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瑤……”阮凌恆忽然低聲喚她。
莫梓瑤吃了一驚,吸着鼻子道:“我在。”見他他依舊不睜眼,只淡聲開口:“去睡吧。我會另想它法拿到毒藥神篇前篇,他不會死。”
“凌恆……”
“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你需要他。”
阮凌恆的話,說得莫梓瑤猛地一顫,眼淚一下子泛上來。事到如今,他都成這樣子了,卻還想着要幫自己去救他的命……
阮凌恆啊阮凌恆,你叫我情何以堪?深吸了口氣,問他:“可是,我們連康王的身都難,如何才能夠拿到他隨身攜帶的那張前篇?”
阮凌恆卻是緘默了片刻,才嘶啞着聲音道:“這個你不必問,總之,我會辦好。”
莫梓瑤沉默了,他已經幫了自己太多太多,而拿前篇救阮凌政是自己一人的事情,與他無關,自己不該再讓他爲難。
她起身走開,望着他的背影,低聲道:“這一次,不需要你再幫我了,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我,也已經欠了你太多太多。”
明顯看到他的肩膀一顫,身子未動,只道:“你並不曾欠我什麼。”沉默了一會兒,又道,“也好,我這一路跟着你,確實是拖累了,還不如你一個人目標小。他要殺的人一直是我,你我分開,他便無暇顧及你了。你要做什麼,就去做,明天以後,我不會在跟着你。”
“凌恆……”
“放心,我不會有事。在離開銀林小鎮之前,我已經和李衛他們聯繫上了,這一路,我也刻下暗記,相信他們很快就能找到這裡。”
莫梓瑤想上前,聽他又開口:“他不會死,毒老說一成把握,那麼起碼有三成,他既然能把人接走,定是有解毒的把握纔會這麼做。你不用太擔心了。”
看着面前之人,莫梓瑤咬住脣,阮凌恆,你還真瞭解我啊,知道我不能沒有阮凌政,所以這個時候,給我打上一劑穩心針。
“謝謝你。”莫梓瑤說完,轉身走到另一處,靠着石壁坐下。
一夜,終是無眠。
天亮的時候,莫梓瑤起了身,回眸,見阮凌恆還睡着,便躡手躡腳地出去,在山洞附近尋了些野果,又摘了葉子接了水,纔回去。
回到洞內,見他還閉着眼睡着,就把果子和水放在他的身邊,開口道:“凌恆,我知道你醒着。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和衛哥哥他們回扞泥好好養傷。而我……無論如何,也要再去一趟汴京,將前篇拿到手。”說完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了山洞。
待四周一片寂靜,阮凌恆緊閉地眸子忽然睜開,他艱難地坐起身,望着地上的野果和水,長嘆了一聲,喃喃道:“若不是我身體成了拖累,說什麼也不會放你一個人走的。這一去,兇險難料,梓瑤,你一定不能有事。”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又是一年過去。
永昌年三年六個月,戰亂爆發。
雖然還沒有波及到蕪域,可蕪域中的諸國卻也同樣開啓了戰事,開始相互征伐,瘋狂的掠奪資源和地域,欲在大戰席捲來臨前做好最後的準備。
這一天,北宋天朝的康王三十歲生辰。康王府中,掛滿了紅綢和燈籠,到處洋溢着喜慶的氣氛,前廳和大院裡,更是宴席滿設,賓客不息,直至晚間方歇。
康王好女色,這是衆所周知之事,此次他生辰,那些欲巴結他的官員富胄、江湖人士,趁機送了妙齡美人到他後院供他玩樂。
宴席散去,康王一身酒氣的往後院而去。不一會兒,後院廂房中傳來女子嬉笑的聲音。
可就在這時,不知何故,康王突然發出一聲慘叫,緊接着房門飛射,一女子的身形從房間跌落到了院兒裡。
房間裡,衆女一臉驚嚇地蜷縮在牆角,而康王則是光着上半身,他脖子下方正插着一支銀簪,鮮血汩汩涌出。他擡手狠狠地抽出銀簪,又帶起一股鮮血,疼得他直咧了嘴。
他滿目煞氣地盯着院子裡,那名正在努力爬起身來的女子惡狠狠地開口:“想殺我?沒那麼容易,說,是誰派你來的,這裡,還有沒有你的同夥?”
