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看一眼,是一張熟悉的臉,正是介紹我進寺廟的謝青峰,只不過如今髮型變了。
來人走到我身邊,一臉笑意盈盈,‘嘿嘿’兩聲乾笑說:“顧哥,是我啊,青峰,以前我們在渡口鎮見過的。”估計看我還是一臉疑惑,忙伸手在腦袋上一陣亂抓,說:“我以前是這樣的髮型,黃顏色的……”說着自顧自地向身邊三個年輕小夥子招招手,說:“還愣着做什麼,他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顧哥,還不快叫哥。”
身後三個小夥笑呵呵齊聲叫一聲:“顧哥好!”一系列動作家言語一氣呵成,我根本來不及阻止,只得點頭微笑示意。等我再轉頭看向林爽的方向時,已經沒了身影。我暗叫不妙,忙給李哥打個電話,告訴他林爽已經出了寺廟。
青峰絲毫不在意我對他的冷冷淡淡,見我掛斷電話繼續說:“嘿,顧哥,那個猴哥怎麼沒和你一起?”
不等我回答,他又看向溫婉晴,說:“這就是上次你讓我們幫忙尋找的嫂子吧?本人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
溫婉晴望着我,一臉疑惑。我有些尷尬,乾咳兩聲問:“咳咳……你怎麼也來這裡上香?”
青峰說:“我就住這附近,順道過來玩玩。顧哥,我們還真是有緣!我家就在附近,走,去我家,我請你喝酒。”
我推遲道:“不了,我還有事,改天再去。”
青峰一聽,立馬不樂意了,說:“顧哥是看不起小弟我吧?”
我說:“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還有事,還有朋友在等我……”
青峰打斷道:“沒關係,叫你朋友一起,人多熱鬧嘛,是吧,嫂子?”溫婉晴的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我仍然拒絕,說:“今天真的沒時間,改天再去吧。”
青峰不依,拉着我的手臂道:“別啊,電視裡經常說的,擇日不如撞日,走吧,走吧,我家就在附近。”
我說:“我們人多,過去實在不方便。”
青峰拍了拍胸脯說:“放心,多少人都行,沒有什麼方便不方便。你們三個快點回我家告訴我爸媽,就說今天我的領導到家裡吃飯,讓他們準備好一點的酒菜。”
我還想說什麼,電話響了起來,是猴哥打來的,我開口就問:“猴哥,怎麼樣了?”
猴哥暗罵一句:“讓他給跑了。”
青峰聽到我說的話,頓時臉上炸開了花,在我身邊手舞足蹈,吆喝道:“猴哥,是猴哥嗎?讓他一起過來吃飯吧。”
猴哥在電話那邊問:“你那邊怎麼了,爲什麼這麼吵?”
我想了想說:“遇上一個熟人,非要請我們吃飯。”
猴哥驚訝,問:“熟人?誰?”
我嘆一口氣,說:“唉,見到你就知道了。”
出了寺廟,大老遠看見一輛陳舊的本田停在路邊,猴哥搖下車窗向我揮手。青峰立即像脫繮的野馬朝猴哥奔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喜道:“猴哥,猴哥……真的是你啊……”
我覺得胸口一陣堵得慌,青峰這貨是把猴哥當神了吧?
青峰的家距離寺廟只有十來分鐘的車程,家裡裝潢簡單,幾張椅子,一張小圓桌,木沙發,老式的笨重31寸彩電,牆上貼着幾張美女圖,牆壁是紅磚搭建的,兩層,紅磚蓋頂。這些陳設並沒有什麼不妥,除了內屋供奉的一尊小佛像,與佛像上方用紅布剪成大大‘十’字。
青峰父母年齡有些大,近乎滿頭銀髮,見我們的到來很熱情。
青峰父親是拉着猴哥的手不放,滿是喜悅地說:“沒想到領導也會來我們這種破爛的地方,快裡邊請,裡邊請。”說着看一眼青峰,繼續說:“青峰打小就很調皮,給領導添了不少麻煩吧?”
