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認爲愛情婚姻都有個度,這個度掌握得好壞,直接關係着婚姻的成敗和人生的幸福。而互不相適的婚姻比沒有愛情的婚姻更加可怕,對人的一生影響更大。爲了自己的幸福,他決定不惜一切代價去尋找那個最適合自己的女人。
他覺得,無論長相還是氣質,學識還是智商,工作還是收入,他都不比同齡男人差,完全可以找一個適合自己的好女人。要尋找最適合自己的好女人,首先要正確認識自己。所以他先從多種角度對自己進行了實事求是的評價和定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屬中上等。
自己定了位,那這個最適合自己的好女人是個什麼樣子呢?他心裡隱隱約約總有個模糊的影子,平時不輕易露崢嶸,只有在女人面前才跳出來指手劃腳,評頭論足。但人海茫茫,紅塵滾滾,這個好女人在哪裡呢?周圍沒有,他就決定到媒體上去尋找。
於是,他兩眼炯炯有神,像在夜空中搜索星星一樣,不厭其煩地在報刊雜誌密密麻麻的文字間搜尋徵婚信息。凡看到“品正貌佳”者,他都怦然心動,然後細緻研究這則徵婚啓事中每個字的含義,想象文字背後隱藏着的實際情況。
尤其對“上得廳堂,下得廚房”、“溫柔善良,知書達理”之類的女人特別留意,悄悄記下通訊地址,回家認真地給她們寫應徵信。沒想到十有七八有迴音,他高興不已。
一個叫施琴的“品正貌佳”者特別慎重,收到他的應徵信後,先給他寄了一個油印的“應徵者情況登記表”,分幾十個欄目讓他詳細填寫,比考大學和入團入黨還要嚴格。他想,這說明這個女人檔次高,辦事認真。便一一填寫後寄了過去。兩個星期後,李建國接到了她的電話,約他明天晚上七點在市老圖書館門口見面。
他對這次約會十分重視。他先翻出施琴的徵婚啓事,又看了一遍:F98873,女,芳齡二十六,身高一米六一,未婚,大專,本市某國企財務。品正貌佳,作風正派,善理家政,高知家庭。覓本市年齡身高學歷相適,才品好富愛心有一定經濟基礎的男子爲友。
他曾研究過《生活週刊》上一百一十二位女徵婚者的徵婚啓事,其中,標榜貌美的二十一人,貌佳(含秀麗)的二十三人,貌端的二十五人,貌平的(含一般)五人,其餘的未標長相。說明“貌佳”者起碼屬中上等,跟他是相適的。一生有個“佳”人相伴,足矣。太漂亮,我李建國沒這個福份,也消受不起管束不住。美麗的徐倩不是最終嫁給了有錢的臺商了嗎?
這天下午下了班,他經過精心打扮,提前來到了約會地點。隨着七點的臨近,他心裡發酵似地激動起來。老圖書館的古銅色雕花大門正對着繁華熱鬧的南京路。街燈把街道和大門內外每個角落都照得亮如白晝。潮水似的人羣從面前涌來涌去,都有意無意地看着他們。
門口站着七八個男女,也在翹首等人。有個老闆模樣的中年人,脖子上掛着一根耀眼的金項鍊,手裡捧着一大束鮮花,大大咧咧地在那裡走來走去。
他示衆一般站在燈光下,覺得有些彆扭。他就在心裡不住地給自己打氣:他們看你一個人,你看他們許多人,不虧本,害什麼羞啊?
七點一刻,還不見佳人走來,他心裡有些着急。睜着兩眼捕捉着過往行人中每一個二十六左右的姑娘,但看來看去,她們身上都沒有背白皮包。
突然,人羣中有個苗條美麗的女孩笑着向他走來。他的心猛地急跳起來,準備迎上去。誰知那個金項鍊的中年老闆先他一步搶上去:“裡(您)好裡(您)好。”鞠躬將鮮花捧到她胸前。美女笑容可掬地接過,說:“謝謝。”就旁若無人地挽起他的胳膊,昂首挺胸地走了。
李建國在心裡妒嫉地罵了一聲:“媽的!”
施琴終於姍姍來遲。她遠遠地站在一個商店門口的暗影裡,右手按着背在胸前的白皮包,不停地朝這邊張望,不敢到過於明亮的燈光裡來。
李建國發現她時,心裡禁不住叫道:我的天!下意識地藏起手裡的報紙,裝作沒看見的樣子,梗着脖子站着,再也不敢回頭去看了。他真希望她不要過來。
可是這時,背後卻偏偏響起他在電話裡聽到過的那個嬌滴滴的聲音:“你是李先生嗎?”
他只好轉過身去。施琴小聲說:“對不起,路上堵車,叫你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