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如此緊急的密函,居然不是水明界的界主花百萬的親筆,而是由界主最得力的下手,水明界的大管家顧一顏所寫。難道,水明界的什麼大事,對於花百萬來說已經當他是自己人了嗎?
“小姐。
界主因爲思念小姐多時,終日盲目勞累過度,成了抑鬱之疾。病榻牀前,雖然有高堂暖枕,良醫貼婢,卻比不上小姐這一劑上等的良藥。界主的病情已經拖了些時日,他瞞了所有人,還在強裝振奮。近日來,界主病情有所加重,他的意思是讓您趕快回來,只怕是他……
迷濛之際,界主一直不忘地念叨着小姐和滄明界二界主弘公子的婚約,屬下也已經代表界主跟滄明界界主傾慕藍達成了共識,大家都希望你們能早點完婚。因此,由了界主的意思,婚期提前到了十月二十八,媒婆也說,這是個難得的好日子。而婚禮的喜帖也已經廣而發之,屆時邀乾坤四方城中的各路勢力,一同見證你們的結合。另,隨信覆上了一份請柬到驚仙居老闆的手中,希望小姐儘快的趕回滄溟山莊。詳情還請當面細談。
一顏敬上。”
顧一顏,你還真的是爲我和爹着想啊?!
小妞呢喃了幾句,沒說什麼便已經先行離開,不管我怎麼叫,她也如不曾聽到一般,急急地離開。而她手中的那份羊脂皮迷信,也被她攥在了手中,握緊的拳頭,幾乎已經把這張看上去還比較堅硬的紙張壓得啃啃哇哇,成了一個團狀。
羊皮紙揉折的“嘶嘶”聲,總讓我的心頭平添了幾分不安。
小妞在生氣,或者是憤怒。
好吧,這次惹她的絕不是爺。
我甩了甩衣角,青蝶風雲衣要是褶皺了那就不好看了,哪怕那只是半分。還是坐在案臺上舒服啊,我找了一個看上去比較舒服的姿勢,斜斜地翹着腿,至少,這樣的姿勢可以以俯視地眼光看着滄際,登臨之感。“你要說的事情都說完了?”
滄際伏在案臺上之上,手中的筆卻是不斷地在挪動着。我隨手拿起一個大蘋果,啃得津津有味,爲什麼我總感覺,滄際吃的蘋果要比我房間裡的要好吃很多呢?
他的筆急急地撩動着,一筆一畫,也不知道是在練什麼書法還是畫着某一幅水色丹青。我細細地掃了幾眼,卻只是看到了寥寥的幾句,很草的字體,差點都沒讓爺認出來。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一首很愁苦的詩,一首詩中最愁悶的詩句,一個愁苦的女人,一個女人最哀傷的時刻。晏幾道的《臨江仙》敘的是愁苦,嘆的是哀怨,字字珠璣,字字哀怨。可是,這個跟滄際又有什麼關係呢?
我把眼光收回,怨女的情懷,爺實在沒有興趣知道。
“嗯,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滄際淡淡的迴應着,左手撩起右手寬大的袖口,會神專注。
“你有沒有忘了……也許還有一些什麼東西還沒有講呢!”我扭動着另外一隻手,用盡了各種的方法提示他,但是結果確實徒勞的。
他突然地停住筆,“哦……”驚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咧開嘴,似乎想起了些什麼。
我提着心,聽着他要對我說的正事。
“還是沒想起來!”他又低了頭,繼續寫他的狂草。
我真的無語了。“你……”
滄際終是擱下了筆,然後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寫完了呢,還是以爲爺動怒了來安慰我一番。
一種邪笑爬上了他的臉頰,洋溢了他的全身,包括那樣的骨髓之中。“蘇雲,難不成你還以爲有些什麼?”
他的話倒是讓我頓時語塞了。明明是他讓我來的啊。
他逼近了我,反而沒有絲絲地愧疚之感,這不得不使我從案臺之上激動激動得跳下來,“靠!那你讓爺千辛萬苦來這裡做什麼?”
他獨自笑了一番,“自然是來聽聽來自滄明界的密函了!”
“那這個密函跟我有關係嗎?”我壓着內心的怒氣,問個究竟。
他很努力地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那到底代表什麼意思。
“這封密函不是跟你沒有關係,而是根本絕對一定以及肯定與你扯不上一點的關係。”他是微笑着說完這番話的。
爲什麼我總覺得今天他就是來找茬的呢!忽悠爺麼?
我剛要起身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的身子有着強烈的暈眩之感,劇烈的晃動着的,彷彿不是我的,而是我眼前的所有可以看到的飾物,連滄際也似乎在坐着上下的運動,一直在我的面前跳了跳去。“你真的是沒事找……事!”
