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生着爐火,雖然談不上多麼暖和,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夫君如今的事業蒸蒸日上,有那麼多的人願意追隨他,幫助他一起打天下,這讓我怎麼能不滿心歡喜呢!再爲他縫件棉衣,希望他暖暖的度過這個冬天。撫摸着細密的針腳,眼前又浮現出了夫君坐在我牀前伸手拂上我額頭的情景,心中充滿了甜蜜。
正在遐思中,春兒急急忙忙的走了進來,我不由疑惑道:“遇到什麼事了,這樣急躁?”春兒欲言又止,不由得捶了捶手,“姑娘,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情該不該說,可畢竟他也曾對姑娘好過!如今……”
我將手中的衣服放下,迴應她,“有什麼不能說的,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是郭大帥,他……”
“義父怎麼了?”一聽到是義父的事情,我也不由得急起來,“你倒是說呀!”
“郭大帥被孫德崖逐出了濠州,如今他來了滁州,我怕……”她話說到這裡又停了,我已經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她是怕夫君不接納。想來也是如此,原先義父對待夫君的方式那麼欠妥,讓我這個做女兒的都深感爲難。可是畢竟父女一場,不管怎麼說,養育之恩不能忘。或許我可以去試着說服夫君。
正準備與春兒一同前往練兵場,哪知突然有人來報,說夫君讓我去正廳一趟。我與春兒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心下道,莫不是夫君已經得知了消息?
一路上內心忐忑不安,見了夫君我應該怎麼說呢,他會同意嗎?
待走到門口時,我深深地吸了口氣,緩了緩緊張的情緒,面露微笑,大踏步的走了進去。一進門,正前方主人的位置上坐着一個人,兩鬢斑白的頭髮,讓已經佈滿歲月的面龐更爲蒼老,以往發福的身子如今竟然那般臃腫。原先的錦衣華服也被粗布破麻所替代。他看起來滄桑了很多,以往眼裡的銳氣也變得灰暗。在見了我之後,眼底重新燃起希望,“呼”的起身,來到了我面前,緊緊握住我的手,“秀英,爲父可算見到你了!”忽而,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急忙改口,“你看我是個粗人,早就應該改口了,應該稱呼你爲夫人才是!”
他的改口一時間令我有些心酸,我反握住他的手,輕聲道:“義父,您坐!咱們父女之間還說這些話做什麼!”
他急忙擺手,“不不不,應該有的禮儀必須得遵守!”
“義父!”有人將我們的談話打斷,我轉過頭一看,夫君不知何時已經站在我的身後,他將義父請到方纔的位置坐下,然後命人上了一杯茶。
義父對於夫君的這些舉動有些茫然,也有些驚慌失措,坐在椅子上想要起身卻又不敢起來。
對於夫君這樣的舉動我亦有些摸不着頭腦,心裡也非常緊張,不知道夫君到底會怎麼做。
正當我打算開口打破這尷尬的一幕時,夫君對着座上的義父恭敬的鞠了一躬,緩緩說道:“義父,您受苦了,小婿沒有照顧好你,是我的不是!”
義父驚慌失措,連忙起身,“大帥這是說笑了,我一介草民怎敢當!”
“不!一日爲父終身爲父!況且義父還對我有知遇之恩!或許在您沒來之前我是大帥,但是如今您來了,您就是大帥!”夫君的話讓我們頗感吃驚,但驚訝還未結束,夫君又接着道:“您以後不光是大帥,就連三萬精兵也任由您調遣!”
這話是什麼意思?夫君把大帥的位置讓出來也就罷了,接着又將指揮權交給了義父,這是真的嗎?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恍惚,背光中的夫君身披五彩霞光,他不是凡人,註定是個傳奇!
此刻義父的心情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想來他也一定百感交集。他哆嗦着嘴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最終只說出兩個字,“謝謝!”
“你,爲什麼這樣對我?”
夫君微微笑着,誠懇的說道:“義父,沒有您,也就沒有我的今天,我是不會忘了您的知遇之恩!”
將義父安頓好之後,大廳內就剩下了我們兩個人。
“夫君,你知道義父的事情?”
“從他來滁州的那一刻我就聽人彙報過了。至從我們離開後,孫德崖就一直爲難義父,處處和他作對。整日裡搞什麼批鬥大會,四個批鬥一個。無論從精神上還是**上都對義父進行着折磨。據說他好幾次都想下手除掉義父,但忌憚於我的存在,所以一直沒有下手。所以他就將義父趕出了濠州。”
我微微嘆了口氣,“想必義父此刻也看清了誰纔是他最可信任的人。想當初,他那樣爲難你,不信任你,甚至想要加害於你。我真擔心你不會接納他。他的所作所爲我也很心痛,沒想到夫君你竟然不計前嫌,將如此重要的位置和兵權都交予他。從此以後,他就會明白一切,痛改前非的!”
夫君攬過我的肩膀,將我納入他的懷抱,“秀英,我……”
“你不用說,我都懂!”
他的胳膊微微抖動了一下,攬我的力道更大了!
對於夫君接納了義父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只是義父將自己原先的幾萬人也帶了過來,對於小小的滁州來說,糧食遠遠不夠養活這麼多人,無奈之下,夫君只有提前行動,攻打和州。和州並不是一個難攻的地方,不消幾日,便攻了下來,攻下之後,我與夫君一同入住那裡,滁州就讓給了義父。
本以爲事情到了這裡能讓人消停一段時間,卻哪料濠州的孫德崖由於兵多糧少,又開始侵犯和州。夫君整日裡爲了如何讓這樣混亂的場面停下來而頭疼,卻哪料身在滁州的義父一聽到孫德崖在和州,便帶着自己的幾萬人前來要打孫德崖。一時間,小小的和州擠了十幾萬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雙方眼看就要開戰,已經到了勢不可擋的地步。
看着夫君心急如焚,我又一點忙都幫不上,纔有了義父的出路,我們的出路又沒了。想着夫君還在前線,我不顧外面的大風雪就要出門,急的春兒爲我找來了所有可以禦寒的衣服。怎料我纔出門,忽然間感覺胸口一陣悶,接着眼前一陣暈眩,晃晃悠悠中,不知倒在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