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三天的時間,砂礓子都運到了路上。又花了兩天的時間,把砂礓子攤平。鴨子又去大馬路邊的公路站請來壓路機從頭到尾地壓平實了。
這一切做完,農經站就趁着天氣睛好,拖來了石子和黃沙,沿路鋪上了一層,又請壓路機來來回回地壓了幾趟,就算大功告成了。
那全莊忙忙碌碌的幾天,大隊請來了公社電影隊,天天晚上在二黃住着的那個社場上放露天電影,慰勞辛苦了的鄉親們。連附近的幾個大隊包括街上的人晚上都縷縷大趟(結隊成羣)地過來看。
那幾天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哭樹莊都炎鬧非常。
那橋西街上賣花生照葵(葵花籽)的幾個老頭天天提着匾子和小馬紮子到這邊來做買賣。
路鋪好後,電影不放了,人就稀少了,但有一個老頭卻把花生、照葵匾子紮根在了橋東。他的兩個小匾子就擺在了路頭第一家靠路邊的向陽的牆根。因爲是獨家經營,過路趕集的加上哭樹莊的消費,生意竟比在街上時還好。
這一天公社召集各大隊書記來開會,部署冬季的農田水利建設。
散會後,橋東的幾個大隊書記來到鴨子的辦公室,爛紅眼女人桃花那莊的大隊書記說:“周書記,你們哭樹莊鋪了路,我們幾個大隊也沒出錢也沒出力的天天走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呀!所以m幾個決定湊點錢,等這次溝頭河邊的整治好了,找那班劃小船(劃旱船,蘇北小戲)唱小戲的,再去你們莊上炎鬧幾天,一來爲你們鋪好了路祝賀祝賀,二來m這幾莊的老百姓也順帶着去看個炎鬧。”
鴨子聽了自然高興,就笑着道:“難爲大家想着m哭樹莊!現在往那邊聚聚人氣,那是巴不得的好事呀!到時橋東的生意也做起來了,各位趕街上集的也能少跑幾步腿了。”
說着話,他就往身上穿着的黃大衣兩個口袋裡一陣亂摸,其中一個戴着鴨舌帽子的大隊書記就笑着道:“周書記你就別掏了,m都知道你不吃煙,煙就免招待吧!”
鴨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好象記得什麼時間這大衣口袋裡有過煙呢。。。。。。”
這時,一輛吉普車停到了門口,穿着一身公安制服的厚皮從車上跳下來道:“呵,老大的辦公室好熱鬧啊!”
大家見鴨子來了客人,就打了個聲招呼,都散了。
鴨子就問厚皮:“現在怎麼有時間下來逛?”
厚皮坐下道:“二爺讓我來請你們明天去縣裡喝喜酒呢!”
鴨子“哦”了聲,給厚皮和自己倒了杯水,道:“羅鐵他們什麼時間回來的?”
厚皮答道:“明晌才能到家。在北京玩了幾天,聽說去見了老侉子,爬了長城什麼的。後來倆人又跟他小舅子到南京玩到現在。昨晚他小舅子打電話來說,明早天一亮從南京開車把他倆送回來。二爺就讓我回來除叫m一大家子去之外,還叫我請爛紅眼書記跟他老婆桃花,還有你和黃二爺幾個人明天上午一起過去喝喜酒。”
鴨子推辭道:“有m爺去就中了,一家人那要去兩個呀。”
厚皮就道:“你就別朝後退了,我知道你心裡對這事不暢快!二爺特別交待我,一定要把你請去,你說,你不去行嗎?去了高興了就多喝兩杯不高興了就少喝兩杯,還不是隨你的意?”
鴨子無奈地道:“好吧,那小紅和羅鐵喜事大吉的我自然不會掃他們的興。這事的結果真要是小紅和羅鐵過的好了,那裡有話攤到別的人來說?”
厚皮道:“這就對頭了,條條大路通羅馬。撞南牆上了人家都回頭了,你還在那非得要來個頭破血流呀?”
