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二十分,顧晟開着車子出發,喬嘉萱懶洋洋地坐在副駕的位置上,眯着眼睛犯困想睡覺。
她也確實睡着了,睡了半個小時,將昨天晚上沒補到的精氣神全都補了回來。
顧晟依然平平穩穩地開着車,刀刻般的側臉又冷又硬,但是依然很好看。
“還有十分鐘。”他開口說。
喬嘉萱知道,他說的是離目的地還有十分鐘,她不在意,現在的喬嘉萱是一個亡命之徒,什麼時候死,會以怎麼樣的方式死,已經不是她關注的點了。
“睡夠了。”她眯着眼睛回答。
“你不怕?不怕落入蕭幻天的手裡會很慘?他的爲人心性,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喬嘉萱好整以暇地轉過頭來,懇切地看着顧晟。
“我說我怕,你會掉頭回去,不把我帶入這樣的危險之中嗎?”
顧晟還沒說話,喬嘉萱自己先緊接着回答這個可笑的問題。
她搖頭,冷冷地搖頭,嘲諷地看着他:“不會,即便是赴湯蹈火,爲了溫暖,你都可以做,我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我的話你會聽進去嗎?”
要用大多的力氣,才能讓自己不恨?不痛?
喬嘉萱不知道,只是覺得心底汩汩出血,將她所有的悲傷全都遮住了。
看不到盡頭的路,及早退回來,也是好的。
“我不會讓你出事,你只需要在蕭幻天手中呆幾分鐘,我會找到你。”
這話,誰信呢?喬嘉萱是不信的,剛纔是顧晟自己說的,在蕭幻天手中估計連命都沒了。
她閉嘴,不再言語,但是眼底露出來的輕蔑,只是說了一件事,顧晟不自量力。
他怒不可揭,喬嘉萱竟然不信他?
抓着方向盤的手青筋畢起,顧晟恨不得掐死她,可是掐死了她又能怎麼樣?她依然不信自己。
車子平穩地開到了西郊,這座山峰又高又大,沒有開發,路只到山腳,山上只有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全都在懸崖絕壁之上,稍有不慎便會墜入萬丈深淵。
顧晟的心一沉,面色不虞。
喬嘉萱解開安全帶,輕輕鬆鬆地下車去了,瞥了他一眼,隨意道:“還呆在車上做什麼?蕭幻天的耐心可不見得比你好。”
四周極度安靜,因爲冬天,泛起嫋嫋的厭惡,白茫茫一片,壓根看不清山上是什麼情景。
平地裡荒草叢生,完全截住了車子前進的方向,幽靜的空谷隨後響起一陣陣腳步聲。
喬嘉萱強裝鎮定地站在原地,拳頭卻握得緊緊的。
“怕嗎?”他問。
喬嘉萱巧笑倩兮地點點頭,怎麼可能不怕?
“怕有怎麼樣?終究是要送死的,我不過是希望,他們再走快一些而已,畢竟等死的過程讓比死更可怕。”
話畢,那些人已經在他們十步之遙的地方站穩,巨鯨幫的人,面色冰冷,甚至手中還攜帶着槍。
喬嘉萱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面,差點沒穩住自己的腳步。
打頭的,便是許久不見的蕭幻天,他的臉上顯露出蒼老之色,但看向顧晟的眼神,卻是含着痛恨以及不屑的,喬嘉萱自然也不能倖免。
“人我已經帶來了,你想要怎麼樣?溫暖呢?”顧晟冷淡地問,在敵人的面前,最不適合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緒,這一點,顧晟比任何人都清楚。
蕭幻天冷笑着看着對面的兩個人,顧晟,喬嘉萱?
“放心,那個女人一點兒事情都沒有,但是這個喬嘉萱,要是落到了我的手上,不死也殘,顧晟,你真的想好了嗎?”
