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狠狠地咬牙,“所以,這筆賬,本宮必定要和她算。”
莫梓瑤訝然,“那你爲何不跟皇上說?”
“呵,說了有用麼?本宮沒有證據。”蕙貴妃一臉黯然,“皇上對她用情至深,只會護着她。”
莫梓瑤震驚不已,聽她的語氣,她甚至,連劉炎飛都不曾告訴,是麼?想了想,還是問:“那劉將軍呢?”
果然,見她搖頭:“此事若是讓哥哥知道,只會引起他與皇上的不睦。本宮不能說。”
莫梓瑤的指尖一顫,撐大了眼睛看着她,她不告訴她哥哥的原因,竟然是因爲這個!
她心裡,有皇上!
不知爲何,這樣想着,莫梓瑤的心情突然無法平靜下來。看着她,苦笑道:“蕙貴妃你真叫本宮瞧不懂,西獵場一行,暗藏殺機的,又何止雪妃呢?你不也出手,將本宮打落山坡了麼?怎的如今,卻是將這麼重要的話,說與嬪妾聽了?”
蕙貴妃的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本宮可沒出手打你。”
莫梓瑤錯愕地看着她,她說什麼,她沒有?
蕙貴妃卻不顧她的詫異,徑直道:“當時場面混亂,本宮本來是想過的,只是,到了當口上,本宮又改變了主意。只因皇上能將雪妃護得那樣好,本宮心裡不服。如今雪妃來了,本宮還會那麼傻,除掉你麼?”
莫梓瑤清楚,她知道自己在阮凌政心裡有分量,於是想着留下來看自己和雪妃兩人相鬥。可,不是她,那麼會是誰呢?
“是軒王身邊的那個護衛,也就是後來,死心塌地跟隨平鎮王回封地的那個圖薩拉的公主。”她低聲說着。
莫梓瑤纔是真正大吃一驚,青鳶!
她記得當時自己躲在青鳶的背後,還真的未曾注意過她。哪裡想得到,將自己打落山坡的人,居然是她!
“不。”莫梓瑤搖頭,“青鳶不可能將平鎮王也打下去。”要說青鳶會傷害阮凌恆,那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去相信的。
蕙貴妃突然笑起來,開口道:“平鎮王自然是本宮打下去的。平鎮王手握兵權,且時刻想要取皇上而代之。皇上和太后都懼怕他,可本宮不怕!所以本宮想趁此機會,殺了他!反正,衆人都瞧見,他是因爲救你才跌下去的。那便和本宮,沒有任何關係!那當是本宮,爲皇上解決了一個心腹大患。”
莫梓瑤驚異到無以復加,是怎麼也無法想到,原來事實的真相,居然是這樣!
呵,爲皇上解決心腹大患,還真是歪打正着。雖然是青鳶動的手,可,終究是和阮凌恆脫不了干係。那時候自己一心關注着場中的情況,的確不曾留意過她。
事情,總是這麼簡單,而又複雜。
莫梓瑤無奈地笑着,所以青鳶尋到到阮凌恆的時候,纔會咬着牙說,青鳶該死。她哪裡想得到,自己的一己私慾,讓阮凌恆也跌下了山?
嘆息一聲,看着蕙貴妃,開口:“那你,想要本宮做什麼?”
說了這麼多,莫梓瑤自然清楚,她無非是要告訴自己,自己與她,都與雪妃誓不兩立。所以,如今的她們,是在同一條船上的。
蕙貴妃輕輕一笑:“本宮要你幫本宮想一個對策,既要她死,又不能引起兩國交戰。”
說實話,蕙貴妃的心裡有阮凌政,這點是莫梓瑤一開始沒有預見到的。深吸了口氣,問她:“本宮很想知道,劉大將軍若是不站在皇上這一邊,你會如何?”
蕙貴妃怔了下,卻是道:“沒有這樣的可能。”她說得篤定,那眸子裡,是慢慢的深信。那是她的哥哥,所以她纔會這樣相信。只是啊,這個世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不是麼?她蕙貴妃的心裡還有皇上呢。
莫梓瑤搖搖頭,不再去想,轉了身道:“今日怕是要蕙貴妃你白跑了,本宮並不打算對雪妃出手。”
“瑤貴妃!”蕙貴妃怒聲道,“你今天已經知道了太多的事,你若是不站在本宮這邊,本宮會殺了你!別忘了,如今的你,不過只是個廢妃!”
莫梓瑤緩緩地笑。她自然是相信,蕙貴妃說得出做得到。就如同那次在翎藝宮,她都敢公然殺自己。呵,只是啊,她如今要自己與她站於一線,怕是等雪妃倒臺之後,她的矛頭,依舊會指向自己。她留着自己,不過是想利用自己對付雪妃罷了。那日在泰仁宮,她說的話,一字一句,可都深深地記着呢。
這樣想着,便假裝嚇了一跳,本能地退了半步。
蕙貴妃輕笑:“別怕,只要你肯幫本宮,本宮不會動你。”
莫梓瑤心中飛快地將思路整理了一遍,太后不是想自己引雪妃出手去害芸賢妃的孩子麼?不如,自己可以順手將這個燙手的山芋推給她。
悄然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蕙貴妃你心裡清楚着,母憑子貴的道理。”
蕙貴妃的眸子一緊,卻是冷聲道:“如今誰還能母憑子貴呢?”
