人就能挽回的。
甚至有一件事情朱祁鎮不得不承認,那就是雖然衛所集體衰敗了,但是衛所軍依舊是大明的武力支撐了。
朱祁鎮真要這樣做了,只能是自斷根基。
朱祁鎮雖然張輔解釋的人心世道,這四個人字有些不感冒。此刻情緒也緩和了一些,說道:“英國公,朕心亂了。朕從小就以完成太宗皇帝未竟之志爲目標,而今局面,天下衛所有多少能打仗?”
“朕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