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疑惑道:“夫君知道是誰?”
“一定是陳友諒!”夫君咬牙切齒的說道:“我這次來了就是打算跟他算總賬,一切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就此了結!”
“可是夫君,戰場上那麼多人,你怎麼能肯定就是陳友諒?而且自打我進了洪都城,就從來沒有與他正面交鋒過。我又穿着男裝,他如何認定就是我?”我將我的疑問說了出來。
“秀英,雖然我沒有明確的證據可以表明是他傷了你,但是我有一種直覺,就是他,不會有錯。這其中不管有什麼事情,你都不要怕,既然爲夫來了,就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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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言語間充滿肯定,雖然我也曾經有過懷疑,卻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也就作罷。如今夫君也如此說,會不會真的是陳友諒?可是我的心思已不在復仇上面,此刻,我只想和我的夫君在一起。
我抱着他,問道:“夫君,你決定了嗎?三年前的那場戰爭我們也曾經想過要取陳友諒的性命,卻被他逃了,這次夫君不怕他再像上次一樣,在混亂之中逃跑嗎?而且,他這次是做足了準備而來,水軍不是一般的勇猛,對我們作戰很是不利!”
夫君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向外望着,腦中似乎愁緒萬分。我將衣服穿好,走到他身邊,說道:“夫君你在想什麼?”
夫君轉過身,擡起手撫了撫我額邊的碎髮。他的眸子深沉似水,眼中灼灼發光,帶着堅定卻也有幾分無奈。“秀英,你可知道這次我將全部的士兵都帶來了,爲的就是和陳友諒決一死戰!”
我的心中一震,夫君這是要破釜沉舟嗎?繼而回道:“夫君,這些我都聽正說過,你這次真的決定了嗎?”
“在來洪都的路上,一路都是水路,我站在船上,江上一陣接一陣的風吹撫過我的臉頰,溫和而舒爽,我卻沒有任何心情去欣賞兩岸的景色。當我回頭時,我望着身後衆多的戰船,統領戰船的臣武將以及這二十萬的大軍我的心情就止不住地激動。從一個一無所有的放牛娃,到今天千軍萬馬的統領者,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我拍拍夫君的手,撫慰他,“夫君,以前是什麼不重要,如今你已經位高權重。艱難與困苦,悲涼與絕望,都已經過去,你會是天下的霸主!”
聽了我的話夫君看着我會心一笑,說道:“秀英,多謝你如此信任我!這麼多年來你陪在我的身邊,是你和我一起度過了無數個生死決戰,讓我可以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
“夫君,自打嫁給你的那天我就在心底許諾,無論艱難困苦,我都會緊緊跟隨着你,你生,我生,你榮耀我富貴,你死,我亡!陳友諒是很強大,他擁有最爲無敵的戰船,最爲勇猛的士兵,他一直以來在我們面前都有着足夠的優勢!但是,他卻有一點沒有,也恰是這一點就足以讓他變得渺小!當張子明死在他屠刀之下的時候,我看的分明,就連一直追隨他的將領們都對他失去了信心,對他殘暴的嗜血已經開始感到厭煩。沒有了強大的人心,他怎會是我們的對手!”
