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說是青攸體內住着一個遠古青蝶的殘魂,之所以青攸身上會被種下迷幻蠱,一開始就是爲了除去那個魂魄,可是身爲種蠱之人的曲懸此時竟說當初青攸體內的迷幻蠱並不受他的控制?
那豈不是說當初青攸所做一切並非曲懸所控制,而是另有人將青攸的魂魄封印,操縱着她的軀體進行了一切?可是蘇璃一時間也想不到有甚麼人會如此,一下子竟是想到或許是那佔據了青攸軀體的遠古殘魂所爲?
蘇璃一怔,若真是如此,那麼當初慕修他們說將那蠱蟲取出,那殘魂已死就也許並不屬實,或許是那殘魂順勢所用的障眼法,青攸投入輪迴中,或許那殘魂也是跟着她一起投入輪迴,歷經淬鍊或許之後他會變得越發強大也不是不可能。
曲懸見蘇璃面色凝重,不覺道:“你可是想到了甚麼?”
蘇璃回過神,看着他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沉默片刻,將當初醒燭與她所說的話又是跟曲懸說了一遍,當初青垣約莫是將當初之事告知了曲懸,所以也不必瞞着他。
聽過蘇璃的猜測,曲懸眉頭微皺,摸着下巴道:“如此說來也不是不可能,那迷幻蠱當初被我種在那隻青蝶身上之後,前些時候我還能接受到它的反饋,可後來它的消息就越來越少,最後已經是絲毫不受我控制,曾經我起了疑心曾想強行命令它,卻被反噬重傷。”
蘇璃道:“許是沉睡在青攸體內的殘魂醒了,察覺到了你的意圖,而他卻沒有做出反抗而是將計就計。”
此時窗外的臺階上,臥了一隻毛色雪白的小狐狸,他本欲進去,可在窗口停頓時卻是聽到蘇璃與曲懸二人的對話,當即一怔。
若當真是如此,那麼青攸不是更加危險了,當初之事到底是救了她還是害了她?
白宴之原本是聽慕修等人的話回來保護蘇璃,可是乍一聽這樣的話,他是將甚麼都拋在了腦後,轉身跑出了醫館後院,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尋找青攸,只是知道自己若是甚麼都不做的話,他可能會瘋。
在屋內的蘇璃聽得外邊有細微響動,擡頭朝外看去,隨即起身去開窗,外面的天已經是黑了不少,還在飄雪,好在蘇璃視力不錯,可是她瞅了半天也沒有發現甚麼東西,只得關上窗戶回來坐好。
而曲懸微微詫異道:“怎麼了?”
蘇璃搖搖頭:“沒甚麼,我去看下還下不下雪了。”
白宴之雖只是狐身,也不能說話,倒不是因爲修爲退減,而是因爲軀體一下子承受不來,只得慢慢調理,恢復成最原始的模樣是最好的。
他很早就喜歡青攸,或許當初身陷困境被人救起見到她,那時候他就喜歡那個女孩子,而後在他佔據身軀的時間裡,他時時去尋青攸說話,是想靠近她,可是她是高貴的青蝶一族,青靈泉的守護者,而他只不過是一隻野狐狸罷了。
當初說是爲了報恩,其實白宴之只是給自己找了一個接近青攸的理由,不過後來偶然間重傷身軀交給了白弦之,他再次恢復意識之後發覺已經是過了許久,害怕那青攸不再認識自己,也不敢再去找她,鳳梧深林中所發生的事情才叫他真正明白自己的感情。
其實當初他在那幻境中大可不必對青攸做出那種事情,可是他卻忍不住,哪怕是他披着另外一個男子的皮囊,哪怕青攸看見的並不是他,可他還是忍不住。
所以聽到青攸的事情,他是十分焦急,可是可惜他修爲不高,也沒甚麼本事,幫不了她,後來聽說獻出自己一半的修爲就可以幫助她活下來,他自然十分開心,可是如今卻聽到青攸體內的那個殘魂依舊存在,甚至跟着她轉世,白宴之跑動的腳步都是不覺發顫。
那可是青颺,萬年前站在五界頂峰的傳奇人物。
如果他真的還活着,白宴之不敢想象青攸會變成甚麼樣子。
“小狐妖,你如此焦急,可是發生了甚麼事情?”
