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鴨子待黃爺和媽走了,就院子裡跑了幾圈子,把在部隊學的擒敵拳從頭到尾打了一遍,就脫了衣服,到了水池邊端起舀好的一盆冷水“譁”地從頭上倒了下來。
洗好澡,擦乾了身子,聽到有人輕輕地,敲門,他就飛快地邊穿上衣服邊扣鈕釦邊道:“那個呀?這麼晚了還真會挑時候,來了來了。”
他心裡以爲一定是小芹,就沒有把院子裡的燈拉亮,呵呵,這個小媳婦的膽子越來越大有點急不可耐了。。。。。。
鴨子猛地拉開門,卻發現門口月亮地裡站着的並不是小芹,而是一高一矮的兩個人。
“周站長,俺們見過面。”
那高的說着就向他伸過手來。
鴨子想起來了,這是那天大隊會計帶上公社找過他的兩個山東公安。就握住了他的手說:“想起來了,歡迎歡迎,屋裡坐。”
鴨子在前頭帶着他兩朝屋裡走,心卻一下子懸了起來——又是那個老侉子兒子的事?莫非他們又發現了什麼?
進了屋拉亮了電燈,鴨子就問:“你們大老遠地跑來是不是還是爲那個事?”
那個高個子道:“讓你猜到了,還是那個事。是這樣的,我們上次來找的那個在你們這栽桃樹的大個子老鄉,因爲他在來之前去打聽過一個接生婆,找她打聽一個三十年前她接生過的一個嬰兒的事情。正好我們也在找這個當年她接生的孩子,但當我們找到去她時,她不幸中風,已推失去了語言能力。我們就只好轉而來這裡找大個子,你知道的,又是白跑了一趟,那個老鄉他竟離奇地失蹤了。”
鴨子去鍋屋提來了水壺(暖水瓶),給他們倒了兩杯水,道:“是呀,誰知道這個臨沂大個子是去了那裡呢?”
“謝謝!”坐在牀桄(牀邊)上的矮個子接過杯子道,他一邊在聽同事和鴨子說話,一邊一隻手拿過牀頭那本夾着鉛筆的小說閒翻着。
咳了聲,繼續着大個子的話題道:“我們回去後,又去了他家,結果發現了你寫給大個子的信。知道是你拜託他去打聽那個孩子的事的。當然我們也知道北京的那個老部長曾在你們莊上住過一段時間。。。。。。”
正說到這裡,就聽得院門猛地被人推開,四五個穿公安制服的人持槍直撲這堂屋而來。
兩個山東公安警覺地站起來,面對着已把他倆圍在中間,用黑洞洞的槍口指着他們的面無表情的同行,高個子沉聲問道:“你們要幹什麼?”
這時,外面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今晚有一高一矮兩個搶劫犯在城東二十里處作了案,有目擊者說往這邊跑了,我們就追來了。”
那倆人就分辯說自己也是公安,並要從身上掏證件,卻被幾個人一擁而上地按住戴上了手銬。
鴨子趕緊替他們證明:“他們真的是公安。。。。。。”
誰知,這幫人跟本不聽他的,前邊幾個人把這一高一矮的兩人推着朝外走去,剩下的兩個人就對鴨子說:“你也是個嫌疑犯,跟我們走一趟吧。說不定你也能弄個窩藏罪撂頭上玩玩呢!”
鴨子不屑地道:“我這個窩藏犯要不要也戴上手銬子呀?”
其中一個人道:“你就免了吧,知道m們的局長也是你哭樹莊人。”
鴨子跟他們出了堂屋,看到站在門口剛纔冷冰冰地說話的原來是刑警隊的馬隊長。剛想打招呼,卻見馬隊長和他不認識似的轉過身朝大門口走去。
莊裡傳來此此起彼伏的狗咬聲。
橋頭停着兩輛警車,那兩個山東公安被押上了第一輛,鴨子和幾個人坐第二輛,一路就朝縣城開去。
進了城,車子拐了兩個彎就進了公安局的大門。
鴨子被帶到了一個掛着審訊室的牌子的房間裡,關上門,帶他來的人就出去了。
他站在那裡,心裡不禁有些緊張,今晚不會就被滅口吧?他想出去喊厚皮,卻發現門被鎖上了,打不開。
等了一會,推門進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放下手裡拿着本子,示意他在桌子前的椅子上坐下,另一個人就按亮了檯燈,把檯燈的罩子調了調讓光直照在鴨子的臉上,就伸手關了屋頂上的電棒(日光燈)。
屁股下的椅子好象是鐵的,在這個寒冷的夜晚,人一坐到上面身上的熱量瞬間就象被從屁股那吸走吸光,渾身涼透,上下牙控制不住打架。刺眼的燈光使人只能低頭躲避,對面前的這倆個坐在黑影裡的公安立刻產生一種無法正視的惶恐,既而覺得自己彷彿**地暴露在這燈光下,任黑暗中那看不清的嘴臉盡情地嘲弄。。。。。。
鴨子深深地吸了口氣,把潮水般涌來的這些不安的情緒強壓了下去。既來之則安之吧!那一高一矮的兩個人可是如假包換的山東公安,馬隊長大約還沒這個膽量滅了他們。所以說,自己今晚應該是安全的!
