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日漸更迭,但青春騷動的心是不可抑止。
曲樂樂最近煩惱了,他愛上了酒吧一個唱歌的女孩。每個週六、週日的晚上曲樂樂和張方義都來到一個叫“夢想驛站”的酒吧彈唱音樂,按照他們的話語,也並不是他們缺錢,而是體驗生活,先一步完成自己的音樂夢想。那個女孩原先每天來點唱,在他們的音樂陪伴下慢慢地唱,從八十年代的校園民謠到流行搖滾,最後慢慢被酒吧老闆發現,經過多次誘導下演變成駐場主唱。
“你們看她的曲調把握得多麼準確,音色多麼標準。”曲樂樂空閒的時候,走下舞臺,對着下面等待的幾個人說,此時的眼睛滿是羨慕和期待。
“我看你是和她對上眼睛了,”李健雲推敲着說,“不是兄弟提醒你,按照我的經驗,這個女的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至少可以判斷她不是你想象之中的女孩,最好不要招惹她!”
“簡直胡說,如果你這樣的話,這桌上的單你們自己買呀!”曲樂樂很生氣。
“別介呀!李健雲是嘴賤,我們兄弟兩個沒有得罪你吧!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吧!”姚齊立馬喊冤到,“我肯定是站在你這邊的,力挺,剛剛的!”
“這還差不多,這有可能是兄弟的初戀呀!”曲樂樂還是和他們碰了酒杯。
“樂樂,要我們上臺了!”張方義從後臺出來,急匆匆地拉着喝酒的曲樂樂,然後相幾位點頭招呼,就拉着他到後臺去了。
“真地惹不起嗎?”薛源湊近李健雲,憂慮地疑問。
“是真的,化妝術會害死人的,”李健雲說,接着推敲道,“她肯定不止是個女孩年齡,至少不會像樂樂說的那樣,你看她的舞步,肯定是經常混跡夜場的。”
“那你怎麼不阻攔呢?”薛源匆忙地說,言語之中透着關切。
“陷入愛情裡面的人是盲目的,”姚齊嘆息着,略帶傷感着說,“不碰到南牆,他就不知道這個社會的殘酷。”然後,他端起酒杯說,“來,讓我們珍惜這個時光,今朝有酒今朝醉!”
“薛源,我驚告你,現在什麼都不要和樂樂說,他肯定聽不進去,不要搞得不愉快,”李健雲摟着薛源說,他知道這個室友熱心腸的脾氣,又怕到時碰個閉門羹,搞得下不了臺面,所以不得不事先提醒着他說,“剛剛喝酒時我的提醒就是最好的證明!”
“下面,讓我們歡迎夜場精靈虎嘯樂隊上場,讓我們的Vilna小姐再來一首,深夜要不要來!”舞場的曲調驟然變換,主持人拉着磁性的長長語調宣佈。
張方義和曲樂樂帶着他們的樂隊登上舞臺,在各自排練的地方站立腳印,當音樂稍一響起,全場的熱情驟然歡快起來。
於文康從外面回來,按照管理仍舊衝進洗手間,打開淋浴閥門,水流從額頭漸漸劃過身體,他的身體格外地疲憊,像從勞改所裡剛逃出來似的。他努力地清洗着身體,仍能感覺到身上那股臭味,自骨骼和血液裡流露出來,他抓起香皂拼命地塗抹,拼命地搓揉,拼命地揩去,手指甲劃過皮膚,留下幾道血痕,但是他仍舊感覺不到痛。衣服上的幾個污點,把手中的刷子都褪了毛,仍舊不能祛除。腦海裡一個潑婦指着他的鼻子,咒罵着,從他的爺爺奶奶到兒孫被她咒罵個一遍,直到她的嗓子沙啞才偃旗息鼓。於文康拼命地拍打着自頂部下落的流水,他哀嘆自己的賤命,就像路邊的乾草一樣。是生存還是毀滅,這是個問題。身體上的勞累掩蓋不了命運的疲憊,他對生命突然間失去了方向,眼前剩下的就只是茫然。他抹了一把淚,儘管這淚水在這水流中沒有人能夠看得到。
於文康折斷了水杯中的牙具,裂開的刷把支棱着傷口看着他,像只惡魔在揮手召喚,來吧!把生命交給我吧!宿舍裡面沒有人,他知道每個週末,宿舍裡面這些精靈不到半夜是不能夠把身體留給睡眠,所以,他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讓這血液順着這管道流進整個城市,然後在哪個角落裡留宿開花或者就此枯竭。於文康嘗試着,是扎進心臟或者手臂的血管。他痛苦地掙扎和徘徊着,這社會難道就這樣消失了嗎?
突然間,宿舍的一陣電話鈴聲打擾了於文康的痛苦,他躊躇了一陣,不想去接,電話響了一陣被掛掉了,就在他即將再次行兇時,電話又一次想起來,他很討厭這樣的事情,但他更害怕的是有人的突然間闖入,於是他便圍着浴巾走了出去。
是女的磁性的聲音!這聲音像天籟之聲,震撼了自己失落的心靈,不錯,是她,只有她還能在自己將死的心裡劃出一道波瀾,她清秀的面容融化在自己的生命裡,他渾身有了力氣,將死的生命頓時閃現出一道光芒。於文康扔掉手中斷裂的牙具,擦洗了身體,穿上衣服,急忙地向外走。
“週末了,還要讓你來幫忙!”韓冰把手中的一瓶水遞給了於文康,拉過一把凳子放在他的面前,“這些教具明天實訓課要用,本來和幾個學生已經約好了,今天他們過來幫忙整理,卻突然間聯繫不到了他們,只能讓你來幫忙了!”韓冰的嘴裡稍有一點點的歉意。
“沒有什麼的,舉手的事情!”於文康毫無在意地說,“其實我也是剛剛回到宿舍。”
“你也是和他們一樣?”
