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暗衛來說,他也曾經想過若是有一天他恢復自由之身,他當如何自處?他也曾經幻想過若是有朝一日,他離開這朝堂,去往他嚮往已久的江湖,他會當如何,但是在和湯和相處了一段日子之後,他以前的想法徹底改變了,他覺得湯和是他的主子,這一生都不會變,若是說讓他離開他,那也要等到他老了,不能夠再爲他服務,或者是他死了,這樣的約定自行解除,否則,他是斷然不會離開他的。
他的話擲地有聲,充滿了誠懇,湯和也聽出來了他是發自肺腑的,但是他依舊覺得他這樣做根本不值,他嘆了口氣,說道:“我若是有一天再不能夠掌握自己的命運,那麼,你和我之間的契約也算是解除了,那個時候,你也就真的自由了!你這樣跟着我就只能一輩子做個影子,不能在公開場合見人,難道你真的要這樣嗎?你可想過後果嗎?我如今不『逼』着你做決定,以後你若是想通了,隨時可以告訴我,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暗衛沒再說話,他知道他不需要說什麼,因爲正是因爲湯和的宅心仁厚,對事情的深謀遠慮,深深地震撼了他,他很是敬佩他,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心甘情願的留在他的身邊。
見他不說話,湯和便也知道了他此刻是說服不了他的,是以,他也沒有再強求,對他說道:“你起來吧,不必跪着了!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下去吧!”
暗衛點點頭,說道:“是!屬下這就告退!”
暗衛走後,湯和『揉』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他覺得事情真是越來越混『亂』了,他培養的暗衛竟然和他這個主子之間有了感情,也因此不願離去。若是換做旁人來說,一個原本沒有感情的暗衛能夠對一個人動情,那是難能可貴的事情,但是對於他來說並不是如此。他之所以培養暗衛就是因爲他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不帶感情se彩的彙報給他,這也因此可以讓他做出準確的判斷,可是他一旦有了感情之後,就有可能在一件事情上將自己的感情帶入進去,從而對事情的判斷有了影響。但是不管怎樣說,他終究是捨不得換掉他,他想要再考驗考驗他,畢竟他也跟了他這麼多年。
若是可以通過考驗,那麼他就不會有什麼多餘的顧慮了。湯和如是想着,手不由自主的回握了起來,他仍舊是希望他可以通過考驗,不要讓他失望。
沒過了幾日,暗衛再次過來,這次他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秀英的事情。那個時候,湯和正在醉心研究醫學之術,他覺得有些『藥』早晚會用得到,單不說旁人,就說他自己,若是哪天皇帝陛下再派他去上戰場,若是不留心有個什麼差池,那麼,他的這些『藥』就派上用場了。
在暗衛走進來的時候,他渾然沒有察覺,但是當暗衛對着他躬身行禮的時候,他便反應了過來,對他說道:“你這麼急着前來找我,又是爲了何時?你知道的,我在研究醫術的時候不喜歡被別人打擾。”
暗衛連忙單膝跪地,恕罪道:“對不起,主子,我不是有意的,只是,事出緊急,我纔不得不過來回稟主子。”
湯和也知道若不是不得已,暗衛絕對不會前來打擾他,他便問道:“到底是何事?讓你這樣糾結?”
“是陛下,他在教訓二皇子的時候,誤傷了皇后娘娘!”暗衛如實回道。
“怎麼會這樣?傷到哪裡了?嚴重不嚴重?”湯和一聽說秀英受了傷,他的神情便緊張起來。
暗衛回道:“聽說傷到了胳膊,也似乎是在後背上,具體的傷口屬下也不清楚,並且據說皇后娘娘從陛下的御書房出來的時候,用帕子緊緊地捂着臉,屬下想,或許也傷了臉。”
聽完這話之後,湯和倒吸一口涼氣,他怎麼也想不到,在他煉製新『藥』的時候,第一個這麼“幸運”,能夠用到的居然是秀英。
儘管他很是在乎秀英,但是朝堂上的事情他也不得不關心一下,畢竟對於他來說,只有掌握了朝堂的動向,他才能夠更好的保護自己、保護他的家人,以及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人。
他問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請?陛下好端端的爲何要懲罰二皇子呢?”
暗衛回道:“據說是因爲陛下要給二皇子再賜一名側妃,但是二皇子不太願意,所以纔去和陛下理論,頂撞了陛下,陛下氣得不輕,便責罰了他。”
“那陛下是怎樣責罰的呢?可是打了板子嗎?”