屁股下的涼意讓當自己洗冷水浴時,冷水是從屁股澆起的吧。。。。。。燈光刺眼,我就閉起又目!
只聽有個空洞的好象沒有生命的聲音在問:“你叫什麼名字?
“周向前。”
“和今晚那兩個人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他們找我好象是要了解什麼事情。”
打火機的聲音,那兩人大概是在吃煙。
半天沒有聲音再問。
屋裡煙味越來越大,閉着眼的鴨子卻不能不喘氣,他忍不住地咳了起來。
咳了幾聲見還沒有動靜,他用手遮着睜開眼看時,卻已不見了桌子後那兩個坐在燈影裡的公安。
鴨子站起來又四處看了下,確認那兩人真的是走了,就走到桌子那找到了牆上的開關,按亮屋頂上的電棒。
這時,外邊傳來象是馬隊長的說話聲:“真是對不起,今晚誤會了兩位同行。我讓人送你們去縣招待所去住!”
“不敢勞駕,各位留步,俺們自己去街上的旅館住吧。”說着話,腳步聲走遠了。
這時又聽一個聲音突然大聲地叫起來:“對了,那個哭樹莊的周書記給你們安排那去了?”
鴨子在心裡罵道:“你大爺給安排在這屋烤火喝茶呢,你這條狗!”
這時不知有人和馬隊長說了什麼,就聽他罵道:“你們這班飯桶,要是周書記去羅局那揍上一本,我看你幾個少不得關上一星期禁閉!”
說着話,腳步聲就朝這裡跑過來。
馬隊長推開了門,對鴨子抱拳致辭歉道:“得罪了老弟,我這一忙就沒來得急交待手下,不知他們怎麼想起來的竟把你弄到了這兒!”
鴨子似笑非笑地道:“馬隊長沒讓我嚐嚐老虎凳、辣椒水已是不錯了,那裡還需要說得罪呀!”
馬隊長就道:“老弟開玩笑了,走上我辦公室去坐坐。”
鴨子道:“客隨主便,就順道上你那坐會吧,反正回去也是睡覺。”
其實他心裡想說的是,你既把我也帶來了,不把屁放完了能就這麼讓我回去?
馬隊長把鴨子帶到了辦公樓上了二樓,來到一個門前掏鑰匙開門,鴨子擡頭看看門邊上的牌子上寫着“副局長辦公室”。
乖乖,這個馬隊現在成副局長了!
屋裡有個往窗子外通着煙囪的蓋着蓋子的爐子,很暖和。
馬隊長拖過把椅子讓鴨子坐下,倒了杯水遞過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這纔在辦公桌後邊坐了下來,按着電話機搖了幾下,拿起話筒道:“給我一招。”
電話接通後,馬隊長咳了聲道:“喂,你們的馬所長在嗎?噢,你就是馬遙呀!我是公安局的馬隊長。呵呵,什麼馬局長呀,你還喊我馬隊長我聽着就舒坦!這樣的,你關照下客房那邊,等會要是有一高一矮的兩個山東公安上的人去你們那住宿,就說客滿,沒地方了。對對對,就這樣,沒事再和你說。好好,再見!”
鴨子心道,這麼冷的晚上,你馬隊長是逼着人家現在就離開你這個地盤嗎?
馬隊長放下電話道:“今晚順道把你請來,主要是想私下和你說說話。當時在你家裝着不認識你,也是因爲那兩個有搶劫犯嫌疑的人在場。。。。。。當然了,這都過去了,是一場誤會!”
鴨子笑笑道:“馬隊長你就直說了吧,我還要回去睡覺呢。”
馬隊長掏出煙來抽出一支要扔過來,鴨子搖搖手,他就自己放到嘴上點着火抽了一口道: “羅局說你是聰明人,頭腦靈光,邏輯思維更是嚴絲合縫,沒有破綻。背地裡不止一次和我提起過,等有了合適的機會,就把你招進公安局裡來。”
鴨子道:“謝謝你們羅局誇獎。”
馬隊長吃着煙繼續道:“大狗子就是北京那個侉部長丟失了三十年的兒子,這事也瞞不過你,也沒必要瞞你。”
鴨子喝了口水,沒說話。
“羅局當時是想,這事要是讓他那個侉朋友知道了反而傷心難過,於事無補。人死如燈滅,大狗子死也已經死了,不能讓那侉部長再傷心難過出一頭子。倒不如不讓他知道這個事,這輩子心裡總還有個希望,認爲他的這個兒子還在某個地方好好地活着。”
鴨子道:“羅局長這樣想有道理。”
馬隊長嘆了口氣道:“這事本該到此爲止的,誰知山東的公安也知道了老侉子的這塊心病,就私下查訪了起來。。。。。。”
鴨子就順着他的思路道:“是啊,這事要是查到了大狗子這兒,羅局長就不好說了。不過,按理說羅局也是在大狗子死後才發現他就是北京那侉爺的兒子的,羅局長出於對他身體的關心沒讓他知道,他總會理解的吧?”
馬隊長道:“按理說是這樣子,但你能保證那個眨眨眼就能決定你生死的老侉子就會按理出牌?說不定到時候他身邊那幫溜鬚拍馬無事生非的人再扇陰風點鬼火地一撥弄,他還會認爲大狗子是給你們莊上人謀害的呢!”
鴨子無語,摸摸脖子,好象真的感覺到了問題的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