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羽府中可以說是一片悽清,府中的許多人都被羽程歡給帶到宮中去了,他原本以爲此次行動該是萬無一失,他甚至將皇帝寢殿周圍的侍衛全都換成了自己的人,只是沒想到那些人竟是被不知不覺換掉了。
他跟慕子忱談判不成,就想要強行逼宮,哪知那個時候羽嵐之卻是出了問題,她不知爲何跑去給慕子忱擋了一劍,見羽程歡震驚的面色羽嵐之並沒有說甚麼話,只扭頭朝一旁的柱子撞去自此香消玉損。
而羽程歡所帶的人卻已然是給皇帝身邊的暗衛全部控制住,本是寄希望於早就埋伏在寢殿周圍的侍衛,哪知那些侍衛聽到他的命令竟是一動不動,再仔細瞧才見到他們每個人撕去袖口的布料,露出其中皇帝身邊暗衛纔會佩戴的專屬標誌。
原本羽程歡的人也不少,全力以赴還是有幾分勝算,哪知那個時候本是不知道去了哪裡的元葉突然現身,不僅又是帶了一隊兵馬前來,還將手中的一枚碧玉鐲子給他看,羽程歡認得那是羽涼月貼身之物,是她很小的時候他送給羽涼月的鐲子。
既然慕子忱早就懷疑了他們,更是早早做了防備,那麼元葉出去,手裡又拿着羽涼月的貼身之物,很難讓人覺得他出去不是去了羽府,而且他見過羽涼月了,也不知道羽涼月到底是如何了。
羽程歡最喜歡的妹妹就是羽涼月,其次是羽琴宣,至於羽嵐之他更多的是把她看做是合作伙伴,對於羽涼月跟羽琴宣的時候,纔是覺得他們是該照顧的小弟弟小妹妹,當年他確實是不喜歡蘇絕跟蘇驍,但凡是跟蘇城有關的東西,他都很討厭。
所以那時候即使意外得知蘇驍纔是羽涼月真正的女兒,羽程歡也沒有將此事告訴羽涼月,相對來說,蘇絕比蘇驍有用,不過再有用,到了必要的時刻,該捨棄還是捨棄。
只是沒想到此事最終還是被羽涼月知曉罷了,羽程歡其實已經做好準備,等到今夜之事完結,他就會前去斂王府中尋慕奚那邪術師朋友討一種藥,或者是跟疆域的人討要蠱蟲,來使得羽涼月永遠忘記此事。
可是見到元葉的時候,羽程歡知道自己今晚不可能活着回去了,羽嵐之已經身死,他心中唯一的期盼就是還在家中的羽涼月跟羽琴宣可以不被連累,好好生活,但是用腳趾頭想也在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可是欺君謀逆之罪,自己已是難逃死罪,更甚者整個羽府都要因此而陪葬。
所以見到元葉手中鐲子的時候,羽程歡慌了,慌忙問羽涼月如何,而元葉卻並沒有回答,他帶來這鐲子的目的就是爲了擾亂羽程歡的心智,此時目的達成,他自然不會去說其他無關的事情,更何況他答應過那個女子的,不會將那事告訴其他人。
羽程歡入獄,羽嵐之死在宮中,跟着羽程歡一同去的人也大多不是被殺就是被扁爲罪人奴隸,此時的羽府,竟是跟當初的蘇府一般冷清,還有更多的是淒涼,而在關着蘇驍的那個院中,只剩下羽涼月,她抱着一堆紅色衣衫,面容呆滯。
之前元葉與她講述了當年魏旬的事情,她這才曉得當年之事,仔細想想當初確實是自己的書童小姐姐遇事怯弱害羞,不論什麼時候出面的人都是她羽涼月,魏旬也很難不把感激的對象當成她,雖然她心中對此確實是從未細思過,那書童小姐姐事事都是默默地做,就連最後給魏旬尋找草藥,也沒有告訴他。
那藥也是託她給魏旬送去的,結果她自己精疲力竭傷重不得救治死在自己房間門口,魏旬卻一點也沒有接收到她的心意,而是全部都錯看成是羽涼月的好意。
羽涼月如果當初如果她早就跟魏旬說清楚,成人之美,是不是那小姐姐最後就不會死,魏旬最後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他會跟小姐姐在一起幸福過日子,那小姐姐那樣善良,魏旬後來定然也會是個極溫柔的人,那樣後來的後來,就不會有蘇絕的出現,她心中就不會出現分毫要給自己兒子打量未來的心思。
