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來了

八月十七日,秦國的百萬大軍距離我們江南又近了許多。在蜀中的那些西線水軍已經開拔順水東下了,中線由慕容垂帶領的精銳依舊陳兵在荊州之北,而由苻堅之弟--------陽平公苻融所統帥的東路軍已近彭城了。

荊州距建康有千里之遠,彭城距建康有七百里路。

此時,我和昌明兩個人沉默地坐在武臺殿的靜室之中。我不安地偷瞄他,見他臉上多有慍色,知他應是快耗盡耐性了。

我在心內不住地祈禱:父親啊,我們已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了,若是您在天上能夠看到,求您相助啊。

那一道‘篤篤’聲就是希望。

二人趕緊對視,昌明目露喜色,他對我喊說:“到了!”

我點頭,也高興地說:“應是它來了!”

我打開了房門,一個宮人低着頭奉上了一封信,又說:“啓稟陛下,徐兗二州刺史、前鋒都督謝玄已奉命回朝。如今,他正在宮外等候您的召見。”

我未先拆信,而是轉過了頭去看昌明,見昌明對宮人說:“讓他先在宮外且等,朕後會再有吩咐的。”

宮人道:“是。”

待宮人退下之後,我趕緊關上門拆開了手中的信,昌明也湊了過來,姐弟二人急切地閱讀起來。

‘宜先攻,壯軍威’。

昌明頗顯失望,喃喃道:“怎麼,就這麼幾個字啊!”

在這個國傾之時,我自然不會忘記我的先生陸寂。我對昌明說過,在去前線之前,我一定要聽聽陸先生的主意。所以,昌明就讓我寫了一封信詢問陸先生此戰可用的計策。我們已着急地等了有兩天了,料想信會在今日到達,因此我已換上了男裝,準備在見到信之後就趕去廣陵。

我道:“昌明,不要看只有這麼簡單的六個字,我覺得,陸先生所說計策並無錯。秦軍人多,我軍寡少,自然是要用‘速戰’我們纔會有取勝的可能。既然是‘速戰’的話,我們就必須要‘先攻’以取得‘先機’。一旦我們一戰打勝了,便可擾亂秦人的軍心,到時候趁亂再攻一次,這場戰事,就該是咱們大獲全勝了!以寡敵衆,亦有先例啊!”

昌明似是看到了希望,他的雙眼之中漸生憧憬光亮。

我把信放下收入袖中,然後整了整自己的冠,我鄭重說:“昌明,我就要走了。本來咱們就說好信來了我就走,而且,如今謝玄也正回來受封,那麼,我就隨他一起回去廣陵吧。今日一別,你我再見怕又是要待數月之後了。”

昌明神色稍有激動,他沉聲說:“好。望阿姊一路珍重。”

我屈膝跪地,深深叩頭一拜,我道:“陛下,臣婦定不辱命!”

我剛欲離開,昌明突然又對我說:“阿姊,你先去後宮吧。你去與徐貴人、崇德太后和我母親她們辭別吧,去前線,也不急於這一時啊。等到你與她們辭別之後,你再回來這裡與謝玄一道趕去廣陵。”

我躬身一拜,道:“多謝陛下。”

昌明神色慌張,與我的視線對上後,他竟迅速地移開了自己的眼睛。我並沒有多想,只想着趕緊去後宮中與我的生母和養母辭別。

。。。。。。。

壓低了聲音,我對崇德太后道:“阿孃,您這次的病,到底是在好轉還是惡化啊?怎麼我看着,您的精神反倒不如幾日前好了呢?是不是,該換一個御醫爲您診治呢?”

太后展顏微笑說:“我這個病也並不重,你就放心吧。你不需要擔憂我,相反地,我倒是很擔心你啊。因爲,畢竟你要去的地方是前線啊。

聽說,那個苻融並不是一個無能之輩,謝玄並無多少的戰鬥經驗,他那個叔父謝石雖五十多歲了,但若是論起戰功的話,他也只是在幾年前曾對陣過秦將句難而已,並無什麼大功啊。

昌明他讓你去謝玄那裡,也正是因爲那裡的勢弱,他才讓你去幫忙的。荊州有桓衝,征戰沙場多年,他又有近二十萬的精兵在手,昌明當然不必遣你去荊州了。

不過,我是你的親孃,若換了如今還是能由我安排朝政的話,我就會要你去荊州的桓衝那裡,起碼,那裡不易輸,你能夠保命。”

