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洛大夫早就認識雷某?”雷澤狐疑地看着一身白衣的洛華衣姿態優美而飄逸地走過來,如碧風過青蓮一樣淡然而優雅,不禁笑了笑。
展墨如卻從洛華衣笑得過分溫柔的眼角感覺到壓力,通過幾個月的相處,他已經知道洛華衣在外人面前很少笑得輕柔,平日都是一副淡漠的樣子,連忙迎上去,“華衣,雷大俠好得很快,你看看是不是不打緊了?”
看着展墨如討好的模樣,洛華衣笑了笑,“雷大俠是軍人,而能有如此氣概身體如此結實的雷姓軍人可不就是雷將軍,別人如此重的傷活不活還是個問題,更別說恢復的如此快了!就不知雷將軍怎麼會在燕大將軍的家門口被人打傷,看來這人膽子也夠大了!”
“這說來也囉嗦,是雷某許久前自己的私敵,也多虧洛大夫在暨陽城威名在外,所以才救了雷某一命。”雷澤拱手致謝。
“雷將軍過謙了,也許將軍的仇敵非常小心,不喜歡亂闖陌生的地方。洛華衣在暨陽城也不過就是家醫館,承蒙大家的照顧,哪有什麼威名,見笑了!”洛華衣還禮微微傾身。
“洛大夫,雷某身體已經差不多了,還有要事不能多耽擱,既然已經差不多,雷某就要告辭了。”雷澤道。
“雷大俠,你身上的線還是需要拆的!”展墨如聽見他要走,竟然有點遺憾,覺得他和陶謙大哥有點像,雖然才認識可是覺得投緣說不出的感覺,像這種躍馬江湖,縱橫四海的人,都是豪氣干雲的大俠,心中情不自禁便心生嚮往,希望與之結交。
雷澤聽後哈哈大笑兩聲,看看展墨如又對洛華衣道,“展兄弟爲人率真真誠,洛大夫有這樣的人相交,雷某深深羨慕呀!”
看着展墨如一頭霧水的樣子,洛華衣淡淡一笑,道,“小墨,雷大俠神功蓋世,別說小小的線,只要不是穿透琵琶骨,哪怕是鋼釘也不能耐他何,你就不要擔心了,雷將軍還有軍命在身,時間自然緊迫。”
展墨如聽了便也不說什麼,只羅羅嗦嗦地囑咐雷澤要注意不要讓傷口發炎,不要太過動氣,不要……
聽得雷澤哈哈大笑,擡起大手輕輕拍拍他的脊背,儘管這次刻意放輕力道,展墨如還是微皺纖眉。
“既然雷將軍軍務繁忙,在下也不多加挽留,我們準備了些藥讓將軍帶在身邊,也算我們爲邊關將士盡綿薄之力。”洛華衣到了醫室便吩咐小藥僮紫蘇和白蘇,讓他們多多準備刀傷藥材,給雷將軍帶上。
趁着小藥僮去收拾藥材,展墨如便又仔細檢查了一邊雷澤的傷口,“雷將軍,我有個大哥叫陶謙,他一直想參軍施展自己的抱負,可惜無人引薦進不得門道,現在他去投軍了,若是雷將軍有機會遇見還希望能多多提攜他。”展墨如也不知道陶謙到底有沒有到了北國,萬一打仗給人抓了,自己這樣打個招呼不管又沒有用,總歸是未雨綢繆。
想起陶謙心裡覺得暖暖的,他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沒有什麼寒暄,自然而然就當作了朋友,而陶謙也不和他見外,似乎熟識多年一樣,喝酒吃肉,分銀子沒有半點做作虛僞或者客套,就像好兄弟一樣。
說來也奇怪,但是展墨如覺得穿越已經夠詭異了,所以對於人的感情他更加不深究,因爲也不知道爲什麼在現代那三年裡沒有任何與人結交的慾望,也不明白他們說話的意思,每個人都有句潛臺詞,說你好可能蘊含着不好,說你這個還能是那個的意思,他根本無法適應。但是在這裡不一樣,陶謙和雷澤都讓他覺得就是那種喝酒吃肉的江湖豪俠,不耍心機不玩潛規則。
關鍵在展墨如內心深處,有一種人生如夢,就這樣隨性而爲,或者明日不可預料之成分太多,所以根本不會去仔細思考或者探究它的合理與否。
“雷將軍,你們大將軍是不是和你一樣英偉不凡?”展墨如笑嘻嘻問道,他在醫館出去時候不多,但是每次去暨陽城經常聽到街頭巷尾議論那位天神一樣的大將軍燕鳳慈,現在見到他身邊的人,自然想問問。
雷澤呵呵笑了兩聲,道,“展兄弟,我們大將軍――嗯,怎麼說呢?呆在一起時間長了,就說不好了,第一次見面的感覺和現在肯定不一樣,初始見他我還有點瞧不起他後來有點敬畏再後來就是全心的敬服愛戴,他是個年輕有爲的軍人,他能記住見過一面的士兵,再見到就會叫出每一個曾經報過的名字,他和我們一起喝酒一起吃肉還曾經一個帳篷睡覺,士兵都敬他愛他,將他當作唯一可以依賴的人。而他也不負所望,帶領我們取得一個又一個勝利,死了的將士們都不要回家,要求將他們埋在戰場上,這樣他們可以守望着那裡,他們的兄弟和大將軍。”
看見展墨如聽得兩眼發光,雷澤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以後大將軍回到暨陽,到時候你們就可以看到了!”
