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政府大院,天空竟然真地飄起了細雨。
蕭何吏慢慢地走在雨裡,如絲的細雨拂在臉上,溫柔的如情人的手,微微的涼意沁人心脾。
“今天晚上什麼也不幹了!就在雨中散步!”蕭何吏在心中對自己說道,腳步開始向清河大堤移去。
可是天不隨人願,還沒走出多遠,手機便響了起來,蕭何吏懶洋洋地拿出手機,隨意地看了一眼,心裡想着如果不是很重要人物的電話就立刻裝回兜裡。
看着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蕭何吏苦笑了一聲,接起了電話:“魯處長,你好。”
“蕭科長啊,呵呵,這麼晚了還要打攪你。”魯處長的口氣裡全是客氣和歉意。
“呵呵,魯處長,你太客氣了,有什麼指示儘管吩咐!”蕭何吏一邊打着電話,一邊仰起頭,讓整個臉部都能接受細細春雨的滋潤。
“你們那牧羊鄉小康莊有個養蛋雞的,聽說各方面還不錯,你去過沒有?”魯處長樂呵呵地說道。
小康莊?養蛋雞的?怎麼這麼熟悉呢?蕭何吏皺着眉頭沉吟了一會,輕輕搖搖頭:“魯處長,我沒去過呢。”
“呵呵,我也沒去過,這個人找到我了,你看……”魯處長說道一半邊停了下來。
蕭何吏一時有些發懵,愣了一會,這才勉強笑道:“呵呵,魯處長是什麼意思呢?”
魯處長沉默了一會,笑了笑:“要不咱們過去看看吧?”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晚上忙那就算了。”
蕭何吏搖搖頭,笑着說道:“魯處長,我沒事,那咱們就過去看看吧。”
“行!”魯處長見蕭何吏答應下來,彷彿有些高興,說道:“你還沒吃飯吧?晚上我們一起吃個飯。”
“呵呵,好。”蕭何吏笑了笑,因爲中午的時候,任局長剛剛說過讓自己多請請魯處長,所以心裡很有底氣,答應得也很痛快。
“那我們在清河大橋北面集合?”魯處長征詢地問道,說完又像想起了什麼:“你車方便嗎?不方便的話我去接你。”
“哦,”蕭何吏猶豫了一下,“我看看吧,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再給你打電話。”
“行,那我現在就往那趕了。”魯處長口氣變得更加輕鬆起來。
“好的。”蕭何吏放下電話,立刻給雲飛揚打了過去:“飛揚,在忙什麼?”
“呵呵,剛租了個房子,正在搬家呢,有事嗎,蕭哥?”雲飛揚問道。
“哦,快搬完了嗎?晚上我想去趟河北。”蕭何吏猶豫了一下,覺得還是不要客氣爲好。
“哦,那行,在哪接你?”雲飛揚立刻答應了下來。
蕭何吏看看四周,說道:“在貴族時代附近呢。”
“好,我馬上過去,估計得十五分鐘。”雲飛揚說道。
“行,我在樓前等你。”蕭何吏說完掛斷了電話,慢悠悠地向貴族時代走去。
雖然細雨拂在臉上依舊
舒服,但蕭何吏的心裡卻開始略微地有些沉重起來,全區的五家大型規模蛋雞場,除了兩家比較突出外,其餘三家基本不相上下,如果這家夠條件入圍的話,勢必就要從那三家中剔除一家,如果想做到讓落選者心服口服,估計會有不小的難度。
小康莊?蛋雞場?怎麼沒聽說過呢!蕭何吏不解地搖搖頭。
突然一個念頭驀地出現在腦海裡,上午的電話!對,就是個猥瑣的笑聲!
蕭何吏突然覺得一陣噁心,難不成魯處長大晚上的冒雨跑來就是爲了那個人?
這個念頭一起,蕭何吏的美好心情頓時一掃而光,漸漸變得陰霾起來。
直到雲飛揚把車停在了身邊,蕭何吏這才勉強地笑了笑,開門上車,也不想多說話,只簡短地說了聲:“清河大橋北。”
“嗯。”雲飛揚本來笑容滿面,見蕭何吏心事重重的樣子,也沒再多說話,緩緩啓動車子向清河大橋駛去。
來到了清河大橋北,蕭何吏給魯處長打了個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魯處長有些歉意地說高架橋有些堵車,可能還要十多分鐘。
放下手機,蕭何吏覺得憋悶,便下車慢步來到大堤,向着浩蕩的清河眺望着。
“哎呀,你是蕭科長吧?”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
蕭何吏回頭一望,一個聲如其人,長相極其奸猾的人帶着一臉猥瑣的笑容走了過來,並熱情地伸出手。
蕭何吏確定了這就是上午打電話的人,心裡不由一沉,他實在不想跟這樣的人握手,便裝作不認識,一邊掏煙一邊詫異地問道:“你是誰?怎麼會認識我?”