“你的最終目的,不就是羞辱我麼?蕭幻天,你做了這一步,那我也不介意同樣送回給你。”顧晟的眼睛眨都不眨,對於那些黑乎乎抵着他的槍口視而不見,嘲諷之意更加明顯。
“人已經帶到了你的面前,我要溫暖的下落。蕭幻天,你估計也知道,我敢單槍匹馬地來,肯定是做了一番準備的,若你傷害了溫暖,或者是喬嘉萱,我也不介意,拿你的女兒以及你的妻子回報給你。”
顧晟眯着眼睛邪妄一
笑,清俊的臉上近乎妖孽,蕭幻天的臉漲成通紅,恨不得將顧晟一口氣吞下。
前提是她有這個本事的話。
蕭幻天深深吸了口氣,指着顧晟對面的一條小路,冷笑着說:“從這裡直接上去,一直到你看到一座古老的別墅,那個女人就在別墅的大客廳裡。”
顧晟擡起頭,是一條小路,彎彎曲曲,根本看不到盡頭,稍有不慎走在路上便有巨大的危險。
“你最好說的是實話,溫暖有一絲的損傷,我會讓你女兒十倍還回來。”
那喬嘉萱呢?她什麼都不是?
顧晟對她不屑一顧到這樣的程度嗎?
蕭幻天自然是不信的,怕是顧晟自己還沒理解過來吧。
“廢話不多說,先去把那個女人給我抓過來,至於顧總,你可以去找你的情人了。”蕭幻天面帶笑容地說,幾個大男人抓着喬嘉萱往顧晟相反的方向走去。
幸好是冬天,穿得都是厚厚的長衣長褲,否則那些雜草足夠讓喬嘉萱渾身傷痕累累了。
跟顧晟分道揚鑣,喬嘉萱跟在幾個大男人的身後,那些壓着她的男人,面色不改,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
但蕭幻天,卻是張揚地笑着。
“搜搜她身上有沒有追蹤器。”蕭幻天臉色一變,傲然地吩咐下去。
沒多久,夾在喬嘉萱大衣裡的追蹤器就被找了出來,小小的,放在了蕭幻天的手心。
“顧晟總會留一手的,他說不在乎你,但可不是真的不在乎。”他說着,猛地一扔,將手中的東西扔到山腳下。
喬嘉萱的心,只能一跌再跌,瞳孔深處一顫,微不可聞。
“將她的眼睛拿東西遮住,加快腳步,快點回去。”
另一邊,顧晟一人走向蕭幻天說的那個地方,佈滿荊棘的山路讓他的耐心降到了最低點。
手機上的信號很弱,也看不到喬嘉萱現在在哪裡了,他自然知道追蹤器肯定被蕭幻天發現了。
用了一個多小時,走到了那個別墅,是一座上百年的莊園,老舊而又廢棄,建立得很高,樓頂尖尖地凸起,外面則是一片狼藉。
屋子裡帶着灰塵的味道,四處佈滿蜘蛛網,這個上百年的別墅被廢棄得很徹底,傢俱已經殘破不堪,上面的紅色已經褪去,露出光裸的木頭本身。
顧晟一步步走入,他倒不怕這裡有什麼埋伏,所謂的巨鯨幫,不過是幾個小嘍囉,是右影名下幾個叛徒,有那麼點兒實力但是背叛了巨鯨幫真正的主人之後逃離開的。
他們幫蕭幻天做事是爲錢,而蕭幻天,但卻還不夠實力來對付今天會找上門的人。
顧晟一陣冷笑,一腳踹開前面的椅子,空蕩的別墅裡頓時響起可怕的回聲。
溫暖以爲自己聽錯了,沒多久,卻聽到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一時又是驚喜,又是驚恐。
有人來了,但對方是誰?是敵是友?
她將的手和腳都被綁住了,在地上艱難地挪動着,小半天了才挪了一點兒地方,藏在桌角。
腳步聲直接到門外,一推,吱吱呀呀的老舊門被推開,溫暖的視線往上,看到顧晟的臉,眼底頓時被驚喜所取代。
“阿晟,你來了?”她失聲喊了一句,眼底一陣酸澀,差點哭了出來。
饒是溫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完全將她嚇怕了。
顧晟走過去將她身上的繩子解開,蹙着眉問她:“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受傷?他們有沒有拿你怎麼樣?”
溫暖迫不及待地將頭埋在他的懷中,一邊回答:“沒有,他們把我綁起來之後,就沒有別的動作了。我好怕,我怕你找不到,幸好你來了。阿晟,我們回去吧。”
雖然沒把她怎麼樣,但是溫暖又累又餓,心力交瘁,確實難受極了。
顧晟二話不說,將她抱在懷中,繞過地上的狼藉,慢慢往外走去。
走出門外,空曠的平地上多了一些人,蕭幻天,儼然在其中。
顧晟頓住腳步,懷中的溫暖驚恐地摟着他的脖子,渾身簌簌發抖。
“蕭幻天,你還特意來這裡
等我?”顧晟微微一笑。
蕭幻天身後還有七八個男人,個個牛高馬大,長得很壯實,最主要的是,他們有槍。
“我既然都已經做了這事,就已經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了,既然我自己都管不了自己,那又怎麼管別人?”
