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瑤望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顧莫離,突然雙腿一軟,伏在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地板冰涼得刺骨,寒氣很快透過掌心傳遞到了心裡。她身體瑟瑟發抖着,在這雪夜裡顯得那麼孤獨和悲傷。
“顧莫離,你真的不喜歡我嗎?你既然不喜歡,那時又何必要裝作關心我?讓我有了念想,又狠狠的抹殺。你的心……怎麼這麼狠……”
許久,莫梓瑤從地上緩緩的爬了起來,但兩行清淚依然止不住的流淌。剛起身,一陣眩暈感突然襲來,她只覺心裡堵得難受,接着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梓瑤終於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睛,發現天已經黑了,也分不出是什麼時辰。艱難的撐手從地上爬了起來,眩暈感依然存在,伸手扶住了不遠處的亭柱,才勉強支起身子來。
寒風‘呼呼’的刮過,她感覺渾身冷得不行,伸手到嘴邊輕輕哈了口氣,似乎這樣會變得比較溫暖。但涼透了的心,又怎麼捂得暖呢?她擡頭看着夜空,雪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停的,四周靜悄悄的,也沒有燈光,只有地上厚厚的積雪反射着一絲微弱的光線。
擡步走了出去,腳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夜晚顯得是那麼的刺耳。
她一直走到了湖邊,才停下了腳步。望着夜空下黑黝黝的湖面,晚上的湖水只能看見黑汪汪的一片,那漆黑靜止的湖泊下似乎便是通向地獄的階梯。恍惚間莫子瑤腦袋裡突然有了輕生的念頭,伸手捂住心口低喃:“我在這個世上究竟還有什麼是值得我停留的?沒有……沒有了。呵呵……”
接着她將目光投向遠方,看着這個空洞洞的世界,突然間一股悲涼之感由心裡升起。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來,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裡,一圈又一圈的擴散開來,悲涼萬分。
忽而,顧莫離的身影又在眼前晃動,他毅然決然的神情,尖酸刻薄的話語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止住笑聲,望着顧莫離的影像淺聲吟道:“往事成煙,舊夢難圓,縛絲斷白衣翩然;再問蒼天,是誰爲今生的愛戀畫下句點;曾經癡念悄然隨風飄散,再無緣。”
不知不覺,莫梓瑤的腳已經踩到了水裡。冰冷的湖水很快就浸透了厚厚的棉鞋,莫子瑤一驚,忙往後退了一步,誰知卻一不小心絆倒,跌到了地面上。
心中一股懊惱的情緒涌上心頭。莫梓瑤索性翻身將臉埋在在雪地裡,手裡也用力的抓住兩團雪,冰冷的感覺直直的刺痛着她的感官以及她那千瘡百孔的心。接着她整個身子埋在雪地裡微微的顫動起來……
全身的衣服在一瞬間溼透,渾身都是刺骨的疼痛,疼得她都快要失去知覺,心也在這一刻,麻木。
過了許久,雪地裡傳來一聲低低的輕喃聲:“罷了,以後不要再想起。”
苦笑着從地上站了起來,木然鬆開了手中略有些融化的雪,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朝靜宜院走去……
身子好沉啊,大概是衣服溼透了的原因吧!莫梓瑤擡手按住有些昏沉的腦袋,渾渾噩噩的艱難往前走。
剛進了院子,就看見靜兒和柳兒立在院裡翹首望着院口,一臉的焦急。
莫梓瑤心中一陣感動,艱難的朝着二人扯着脣一笑,想要開口說些寬慰的話,誰知眼前的眼前的人影頓時變得模糊起來,莫梓瑤想晃一晃發昏的腦袋,可身子卻不停她的使喚,身子晃了晃一下子倒了下去……
耳邊最後模糊傳來的聲音:“啊,梓瑤你怎麼了,衣服全溼透了!呀,額頭好燙啊,快扶她進屋……”
……
“小姐,她怎麼還不醒?”
“唉,也不知她那日是怎麼了,出門時還是有說有笑的,怎麼見了李侍衛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你看她回來時的樣子,真的把我嚇壞了。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這樣折磨自己。唉,患了這麼嚴重的風寒,恐怕得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可是,她都已經昏睡三天了……”
“噓……我們出去吧,讓她好好休息。”
待門“吱呀”一聲關上了,牀上一直緊閉着雙眼的莫梓瑤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晶瑩的淚滴毫無徵兆的從臉頰滾落下來……接着她緊緊的拉住被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留下兩行清淚。
又過了一日,莫梓瑤感覺自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她決定起來走動走動,可一旁的柳兒卻不讓。無奈之下,她只好再躺一日。
次日,莫梓瑤正躺在牀上無聊着,門突然被推開了,莫梓瑤擡頭看去,見是李衛走了進來。
李衛坐在牀邊,滿眼心疼的望着消瘦了一大圈的莫梓瑤,在心中嘆息了聲,柔聲道:“丫頭,你怎麼這麼傻呢,你這樣對待自己……哥心裡會很難過的,你是我妹妹啊,我真的不想見你受到傷害,哪怕一點也不願。可我這次卻眼睜睜的看着你難受卻又幫不了你。我真恨啊!恨自己沒有用!這個人,爲什麼偏偏是主子……我……”
“哥,你別說了……也無需去自責,感情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他不喜歡我沒有錯,我喜歡他也沒有錯,錯的,只是我在錯誤的時間,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莫梓瑤目光盯着桌角,輕聲道。只是眼裡卻滿是打着轉兒的淚水。
離木牀最近一個半敞開的窗戶邊,一根枝條猛然搖晃了幾下才漸漸停止下來。窗戶下溼潤的花壇裡有着一雙淺淺的鞋印證明着這裡曾經有人站立過。
“唉,傻丫頭,忘了主子吧,去過你自己該過的生活。”李衛說完,閉上了眼睛。
莫梓瑤苦笑一聲卻是沒有答話。內心有個聲音緩緩響起:“忘了他?我做不到,但我絕不會再去找他,以後也不會問有關他的事情。這段早夭的情,我會將它深深的禁錮在心底的最角落。”
李衛見莫梓瑤不語以爲她是答應了,於是伸手輕輕將額前的髮絲挽到耳後微微一笑道:“哥只希望你能過得好!以後再也不許做傻事了,知道了嗎?”
