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梓瑤怔住了,晚秋繼續道:“平仁王叫了大夫來,露兒便順勢請開了大王爺。平仁王過來查探奴婢的傷勢的時候,奴婢順口便說,奴婢就是昨日衝撞了他的宮婢,沒想到今日,王爺就還奴婢顏色了。”
瞧着面前的宮婢,晚秋她,果然會說話。
“平仁王聽奴婢這麼一說,不免笑起來,說既是如此,看來你傷的也不重。”
莫梓瑤脫口道:“然後呢?”
晚秋看着莫梓瑤,笑着開口:“出門的時候,平仁王,問了奴婢的名字。”
懸起的心緩緩放下,莫梓瑤吸了口氣道:“很好,晚秋,你做的很好。”
平仁王既肯問她的名字,那說明還是希望能記住她的。那麼,就看接下來的日子了。
朝她道:“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是。”晚秋應了聲,轉身出去的時候,忽然又回身道:“娘娘,平仁王還說,說奴婢不愧是您的宮婢。”
莫梓瑤一時間怔住,卻見晚秋早已經推開門出去。她在屋子裡又站了會兒,纔不免頹然笑一聲,轉身上牀去睡了。
終於到了四月初八的早上。
莫梓瑤起了身,才聽玉芝說,今日太后說不必過去請安了。在宮裡用罷了早膳,又聽聞阮凌政帶了蕙貴妃出宮去了,據說去迎接快要到皇天城的圖薩拉國的人。
按照安排,等圖薩拉國的人到之後,衆人會直接前往伏涉苑進行射箭比賽,爲太后助興,之後會在那裡用午膳並等待那些由於路途遙遠,要到晚間纔會到達的賓客。而晚上的宴席,則是正宴,會轉回宮中,屆時,大設宴席,後宮的嬪妃們也皆會入席。
消息傳開後,後宮多少女子羨慕着蕙貴妃,莫梓瑤倒是也沒什麼失落,只是想着,圖薩拉國來的人,會不會是顧莫離呢。
只是這些,似乎不是自己該去多想的。
悠閒地在院中飲茶,順口問着晚秋:“身上的傷還疼麼?”
她搖頭笑道:“奴婢都說了是輕傷,娘娘您怎麼還記掛着?”
莫梓瑤淺笑,怎麼能不記掛啊,她這是以身犯險。只希望,平仁王他,真的可以記住她。
如果晚秋要隨平仁王回封地的事實不能改變,那麼莫梓瑤倒是更希望,平仁王能夠真的喜歡上這個聰明可人的丫頭。她真心希望,晚秋可以幸福,那麼至少,可以彌補自己心裡對她的愧疚。
中午,阮凌政果然是沒有回宮的。隨他一道留在伏涉苑的,自然還有蕙貴妃。莫梓瑤忽然想起遠在北疆的邢匿,今日,他和劉家的人必定是有着一場仗要打,只是不知,他會選擇何時動手。
快到午膳時間,卻是聽聞蕙貴妃身體突感不適,陪阮凌政射箭比賽結束後,連午膳都未吃便回翎藝宮休息了。後頭跟着回來的,還有太后。
莫梓瑤着實有些吃驚,好端端的,她如何會突然身子不適?吃罷飯,便聽外頭吉年說,太后回來了,派人叫她過去。
莫梓瑤忙起身過泰仁宮去。露兒依舊引她至太后寢宮門口,便不再往前。
進去,太后只坐在桌邊等着。莫梓瑤忙行了禮,便聽太后道:“蕙貴妃病了,等下你陪皇上去迎接圖薩拉國的軒王,並與他們一道回宮。”
莫梓瑤大吃一驚,望着太后從容的神色,此刻才知,原來蕙貴妃的病,是太后動的手腳。而那軒王,想必說的就是圖薩拉王的義子了。只是想不到,圖薩拉的人好大的架子,都下午了,圖薩拉的人居然還沒到。
好在正宴是設在晚上,只要趕在開席之前到來,都不算是逾禮。
而中午的狩獵,必然是除了太后以及蕙貴妃之外,是沒有其他女眷的。不然,她怎麼可能放心獨自先回。
太后輕看了莫梓瑤一眼,輕笑一聲道:“如此看着哀家作甚?你記得了,晚上,不得讓皇上與那郡主獨處!”太后的話,隱隱地加強了語氣。原來,她擔憂的,是這個。
莫梓瑤上前,低聲道:“太后,既然皇上已經答應將於闐的郡主賜婚給平仁王,您還不放心麼?”
太后的嘴角微動,開口道:“只要他們一日不回封地,哀家便不能掉以輕心。瑤貴妃,你該知道哀家的心思。”
“是,臣妾明白。”莫梓瑤低頭應聲。她自然是知道的,太后是萬分謹慎的,她做事,一步都不得出錯。
二人正說着,便聽外頭有人道:“皇上駕到!”
莫梓瑤吃了一驚,他不是還在伏涉苑陪着各國的皇帝的麼,怎的突然回了?
太后也是擡眸朝門口瞧去。不一會兒,便見阮凌政進門,瞧見莫梓瑤也在,明顯微微一震,卻是轉向太后道:“兒臣給太后請安。”
“臣妾參見皇上。”莫梓瑤朝他福身。
太后笑道:“伏涉苑那邊賓客都還在,皇上怎麼還有空回宮上哀家這邊來?”
