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太濃,不知不覺中天飄起了細細的雪,夾雜在冰冷的雨點裡,牆頭跳上了黑衣的武者。
當頭一個身形高大的領頭人,正側首問身旁的下屬:“三公子那兩個親信就住在這裡?”
“是的,周爺。咱們潛藏在老爺子院子裡的人偷偷來報信,三公子的確假稱是二公子派人去截殺他的,而且是這兩個人拼死護着他逃回來的。”
領頭的周爺恨恨道:“哼,楊鈺那小子可真是好大的膽子,什麼慌都敢扯!不好好給他個教訓,還真不把二公子放在眼裡了。”
“周爺,這不是……老爺子沒信嗎?”下屬不明白。
“沒信?呵,那也不能讓楊鈺得意了。我可是二公子的親信,當然要幫二公子做事,現在楊鈺惹惱了二公子,豈不是該我來幫他找回場子?”
“周爺英明!”
周爺笑道:“這事要隱秘進行,不要驚醒其他人。你們聽着,這就下去,把那兩個人的頭給我去了,扔進楊鈺的屋子裡!”
“是!”
不甚齊整的喝聲應下,沿着牆頭滾進院子裡,慢慢圍過去。
半空裡腰間刀一拔,光滑雪亮的刀面映光一閃,漫天的雨雪似乎大了起來。
周爺輕聲道:“雪下得大了。”
“雪下得大了。”
在燭火微明的屋裡,也有人掩脣輕笑。
冷冷地目光透過窗棱窗紙,彷彿看見了藏在陰影裡來襲的敵人,“這什麼周爺,是不高興我做的,來找麻煩了?”
晏笈道:“血虎鏢局的人,是戰亂時便從河東郡遷來的。時日太久,如今莫約快百年了,那時候山南東郡的格局還沒形成,給了他們一次機會。不過他們,還是走的北方流派的路子。”
姜苗苗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晏笈怎麼突然說道這上面,想了一想:“你是想說,他們還保留了大半北方的武功風格?”
天字衛裡鄭兆彬熟識天下武器功夫,姜苗苗聽他講過,這南北方的武功走向是大不同的。
北方的偏大氣、渾厚、重力,南方的相對詭譎、婉柔、輕靈。
她自己走的是輕捷的路子,然而習武太晚,最終並沒有太過限定一家一派的套路,而是晏笈、君飛羽和娥媚,雜取百家精華,給她拼湊而成。
這樣的好處是隨機應變能力強,缺點就是終不是一套完整招式。
姜苗苗沉吟道:“血虎鏢局是用槍的,但半夜來襲,還要隱藏身份,他們肯定不會用自己最擅長的兵器,如此一來,我還是佔便宜的。”
敵人壓境,兩個人卻在屋裡侃侃對談,如果是換了任何正常人來,只怕都要被他們生生嚇出一身冷汗。
但屋裡坐的,本來就不是正常人。
晏笈是全然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的,要他出手,不過是一招秒殺的事。
姜苗苗純屬於初生牛犢不怕虎,膽子大過天,甚至還十分躍躍欲試,看着屋外人影晃動,距離屋子越來越近,越發興奮了起來。
“中秋夜你化了明月心,算是半隻腳踏入後天之境,這段時間勉勉強強將後天之境穩固住了。來的人也沒有先天,正好讓你練練手。”
說話間,依舊有一道人影逼近房門,側耳附上,好像是在聽屋裡聲音。
她臉上丟了面具,隨手抓起塊布蒙了蒙,悄無聲息過去,那人絲毫未曾察覺,取懷中匕首正要劃開門栓,姜苗苗劈手就開了門!
門猛地往裡一開,帶起的風捲着雨雪打進來,來襲敵人來不及擡手,姜苗苗一劍已經挑了過去,從下而上正好破開了那人肚子!
血來不及灑出,人便被她擡腳踹了出去,倒在地上滾了三滾,流出滿地蠕動的腸子五臟,他淒厲呼痛,趴在地上丟了起來的力氣,把地面蹭的全是血。
姜苗苗急迅如電般一擊,直接下殺手把人劈了出去,立時驚住了院中衆人。
“這小子好生厲害……”
敵人本是分了兩批,一向娥媚屋子,一向姜苗苗屋子,此時還沒來得及分開的,不由猶豫住了。
姜苗苗斜了一眼,娥媚那邊燈全熄滅了,黑沉沉什麼也看不見,一片寂靜。
敵人過去立刻消失,好似黃葉落水,竟連點水花都沒打起來。
她是不擔心娥媚的,見敵人都呆傻住,哪裡肯放過這機會,立刻提劍就砍殺了上去。
周爺遠遠站在牆頭,見自己手下畏縮不前,大怒:“都給我上!”
此時姜苗苗已經在人羣中開起了血花。
她一動手果然發現壓力大得很,來襲的敵人爲了遮掩身份,提的都是刀劍,可是力度分明如槍般至剛至重,一帶之下她根本站不穩步子。
“上!他只有一個人,趕緊解決!”周爺壓低了聲音吼道,“別管什麼道義,一起上,我就不信一個能挑一羣!”
說話間,他也拔出了一把劍,一起衝了過去。
今夜有雪,月亮被擋住,姜苗苗內力恢復較慢,有些不足,越打越急,險些落了下風。
正這時,一道細如絲線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裡:“左三步,前行二,擡劍!”
這是晏笈的聲音,姜苗苗下意識按照他的說法去做了,手腕一挑,正好把一人的脖子給割斷。
“右一!後三!”
晏笈精通陣法,看姜苗苗落入下風,立刻出言指點,他每一句都恰恰在點子上,姜苗苗聽他而言,依仗着步伐快,竟然漸漸遊刃有餘起來。
敵人人多,一擁而上,重刀相錯,又無默契在心,漸漸地越打越亂,自己都慌了陣腳。
“這、這是怎麼回事?”
“三公子的人沒有這麼厲害的吧?”
“我們打不過他!”
姜苗苗初練輕功時玩遍了梅花樁和樹梢,她對逃命的技能有着極高的天賦。此時亂戰裡,聽晏笈教導,冥冥之中更是有所靈感,對這詭異的步法領悟飛快。
開始時還是晏笈點撥她,到了後來,乾脆在晏笈說的基礎上,自己橫七豎八多添了步子。
院中假山裝飾精妙,她繞石而走,借力打力,不知不覺間已經佔了上風,地上一衆呻吟慘叫的敵人,沒幾個還能站的起來的。
周爺大駭,眼見不妙,飛身要逃,姜苗苗都不用晏笈提醒,橫步跨去,一劍將他肩膀捅了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