第二天上午九點多鐘,哭樹莊開來了一輛縣**招待所的中巴,馬遙先把羅**子的父母和弟兄兩個接上車,又帶上了桃花和二黃。最後車開到了公社家天,帶上爛紅眼和鴨子就往縣城去了。
中午在一招擺了兩桌喜酒,男方女方各一桌。
桌子是大圓桌子,一桌坐十個人左右。
屋裡有爐子,白鐵皮的煙囪散着熱量,屋子裡暖和和的。
本縣官場上的人物一個也沒請,連劉書記也沒通知。
小一身紅棉襖紅褲子紅皮鞋,映得平時就紅樸樸的臉蛋更加象抹了胭脂,說不出的羞怯與幸福。
那身材高大的羅鐵穿身藏青的西裝,襯衫的領口打着一條大紅色的領帶,渾身透着一層瀟灑與喜氣。
坐在厚皮邊上的鴨子,此時心裡百味雜存,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來看待這個顛顛倒倒的世界!
鴨子另一邊的羅倩倩,卻興奮得象只雀子,“吱吱喳喳”地說個不停: “向前哥,這個新嫂子惡俊惡俊(很俊)的哦!怎麼我看着總有點眼熟呢?向前哥你以前看過沒有呀。。。。。。”
鴨子裝着只顧看炎鬧沒聽見她的話,心裡卻在道,要是你知道眼前這對貌似很幸福的新人之間曾發生過什麼事,一定認爲這一切都有是在做夢,打死你也不會承認這是真的。
羅**子和小翠夫妻倆在新娘子孃家人那桌上陪酒,那一桌上除了他們和新娘子的家人還有小翠的父母。一雙新人先在那桌上挨個敬了酒,又來到了鴨子這桌。
鴨子這一桌只有坐在馬遙邊上的一個人大家比較生份,他就是這次送羅鐵回來的小舅子。
倩倩這小舅個子中等,穿件黑色的皮夾克,雙目炯炯有神。整個人顯得精旱敏捷,英氣逼人!
滿面春風的羅鐵端着杯子先向小紅介紹道:“這是m爹m奶,來先敬m爹m奶兩杯!”羅老太爺雖八十多歲了,但耳不聾眼不花,在家還天天和一幫老頭老太太們看小紙牌呢。老太爺樂呵呵地幹了一杯,拿着酒瓶子的小紅又給他倒上。老太奶端起杯子就沾沾嘴,小紅也拿着酒瓶子在她的杯子上象往性地點點頭,算是斟了。老倆口子喝完了第二杯,羅老太爺就從懷裡掏出了兩塊捂得暖和和的洋錢,只見他拿着兩塊洋錢往一起敲了一下放到耳朵上聽了一小會,遞給小紅道:“噹噹響的袁大頭,算爹奶給你的見面禮!以後可得把我這個從小就踢跳狼嚎的孫子管好,一起好好地過日子!”
小紅喜滋滋地收了洋錢,還沒有作答,羅鐵就笑眯眯地搶過話道:“m爹以後可不能在這麼多人跟前消溜我了,我今天是成人了呀!”
哭樹莊那一帶的風俗,那怕你三四十歲了,只要你沒結婚就是小孩子,結了婚纔算成人。
新人又依次敬了黃二爺,小舅,自家大爺和三爺的酒。
黃二爺和其他這三位長輩沒有洋錢,但都掏了張大團結出來,小紅同樣喜滋滋地收了。
敬過了長輩又敬了馬遙、爛紅眼和桃花一家子,以後就捱到鴨子了。
羅鐵道:“向前老弟,聽說你在m老家混得不錯,特別是打你做了書記後哭樹莊就徹底地變了個樣子!來,我和媳婦敬你兩杯!”
鴨子也站了起來,端起杯道:“今天是來喝喜酒的,別的就不多說了,祝你們甜甜蜜蜜、百年好合!”
羅鐵也喝乾了杯裡的酒,快意地道:“那是必須!”
小紅也認出了鴨子,斟酒時就給他倒的滿滿的,羞答答地道:“向前哥你多喝點。。。。。。”
聽了這話,羅鐵就又把杯伸到鴨子的杯上碰了一下道:“原來你們認識呀?來,先把這兩杯喝了再替我這媳婦單獨敬你兩杯!”
