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小廝領着錦弦到了一個環境幽雅的房間。錦弦一把斜臥榻上,手裡把玩着塌邊的一株蘭花,這怡紅院名字俗,老鴇俗,可這裝飾不俗,就連這塌邊擺設的蘭花,都是名貴的墨蘭。
沒過多久,一個衣着豔麗的美人推門進來,手裡抱了個琵琶,隨後福了福身。
“蘭香見過公子。”
“嗯,蘭香姑娘真是國色天香。”
“公子過獎了。不知公子喜歡聽什麼曲兒。”
“來一首巧梳妝吧,正應景。”
“公子謬讚。”
隨後款款坐與牀邊的一個木凳旁,素指一撥,曲調婉轉而來:
淺約鴉黃,輕勻螺黛,故教取次梳妝。減輕琶面,新樣小鸞凰。每爲花嬌玉嫩,容對客、斜倚銀牀。春來病,蘭薰半歇,一管舞衣裳。悲涼。人事改,三春穠豔,一夜繁霜。似人歸洛浦,雲散高唐。痛念你、平生分際,辜負我、臨老風光。羅裙在,憑誰爲我,求取返魂香。一曲唱罷。
“蘭香姑娘是個清倌兒?”
蘭香低垂美目,
“公子慧眼。”
看來看去,這蘭香姑娘都沒有什麼多的表情,
難道是藏得比較深,錦弦微微一笑,
“聽聞蘭香姑娘被武成王包了去,怎麼還是個清倌兒。”
蘭香這才擡起眼看了看臥在榻上的錦弦。
“蘭香雖是身在青樓,卻也是個清白的。武成王雖來着怡紅院次數多,卻回回都是點奴唱曲兒,從沒做過別的事。”
武成王真的如柳下惠一般,這麼美的美人在旁,竟然沒有動心思。
“哦,那恕我失禮了。”
“公子若是來詢問武成王的事,我只有這些可以回答你。”
這蘭香看起來冷冷淡淡,沒想到這麼清高。她竟然猜到錦弦的來意,還直接拒絕了錦弦。
“不知蘭香姑娘如此維護武成王是爲何?”
蘭香神色微微閃躲,接着又平靜下來,
“不知公子還想聽什麼曲兒?”
這樣子是打死也不說了,
“不知這怡紅院的老闆是誰,這品味真是不俗,小生實在想結交一番。”
蘭香頓了頓,反纔開口:
“蘭香只是聽說老闆是個有錢的人,但從未見過。”
“從未見過,真是神秘!待我去會會你們老鴇。”
說完錦弦瀟灑的起身,帶落了頭上的寬大帽子。蘭香見到錦弦的白色髮絲,表情瞬時變得煞白,渾身抖得像篩糠一般,隨後立馬起身施了個禮,方纔哆哆嗦嗦開口:
“蘭香...恭送...聖...公子。”
錦弦意識到自己的模樣已經露了出來,也不慌張,微微一笑:
“蘭香,不必多禮,
我這就去了。”
錦弦慢悠悠的出了房門,一頭白髮引人側目,衆人先是吃驚一番,隨後就聽見不少人倒吸一口氣,先是“哐”的一聲,隨後更多的杯子掉在地上,杯盤墜地破碎的聲音不絕於耳。
錦弦微微尷尬了一下,這怡紅樓出現的人都是達官貴人,說白了一般都是兩面逢源的人,見到錦弦出場,只能是瑟瑟發抖,沒什麼實際動作。不會像那日在卞廣城外那樣。
“老鴇...”
錦弦這一聲叫的溫柔,卻讓衆人嚇出一聲冷汗,
老鴇急急忙忙從人羣中趕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聖女...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你們老闆呢?”
老鴇的肥碩的身體在地上不停得發抖,
“老闆...從未出現...在怡紅院過。”
“哦,那你們一般在那裡見面?”
“一般都是...是老闆事先提醒地點。”
錦弦一偏頭,疑惑的看着老鴇,
“地點不一定?”