他指的是他的老婆以及女兒,現在的蕭幻天才是真的,剛纔假惺惺地關心老婆女兒的男人,是假的,不過是做出來讓顧晟相信而已。
顧晟將懷中的溫暖放了下來,讓她站在自己的旁邊。
“看來,我錯了。”
“確實,我估計錯了,現在你蕭幻天就是一個不要命的狂徒,還有什麼是你在意的?”顧晟看了看蕭幻天身邊的幾個人。
“友影的叛徒,我猜猜,這座大山裡,有幾個是右影的?聽說你們的老大在找你們的蹤影,現在拜蕭幻天所賜,他們應該知道了你們的下落了。”
那些人面色一僵,眼露兇光地瞪着顧晟,陰冷地問:“你做的好事?”
“怎麼算是做好事呢?不過是實話實說,你們沒有惹我,那我也不會出手,但是你們剛好站到蕭幻天的隊伍,我們就是敵人了。”
“顧晟,你這是在拖延時間吧?等救兵麼?你以爲救兵來了有能怎麼樣?只要他們的槍對準你,頃刻間就能了結你的生命。”
蕭幻天緩緩一笑,眼底全是輕蔑,以及事成之後的得意。
他逃離了這麼久,奔上奔下的,都是拜顧晟所賜,竟然在後面陰他,逃離這麼久,唯一支持着蕭幻天繼續的,便是讓顧晟這個罪魁禍首付出代價。
顧晟不驚不慌地問他:“你確定?”
他這不過是臨死前的掙扎罷了,胳膊擰不過大腿,蕭幻天不信顧晟能翻出什麼風浪。
“別跟他浪費時間,一槍斃了他,順便了解了他的女人,讓他們在地獄做苦命情侶吧。”蕭幻天冷冷地吩咐。
溫暖已經大驚失色,難不成今天要葬送在這個地方?
“在你們動手之前,我先跟你們說一件事。”顧晟依然悠哉,看不出一絲緊張,脣角的笑極其諷刺。
“這四周,大概有二十個人埋伏,不錯,是我的人,至於你們的老大,我還沒通知,你們是要幫助蕭幻天對我出手呢,還是想着回巨鯨,被削掉一條命呢?”
“大概蕭幻天給了你們不少的好處,但是今天你們的行蹤已經暴露了出來,那些錢,你們也要看看,有沒有命去花吧?”
蕭幻天眸子一睜,發現身後的人動作裡全都是遲疑,氣得想宰了顧晟,他竟然挑撥離間!
“你們以爲動了他的女人,他又會放過你?顧晟絕對不會做這種事,他只會以牙還牙,你們千萬別上當受騙……”
“砰”的一聲,打斷了蕭幻天的話,他的眼睛瞪若銅鈴,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的胸口一眼,鮮血滾滾而下,沾溼了淺色的大衣。
“若是你們現在離開,我就當沒見到你們,但是有沒有命逃出去,就是你們自己的事了,若是你們還要跟我作對,那也先想想,你們拼不拼得過周圍的二十幾個人。我顧晟,一向說話算話。”
這邊的情況不好,槍支抵住了顧晟以及溫暖,在喬嘉萱那邊,就更不好了。
幫助蕭幻天的人,不到二十個,爲了保險起見,顧晟甚至請了讓人上聞風喪膽的秦佑安。
喬嘉萱就在這所別墅附近,這是無可置疑的事,但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她人,這纔是怪事。
“這裡足足有五層,加起來有上百個房間,這樣漫無目的地找,除了浪費時間之外,沒有任何益處。”秦佑安冷靜地說。
犀利如鷹一般的眸子在別墅周圍一掃而過,略帶古怪地看向地面。
這種荒山野嶺,山洞裡沒準住的都是野獸,那些人怎麼可能住黑漆漆的山洞裡?
若是沒有這個別墅,那樣也沒什麼錯誤,但是這個別墅存在,他們總不至於去挑那種隨時被野獸吃掉的地方來住。
“看看這裡有沒有地牢,這是上百年前英國人建造的,那個時候正逢戰爭時期,大多數人家都會建有地下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