若是個女兒,她心中或許會裝更多的柔情來善待她所遭遇的一切,她會希望自己的女兒快快樂樂長大,把她寵成自己小時候那個樣子,可是換成了兒子,羽涼月就忍不住得要爲兒子籌謀劃策,給他爭取更多的地位和權勢。
她想若是當初她勇敢得將那些事情挑明,如今大家都會活的好好的,她也不會變得如此陰暗如此討人厭。
羽涼月緊了緊抱着紅色衣衫的手,她出來得匆忙,也沒穿多少衣服,不過直到此刻了才覺得寒冷,元葉跟她講完魏旬的事情他就走了,說那魏旬本是託他帶給她的那枚玉石,幸好他當初沒有拿出來給她看,那玉石名喚情人心,在疆域中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貴之物,不過最後也還是被元葉捏成粉末吹散風中。
魏旬想給羽涼月,可是羽涼月不是當初對他好的那個人,他錯認了人,錯了十來年,還跟着做錯了那麼多的事情,可是昔人已去,再難說清楚那些事情。元葉認爲魏旬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自作主張把那可笑的情人心給捏碎丟掉,可是直到今日他還是想告訴羽涼月當年之事。
若非是魏旬,她羽涼月在蘇府不會那樣順心順意,她不該一直恨着那個男子。
而蘇驍,之前她被蘇絕定身,羽涼月不知道蘇絕到底是誰,卻也曉得那蘇絕不是尋常人,他走時與她說,蘇驍定身解除後會短暫得恢復意識。
她恢復了意識她要與她說甚麼呢?羽涼月一個人想了很久,直到蘇驍走到她身前看着她,她都沒有發覺。
蘇驍解下自己的外衣,披在羽涼月的身上,道:“母親怎麼來這裡了。”聲音是不盡疲憊。
羽涼月擡眼看她,心中霎時有萬千話要跟她說,可是話到嘴邊卻甚麼也說不出來,看着蘇驍頗是疲憊的面色,她突然覺得她是否早就受夠了自己的不正常,早就想要離開了,可是爲什麼她不走呢?
蘇驍見她不說話,眸色微微黯淡,低低道:“母親還是趕緊回去罷,我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失去理智,近幾日都沒有醒過,我也不曉得自己如果再次失去理智會對你做甚麼。”
說罷蘇驍就是要轉身進屋子,羽涼月卻是伸手拉住她,蘇驍扭頭看她,羽涼月眸中劃下兩行清淚,她輕輕道:“你撐了這麼久,難受不難受?”
蘇驍聽得這話一怔,站在原地許久接受不得這是羽涼月對她說的,自小羽涼月對她就極是冷淡,雖然不會缺吃缺住,唯獨少了親情,所以她的脾性也十分古怪,如今羽涼月這是......在關心她嗎?
不知道爲何蘇驍眸中也留下兩行淚,只是她還來不及說甚麼,就是發覺自己的手臂在發光,隨即就是看到羽涼月面色一怔,隨即她滿面驚恐,伸手就要抓她,可是伸手過來卻是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蘇驍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的胳膊變得有些透明,是在逐漸消失,她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只是隱隱約約覺得自己終於要解脫了,眸中不覺帶了幾分釋然。
羽涼月沒想到那短暫的時間是如此短暫,更沒想過這短暫的記憶換來的就是蘇驍的消失,她拼命想拉住蘇驍,她纔剛剛找回她,她怎麼能就這樣離去,可是在羽涼月看到蘇驍眸中淡淡的釋然之時,突然一怔。
她愣了片刻,就是收回了在空中摸索的手,接着就是看見蘇驍扭頭看她,面上是一派輕鬆:“我可能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了,不過我想這麼久的時間,你應該已經摸清楚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了罷?”