聽了我的話,夫君一向從容的面上滿是激動的神色,他握着我的手,渾身都在顫抖。我明白,如今的這場戰爭不是三年前,沒有伏擊的優勢,只能選擇面對面的硬碰。他理應顫抖,因爲畏懼,以及期望。
夫君一來,便即刻部署。爲了達到與陳友諒決戰的目的,他兵分兩路,分別佔領了經江口和南湖口,同時還封鎖了陳友諒唯一可以退卻的武陽渡口,堵塞了陳友諒的退路。
夫君經過反覆思考,正確地認識到,要徹底戰勝陳友諒,唯一的方法是摧毀他的水軍,於是便做了決定,一定要與陳友諒在水上決出勝負。
七月十九日,陳友諒在得知夫君來援並且封鎖自己退路的情況後,主動從洪都撤退,前往鄱陽湖尋求與夫君決戰。
鄱陽湖,又稱彭澤,北起湖口,南達三陽,西起關城,東達波陽,南北相望三百餘里。它上乘贛、撫、信、饒、修五江之水,下通長江,由於南寬北窄,形狀像一個巨大的葫蘆。毫無疑問,這樣的地形是一個理想的戰場。
在唐朝時,王勃前往交趾看望自己的父親,路過滕王閣爲壯美的山色湖光所感,一揮而就了流傳至今的《滕王閣序》。
就在滕王閣上,遠眺碧波萬頃、水天相連的鄱陽湖,他寫下了爲後人傳頌千古的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如今,在這個映照着無上光芒的地方,將上演戰爭中最爲激烈的一幕。
對於着最後的決戰,我與夫君相商,一定要跟着他去,一開始他認爲很危險堅決不同意我去,但是我告訴他,即便他不讓我去我也會自己想辦法跟着去,他一走,是根本奈何不了我的。夫君知道我向來執拗,便也只好順叢了我,他口中一直唸叨:“罷罷罷,是好是壞,終究都得面對。”
是夜,我站在夫君的戰船上,欣賞着鄱陽湖的景色。連綿的水在夜色的映襯下已經變成了墨色,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則成了湖面上的點綴,乍一看去,竟不似人間,彷彿天上的仙境。我想,如果這不是亂世,我此刻會與夫君一起帶着我們的元兒,在這裡安靜而祥和的欣賞着夜景。
只是頗爲諷刺的是,遠處的燈火是陳友諒戰船上的,我們的艦隊與他們的恰好相對而望。明天就要決戰了,今夜,也理應享受這片刻的安寧。看到夫君站在船上,不言語,我知道他必定又在想着以前的事情。自打與陳友諒開始爭鬥,沒有一日夜裡我們睡過安穩覺。一直糾纏了這麼多年,想必不僅是我們,陳友諒也必然有此感受。我們們彼此都厭倦了對方,既然這一戰遲早要來,那就索性讓它早日來,來得兇猛一些!
我走到夫君的身後,對他說道:“夫君,你在想些什麼?有什麼想法,或是以往的事情不妨直接說出來,明日就要決戰,莫要再將煩心事藏在心底。”
夫君迴轉身子望着我,眼底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愁緒,他幽然道:“秀英,我在想以前的事情,想那時我接到湯和的信,他讓我去參軍,也正是因爲這件事情,我的人生從此便逆轉,從一個窮苦人家的孩子,到如今,擁有着這麼大的權力,這一切放佛還是昨日。有時候我在想,如果當時我沒有投軍,今日的我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也許依舊是像以往那般,平平安安的,庸庸碌碌的活着。”
“不,夫君!”我打斷了他的話,“你一點也不庸碌,在我眼中,你一直都是一個響噹噹的人物!你的人生是上天註定的,是上天安排你一步一步走向了光明!我知道,一路走來,你的路很艱難,從義父到韓林兒,從滁州到應天,在陰謀和背叛、流血和殺戮中生存下來。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也只有我最有權力說出來!亂世出英雄,是亂世成就了你,也只有你在這亂世中才能成爲英雄!”
聽了我的話夫君不再猶疑,不再胡思亂想,他緊緊地握着我的手,眼中充滿感激,“秀英,你說得對!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苦,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所以我經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磨難,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這就是我應得的!我所等待的就是這一天!一定要勝!勝利必定屬於我!”說到這裡,他眼中早已充滿了熊熊之火,“陳友諒,以性命相搏!”
七月二十一日,鄱陽湖戰役正式開始。
夫君派遣士兵在湖面上佈陣,此刻,他們才發現,陳友諒的戰船,最大的長十五丈,寬兩丈,高三丈,船隻分三層,船面上有士兵騎馬來回巡視。從船的前面看不到船尾,士兵們站在自己的戰船上只能仰視敵船。
面對着如此強大的戰船,士兵們連聲哀嘆,這樣的船要怎麼攻擊?夫君凌冽衆人,說出了他的作戰方法:“敵人的船雖然大,但是機動性卻不好,我們完全可以利用自己船隻的靈活性,去將他們的船擊破!”
夫君的作戰方式說的非常合理,衆人也非常贊同,然而說道應該誰先去攻擊時,衆人卻犯了難。如此強大的艦隊,說到容易,做到難。恰在此時,徐達站了出來,說道:“大帥,我做先鋒!”
夫君大爲驚喜,說道:“好!那你可說說你有什麼詳細的作戰方式?”
徐達道:“大帥,其實私下裡我與常遇春、廖永忠都詳細地討論過,最後制定了作戰方案。我會讓我們的船隻列爲小隊,帶上火銃和箭弩,臨敵時先發射火槍和弩箭,在靠近對方船隻後,便可以攀上敵船,與敵人短兵相接。這次我們將會給陳友諒最爲沉重的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