他跑着跑着,突然聽到身後有一男子聲音傳來,那聲色平平淡淡,十分溫和,白宴之聽到這聲音腳步竟是不自主得慢下來,隨即轉身看那人。
那人身着一身玄色長衫,膚質有些病態得白,瞳孔卻是從未見過血紅色,因爲膚色的緣故,所以那一對紅色瞳仁以及雙脣顯得十分滲人,他就靜靜站在黑夜中,看着白宴之,嘴巴抿成一條線,他微微一笑:“你是爲了尋找什麼?”
白宴之看着他怔了片刻,突然雙眸中泛上濃烈恐懼。
當初白弦之看過許多邪術怪誕書籍,也曾瞭解過其他幾界的野史,曉得以前的妖界出了一個人,那個人似妖似魔,他沒有本體,也沒有父母,不知道他從哪裡來,只知道他自小修爲就極高,他在妖界居住許久,與妖皇自小認得,感情還不錯。
書上記載,那個人曾經惹出許多禍端,都爲妖皇一一平下,兩個人的感情可以說是極好了,當初他傷了仙界一名喚滅雪的女子,爲此惹怒了身爲魔君的胤玄,同時惹怒了仙界當初的傑出之輩軒轅禍,因爲他們兩個都在追求那女子……不過後來都是因爲妖皇,此事不了了之。
許多人都懷疑此人到底與妖皇甚麼關係,可是還沒有猜出個所以然,兩個人就鬧崩了,或許是妖皇終於不耐煩給他收拾爛攤子,也或許是他真的心懷鬼胎,總而言之當初妖界爆發一場戰爭,那人與妖界中人大戰一場逃出妖界,卻遭到其他三界之人的狙殺,從那以後他就消失了,大家都以爲他死了。
可是後來很久之後,仙界仙君軒轅驚宵莫名身死在雪神域,仙后瓊蘿退隱不問仙界之事,軒轅禍又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裡,仙界羣龍無首之際有一個人拿着所謂驚宵給予的信物來擔任仙君一位,並且一直坐到現在。
很少有人知道這個人就是當初那個惹得妖界大亂爲四界同時狙殺的人。
白宴之正好知道,他還知道那個人名喚宮邀,傳說宮邀原本身在妖界之時,最喜歡穿玄色衣衫,膚白,雙眸是罕見的紅色,面上時常帶笑甚是溫和,性情卻是捉摸不定。
他當初怎麼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個人該長成什麼樣,而此時看着身後的那個男子,卻是瞬間就想起了這個人。
白宴之沒有說話,看着那男子神色一凜,緩緩後退。
而那男子見他此舉,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手掌攤開,掌心處是一朵鮮紅色的花朵,白宴之喚不上名,卻是見那男子嘴巴微張似是對着那花朵說了甚麼,那花就是飛起來朝白宴之飛過來。
男子看着那朵花輕輕朝白宴之掠過去,輕觸他的眉心,立時黏住開始吸取他的精血,他道:“你這隻狐妖倒是特殊得很,正好捉來給我補一補。”他看着白宴之,笑笑:“你如此焦急,可是爲了心上人?”
白宴之是想跑的,可是見着那花,他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眼睜睜看着那花黏到他的眉心,他也能感受到體內精血的快速流逝可是卻毫無辦法。
男子道:“她又不喜歡你,你何必如此執着?倒是累得自己遭災,自己一個人自由自在多好?不必爲世事所困擾,想做甚麼就做甚麼。”
白宴之當然沒法開口說話,就算可以,他也不會開口去回答他,只是四肢越發疲軟,眼前也是一陣發黑,而眉心處那朵花還沒有停止。
這個人想要他的命。
與此同時那人輕輕道:“這樣的身軀果然脆弱,要想支撐到那個時候,還是需要找一些東西來穩固,狐妖內丹或許就是個不錯的選擇,尤其是你這隻狐妖竟還是不尋常的體質。”
天色越晚,雪卻是下得更大了些。
在四方城城外,慕修與白杉一起在林中尋找,其餘幾人則是在其他地方尋着甚麼。
慕修道:“按照感應來瞧,應該就是在這片林中了,不過我尚未恢復,感知不靈也說不定,不知道你可是能感受到一些甚麼?”
白杉搖搖頭,道:“你曉得我在這人界的時候,靈力會被限制一些,活了這麼久,天罰也知道我有時候會忍不住做出一些違規的事情,所以會給我設下禁制。”
慕修瞧了他一眼,道:“你打算將蘇心帶回崑崙去,可是有甚麼打算?”