猴哥搖頭,說:“沒有,青峰是個不錯的孩子,上班挺認真的,做事也勤快。”儼然一副老師評價學生的口吻。
青峰父親說:“你們還是第一個到我家裡來的領導,以後青峰要是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們儘管教育,在外頭,領導就是父母……”
“好了,爸,你去幫媽準備午飯吧,領導們都餓了!”青峰一臉不耐煩地說,青峰父親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猴哥的手,佝僂着背往廚房走去,不多會,飯桌上已擺滿整整一桌的菜,熱氣騰騰,卻叫人無食慾。不是飯菜做得不好,而是兩位老人忙碌的身影與熱情的態度,令人心頭一陣酸楚。
臨走的時候,猴哥留了500塊錢,我知道猴哥是可憐這對老夫妻,不止說猴哥,看見兩個老人辛勤準備飯菜的時候,我的眼睛也有些溼潤,像是看到我的爹媽,每次回家他們也都這樣忙進忙出,生怕我吃得不夠好,睡得不夠暖,只可惜……
與青峰分別時,猴哥語重心長地說:“回去好好孝敬你的父母,別整天無所事事,四處惹禍,讓兩老擔心。”
青峰一臉無所謂,說:“沒事的,他們就那種性格,老人嘛,就喜歡嘮嘮叨叨。”
猴哥說:“別一口一個老人的叫,他們是你的父母,現在他們年紀大了,你必須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別還想着總讓他們照顧你。”
青峰點頭哈腰,說:“是是是……猴哥說的是,以後一定會好好孝敬他們的。”
猴哥說:“對了,你現在在哪裡做什麼?”
青峰撓了撓腦袋,吞吞吐吐道:“沒做什麼,和以前一樣。”
猴哥看我和李哥一眼,從衣服口袋掏出一張名片,說:“如果真的找不到事情做,就到海鮮樓來幫我們的忙吧。”
青峰喜上眉梢,說:“真的嗎,你們在渡口鎮開了家海鮮樓?好,我明天就去上班。”
回去的路上,猴哥坐在副駕駛位置,一直陰沉着臉,欲言又止。
我見氣氛有些不對,於是說道:“今天在廟裡的時候遇上謝青峰,可能被林爽發現了。”
李哥說:“林爽是曹翻天的得力手下,明銳度和洞察力一定不亞於曹翻天,在那麼多人的地方跟蹤他,成功的機率不大。”
我拿出手機,翻出之前在廟裡照的照片說:“如果我們把這組照片給柯正舟看,他會不會相信曹翻天和‘腦殘教’有關係?”
李哥斜一眼照片,說:“現在還不知道柯正舟什麼時候回渡口鎮,我們當前最重要的就是收集曹翻天更多的僞證據。”
我嘀咕:“也不知道柯正舟什麼時候回來……”瞬間,我腦子冒出一個邪惡的想法,低聲說:“上次的車禍是我們隨意編的,如果柯正舟在這個時候再出現個什麼事,你們說他會不會心急?”
李哥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動柯正舟,然後再想方設法嫁禍給曹翻天?”
我點頭道:“嗯!”
李哥沉思幾秒,說:“太冒險了,萬一有什麼閃失,不好辦,畢竟他的身份在那擺着。”
我也不好在多說什麼,沉默着。
猴哥突然回頭望着我,沉重地說:“冉熙,我昨天和美國那邊的朋友聯繫過,說如果你現在開始化療,說不定病情會有轉機。”
我忙拒絕,說:“猴哥,我們不是說好了麼,這件事就這樣吧,我不想再節外生枝。”
猴哥不罷休,說:“你放心,我也讓朋友留意尋找合適的心臟,到美國治療會比在國內的成功率高出許多,而且我朋友是專門研究肝病的……”
我打斷:“猴哥,如果你真想讓我過得開心點,以後就別再提這事了。”猴哥嘆息一聲,扭回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