暗衛繼續說道:“不是的,是用鞭子抽了,他身上的傷痕應該挺多的!所有人都驚呼,沒想到陛下竟然這麼生氣,竟然親自揮起了鞭子打。”
想來秀英必定是護兒心切,纔會去用自己的身子阻攔陛下。湯和想,這次,他應該去一趟,帶着一些『藥』,也好爲她治傷。若是臉上真的花了,那可不好,畢竟是一國之母,花了臉以後還怎樣去面對衆人呢!是以,他對着暗衛揮了揮手,說道:“好了,我知道這些了,你做得很好,我是不會責罰你的。”
其實對於暗衛來說,不管湯和會不會責罰他,他都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湯和在乎的人他就必須時刻關注起來,畢竟,第一時間通知他的話,會將事態的發展降低到最好的狀態。
暗衛對着湯和躬身行禮,之後說道:“主子去皇宮爲娘娘診治的這件事情還是有必要去稟告陛下的,若不然,陛下起了疑心,無論對於誰都不是一件好事!”
湯和心中暗暗驚歎着,暗衛如今是越來越厲害了,將朝堂的事情看得如此通透,竟然連這種話都能夠說出口,他其實也是想過的,若是自己貿然前去爲秀英治傷,若是被朱元璋知道了,恐怕會引起他的疑心。
這個時候,他想,也許身邊有一個這樣的暗衛也不是壞事,看起來他能爲自己做很多事情,是以,他微笑道:“好,你說的我記下了,你去吧!”
暗衛將自己該說的說完了,該提醒的也提醒完了,他相信對於湯和來說,這件事情根本難不倒他,只是他想將自己該說的說出口而已。在說完這些話之後,他便對着湯和再次躬身行禮,道:“屬下告退!”
暗衛走了,湯和也開始收拾一些『藥』材。因爲他不太清楚秀英的傷勢,他便只能將自己多年來調製的『藥』全部帶上,若是遇到棘手的傷口,他也有準備,不至於手忙腳『亂』。沒想到這一整理,就裝了整整一個『藥』箱。他提在手裡掂了掂,沒想到還有些分量。但是這些對於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上過戰場,殺過敵,他的身體可不是弱不禁風的文雅書生,再者說,即便是沒有上戰場的時候,他也依舊在每日按時鍛鍊身體,一來是爲了強身健體,保持他身體最好的狀態,二來就是爲了日後的未雨綢繆,若是哪天朱元璋心血來『潮』,再讓他出兵打仗,他不希望自己一上了戰場就被敵人打垮。
對於這件事情,他先是去回稟了朱元璋,說自己要去爲秀英治傷。朱元璋也知道自己這次誤傷秀英,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秀英來說,都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他也知道秀英向來倔強,況且這又不是什麼值得開心和炫耀的事情,她也必然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去驚動太醫。有了傷也是自己扛着,若說自己強行帶着他去看太醫,恐怕她會因此和他之間的矛盾更深。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眼前的湯和,是以,他一千個一萬個願意,恨不能湯和立刻就去秀英那裡,一下子就將她醫治好。
得到了朱元璋的同意之後,湯和自然是喜不自勝,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是比醫治好秀英的傷更爲緊急的事情了,他揹着自己的『藥』箱,去爲秀英治傷。
當他看到秀英臉上的傷痕時,他的心都在滴血。雖說他知道朱元璋只是誤傷秀英,但是對於他來說,他依舊想要秀英完完整整、安全的在他身邊待下去。他有些氣憤,氣朱元璋無論如何在秀英在場的時候,都不應該再動肝火,他這樣誤傷了她,可知道他的心裡有多麼的難過嗎?
但是他並沒有因爲氣憤就衝昏了頭腦,他不會去找朱元璋算賬,一個別人家的妻子,他有什麼資格去找他理論?他要做的只能是爲秀英治好傷。
秀英臉上的傷塗抹了『藥』膏,這一點傷來說,並不是什麼大傷,只要用着他最新配置的『藥』還有悉心呵護,不讓傷口碰水感染,那麼很快就會痊癒,甚至連傷疤都不會留下。
即便是他在爲她診治的時候,秀英都不肯吐『露』她身上還有傷,一直都遮遮掩掩,生怕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他卻心痛到了極點,若不是暗衛告訴了他,恐怕他還矇在鼓裡,什麼都不知情,只爲她治好臉上的傷就算完事。他總在想,秀英你這是何苦呢,難道連我都信不過嗎?你是怕你自己在我面前會擡不起頭還是怕我對於朱元璋——你的夫君會有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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