“大將軍要回來嗎?”展墨如興奮道,急切想看看威武名震天下的大將軍什麼樣子。
“展兄弟,這天下愛大將軍的人很多,恨他的人也很多,他現在不能隨意離開他的將士們,否則也危險,所以短期內南北沒有定立穩固的關係之前,大將軍還不能回來。”雷澤低聲道。
“哦。那也是,北方的人肯定恨極了大將軍,要派人殺他的吧。”展墨如道。
雷澤點點頭。
這時候聽到外面吵吵嚷嚷的,“這是小崑山,是懸壺醫館的地方,你們不能隨便亂闖!你們這些官兵也太不像話,就是你們守備也得給我們公子幾分面子,喂,你們――你們――站住……”是洛華生的大嗓門,語聲嘶啞。
“滾開,我們奉命行事,不管什麼山什麼館都要查過,守備說了不能有任何一個沒有戶籍的人,讓開!”然後是一陣咣噹的刀槍聲。
即使不怕閻王,可是也厭煩小鬼的糾纏。閻王明理,小鬼亂竄。
展墨如聽見臉色發白,知道自己給醫館惹了麻煩了,忙問在一邊忙活的桂丁,“公子呢?”桂丁想了想道,“方纔和玉竹他們去整理藥材了,說是給雷將軍帶上。”
展墨如聽得他們腳步聲靠近醫室,洛華生大嗓門裡帶着哭聲,“你們這哪是官,明明是強盜,比那些蠻不講理的江湖人更加無理!”
雷澤聽了濃眉緊擰,對展墨如道,“走,展兄弟我們出去看看。”說着示意展墨如跟着他出去,又看展墨如一張秀美的臉變得有點蒼白,倒也沒有看不起,“你們文弱書生自然害怕如狼似虎的官差,有我在不用怕,走吧。”說着身手拉住展墨如的胳膊往外走。
展墨如沒辦法只好跟上去,到了院子看見前院幾個官兵嘩啦啦地衝進來,洛華生氣急敗壞地跟在後面。
“站住!”雷澤大聲一吼,那些橫衝直撞的官差嚇了一跳。
“叫你們統領來說話!”雷澤上前跨了一大步,站到他們跟前,聲音氣魄十足。
“統領,你是什麼人?也配見我們統領?”其中一人陰陽怪氣道。
“就是,你們懸壺醫館不是很囂張嗎?不是眼高於頂看不得人嗎?今日,爺們就來給你們規制規制,也讓你們知道這做人的道理!看你們還是不是有眼不識泰山。”另一個三角眼,嘴角長了三根老鼠毛的官差斜着眼睛嗤聲道。
展墨如看他們那架勢倒是來搗亂的,他記得洛華衣說過燕國公因爲新娶小妾沒有了,所以很生氣,派人嚴守城門挨家挨戶的搜,還說要搜到懸壺醫館來,可是快三個月了也沒見着,難道今天上門搜?可是看他們這架勢倒像是來搗亂的。
洛華生聽他們說的難聽,早氣得怒目圓睜,提着拳頭就要去打架,展墨如怕他吃虧,用力攔住他,等洛華衣過來處理。
若是正經軍人看到雷澤一副鐵塔天王的架勢,怎麼也要掂量一下,但是眼前這一羣身穿暨陽城守備府士兵服裝的官差卻似乎根本沒有那麼個意識。雷澤一個脾氣不順也不管什麼軍紀,哈哈大笑兩聲,“今日我就替你們守備教訓你們,回頭讓燕國公好好整治整治你們,要是你們還敢到洛大夫這裡來鬧事,你雷爺我就擰斷你們的腦袋。”說着大眼一瞪,鋒芒凌厲,嚇得那幾個人一退。
卻有幾個不服,上前就要擺譜,雷澤懶得和這些他看不上眼的人搭腔,右手一架攬住一個,左手一擼提溜住一個,其他的人見了一起涌上來。雷澤哈哈大笑一胳膊夾一個,左腿一橫揣中一個官差的大腿,那人哎呀一聲跪在地上,雷澤趁勢用腿將他別趴在地上動也不能動,同時右腳急掃,撩到兩個大腳一劃拉,便是一人壓一人動也動不得,也是他看在國公的面子上只是小小教訓他們,如果出手即使害怕撐裂傷口,可是擡腳微微使力加個巧勁,那也是一腳便踹碎他們五臟六腑。
幾個人唉唉呀呀的痛哼,“以後還敢不敢來鬧事了?”雷澤大聲道。
“好漢爺,再也不敢了,不敢了,我們是來開個玩笑的,誰敢對洛公子不敬?他可是國公府公子的朋友,我們就是來開玩笑了,不是搗亂的,饒了我們吧。”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求饒。