莫梓瑤也牽起嘴角笑了,她輕輕點了點頭。
李衛站起身來,望着透過窗外望着遙遠的山巒緩緩道:“丫頭,等我和主子將南疆的事情處理完後我帶你還有你娘和弟弟一起接回北宋國,哪裡有着我們的家。”說道此處,他的眼裡也閃過一絲期翼。
“好……”莫梓瑤重重的點了點頭。“對,我還有娘和弟弟,所以我要好好生活下去!”有了想要照顧的人,那些陰霾也逐漸飄散,混沌的心緒也是豁然開朗起來。
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至此,她再也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提及顧莫離這個人。
……
第二年的春天似乎來得格外早,才三月初,那成羣冬眠的水鳥們又重新回到了雲湖,有些早開的花兒們也都爭先恐後的開放了,小草們也不甘寂寞的探出頭來,整個山莊裡,到處都是春意盎然的景色。
靜宜院內,竹林深處……
一陣悠揚的琴聲宣灑而出,和着鳥兒們歡快的歌喉,一切是那麼的和諧與自然。
只見一名渾身着淺紫色羅裙的女子,正低着頭用心的撥動着琴絃。那悠揚動聽的琴聲真是出自此人之手。
這彈琴之人正是莫子瑤。從去年靜兒教她彈琴至今不過短短三月而已,如今她的琴藝已經和顧靜兒不分伯仲了。
無事的時候,二人會在一起切磋琴藝,亦或者執棋對弈。
“梓瑤,你的琴彈得是越發的好了,我都有些自嘆不如啊!”
琴聲戛然而止,莫梓瑤站了起來,對着靜兒微微一笑,“小姐你就別在拿我尋開心了,我再怎麼學也始終彈不了小姐那麼好。……不過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爲何會那麼喜歡彈琴了。”
莫梓瑤說着,伸出大拇指,在琴絃上一一掃過,發出一串好聽的音符。“原來琴,能夠抒發情感,還能舒緩情緒,它,是一個難得的知音。”
靜兒走上前拉住了莫梓瑤的手聲音飄渺的道:“梓瑤,你說愛情究竟是什麼?”
莫梓瑤一愣,不明白靜兒爲何突然會問起這個。將目光轉向靜兒,想了想道:“愛情,就是兩個相互傾心的人能夠互相攜持,互敬互愛的長相廝守在一起吧!”
靜兒鬆開了莫梓瑤的手,走到另一邊,看着林子裡一對相互追逐的小鳥失了神。
莫子瑤走上前來,看着歡快鳴唱的鳥兒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美好的愛情總是難以觸碰,也許你認爲它很美好,卻不知它是那麼的難以琢磨。”
或許是發現有人靠近,原本歡快追逐於林間的鳥兒突然受驚般的從兩人身旁振翅飛速竄過靜兒後直奔天空。
靜兒收回目光,轉身又回到了琴邊的石桌旁,她看着琴絃道:“梓瑤,我們不談這些傷感的話題了,不如我們合譜一首曲吧!”
莫梓瑤收回了剛纔有些黯然的神情,輕輕笑着道:“好呀,我這幾日剛好想了幾段,不如彈出來,小姐你幫我修改修改吧!”
話說着,莫子瑤走到琴前面坐下,偏着頭想了一會兒,而後右手一勾,一串串音符就從她的手底孕育而生……
可琴聲卻是哀婉,淒涼,讓人不由得傷感萬分。
靜兒看着專心彈琴的莫梓瑤,微微嘆了口氣。接着,她取了一旁的紙和筆,將莫梓瑤所彈之曲記錄了下來。
一曲畢,莫梓瑤來到靜兒跟前,二人低頭商量了陣兒,莫梓瑤點點頭,又回到琴前重新彈奏起來。
這時,靜兒卻輕輕啓口輕吟道:
“人說琴絃如思緒,時亂時疏;
青茗殤心無疆,芙蓉帳曼華香燈悽惶;
酌淚染卿裳,歌聲似年華,亦悲亦喜;
譜斷章唯難雙不思量,溘然長逝,又有誰人想?
轉瞬間,一生皆成幻,無語對蒼天,落盡了朱顏;
飛花殘,徒留夢三千;
繚繚琴音只歸天涯,禕禕倩影缺畫水如煙;
雲鬢橫斜與琴爲伴,紗衣綺羅翩。……”
“嗚嗚嗚……太感人了,太傷心了……”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柳兒,她一手端着茶水,一手試着眼淚,站在那裡癡癡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