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蕭何吏點點頭,估計是喬曉紅跟醫院打了招呼了。
“我覺得可能是那個喬處長的緣故吧。”雲飛揚看了蕭何吏一眼:“所以我覺得你不在,最好小影姐能在,除了你,也只有她能聯繫上喬處長了,如果手術萬一,我是說萬一,也可能不會,或許肯定不會,只是,但……”
雲飛揚說不下去了,覺得自己越描越黑,於是乾脆閉嘴不說了。
蕭何吏點了點頭,既有點感動於他的用心,也有點詫異於他的細心。
“小影,你離開東州了嗎?”蕭何吏掏出了電話。
“哦,剛上車,正準備走呢。”喬素影爲了調節氣氛,故意用輕鬆地口氣說着:“上次我臨時有事沒走成,害張叔白白跑了一趟,再不走,回家會捱揍的。對了,你找我有事?”
蕭何吏不自然地笑笑:“沒事,一路順風。”
喬素影沉默了一會,輕聲問道:“是不是醫院有事?”
“沒事,就是打個電話問問。”蕭何吏若無其事的說道。
“何吏,你也知道,我們家……”喬素影有些爲難地說道。
喬家人很注重春節和中秋這兩個節日,老爺子要求不管男男女女,這天都要回家吃飯,兒媳婦自然不必說,就連女婿也要必須參加,多少年來,早已形成了習慣。
“我明白!春節回來再見!”蕭何吏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飛揚,我手機二十四小時開着,有事給我打電話吧。”蕭何吏長長嘆了一口氣:“咱們最好也不要再麻煩人家喬處長了,過年了,都忙啊,誰家裡沒點事呢。”
雲飛揚點點頭:“嗯,我明白。”
* * *
車很快到了單位,蕭何吏下了車,轉身又一次囑咐飛揚說:“不用等我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到醫院去。”
“放心好了,明天我帶麻嫂和小云一起去。”雲飛揚點點頭開車走了。
蕭何吏進了政府大院,急匆匆向農林局所在的西副樓跑去。
可等趕到西副樓二層的農林局,卻發現整個走廊漆黑一片,竟然沒有一個辦公室亮着燈。
蕭何吏有些奇怪,摸出鑰匙打開了綜合科的門,開燈坐下,等了有五六分鐘,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人都到哪裡去了?蕭何吏突然有些不祥的預感,出門挨個把辦公室的門推了一下,結果門都無一例外地緊鎖着。
蕭何吏心裡更加疑惑,忙跑回綜合科給任永書打電話。
振鈴響了好久,任永書才接通了手機,聲音低低地說:“何吏,我現在牧羊鄉開會,一會我給你打過去。”
“哦,好。”蕭何吏放下電話,沒有一點頭緒,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順手摸起電話給陸春暉打了過去:“陸主任,在哪?”
“在家呢!咦,你不在醫院,怎麼這個點跑到單位去了?”陸春暉有些奇怪地問道。
蕭何吏心裡更加迷惑,眉頭也慢慢緊皺了起來,如果局裡出了大事,陸春暉作爲辦公室主任,這個時候應該是和任
局長在一起的啊,怎麼他會在家裡呢?
“任局長打電話讓我回來的,局裡有什麼事嗎?”蕭何吏不死心地問道。
“沒聽說有什麼事啊。”陸春暉也有點奇怪:“任書記下午好像去了牧羊鄉。”
“哦。”蕭何吏失望地掛斷了電話,在心裡反覆地琢磨着,陸春暉不知道,但讓自己參與,那估計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那會是什麼呢?是和自己本身有關,還是和自己的工作有關呢?
難道是二隊隊員來局裡鬧事?蕭何吏驚了一下,不過隨即就否定了這個念頭,應該不會,如果是那樣的話根本不用去牧羊鄉開會啊。
突然一個念頭像閃電般劃過腦海,難道是發生的重大的疫情?
蕭何吏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自從去年非典疫情發生後,國家對重大的動物疫病重視程度越來越高,追究責任也越來越嚴格,尤其是像H5N1這些高致病性禽流感這樣人禽共患且死亡率特別高的疫病。前些日子就有個省份因爲處置疫情不力而處理了不少的幹部。
想到這裡,蕭何吏摸起電話給牧羊鄉的獸醫站長打了過去:“孔站長嗎?我是蕭何吏。”
“蕭隊長啊,你好。”孔站長很熱情,蕭何吏在幫助老楊頭的時候與他接觸過幾次,關係一直很融洽。
“咱們那裡最近發生什麼疫病沒有?”蕭何吏開門見山地問道。
孔站長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領導囑咐不要說的,不過你肯定也會知道,最近雞大批的死亡,估計是……”
“別說了,你不要亂猜!”蕭何吏已經心如明鏡。
“嗯,”孔站長會意地閉嘴,又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領導們可能還在開會研究,你可別告訴別人是我說的啊!”