猥瑣男人短眉一揚,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笑着說道:“呵呵,蕭科長你是貴人多忘事啊,早上我們剛通過電話的!”
蕭何吏見這男人還伸着手不肯縮回去,便皺着眉一邊裝着思索,一邊從兜裡掏出火機啪的點着深深吸了一口,這才恍然大悟地說道:“哦,想起來了,你是小康莊的是吧?”
“對對對,”猥瑣男人彷彿很高興,把手又往前伸了一點:“蕭科長你好!”
媽的!沒見過這麼沒眼色的!蕭何吏心裡暗罵,卻掏出煙來,取出一顆遞了過去:“魯處長還沒到,來,吸顆煙。”
猥瑣男人擺擺手:“我不吸菸。”
“哦,”蕭何吏將煙重新裝進煙盒,慢慢轉過身,望着浩蕩的河面,漫不經心地說道:“再過一段時間,清河就該到汛期了吧。”
“呵呵,還早呢!”猥瑣男人臉上又露出了一絲得意:“南方的汛期一般從四月開始,但咱們北方河流的汛期一般是七月到九月。”
“哦?”蕭何吏略顯吃驚地回過頭看着猥瑣男人,人不可貌相,沒想到這廝居然還知道汛期。
“呵呵,蕭科長,你問這個問題算是問到槍口上了,我是市水利局清河管理處的。”猥瑣男人得意地笑着,拿出一張名片:“我姓甄,甄偉。”
“哦?是
嗎?”蕭何吏掩飾不住自己的懷疑,心想還甄偉呢,真猥瑣還差不多!接過名片一看,果然,甄偉,東州市水利局清河管理處,防汛辦公室副主任。
甄偉又發出了他那招牌式的猥瑣笑聲:“以前你們洪局長分管水利的時候我們很熟的,後來又換成了蘇局長,還有執法中隊的李青雲隊長,我們都是老相識了。”
蕭何吏看看這位農林局上級業務部門的領導,卻實在找不到一點肅然起敬的感覺,漠然地點點頭,有些不解地問道:“甄主任是市裡的領導,怎麼還會辦養雞場呢?”
“咳,幾個朋友一起玩的,在鄉下包了五十多畝地,弄了些魚池,給市裡的朋友提供點娛樂的地方。我那裡什麼都有,瓜果蔬菜,雞鴨魚肉都是綠色食品。”甄偉說完這幾句像樣的話,立刻又露出猥瑣的笑容:“而且想玩什麼都可以,絕對安全!”
蕭何吏笑了起來,但心裡卻有點涼涼的悲哀,這樣的人居然也是市級部門的科室副主任,看起來,在政府體系中,絕不是層級越高,官職越高,素質就越高啊!
“蕭哥!”雲飛揚站在車邊遠遠地喊道。
蕭何吏一回頭,發現車前、車後都停了一輛車,再一看,魯處長正拖着笨重的身子在下車。
“魯處長,您過來了。”蕭何吏連忙跑了過去,身形輕鬆而矯健,來到魯處長面前把一伸手,很有意味地說道:“你看,這麼晚了,還下着雨,魯處長您真是太敬業了!”
魯處長笑呵呵地與蕭何吏握了握手,沒有接茬,卻羨慕地說道:“哎呀,蕭科長還是年輕啊,幾步就跑了過來,連大氣都不喘,唉,我是不行嘍!”
蕭何吏看看魯處長七八個月般的肚子,忍不住笑了起來:“魯處長,要是給我肚子上綁上一個這麼大的沙袋,我也跑不動啊。”
魯處長拍了拍圓圓的大肚子,笑道:“說地也是,如果哪天突然沒了這個肚子,說不定我就會輕功了,哈哈……”
“哎呀,魯處長,你好你好。”甄偉這時也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
魯處長眉頭閃過一絲厭惡,但瞬間便換上了客氣甚至帶些尊敬的笑容:“甄主任你好,不好意思,有點堵車,讓你久等了。”
“哪能呢,你看這下雨的天,還得麻煩魯處長親自跑一趟,呵呵。”甄偉說完,頓了一頓,又笑道:“我姐夫本來也說要過來的,可是臨時有事,你也知道,他們這些當局長的整天都忙得屁顛屁顛的,哈哈……”
“呵呵,”魯處長笑了笑,擺擺手說道:“可不敢驚動吳局長,這點小事,咱們這些人處理就好了啊。”
“呵呵,也是,也是。”甄偉猥瑣地笑着:“最好還是別扯上他們,整天唱高調打官腔,不如我們,看着世俗,其實是真性情!以實爲實,有什麼說什麼,這樣來得多痛快!是吧,魯處長?”
蕭何吏實在看不下甄偉的那副齷齪嘴臉,便扭過頭去,有些百無聊賴地看着路上的車來車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