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朱祁鎮說道:“孫兒明白。”
大明兩個根結,一個根結是軍事上的,支撐大明前期的衛所制度,而今已經顯露出疲態。第二個根結,就是錢糧之上的,江南重賦還僅僅是這上面的一個問題。
朱祁鎮見了太皇太后有些疲態。也不再問,讓太皇太后好生休息。
朱祁鎮回到乾清宮之中。
隨即在身後的屏風之上,寫衛所,田賦。這四個大字。
這是他要面對的兩件大事。
不過,他首先要面對一件事情,就是太皇太后的身體。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朱祁鎮未必沒有想過,如果太皇太后而今去世,他能掌控住天下局勢嗎?
很明顯不能。
這大權是落不到他手中。
很可能落到孫氏,或者王振手中。
而今王振看上去盡忠職守,沒有一點逾越之處,可以說是老老實實的。 那是太皇太后在。
但是太皇太后一去,王振還能這麼老實嗎?
朱祁鎮很明白,他身邊的所有太監宮女,都是王振掌管的,說句不好聽的。一旦王振有什麼想法,他連一個消息都傳不出去。
之前朱祁鎮沒有想過。
那個時候,他是防着太皇太后。自然是王振的權力越大越好。
但是而今,他忽然意思到,太皇太后年紀大了,會老的,會死的,一旦太皇太后去了。他自己能控制住王振嗎?
而今雖熱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但是朱祁鎮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他想了想說道:“王大伴,將爲太皇太后的醫治的御醫請來,記住這一件事,讓太皇太后知道。”
“是。”王振立即知道。
不一會兒,朱祁鎮就看見了太醫。
這太醫白髮蒼蒼,看上去賣相很好。中醫嗎,一般都是年紀越大越好的。
朱祁鎮問道:“王太醫,太皇太后的病如何?”
太醫說道:“太皇太后是偶感風寒,只是年紀大了,需要臥牀靜養。”
朱祁鎮說道:“太皇太后的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其他毛病?”
這太醫卻是人精,在皇宮之中待的時間長了,如果沒有一點政治敏感性的話,早就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了。
立即說道:“臣只是爲了太皇太后治風寒之症。其餘的一概不知。”
朱祁鎮一聽,就黑了臉,聽這太醫所言,似乎是他有意謀害太皇太后一般。朱祁鎮一時間也沒有與他說話的性子。
因爲不用說,就知道,這太醫所言,定然與方子一般,四平八穩。
王振見狀立即讓人將太醫請了出去,說道:“皇爺不用擔心,這太醫都是這樣的。”
朱祁鎮說道:“所以父皇才英年早逝的。”
王振見狀,頓時不敢說話了。
宣宗皇帝年中還出巡,在臘月還召見大臣,不過數日功夫,就撒手人寰,有時候朱祁鎮想想,也覺得太醫未免太無能了一點。
此刻見了這太醫,頓時覺得。這太醫醫治一點風寒小病或許行,但是但凡病中一點,都超過了他們的業務範圍。
朱祁鎮還是放心不下去,說道:“不行,回慈寧宮。”
朱祁鎮去而復返,胡氏與順德公主都沒有想到。
連忙出門迎接。
朱祁鎮說道:“太妃,阿姐我來看看而已。”
胡氏說道:“皇上,太皇太后剛剛睡下,而今還沒有醒。”
朱祁鎮說道:“既然如此,朕就在外面坐坐的。”
朱祁鎮在外邊坐好,見了順德公主,心中一動,說道:“大姐,你見過石駙馬?”
順德公主聽朱祁鎮這麼問,頓時臉紅了,說道:“哪裡見過。”
朱祁鎮說道:“朕安排你見上一面怎麼樣?”
順德不說話了,似乎有一點心動,但是胡氏連忙說道:“謝陛下好意,未婚男女如何好違背禮法。”
朱祁鎮輕輕一笑,說道:“我天家女兒,如何爲禮法所限。請大姐放心。”
順德臉紅了,立即起身,說道:“皇弟莫要說了,我去泡茶。”順德起身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將一個茶碗砸在地面。
“啪”的一聲,一個景德鎮官窯瓷器,就砸成粉碎了。
朱祁鎮笑着說道:“大姐你不願意,也就罷了,何苦砸東西出氣。”
順德滿臉通紅,說道:“我哪裡不願意了。”
胡氏與順德一直在太皇太后身前伺候,朱祁鎮來的勤。雙方也都熟悉了。順德與朱祁鎮畢竟是親姐弟,熟悉之後,關係也就好多了,雖然比不上朱祁鎮與常德公主從小的情分。但也不差。
畢竟宣宗皇帝所留下的子女,也只有兩子兩女了。
“咳咳。”一陣咳嗽聲從裡面傳來。
朱祁鎮立即進去,卻是太皇太后醒了。
太皇太后見了朱祁鎮過來,說道:“你怎麼來了。”
朱祁鎮說道:“孫兒擔心奶奶,我回去之後,問了太醫院,那個太醫很是油滑,孫兒不放心。”
太皇太后說道:“你有心了。”
朱祁鎮說道:“太醫院的醫術都不高,否則父皇也不會去得如此快,孫兒想下詔召天下名醫入太醫院,奶奶覺得如何?”
太皇太后搖搖頭說道:“過了,這樣做傳到民間,不知道說些什麼,知道的,說你有孝心,不知道的,以爲我老太婆不行了。”
“你若有心,讓錦衣衛請幾個人上京,卻是可以的。”
朱祁鎮服侍太皇太后喝了幾口水,說道:“是孫兒想差了,只是有一件事情,孫兒做主答應了,還請奶奶不要打孫兒的臉。”
太皇太后目光一瞄,臉色也變得鄭重起來。說道:“你答應了什麼事情?”
朱祁鎮說道:“孫兒答應,讓大姐與石家石璟見上一面。”
太皇太后暗中鬆了一口氣,他以爲朱祁鎮答應了什麼事情,卻不想是這一件事情。這一件事情,雖然說起來也有些出格,但是與國家大事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不過,該教訓的也要教訓了。
太皇太后清咳了一聲,說道:“這種事情,怎麼能隨意說出來,太祖皇帝鑑於前朝公主之亂,本朝家法極嚴,你這樣做,不僅僅敗壞了順德的名聲,也敗壞了天家女兒的名聲,須知不管誰的女兒,都是要嫁人的。”
“沒有一個好名聲,將來如何找一個好夫婿?”
朱祁鎮低聲說道:“他石家,還敢退婚不成?”
“你。”太皇太后有些生氣。
朱祁鎮連忙賠笑道:“奶奶莫要生氣,孫兒做事還是有分寸的,這一件事情不會讓奶奶爲難的。”
太皇太后也是說說而已,雖然見一面有些不合禮法,其實百姓家勳貴家也沒有那麼規矩,男女在相看之前,見上一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要不做什麼越軌的行爲,也不算什麼事情。
太皇太后說道:“你準備怎麼辦?”
朱祁鎮說道:“孫兒想,讓姐夫來孫兒身邊當一個侍衛,將乾清宮的護衛都交給姐夫負責,讓大姐來一次乾清宮不就行了。”
太皇太后是何等人,一眼就看穿了朱祁鎮的小心思,恐怕讓順德見未來夫君是假,想讓石璟掌管乾清宮宿衛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