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個人都停在拐角那兒,貌似……在等她。
“對不起。”易隨安差點兒一頭撞上站在最前面的淺勝舟。
“敏之弟弟果真好膽色。”子卿豎起大拇指,對着易隨安眨眼一笑。
淺勝舟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從拐角處走出去,正好迎上帶着人快步追過來的狗東西。
“狗東西不滾,爲何叫別人滾?”他把玩着一枚不知何時拿到手上的銅錢,一手背在背後,眼睛看向樓下,像是被什麼精緻吸引了。
“淺勝舟,你別太過分!”狗東西腳步一頓,一雙豺狼眼惡狠狠地盯在淺勝舟身上,兇惡冷戾,“哼!別以爲我是怕了你!遠水救不了近火,我看你能囂張多久!”
淺勝舟挑眉,“我跟你,誰更有囂張的資格?”
說到資格,狗東西豈會甘拜下風,他想也沒想,立刻接話,“當然是我!”
“嗯。答錯說明你蠢得可笑。”淺勝舟兩指一夾,“本公子有賞!接着!”
賞銅錢一事只發生在交睫之間,淺勝舟話還未說完,狗東西已經單膝跪倒在她面前,豺狼眼中滿是恨入骨髓的戾氣。不過,如果不看他的表情,那仰着頭的姿勢倒像只忠誠的大狗。
這一招,帥啊!有什麼東西在易隨安腦中一閃而過,讓她飛快快地抓住了尾巴。
雖然以前看過、甚至背過的武功秘籍現在對她這種武功菜鳥來說等同於雞肋,但如果她拜師學藝呢?易隨安眼前一亮,年紀小也就有這點好處,什麼都可以從頭學起。
“你!”狗東西的眼裡簡直要噴出火來,奈何膝蓋痛得他難以動彈。他憤怒地扭頭對已經愣在原地的兩個狗腿子暴喝,“都傻了?!還不快給我上!”
完了完了。來一個雷直接劈了我吧,這麼重要的時候竟然看呆了,回去鐵定不死也脫層皮……狗東西身後的狗腿子們頓時冷汗涔涔,只覺五雷轟頂,回生無望,天地間一片昏暗,都摩拳擦掌恨恨地盯過來,力圖表現得與自家主子‘同仇敵愾’。
可是袖子都挽好了半天,兩個狗腿子的拳頭還在緊張地準備中……
易隨安想笑,但忍住了。不過這不代表其他人也忍得住。
撲哧……子卿
憋得辛苦,一手毫不客氣地點過去,“敏軒,你看把人家嚇得。這狗東西只管喘氣,狗東西的狗東西冷汗都下來了,哈哈~好笑~”
狗東西終於惱羞成怒,他咬牙站提來猛踢了離他最近的狗腿子一下,自己又摔倒在地,“再不動手,爺回去活剝了你!”
其間膽小的那個,偷偷掀起眼皮看了看自家爺的臉色,果不其然是一片青黑,又看了看站在面前悠然自得的淺公子,只能在心裡暗怨流年不利遇主不淑,再無聲祈禱母豬上樹,然後閉着眼睛硬着頭皮,揮舞着拳頭衝上來。膽子稍微大點兒的則大喝一聲朝看起來最容易對付的下手了。
“小心!”
易隨安轉頭正準備問淺勝舟是不是有武功,子卿忽然一把推開她,一拳頭迎了過去。
找軟柿子捏卻沒捏到的狗腿子有點兒小聰明,眼睛轉了兩轉,之後就‘哎喲’一聲撞在廊柱上,縮着身子自個兒就着拳頭往地上一躺,哼哼唧唧就沒斷過。爺還學過幾招都趴下了,他這小胳膊小腿兒怎麼還能站着?現在可好,好歹出了手,也沒爭了爺的風頭,他暗暗高興。
膽小的那個就沒有這麼好運了,他閉上眼睛往前衝,被淺勝舟飛起一腳,踹到地上半天動彈不得,連聲兒也不如另一個有力氣。
“這一腳——漂亮啊!”易隨安看得瞪直了眼睛,不料耳中忽然插進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滾!”
易隨安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她循聲望去,聲音是從旁邊的一道門內傳來的。二樓的房間都是一排一排的木質房間,鏤花格中糊着的紙上,裡面既無男女的歡聲笑語,也無歌妓的詞曲彈唱,微黃的光暈明明暗暗地閃出一室靜謐。
到底是誰這麼有風格有定力,敢把把青樓當客棧啊?易隨安好奇地盯了半天,裡面又是一聲硬邦邦的逐客令。
“滾!”
什麼叫做氣場,什麼叫做酷帥,易隨安完全被這男子的聲音震撼到了。她只覺得那個人含滿怒氣和不耐煩的聲音像是在一間密室裡敲響了金鐘,餘音繚繞地迴盪在她的腦海裡。
這人……說話帶聲波的吧?不過,夠強勢!
兩聲乾淨利落的逐客令讓狗東西的臉色愈加難看。男子輕蔑的口氣中
充滿了命令和不耐,輕描淡寫地就像趕一隻擾人的蒼蠅。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就連一直與他橫眉對眼的淺勝舟,也沒有用這種語氣跟他講過話。他惡狠狠地盯着那道不曾打開的木門,終究還是暗自斂了神色。
莫非——臨河城來了大人物?
易隨安則是心思電轉。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麼,瞧這恐怖的氣勢十有八九是那傳說中的武林高手哇。看着狗東西憤怒不已,心想等會兒有好戲看,豈料一眨眼的時間還未到,他就收住了想要推門的動作,令她頗感遺憾。
“不知閣下……”
狗東西話還未說完,一樣東西從木門裡面飛出,繼而,狗東西耳邊一大縷長髮飄然落地,駭得他連退幾步。易隨安也目瞪口呆,武林高手還會暗器!厲害!剛纔那木門一開一合,快得彷彿是從未打開過。從頭到尾,她就只看清楚狗東西的頭髮在空中輕飄飄地蕩了兩蕩,落在地面後被一個狗腿子眼疾手快地揀在手裡。
又不是什麼稀世之寶,至於麼?她鄙夷地想。
“敏之弟弟,走啦。你也想被高人幫你剃度?”子卿忍住笑意,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剃度?她視線不經意地轉到狗東西的頭上,差點當場笑噴。狗東西原來還算是風流公子的扮相,現在已經徹底毀了。剛纔她注意力全在掉落的那一大縷頭髮上,暗自咂舌——真是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以前看電視劇,一般都只是削掉對方小小的一縷頭髮略施警告,而今……當時她還想,若高手換一邊再來那麼一下,狗東西不會成了這個時代妹妹頭的鼻祖吧。但現在……很明顯,變成和尚頭纔是最好的選擇。
狗東西着實氣得不輕。他右額角邊的頭髮被削掉一大片,已經蓋不住頭皮和青筋,整個人顯得異常地詭異。他直直地望向木門後面,瞪大眼睛幾乎目眥欲裂,恨不得自己的目光能化作一把鋒利劍狠狠地刺入出手之人的胸膛。那種帶着屈辱的恨意讓易隨安不禁一驚,她還是乖乖走吧,不要留在這兒看好戲了。
淺勝舟熟門熟路地推開一間木門,裡面早有三五個妙齡女子在等候。老鴇早就替他安排好了房間,只要沒出天大的事,這位淺公子一定會風雨無阻,給她送銀子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