白杉道:“其實我覺得這小女娃體質有些不凡,或許去了仙門會有所改善,日後甚至會成就一番大事也說不準,我向來在崑崙安歇,與崑崙仙山上的崑崙宗相熟,心心跟了我這麼久,我也是蠻捨不得的,何況她本有天資,在人界又是無依無靠,隨我一同回去是再好不過的選擇了。”
慕修頓了頓,還沒說話白杉扭頭看他一眼笑道:“莫要跟我說蘇璃,你們忙完人界的事情,就各回各家了,這我還是曉得的,蘇璃是因爲記憶尚未恢復,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自然無法好好安頓心心。”
他繼續道:“聽說崑崙掌門最近得了一個天資絕佳的弟子,連連給我傳信叫我回去給他親手設仙障庇護。”白杉笑的有些賊:“怎的,你可是捨不得我?”
慕修扭頭看他一眼,面色很是不屑:“我爲何要捨不得你?”
白杉笑笑,沒有說甚麼,只是道:“說笑了,趁他們都不在,我可得跟你說一些事情你牢牢記着,你們當初行的這法子啊,雖然就了那小宮薔一命,可是也十分不穩妥,其他三個妖尊還好,可是你跟宮薔兩個人魂魄當初都是受了極大創傷,要想恢復沒這樣簡單,沒有完完整整度過輪迴,就會功虧一簣。”
慕修一怔,轉而看他。
白杉繼續道:“可是這一世十分不平凡,或許是有人篡改了輪迴,你們本不該在這一世相遇,也不該恢復記憶,你們現在的實力與宮邀還相差很遠,但是到底是何人所爲,連我都是窺探不了,你要記住,你跟宮薔,這一世決不能出甚麼意外,她還是凡體,而你雖然可以化形本體,實際上身軀還是肉體凡胎,並不會因爲修爲的恢復而恢復。”
“如果你們這一世中途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再無迴轉餘地。”
慕修久久沒有說話,不過白杉從他的面色上來看,是看得出他心底的震驚的。
他嘆了口氣,伸手拍拍慕修的肩膀,道:“我也不知道此時與你說明是否正確,可是我此番回去,也不知道下次相見是甚麼時候,我希望你們都能好好的,我也挺想念當初那個小丫頭的。”
慕修低低道:“我曉得了,我會多加註意。”
白杉道:“對了,我好像曾經與你說過,如今再提醒你一句,日後若是去了疆域,可要十分小心,尤其是在幽佘谷,記住這個名字,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這是他們此生的第二個大劫難,第一個自然就是宮邀。
白澤想來通曉世間事,看任何事都很涼薄,不過這一個白澤,是感情用事得很,一直在以各種方式提醒旁人,天罰至今也沒有將他劈成碎渣渣或許也是覺得這個爛好心的白澤在世間多多存在一些時候也是不錯的罷。
此時慕修眉心一陣灼熱,他微微閉眼,隨即睜眼即是道:“慕淮他們找到了。”
白杉神色一凜:“走。”
隨即兩人就是消失在夜色中,空餘地上幾串腳印。
蘇璃擡眼看曲懸,道:“你方纔說其一,那麼其二是甚麼?”
曲懸道:“其二就是我來這十二州域確實是爲了來投靠故人,當初我在深山中修行之時,曾見到兩個年輕人,看他們穿着並不是我們疆域中人,倒是與漢人服飾很是相像,那兩個人全身上下傷口不少,不過其中一人實則並沒有受多大的傷,而另一個人則是呼吸微弱,已經是不成了。”
蘇璃心一緊,莫非是雲破軍中逃出來還活着的人?
曲懸繼續道:“那兩個人比我要大上一些,一個一看就是當兵征戰的料子,而另一個身子瘦弱,倒也算得硬氣,兩人依着石塊並肩而坐,似是撐不住暈倒在那處,我當即給他們喂下一些我自制的秘藥,其中一人傷得不重,過了片刻就是張嘴要水喝,我就給他取水,喝了水他就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蘇璃一笑,道:“說來那人與你同姓,似乎也是蘇家之人,我來這四方城,也是爲了尋他的。”
蘇璃雙眉一挑,道:“姓蘇?蘇家之人?”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