羽涼月搖搖頭,擦了一把眼淚,眼見着她就要消失,飛快得道:“今生的債,我下輩子償還給你,驍兒。”
蘇驍身軀已經是極近全部消失,卻還瞧得清面色,她看着羽涼月很是錯愕,也很是摸不着頭腦,不過還是笑了笑,羽涼月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消失不見,羽涼月只拉過來一襲紅衣。
羽程歡在獄中想了很多,今晚過得很快,他落敗得也很快,說實話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出了紕漏會給慕子忱發現,後來只能歸結於羽嵐之當初心軟了沒有給慕子忱下死手。
他自然是不知道宮邀的事情。
不過在他得知太后宮中起了大火,宮中上下無一人倖免的時候,十分驚訝,面色死灰,這才曉得這一切是真的完了,他背後最大的籌碼就是太后的支持,可是如今太后莫名其妙死在大火之中,就好像當年月傾城死在大火中一樣。
他一人坐在獄中,失魂落魄,此時元葉卻一襲常服跑來獄中找他,羽程歡見了他,沉默片刻,還是開口道:“你來做甚麼?”
元葉笑笑,道:“我們要走了,此番前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羽程歡閉上雙眸沒有轉身去看他,也沒有說話。
元葉道:“你出兵之前,曾命人炸了寰王府跟庸王府,但是寰王不在府中,寰王府死了一個管事,而庸王不幸,在爆炸中喪生,至於斂王府,現在都沒有動靜出來,但是你的羽府,着火了。”
羽程歡猛然瞪大雙眸,轉身去看元葉:“涼月呢?!琴宣呢!?!他們如何?逃出來沒有?”
元葉看着他的反應,收了笑,搖了搖頭。
羽程歡聽得他的話臉刷得一下子白了,霎時說不出甚麼話來。
元葉道:“她曾經與我說過不要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還是說一下比較好,她知道蘇驍就是她的親女兒了,而且蘇驍死了,她說她知道你當初就曉得這事情,她不怪你不告訴她,也不怪你在疆域所做的一切,但是她不想見你,叫我不要告訴你她打算陪着蘇驍而去。”
羽程歡面色更白了,他看着元葉,不可置信:“你說羽府的火是......是......”
元葉道:“不錯,是羽涼月自己放的。”
話音落下,兩個人都沒有說甚麼。
良久,羽程歡擡眼看元葉:“你打算去哪裡?”
元葉一怔,隨即笑笑:“我孜身一人,只跟着他們去瞧一瞧四處的風景,然後帶着阿右的骨灰,去一處風景好的地方住下,了卻此生了。”
羽程歡不覺跟着他一笑:“真好,你們還能有日後的規劃與盼頭,而我這麼多年來,身邊竟是沒有留下一個知心的人,想起來當初我似乎也有過一個心上人,但是我沒有好好珍惜,如今她已另嫁他人,日子過得十分沒滿,只有我到頭來還是一個孤家寡人,想必這就是對我的報復了罷。”
元葉笑了笑,沒有說甚麼話,只是轉身離去。
而坐在獄中的羽程歡苦笑片刻,看着牆壁上他自己的影子,沉思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從袖中取出一小小瓷瓶,動作極緩慢,打開那瓶塞。
他苦澀道:“蘇城,還是你死得比較有氣概,你是英雄,我是狗熊。哈哈哈。”乾澀得笑了幾聲他仰頭將瓶中的液體吞下,喝罷是合衣躺下,閉上雙眸,似是準備睡覺了。
蘇璃跟慕修與慕子忱道了別,就是打算出宮去,不過這慕子忱一點表示都沒有就打算離去,這四方城的皇帝之位該是誰來掌握,是沒有說法的了。
慕修似是曉得她心中所想,道:“其他三王歸來,還有一個隱藏許久的慕奚,慕子忱走了,真正的廝殺才開始,反正我不會去接手這個帝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蘇璃擡眼看他:“哦?”
慕修道:“等我的軀體與那股力量融合得差不多,恢復了修爲,我們就去疆域,去找九嬰討一樣東西,然後回妖界。”
蘇璃眨眨眼:“爲何要去找九嬰?直接回妖界去不好嗎?”
慕修笑笑道:“你的母親是妖皇,她如今失蹤了,自然妖皇之位該有你來繼承,而繼承妖皇之位,就須得拿到你母親留給你的信物。”
蘇璃撇撇嘴:“可是我不想做妖皇......”
慕修伸手揉揉她的腦袋,輕笑道:“我會陪着你的。”說罷就是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隻輪椅,很是自然得坐了上去,蘇璃看得奇怪,道:“你怎的又坐輪椅了?”
慕修道:“總不能叫我走着出去罷?”
蘇璃挑眉,卻也是伸手去推那輪椅,兩人走了一段路,蘇璃莫名感受到周圍的氣息不對,終於是明白了慕修之前要坐輪椅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