雷澤哈哈大笑幾聲,手上使力將幾個人扔出幾丈外的偏門,“滾吧!”又踢了踢地上的幾個,幾個官差連忙狼狽逃竄出去,走到門口還不忘撂下狠話,“你小子,你們這些無恥之徒,給爺爺們等着!”然後看見雷澤瞪眼又慌忙逃竄。
“多謝雷將軍出手,”洛華衣站在醫室門口晏晏輕笑,“這些人太過糾纏,殺不得又無法和解,真是麻煩,謝謝雷將軍今日出手。”
“洛大夫客氣,只不過舉手之勞,活動活動筋骨,這樣好了, 我修書一封讓人傳給老爺子,替你們陳述一下,讓他老人家照看一下,看樣子也是洛大夫得罪什麼人了。”雷澤擡手拍拍衣袖,呼呼有聲。
“多謝將軍,其實也沒什麼,將軍也知道像我們這樣文弱之人又不喜與人結交應酬,自然會得罪很多人。民不與官鬥,寧願得罪江湖人也不得罪官差,我們也都習慣了,本來今日也就是散點財就打發了。”洛華衣輕笑,讓洛華生帶雷澤去吃飯。
洛華生本來咋咋呼呼,嗓門能頂破天,但是雷澤聲音渾洪亮,即使平時說話也震得人胸口嗡嗡直響,這樣洛華生倒是弱下去了,也不大嗓門了,方纔官差上門他也不過是一副氣急敗壞無可奈何受盡屈辱的樣子。
“雷將軍,我帶您去用餐吧。”洛華生難得的聲音和氣。
“多謝,你方纔沒被他們傷到吧?我看到有人推了你一把。”雷澤關切道。
洛華生臉上一紅,忙擺手,“沒事,沒事,將軍請。”然後領着雷澤去用餐。
展墨如看看他們又回頭對洛華衣笑道,“這麼久了我都沒看到花生對我這麼和氣過。”
“你還吃醋呀!”洛華衣戲謔道。
“華衣,什麼吃醋?”展墨如不解地看着他問道。
洛華衣輕笑,上前握住他的手,“餓麼?”
展墨如搖搖頭,不是剛吃完嗎?雷將軍怎麼又吃!
他自然不知道雷澤一天要吃別人無頓飯,飯量大得驚人,在醫館怕嚇壞他們,沒有露出真本事,現在要走,自然要吃飽。
“對了,華衣,今天的人是來搜查展家小姐的嗎?看起來不像,就怕他們以後還來鬧事。”展墨如想着他們方纔的話,說得很難聽似乎是醫館 瞧不上他們什麼人。
“也許吧,這些官兵經常藉着上頭的事情,一個小小名目也經常攪得真個城都雞犬不寧的。雷將軍不是說替我們在燕國公那裡說一下嗎?他修書送去,以後官兵自然就不敢來搗亂了。”洛華衣揚眉輕聲道。
“那就好,只是這燕國公也不管管他的手下,估計他也不是什麼好人,大年紀了還娶個那麼小的新娘子。”展墨如頗有微詞道。
洛華衣輕笑兩聲,“現在燕國公不怎麼管事了,管事的是他的三兒子燕奉劍,那是個陰險狠毒的人,就是這娶妻也未必就是老爺子的主張,還說不好什麼內情呢。以後見了他要躲着,知道嗎?”洛華衣叮囑道。
“華衣你放心,我怎麼可能和他們認識。華衣,雷將軍說他的仇人可能害怕我們小崑山不敢上來,怎麼這些官差竟然一點不給面子,真是太過分了。”展墨如回頭又開始糾結那幫出言粗俗對洛華衣不敬的人。
洛華衣呵呵輕笑幾聲,擡手握住他的手,笑道,“小墨,不要擔心那個了,江湖和官府本來就是兩條路,江湖上敬畏的人官府或者老百姓也未必知道,我們不和他們計較就是,若是爲了那麼點小事殺了他們,惹上的就是無休止的糾纏,說不清楚還是能忍則忍。”
展墨如點點頭,看着洛華衣容顏俊美雅緻,想他這樣的人自然會讓很多人覬覦吧,又不見他應酬附和別人,自然會得罪人,而他又文雅有禮,自然不會因爲這樣的小事出手,寧願委屈自己也不去傷害別人,心裡覺得又是佩服又是心疼,又扭頭看洛華衣,竟然眼底浮腫,似乎沒有休息好的模樣,便柔聲道,“華衣,雷將軍的傷讓你操勞了,是不是沒休息好?要不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你上次不是說城外的田野裡很好玩嗎?不如我們去野餐吧。”
洛華衣擡眼看着展墨如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主動邀請自己出去玩,當下也很高興,“好,雷將軍走了以後我們就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