鴨子沒法,就又和他連續喝了四杯。
兩個服務員又端來了熱氣騰騰的整雞和紅燒“獅子頭”,羅鐵就讓道:“你們不喝酒了也吃菜呀,來了菜就趁熱吃!小紅你去把m倆筷子也拿來。”
小紅就跑過去拿來了筷子,和大家一起吃起了菜。
“向前老弟你和m小紅是怎麼認識的呀?”羅鐵站在那邊吃邊問鴨子。
鴨子愣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該照實回答。一邊的厚皮見了就道:“我們經常去那家小魚鍋貼。。。。。。”
說到這裡他感覺自己下面的腳被鴨子猛地踩了一下子,就趕緊打住沒說下去。
倩倩聽了就猛然想起眼前的新嫂子正是那家小魚鍋貼飯店的服務員小紅。。。。。。
誰知羅鐵對厚皮的話卻不以爲意,又端起杯來敬他的酒,道:“你們一起常去喝酒也早點帶我一起去呀,要是早點遇到她說不定我兒子都抱懷裡來了!”
他的話聽得鴨子頭都有大了。
倩倩此時的頭腦裡卻是亂得一塌糊塗,她不知道在小紅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哥哥和她一見鍾情是什麼時間的事,那個在飯店糟蹋小紅的人是誰,小紅爲什麼現在一副幸福滿足的模樣。。。。。。
那邊的小紅聽了這話,就揮起粉拳擂了羅鐵一下子,呸道:“你少在這不要臉!”
這時,鴨子感覺羅倩倩的一隻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並使勁地抓着,好象有些顫抖。
鴨子暗中在她的手背上輕輕地撫摸着,無言地安慰着她。
“來,小紅,這是我的寶貝妹妹,這杯你和她來喝。”羅鐵把手裡的酒杯子遞給了小紅。
鴨子用勁地握了下倩倩的手,然後就鬆開了。
羅倩倩站起來也不說話,端起杯子就幹了。小紅見了,就也喝乾了杯子裡的酒。
羅鐵道:“我知道你不說話是奇怪我和你這個新嫂子是怎麼認識的,你管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哩,反正是你哥我一見鍾情了,不管是用什麼手段,反正是給你把嫂子娶回來了!”
說着話,就把倩倩面前的酒杯子斟滿,又給小紅倒了一點。
小紅就又端了酒杯對倩倩說:“姐,雙雙對對,再喝一杯!”
羅倩倩就又喝乾了一杯,坐下來後臉上升起了兩抹紅雲,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
她在桌子下又把手放到鴨子的腿上,這次沒有顫抖,可能是剛纔羅鐵的話讓她真的就拋卻了疑惑。管他們是怎麼一回事呢,反正現在是恩恩愛愛的一對了。看到一臉幸福的小紅,又想到自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迎來這個讓人又羞又喜的日子,手就不自禁地輕輕地在他的腿上磨蹭,象只要人哄要人疼愛的貓咪的爪子。。。。。。
倩倩的小舅子又把她喊起來,讓她把別人介紹和他認識了一遍,又分長輩平輩和大傢伙一塊喝了幾杯酒,就端起酒杯上他姐小翠那桌子去陪新娘子的家人喝去了。
吃了中飯,鴨子被留下沒讓走。
酒喝得有點高的羅**子舌頭有點打結地說:“這對新、新人出去了這麼多天,估計倆人睡、睡是在一起睡過了。。。。。。”
小翠望了望羅鐵身邊低着頭害臊的小紅,就罵羅**子道:“你這老不正經的嘴裡亂嚼什麼呢?是不是喝高了?”
二黃就在一邊笑道:“沒事沒事,結婚三天才分長晚(長輩和晚輩),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說了!”
羅**子接着道:“今天高興,高就。。。高點。新房裡帳子不用撒了,那紅紙窗。。。要戳的(撒帳子和戳窗子是哭樹莊周邊的婚俗)!鴨子今晚不要走。。。走了,戳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