“不,不,我回家了!”於文康不知道自己的話語爲什麼這樣語無倫次,而且要對這個問題突然間急於辯解。
“現在的學生呀!如果沒有考試最後一道關卡約束着,真不知道他們還有忌憚的東西!”韓冰喝着水,一邊觀賞着擺放的教具,一邊若無其事地說,“沒有經過社會的洗禮,無法理解生活的艱辛呀!”卻突然間發現於文康疑問的眼神看着他,慌忙地說,“當然說,我的見解也不一定全部正確。”
“你說得對,生活中的艱辛更是一個大的課堂,不經過錘鍊和鍛造,提前給他們下個結論也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話題。”於文康不能理解,年前這位畢業還不到一年,甚至在生活中初經人事的女孩子怎麼這麼重的感悟,生活給了自己的不幸,突然間涌上了心頭,眼睛中的淚水盈滿眼眶,他有很多的話語要說出來,卻無法言語。於文康只能連忙地放下手中的瓶裝水,藉故調整教具,轉身走了出去。
韓冰也一時語咽,她已經從於文康的動作中看出了他的逃避,她的心靈忽然顫抖,是的,就是眼前這個大哥哥似的人,從自己剛剛踏入這個南方的城市開始,從東北邊陲小鎮來到這個最南端的城市,就給了自己無窮的關懷和愛護。而此時對於他的逃避,自己又該做怎樣的一種體驗。
兩個人各自懷揣着心事,不由得尷尬起來。
深夜,薛源幾個人相互攙扶着,趕在宿舍熄燈上鎖的時候醉醺醺地趕回宿舍,他們彈唱着舞廳流傳過來的歌曲和未完的話題,藉着姚齊手機的燈光發現了在宿舍角落裡發呆的於文康,他靜靜地坐在那裡,像一尊佛,這着實讓大家愣住了。
“我說,老大,嚇死我了!”姚齊驚得差點扔了手機,誇張地說,“人嚇人,會嚇死人的。”
“對呀!你怎麼今天回來了?也不向我們打個招呼,剛剛我們還以爲宿舍進賊了呢?”李健雲坐在旁邊的凳子上脫着鞋子說。
“你們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纔回來?”於文康收回臉上的幻想和尷尬,轉向話題問他們。
“樂樂戀愛了,讓我們一起去相面,替他把下關。”姚齊的話依舊沒有正形,繼續調侃着,“不錯的一個妞,能唱能跳,肯定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老大,怎麼今天回來了?破天荒,今天第一次週六在宿舍見到你。”薛源趕過來關切地問。
“家裡這周沒有事情,想大家了就提早回來了一次。看來大家不習慣了,那我就走了。”說吧,於文康站起來向外走,“既然大家不歡迎,那我去別的地方了!”
“等等,老大,你那帶的是什麼東西?”李健雲發現了於文康手裡提着的東西,“是不是酒菜?老大。”
“鼻子很好使,但是你們不歡迎我呀!只能到外面找個人一醉方休了。”於文康佯裝要向外走。
“別介呀!他們都在臺下酒足飯飽了,我蹦跳了一個晚上,肚子到現在還飢腸轆轆着呢?”張方義趕緊跳了過來,奪下於文康手裡的物品,果然是兩瓶白酒和一些乾式零食。
“對呀!老大,我還餓着呢?”曲樂樂也拉凳子過來圍着。
“那怎麼能夠少的了我們!”幾個人也趕忙拿着各自水杯跑過來,打開零食灑在於文康的牀上,拉過來凳子圍在一起。
於文康本來是不喝酒的,自那次血的教訓後,他就暗自發誓不會再在酒的問題上出現問題,這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然而,從教案室回來,他的心裡就一直地忐忑不安,他想找個地方躲避,然而隨着熄燈時間的逐漸來臨,他直到外出的人兒即將歸來,他不想成爲他們眼裡的焦點,於是他要找個理由去轉移大家的視點,於是他趕在大家回來前,跑到校外買了一下酒水和乾貨。果然,現在應了自己的打算,而自己的計劃又是如此地完美,他暗暗慶幸。於文康自己又覺得今天需要喝點酒水,否則的話,漫長的夜,自己又該怎樣地度過,他不能再去想象,那樣他要發瘋的,他端起酒杯仰脖開始大口地喝,大口地吃,在這微弱的手機燈光的照耀下,竟然沒有人發覺他眼角的淚水悄悄地滑落。
是的,沒有人發覺,他們在努力地灌着自己的酒水,就連一向心細如髮髻的薛源也自顧着喝酒,年輕騷動的心在這一刻被推上了熾點。酒吧裡的啤酒只能讓他們愈加地口渴,只有這烈性的路邊貨攤上的燒酒才能讓沉寂的歲月燃出火來。
“這樣喝酒才過癮,酒吧裡那是啥玩意!”李健雲喝了幾杯,開始說起了胡話,他開始用話語損曲樂樂,損張方義。
“這孩子,有了奶就變成了娘。”經過大家一致交涉,這是給他下的最後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