那女子這一摔,估計渾身骨折了多處,怎麼也爬不起來,但她眼裡卻也沒露出驚慌害怕的神色,啐了一口血水,冷冷道:“想知道?陰曹地府裡去問吧!”話必,她伸手往頭髮下一摸,三枚小巧的暗器便捏在了手中,一下朝康王甩去,康王側身避過,再回頭,就見幾枚煙彈在眼前炸開,一時間竟眼不能視。
房間裡,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朝門外跑去,那些女子回過神來,皆蜂擁而出,四處逃開了。
所有的事,只不過發生在瞬間,當府裡的侍衛趕來時,煙霧已經快要散盡了。康王恢復視力,四處一看,哪裡還有女人的影子?咬着牙道:“這些臭女人,去,將她們給本王找出來,統統殺掉,一個都不能放過。”
此刻的莫梓瑤躲在院牆邊上的一顆大樹後面,聽得康王如此說,不由得心下一緊,她看着院中氣急敗壞的康王,知道快要得手的機會又沒了,只得咬了咬牙,看了一眼遠處,趁着守衛還沒有找過來,提氣飛上了大樹,而後用力一躍出了院牆。
輕身落在牆外的一顆大樹上,才站穩,便聽得院牆邊有侍衛大叫,“有人翻牆跑了!”
她一驚擡頭去看,就見離她不遠處,那名身受重傷的女子摔下牆角,又掙扎着爬起來跑了幾步,忽然直直的倒地,就再也沒能爬起來。看來是傷勢過重,已然昏迷了過去。
她暗叫一聲倒黴,趕緊提氣朝遠處飛掠而去。這一動,也暴露了自己的行蹤,十幾個守衛持刀朝她追來。
康王府坐落在繁華的汴京城,王府裡突然涌出衆多兵衛,嚇得路人連忙躲避讓道。
莫梓瑤趁機混在人羣裡,拼命往巷子裡跑,起初還人多,到後來,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正當她驚措間,手,突然被誰拉住,正要甩開,只聽那人低聲道:“快跟我來。”
是個女子的聲音,只是這聲音……
她沒有抗拒地被那人帶進一間宅院中,擡頭,便見自己面前站着一對男女,瞧着自己,一臉的難以置信。
“皇……皇后娘娘……”女子驚叫一聲,而後慌忙拉住身邊呆若木雞的男子跪下,欣喜地開口,“沒想到皇后娘娘也來到了宋朝,我和嵐生謝過娘娘的相救之恩。”
莫梓瑤也驚呆了,她看了看地上兩人,又回頭看栓好門走過來的女子,似乎是想明白了些什麼,深吸了一口氣,先扶了兩人起身,而後看着三人開口道:“黎充儀,婧充儀,時隔多年,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見了你們。”
黎充儀看了眼身旁的男子,笑着道:“這叫種善因得善果。要不是四年前,您讓我詐死出宮,恐怕我和嵐生這一輩子都無法過上現在的安定生活。”
婧充儀走上前,卻是皺着眉道:“你怎麼會從康王的府中出來,而且還遭到了守衛的追殺?”
莫梓瑤神色一暗,說道:“實不相瞞,我混進康王府,爲的是從康王的身上得到一篇東西,只可惜,差點得手卻又功虧於潰。”
“一篇東西,是一篇什麼?你是知道我的身份的,說不定我能幫到你。”
莫梓瑤看着婧充儀,露出感激之色,卻還是搖着頭道:“雖然我知道你是康王的寵妃,可那東西他一直都貼身攜帶,恐怕不易得手,又怎麼會讓你爲難?”
婧充儀冷笑一聲,轉身朝屋內行去,說道:“寵妃?當他讓我去蕪域監視信王的時候,當我遭人追殺的時候,我便明白,我於他,不過是一枚棋子而已,你以爲他會對一顆廢子有情麼?他的身邊,像我這樣的角色太多了。”
莫梓瑤一怔,連忙開口道:“抱歉,讓你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東西。”
婧充儀擺了擺手,轉身望着莫梓瑤道,“你是不是在找這個?”說着,從懷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張,遞了過去。
莫梓瑤見到如此熟悉的紙頁,心中不由一喜,連忙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毒藥神篇,前篇,申義篇。欣喜地開口道:“就是這東西。”擡頭看着婧充儀,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找這個?”
金充儀卻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我猜的,這神篇,我也只是順手帶出來的,要不是嵐生是醫師,可以給他研究一下,恐怕我早就把它當廢紙扔了。聽你方纔說在找一篇東西,便想到這張了。”
“謝謝你,你幫了我大忙了。”莫梓瑤彎身,真心誠意的向金充儀道謝。
“不用客氣,上一次你放過了我,又成全了黎他們,我們一直沒機會謝你,一張神篇不算什麼,你這是種善得善而已。”
莫梓瑤雙手顫抖地捧着意外得來的神篇,心早已經飛回了扞泥,政,我拿到神篇了,你等我!
還有一年的時間,應該夠了。她暗暗道,心中更是無比迫切地想要回去想要見到阮凌政,也恨不得立刻就回到扞泥與毒老完成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