滄際拿着剛剛寫好的紙,然後滿意地吹了幾下,似乎墨跡已經開始乾涸了。那些字似乎寫得特別大,怎麼感覺比剛纔要大一些再大一些呢?可是,爲什麼我總是覺得看不太清,我努力地眨了眨眼睛,還是看不清,看不清,那些字似乎有着幾十個重疊的樣子,密密地堆砌着。
“噓……蘇雲……你被我……下毒了……”
“爹,不要走好不?”一個孩子躲在空蕩蕩的房間之中,一把甩開了邪月鑑,纔不過一會的功夫,他又把邪月鑑從地上撿起,然後恭恭敬敬地放回到房間地正中央,小心地拭擦着,不敢有半分的怠慢。
他的聲音幼稚而纖細,帶着微弱的抽搐之感,“流天很乖的,不會再惹爹生氣的。等流天長大了,習好了武功,一定把娘找回來,好不好?”
“流雲很乖的,室裡堆砌的密集,我已經讀去了大半了,爹,你高興嗎?”
“爹……不要走啊……”
“爹……”
房間之中,什麼人也沒有,而剛剛出現的幻想也已經消失不見只有自己撕心裂肺的喊聲,充斥着。
空曠,似乎就像是當年,一個人靜靜地發呆,一個人靜靜地練習跟自己說話。這也就說爲什麼,現在的蘇雲流天,反而是最能說話最能巧言善辯的人了,因爲,曾經的孤單,不會再也有人想要嘗試第二遍。
“現在,總該醒了吧?”
滄際用手點起我的頭,然後直愣愣地逼入我的眼睛。這樣的眼神,就像他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那般,那般的仇恨與瘋狂。
“沒想到,你也會做噩夢!”他的聲音清淡,可是內心,怕是早就已經有着洶涌地波濤,來回地不斷地撞擊着。
我的嘴角閃現着一抹可悲的笑意,難道還會有人不會做噩夢嗎?神都是有夢的,何況,我只是一個食着五穀雜糧的人罷了。
因爲有癡,所以會夢,因爲有在乎,所以纔會有噩夢。
從他對我下毒的那一刻開始,我便該知道,他恨我,恨我,很恨很恨,甚至比我恨母親的程度還要深一點。
我就躺在那張牀上,那一次誤入青竹林間的小屋裡的地下。
原來,這個地方,本來就是與先前的地方是相通的。
錦被,素服,清簡的傢俱,還有桌上還一直放着的那首詩。
“若還與他相見時,道個真傳示,不是不修書,不是無才思,繞清江,買不得天樣紙。”
熟悉的語言,熟悉的環境,似乎有些事情,註定要說明。只是我不知道,那樣是不是一件好事。
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這是綠無常最常說的一句話,他事事都無常,卻只有這一句話,卻是一直掛在嘴邊,然而此刻,用於我的身上,怕是再合適不過。
我沒有被綁着,只是全身有些痠軟,使不上大勁。
燭火的光照打着,我反問了滄際一個問題,“到底,你是在什麼時候下毒的?”
我自問,對於這樣的事情都是很小心,一般的毒都是無法難倒我的,何況,一文氣味,我便可以知道,那樣的味道一定不正常。
更何況,我什麼東西都沒吃,走的是和小妞一樣的路,吸的是跟滄際一樣的空氣,爲什麼,她們兩個都沒有發生什麼事情,爲什麼只有我一個人出事呢?不對,準確地說,我跟他們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是比他們多吃了一個蘋果而已。
不對,難道……這個蘋果裡面有毒?
滄際笑着聽着我的分析,卻當着我的面從案臺之上隨意拿了一個蘋果,放在嘴裡咬得很起勁,“蘋果很香,不錯吧?這個可是我命人去斯域長途運來的呢!”他又咬了一口,蘋果的清香之味,隨着氣流的方向彌散在我的眼前。
那是爲什麼呢?
你們下天井的時候,我在那把椅子的扶手上下了毒藥。準確的說,這個是一種蠱毒而已,不會出什麼大事的,只是讓你剛剛好不能運用內力而已。又不是什麼毒氣,你怎麼可能會聞得到氣味呢,更何況,這個毒,力控香,根本就沒有流傳於世上,那麼,你又怎麼可能會知道呢。
滄際,他絕對不會養蠱,他怎麼可能會懂蠱術呢?
“不用猜了,這個……”他看着自己手中僅剩的幾顆“力控香”,然後收入自己的衣袋之中,“是很早很早的時候,一個人給我的。”
“誰?”
“這個,你不用知道了。”滄際揮着手,轉了一個方向。
“爲什麼要殺我?”這一句話,我本以爲,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問出口,只是此刻,我想問了,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明白一些,不是嗎,滄際?
“我恨你……”他回答着,眼神之中的淡然,深怨的瞳孔,似乎永遠也看不到盡頭。
仇恨,他和我關於仇恨。
“那件事情,你知道了?”我嘆了口氣,試探着問着。
“是的,我知道了,也許,比你,蘇雲流天,更加早知道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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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塞,頭疼,這個小劇場昝略。
親們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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