阮凌政上前坐了,卻是看着莫梓瑤道:“怎麼瑤貴妃也在這裡?”他的眉心微蹙,帶着探究的目光。
莫梓瑤突然想起那時候他便說,他知道,太后不喜歡自己。如今瞧見自己突然在泰仁宮,自然是覺得奇怪的。
纔要開口說話,便聽太后道:“哦,是這樣的,哀家見蕙貴妃不是病了麼?而芸賢妃身子不便,眼下也只瑤貴妃合適與皇上等下一道去迎接軒王。哀家便讓人找她來,跟她說說該注意的事項,免得,到時候鬧出了笑話。”
阮凌政怔了下,纔回頭:“朕也正是爲了此事而來,沒想到,還是母后想得周到。”他這才朝莫梓瑤淡淡一笑。
太后點了頭道:“皇上這幾日也累了,哀家自然要幫皇上多分擔一些。待日後你冊封了皇后,這些事啊,哀家也不必再管了。”
莫梓瑤不免朝阮凌政看去,在她的心裡,那軒王可是顧莫離啊,他不是最討厭自己與顧莫離有所交集的麼?這次爲何又專程回來接讓自己過去迎他呢?
可是阮凌政的神色依舊淡淡的,莫梓瑤並瞧不出什麼。
太后又道:“無事的話,你們就動身吧,哀家去探探蕙貴妃去。”
阮凌政起了身道:“是,兒臣先走了。”他又看莫梓瑤一眼,開口道:“你隨朕一道走吧。”
莫梓瑤忙對太后行禮道:“那臣妾先行告退了。”
語畢,轉身便瞧見阮凌政已經轉身出去,太后使了一個眼色,莫梓瑤會意,忙追出去。
阮凌政走得很快,說是要莫梓瑤和他一道走,卻絲毫都不等她。莫梓瑤嘆了口氣,提着裙襬追上去。卻不想,他冷不丁地站住了身子,她一個收勢不住直直地撞了上去。訝然擡眸:“皇上……”
阮凌政他轉了身,卻是輕笑起來,拉住她的手道:“朕突然,很想立刻見到軒王。”他邊說着,邊拉着莫梓瑤朝前走去。
莫梓瑤吃不透他究竟是何意,走了幾步,終是忍不住道:“皇上,圖薩拉既然不是皇帝親來,您也可以不去親迎啊。”
阮凌政卻不看她,只道:“他們既然是主動來示和,朕只是想讓他們看到,朕不是一個只會揪着舊怨不放的人。對於日後的盟友,必然是以理相待,讓他們知道我阮南國也是拿出誠心來結盟的。”
莫梓瑤的心微微放下,開始她真怕阮凌政是因爲顧莫離要來,纔要親迎的。由於經歷過去年的不快,怕他是想要當面給他難堪。
呵,嘴角牽笑,早就和太后說過的,阮凌政他是睿智且理智的人。所以,在處理問題上他永遠不會感情用事,理性而喪失理智。
只是這次來的是圖薩拉的軒王,一個和他有着仇怨,曾經差點不死不休的敵手,他如今如何也能處理的如此坦然?
“你覺得朕的決定如何?”阮凌政得意地問着道。
莫梓瑤笑言:“皇上聖明!”
卻不想,他的臉色微沉,斥道:“朕討厭你學他說話!”
莫梓瑤纔是怔住了,半晌,纔想起他口中的“他”是誰來。不免又覺得好笑,貼近他小聲問:“皇上吃醋了?”
阮凌政重重哼一聲,開口道:“朕犯不着!”
莫梓瑤笑着,卻不再說話。她發現,他比誰的醋意都大。當初是對着顧莫離,如今,又是對着平仁王。心下暗暗慶幸着,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叫了宮婢蓄意去接近平仁王,那可又有的苦頭吃了。
吐吐舌頭,悄然看他一眼,見他只目視着前方,臉上的怒意也緩緩散去了。便微微吸了口氣問:“皇上,您讓于闐和扞泥的人就那麼在伏涉苑呆着,妥當麼?”
阮凌政斜睨着莫梓瑤,啓脣道:“你又想說什麼?”
莫梓瑤輕笑着:“臣妾只是聽聞之前于闐內亂的時候,伏摩帝可也虎視眈眈地勾結了叛黨妄想侵佔于闐的國土呢。您說,這回他們見面,是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啊?”
阮凌政低哼一聲道:“政場上哪有絕對的敵人?那你可知,後來于闐還是和扞泥聯手了?”
莫梓瑤點頭,這個她自然是知道的,似乎後來于闐還用一個郡和扞泥換取了什麼東西。不過這些她就不清楚了,她只是好奇,那于闐的皇帝真的會不記恨麼?連昨日來時,他們就像是老早就已經越好了般,一起到來的。看來表面上,還是很和睦的。
他倒是不再和她談論此事,莫梓瑤想到等下要去伏涉苑,繁瑣的宮裝也不太適宜,便道:“皇上,臣妾回去換身輕便的衣裳。”
阮凌政輕點了頭,莫梓瑤在晚秋的攙扶下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