我安慰她說:“阿孃想多了。其實,若是昌明不讓我去謝玄那裡,我反倒會不安。正如您所說的,謝玄那裡勢弱,去了荊州我確實能保命,但卻會時時都擔憂秦軍的東線軍馬。若是謝玄那裡被秦軍打敗了,秦軍可就能直入建康了,你們都在這裡,我可怎麼辦啊!還有,昌明說送你們去會稽避一避,您爲何不去啊?我看,您還是應該離開建康一段時間。”

太后道:“唉,你這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你又一貫倔強,我也多說不得了。會稽,我是不會去的。就算是秦軍勝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建康。福兒,別多留了,你快走吧,跟着謝玄去廣陵。何時大軍開拔趕去前線,你給我寫一封信,也好教我知道。”

她稍緊地握住了我的手,意在讓我一切都要小心。

我點頭,說:“女兒一定會保護好自己的,您就放心吧。”

我的養母徐貴人伸出雙臂抱住了我,她輕泣道:“福兒,要照顧好自己。”

再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終於哭了,卻未流多少淚水就抹了眼淚,又替她擦了淚,我調皮地說:“您怎麼還在管我呢?我可都是三十多歲的大人了!您二位都莫要忘了,十八年前,我可還去過那麼危險的洛陽呢!其實,只要你們都很安全,我就會無事。”

不敢再多逗留,想要離開,卻又轉身跪下了,我小聲道:“二位孃親,請二位聽女兒一言。此爲國事,非爲己私。

依女兒觀察,一旦我們戰敗了,昌明似已有以身殉國之意了,請你們最好能勸住他。因爲,若有他在,就算是敗了的話,我們日後也還有復國的希望。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母親扶着太后半坐起身,太后認真地對我說:“你就放心地走吧。建康這裡的一切,我們都會盡力的。”

“好。”再一叩拜,我道:“女兒在此辭別二位孃親。女兒不孝,不能時時伺奉孃親身前,請孃親原諒女兒。”

“去吧,福兒,去幫你弟弟打敗秦國人!”

。。。。。。。。。

再一次回到武臺殿外時,天上飄下了牛毛細雨,我也不躲避,佇立雨中,我輕聲道:“戰爭,終於來了。”

我自己都分不清,這究竟是我在感慨或是因爲懼怕而不自覺地說出的擔心之語。

有人說:“下雨了。”

視線越過這一道薄薄的雨簾,謝玄正從殿內走了出來。而我此時恰已邁上了最後的一層玉階,距離謝玄只有兩步之遠。

注意到他並沒有因我身穿男裝、揹負寶劍和手中的包袱而感到奇怪,我便問:“陛下他都已經告訴你了?”

謝玄說:“陛下都已經說了。他說你會隨我回去廣陵,日後,你會和我一起到前線對抗苻融。”

想到昌明讓我親手寫下的那道詔書,我不敢與謝玄對視,只是低聲倉促說道:“沒錯,陛下讓我去爲他監軍。那,羯哥哥,咱們就快走吧?”

謝玄點點頭,他拾階而下,我也擡腳跟上。一個宮人匆匆地由我們二人的身邊奔入了武臺殿內,在我們剛剛走下最下面的一層玉階之時,昌明他極其失態地由殿內衝了出來。

我們驚異地轉過頭看他的那一瞬,見他正胡亂地舞動着手衝我們喊道:“衛將軍他竟敢在此時去自己的別墅內嬉戲!謝都督,你快去見他!你告訴他,朕要他回來!朕不准他走!朕要他留在朝內!”

我還未出口勸阻,便見謝玄撩袍跪下了,他竟跪在了地上!地面的泥濘染髒了他的衣物,接着,他竟又以額叩地,大聲道:“臣謝玄遵旨!”

昌明鬆了一口氣,他站在殿門口居高臨下的看着我們二人。見他終於點了頭,我趕緊攙扶謝玄起來。

謝玄面色無異,幾道骯髒的雨水由他的額上滑下沾染了滿面。

我用自己的衣袖爲謝玄拭面,忍不住說道:“你又何需跪下呢?這裡實在是太髒了。”

謝玄莞爾,說:“面對陛下的命令,無論是在哪裡,我都要跪下接旨的。何況,陛下此時又生氣了。”

我嘆道:“是啊,在朝內昌明素來都倚仗衛將軍。衛將軍怎麼能離開建康呢?也不怪昌明會生氣。衛將軍真的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去別墅內嬉戲嗎?”