“那是一定的,放心好了。”蕭何吏掛斷了電話,卻再也坐不住了,在屋裡來回地轉着,心裡既不安又慶幸,不安地是如果真出了大事,任局長和馮局長肯定會被追究責任,慶幸地是,幸虧自己從二隊回來還沒有來得及被安排負責防疫工作。
足足在屋裡轉了有二十多圈,蕭何吏才慢慢停下了腳步,從櫃子裡找出全國重大動物疫病應急條例和省重大動物疫病應急辦法。
剛坐下,想了想,又去把市裡和區裡的重大動物疫病應急預案也找了出來,全部鋪在桌子上仔細地看着。
約莫看了有二十多分鐘,蕭何吏的手機響了,拿起一看,是任局長打來的。
“何吏啊,剛散會,我們就不去單位了,你回家吧。”
等了這老半天,居然說不來就不來了,而且語氣裡沒有一點歉疚的意思,蕭何吏不禁有些不快:“哦,那我就回去了。”
“嗯,早點休息吧。明天早上六點半你在黃河大橋等我,我接你一起去牧羊鄉。”任永書的聲音裡充滿了疲憊與無奈。
放下電話,蕭何吏慢慢走到門口,伸手剛要關燈,但心裡卻總感覺彷彿像丟了點什麼東西,回身掃了一眼屋裡,又摸了摸身上的口袋,手機、錢包、銀行卡,甚至煙和火機一應俱全,並沒有什麼遺漏
,不由自嘲地搖了搖頭,這才關燈鎖門順着走廊向樓梯口走去。
走到樓梯口,蕭何吏又站住了,心裡依然莫名地感覺有些不踏實,立在那裡沉思了一會,這才又開始向樓下走。
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等下到五六階樓梯的時候,心中那種莫名的不安越來越強烈,蕭何吏猛地轉回身又重新走了回來把門打開,開燈後,先在門口站了一會,依然沒有什麼異樣,靜了靜心神,這才慢慢走到桌前坐下,眼睛迷惘而無目的地隨意掃着,直到那幾本被他剛纔隨手合起放在桌角的《條例》、《辦法》、《預案》映進眼簾的時候,蕭何吏的眼神才突然變得明確而清晰起來,他隨手拿了一個文件袋把這幾份手冊和文件裝了進去,心裡隨之也變得安定,這才步履輕鬆地再一次關燈鎖門向樓下奔去。
回到小破屋,蕭何吏先給柳青香打了個電話,問了問奶奶的情況。
“醫生剛來查過房,一切都好,明天的手術會如期進行。”柳青香聲音裡有些開心:“你呢?單位的事情怎麼樣了?”
“我……”蕭何吏猶豫了一會,略有些低沉地說道:“隨時給我打電話吧,明天我可能有事。”
“哦。”柳青香的口氣顯得有些意外,不過隨即就恢復了正常:“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你安心忙你的吧。”
放下電話,蕭何吏連衣服也沒脫便鑽進了被窩。
小破屋實在太冷了,蕭何吏縮在被窩裡依然有點發抖,等稍微暖和了一點,才習慣性地從被窩裡伸出一隻手把黃北區的應急預案先拿了過來,開始細細地翻着。
眼裡看到的是字,但腦子想的卻是咳嗽的奶奶和明天手術的情形,雜七雜八或好或壞的念頭攪得他一點也看不下去。
不知不覺過了許久,一看錶,竟然已經十二點多了,蕭何吏心裡不由一驚,想關燈睡覺,但看看手裡的預案,又矛盾地皺起了眉頭。
猶豫了幾分鐘,蕭何吏索性一骨碌爬了起來,重新把燈打開,並在心裡對自己說,奶奶明天的手術,自己現在想再多也不會有任何改變,現在要做的,就是要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工作上,萬一明天能派的上用場呢。
人總會有僥倖心理。
比如開會,有的人會心存僥倖地想,或許這次不會讓我發言,聽聽就可以了,無需準備。在他有了並喪失了很多次機會後,依然會這樣想。
而另一種人卻相反,總是心存僥倖地想,是不是這次會有機會發言呢?雖然一次次精心準備,又一次次的失望,但他依然心存僥倖,幻想着下一次會有一個發言的機會。
蕭何吏屬於後者,雖然一次次的被漠視,但內心深處卻依然渴望能有一個機會,甚至每當聽到別人說“剛纔各位領導(同志)已經談的很全面、很具體,也很透徹了,我沒有什麼好補充的了” ,他心裡就會有一種皇帝不急太監急的瞎操心,總認爲領導讓你發言,你一次、兩次沒意見,但長此以往的話,領導或許以後就不會再徵求你的意見了,甚至可能不會讓你參加會議了,因爲有你沒你,會議效果是一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