莫梓瑤微微蹙眉,看來,她還是記着當日自己的話。也是啊,若不是太后言明,自己也是不敢斷定芸賢妃肚子裡是帝裔是貨真價實的。
只是此事自然不能明說了,只好道:“芸賢妃的事情,本宮也查過,相信你也查過。爲何沒有問題,難道如今,你還想不明白麼?”
果然見她的神色一變,莫梓瑤乾脆道:“的確,當日本宮是故意將此話透露給你宮裡的宮婢的,因爲夢修媛死前說,此事不必本宮去查,只要交給你去查便好。她還說,你剛剛痛失孩兒,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只是本宮不曾想,夢修媛都臨死了,還想擺我們一道!”
莫梓瑤說得咬牙切齒,蕙貴妃自然不會知道,夢修媛其實是用了她爹爹的命跟莫梓瑤換的這個秘密。
她冷哼一聲,用力擊在桌面上,看起來是怒得不輕。莫梓瑤則低了頭,不再說話。她知道蕙貴妃不笨,不過這樣半真半假的話,纔是最誤人心的。不過,不管她怎麼想,自己的話,也都是真的。
蕙貴妃只站了一會兒,便疾步朝外頭走去。莫梓瑤忙擡眸瞧去,她連頭都不回一下。遠遠地瞧見紫兒上前來扶了她便走。看着看着,忍不住出笑。
“鬥吧。”莫梓瑤淺聲念着。她是今日才體會到了,宮鬥不是鬥輸,是鬥死。誰死了,纔算結束啊。只要活着,這場戰爭,永遠不會停止。
她笑,所以,雪妃當初想自己活着,便是大錯特錯了。
及至傍晚的時候,婧充儀來了。這麼久不見她,她倒是愈發地清瘦了,彷彿去了冷宮一回的人,不是自己,是她。她倒是待得不久,只坐了會兒,便起身離去了。
而後,玉瑤宮便再無人來。倒真是想是冷宮一般了。莫梓瑤足不出戶,她單是等着,蕙貴妃出去之後,會如何引得雪妃出手?只是,日子卻是平靜下去了。
聽說阮凌政幾乎每夜都去永善宮陪芸賢妃,半個月以來,也只去過雪皙宮一次。想必就憑這個,便能將雪妃氣死吧?那時候,阮凌政身邊有自己,如今,換成了芸賢妃。
而莫梓瑤,隱隱覺得有些奇怪,何以這麼久了,也不見她動手?
時下,已是六月二十七。
天氣已經很炎熱了,就是坐着,也要忍不住冒汗。
韻蘭在莫梓瑤身邊幫她打着扇子,自從那日之後,兩人之間的話,始終不多。就是說,也不過淡淡的幾句。有了隔閡了,便不可能再去相信了。
有了身孕的人,果然會很不一樣,莫梓瑤有時候端端地坐着便會莫名犯困。好在才三個月,還不會顯懷,也沒有任何人知道。就連伺候左右的韻蘭都不曾發現,只以爲是天氣熱了的原因。
吉年從外頭跑進來,朝莫梓瑤笑道:“娘娘,再有幾天,是芸賢妃的辰,太后說她懷着帝裔,要好好擺宴慶祝。娘娘,到那時就能見着皇上。”他開心地說着。
莫梓瑤笑了笑,心中知道,他是想自己在宴席上表現好點,最好,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可他哪裡知道,阮凌政是故意不來探自己,又怎會去注意呢?
莫梓瑤本能地擡眸瞧了一眼韻蘭,笑道:“蘭姐以爲,屆時本宮該穿了什麼衣服去引得皇上的目光?”
韻蘭卻是一怔,隨即低聲道:“奴婢以爲,娘娘如今挺好的。”
莫梓瑤有些訝異,她的意思是,自己必出去爭寵。這半個月來,愈發地看不懂她了。
吉年愣住了,看着兩人的樣子,也識趣得不再說話。站了會兒,便告退了。
七月初五,芸賢妃的生辰。
由於天氣過於炎熱,宴席便被定在晚上,擺在了湮水臺上。
多久不見的人,一張張的臉孔,又全出現在眼簾。因爲是家宴,又是芸賢妃的生辰,所以也都沒有怎麼打扮,不過着了顏色稍稍亮麗的宮裝。
大約是可以見到皇上,各宮嬪妃又都打扮得美麗非凡,那些多日不見皇上的人,都想着趁今日,好好表現一番,希望能引得他的目光駐足。
莫梓瑤在位子上坐了,瞧見底下幾個新晉位的妃嬪看着自己,交頭接耳地說着什麼。她嗤笑一聲,不予理會。
芸賢妃已經有了八個月的身孕了,身子已經明顯沉重了許多。她坐在主位上,身邊還空着兩個位置,是留給還未到來的阮凌政和太后的。
樂兒不住地在她邊上搧着風,生怕她有一絲不適。
莫梓瑤瞧見,芸賢妃的神色有些恍惚,只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酒杯出神。也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比較意外的是,在她的下手第一個位置,居然坐着熙太妃。這大約也是她回宮後,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席吧。明顯瞧見她有些緊張害怕,雙手死死地拉着一旁的影兒的手,而後者則不停在她耳邊耳語安慰着,緩解着她的情緒。
蕙貴妃的神色依舊,偶爾朝莫梓瑤瞧一眼,莫梓瑤也沒有避開她的目光,只朝她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