謝玄也漸漸擔憂起來,說:“其實,我已很久未曾見過叔父了。前番也曾多次與他通信商議此次戰事應用戰術,他多是回信說讓我不必過份的擔心,他說一切自己已有主意了。可是至今,我卻沒有看到叔父有任何的特別安排。”

二人快速地朝宮外走着,我道:“沒有關係。等你見到了衛將軍,全部問明白就好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想他也不好再有隱瞞了。”

“你說的也對。秦軍逼近,我想他們過了淮水之後便是開戰之時,叔父一定會把他的計策在此時告訴我們的。”

就快要出宮時,暮顏卻追上了我們二人。

當初我從烏程回來時是單身上路的,一個人在建康住了近一年。前幾日時,暮顏從烏程趕來了。她帶來了一封獻之給我的家書,內容只是平常的報平安和問候罷了。我未讓她再回去烏程,而是求得昌明的同意後讓她隨我住在了宮裡。

我問:“暮顏,你怎麼來了?”

暮顏懇切地說:“公主,您一個人在外,如今又要入軍營,想必諸事會多有不便,還是讓我來伺候您吧。”

我笑道:“暮顏啊,身爲女子私入軍營可是違背軍法的,我有陛下的特許,而你有嗎?好啦,我知道你是好意關心我,可是,也不怕告訴你,我十四歲的時候就在軍營中生活過呢!所以,你放心吧,我會沒事的。”

暮顏還要繼續求我,我故作嚴肅對她說:“我們如今有要事該去辦,你再糾纏下去可就是‘延誤軍機’了,按律是當斬的!回去吧!”

暮顏急地跪地,道:“求公主能允暮顏與您同行!”

謝玄好心勸道:“這位姑娘,你還是起來吧。公主她是不會帶你去軍營的,這有違軍法。”

暮顏又懇求謝玄:“謝都督,您說話最有份量,您能不能允暮顏隨公主一道入軍營呢?”

我真是有些生氣了,讓謝玄先上馬,我對暮顏說:“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年了,是我往日裡太縱容你了所以才養成了你這種不知高低的性子嗎?我已對你明說了女人是不能入軍營的,你竟又敢求謝。。。。。唉,快回去吧。”

說完,我單手按鞍上馬,又拉直了馬繮。暮顏呆立馬下,在我的催促聲中,她默默地走入了宮門內。

謝玄讚一聲:“好身手!記得那一年你問我要了木牒後趕去鄴城時也是單手上馬的,沒想到時隔十五年了,你的身段依舊還是這麼靈活!”

聞及於此,我記起了謝玄口中所說的這件事情。

那年,仲道失了蹤跡數月,我一個人在建康家中帶着寤生都快要急死了。慕容沖一封及時的信讓我知道了仲道原來竟是在鄴城之內,我想要前去找他。可當年還未滅亡的燕國正在邊境上與我大晉酣戰,沿路通行之事實在是很麻煩。我去問謝玄要了他那一塊桓家幕僚的木牒,然後一路通暢無阻地到了山陰城,在那裡,我還結識了神醫竺玘,而後,慕容沖親自到山陰城將我接去了鄴城。

雨水漸大了,幾滴冷雨飄入眼眶,又和着熱淚流出眼眶。

作勢擦去了和淚的雨水,我對謝玄說:“羯哥哥,咱們該走了。”

謝玄道:“好。是該去找叔父了,陛下還在等他回朝。”

故都洛陽張女如水何苦相逼流年凡事險中取勝最高榮耀將起戰事一場長達十二年的夢境如何算愛望月懷古驛館男人悲傷成河計劃出逃同情之淚少年已遠衝突初現痛失母親摯友仇敵遮掩實情桃之夭夭王家賞蘭錯失良機意外受辱不可告人一次開端無奈欺騙衆心慕之握手言和壓制周楚是誰錯了會稽重逢母子難見長度子猷拆穿身份先退後戰假象示人險中取勝大喜大悲遭遇綁架將起戰事逃離西城神秘之人望月懷古桓濟相救亡命八公欲觀鳳皇流年凡事爭強好勝生死迷夢只等來世滿月樂趣無法接受太后褚氏急回建康欲觀鳳皇急回建康只等來世震中遇險急回建康疑竇叢生何去何從排除異己驚遇符玉驚變入獄先退後戰震中遇險先退後戰不和翻臉鳳皇相助再遇許仙釋情不易逃離西城混亂生子暴斃真相故人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立後暗爭假象示人生死迷夢有女如寶悉心寬慰可怕驚夢皇陵遇鬼返回建康神愛滿月(一)庾家衰敗衆心慕之逃離西城雨夜私會假象示人張女如水表兄登門王室女子小城神醫淺思過往故人相見不相識 笑問客從何處來伐燕大敗險中取勝心結難解晉使阮空排除異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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