“是。”
這怡紅院,外表看起來是一家普通的妓院,實則不簡單啊,老闆也不簡單。
“下次你給你的老闆帶句話,說聖女想要瞅瞅他。”
瞅瞅?當他們老闆是猴嗎?老鴇不敢多想,隨即俯下身子,
“是!”
錦弦的怡紅院之行以失敗告終,
晚上,錦弦又身着一襲夜行衣,趴在怡紅樓房頂上偷看。
武成王果真又來了,沒想到武成王是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
蘭香也果真是個清倌,
蘭香不停地彈唱,武成王就在一旁悠悠的聽着。
“你在看什麼?”
突然旁邊傳來聲音,錦弦嚇得一顫,一轉頭,才發現是九華。
“你嚇死我了!”
“堂堂聖女,竟然趴在妓院房頂偷窺。”
九華一幅我知道你秘密的表情,眉毛邪惡的一挑,
“我是在調查!”
“查到什麼?”
“這武成王竟然經常來找一個清倌,而且,這武成王與這清倌的關係不簡單。”
九華刻意做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怎麼不簡單?”
錦弦將房頂上的瓦片扒得更開,示意九華看
“你看,這武成王看這女子的神情。”
說是愛意,又不全然是,還帶着些痛苦。
說是思念,也不盡然,還帶着憤恨。
像是透着這個女子再看另一個人。
“聖女的眼神越來越好使了,不知什麼時候起學會了偷窺的本領?”
錦弦想,自己這一身偷窺的本事,他人想學還學不來呢。
異世走一遭,還學會了不少好東西。
“哼!“
”我只聽說,蘭香是前隨州刺史薛安平的庶女,本名薛雪霽。薛安平突然暴斃,薛家就沒落了,沒想到,竟然沒落到女兒要來青樓過活。“
錦弦嘆氣,
”呵呵,人生就是這樣,總不會讓你一帆風順。“
九華點點頭,撇了撇嘴,
”聖女的感慨讓人警醒啊。“
錦弦冷冷看了九華一眼,一個起身躍開了。
空中傳來錦弦悠悠的聲音:
“你那一套痞子本事,還是拿回去對付顏離那丫頭吧!”
九華沒有反應過來,錦弦已經離開,
徒留九華一人尷尬的在房頂上吹着冷風。
錦弦回到了聖女廟,卻不見襲樓,
和顏離一打聽才知道,襲樓從早上出門就再沒有回來。
於是錦弦就坐到院子裡,一邊賞月,一邊等着襲樓回家。
等到打更之聲響了三回,襲樓才晃晃悠悠的回來。
“襲樓,你喝酒了!”
錦弦這才記起,自從認識襲樓以來,從未見他喝過酒,一來他以前是祭司,二來,他也沒機會喝酒。
“嗯,喝了一點。”
襲樓口中的酒氣撲面而來。
這還喝了一點,若不是錦弦扶住,怕是要倒在地上了。
錦弦知道,官場中人交流,一定是在酒桌上,不論是異世還是如今這個世界。
錦弦也不願多說話,將襲樓扶進了他的臥室,然後襲樓自己放開錦弦的手,晃晃悠悠的躺在牀上了。
“錦弦,你扎的馬尾很好看。你再過來一些,讓我好好瞧瞧。”
錦弦聽話的過去了,襲樓伸手輕撫錦弦的髮絲,眼神朦朧。
“頭低下!”
錦弦聽話的低下了頭。
“過來一點!”
錦弦心想,這是個酒鬼,不能和他一般見識,於是任命一般湊了過去。
“啵”一聲響,襲樓親在了錦弦的嘴上,
錦弦吃驚的瞪大了眼睛,自己被襲樓非禮了!
隨後襲樓舔了舔嘴,品嚐了一番,又說
“你走吧。”
錦弦還沒反應過來,襲樓已經下了逐客令。
錦弦壓住心中的怒火,直起身子,轉身就要離開。
襲樓身上掉下一個包裹,錦弦將包裹撿起來打開,是一條大紅色的裙子。
“不要再走那麼久了。”
錦弦的身子僵住了,原來襲樓還在在意這個。
真的不走了,不走那麼久了。
錦弦的眼淚悄悄的流了下來。
隨後錦弦將包裹裝好,放到了他的懷裡,轉身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