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兒也朝清兒手中看去,當發現她手中竟然是一塊金令牌時,也是很欣喜的笑了,“恭喜小姐,終於得手了。”
清兒未理會喜兒欣喜的表情,而是望着令牌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低聲自語:“他來了,就在宮中,等一會兒我便會找機會將令牌給他。可是喜兒,你說我這麼做,值得麼?”
“小姐……”
清兒疲憊的閉上眼睛:“阮凌政不是笨蛋,他其實早就已經知道我和師兄之間的關係了,所以他纔會明知道香爐有問題,卻是將計就計的把我……”說到這裡,她的目光突然看到了潔白的牀單之上,那抹怵目驚心的血跡。似乎在述說着那種種不堪入目的事實。
清兒的腦海中,方纔的一幕幕彷彿又重演了,頓時她覺得胃中一陣翻滾,伸手抓住了榻沿,緊接着“哇”的一聲,竟然吐了出來。
不知此刻某個正得意洋洋的人,知道清兒竟然是這副表情,不知他作何感想呢?
喜兒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蹙起眉來,連忙上前去拍打清兒的後背,“小姐,你沒事吧……”
清兒吐了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子來,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喜兒遞過去一張帕子,道:“小姐,你不要再去想了,要知道多少人想求都求不來呢,皇上他那麼年輕英俊又多金,比平鎮王爺好啊!哎呀,你幹嘛非要想不開呢?要是我的話,嘻嘻。”喜兒兩隻眼眸中陡然跳出了兩個碩大的紅心來,跳啊跳啊的,雙頰緋紅,也不知道此刻她想到了什麼。
清兒只顧着擦拭嘴角上的污碎,倒也沒看到喜兒的模樣,剛纔吐了一場,她臉色慘白的道:“去給我準備熱水,我要淨身。”
喜兒這才如夢初醒,跳了起來,倒是精神十足的道:“是,小姐。”
……
清兒坐在鏡前,擡手將花簪插入髮髻之中,又拿出胭脂將慘白的面容蓋住,照了照鏡子,這才起身想往榻前移去。哪知纔剛挪出腳,下身處陡然傳來陣陣刺痛,幾欲讓她跌倒。
她蹙眉,扶住椅背,兩滴晶瑩的淚珠悄然滾落,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狠狠的咬住脣,她的目光逐漸落在了牀榻上的玉枕之上,蒼白的臉上這才浮現起一個慘淡的笑容。
客廳中,阮凌政斜着身子躺在一張太師椅之中,樣子慵懶,似是在小憩。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打破了沉靜。他未回頭去看,而是等那人一直走到了身邊,他才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什麼話也沒說,擡步走了出去。
清兒緊鎖住眉頭,望着已經走出大門的背影,眼神中終於有了幾分獰意。伸出手,喜兒連忙走上前來扶住她。走了兩步,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身旁的喜兒似有所覺,擔心的小聲問:“小姐,你沒事吧?”
清兒搖了搖頭,道:“沒事,跟上去。”她想,走出去之後必定會有轎攆在候着,這幾步還是走得動的。
滿懷期望的走出院子,擡目四掃,只見阮凌政負着手正在前方的一顆大蓉樹下等着,哪裡有轎攆的影子啊!心頭不由得閃現出一絲失落以及屈辱的感覺。
阮凌政轉身朝她看來,她心頭一怔,當她的眼睛對上那對深邃的眸子時,她什麼想法都不敢有了。
努力的收拾好心緒,她面上帶着淺淺的笑:“皇上不等等臣妾麼?”
阮凌政挑眉道:“朕這不是正在等愛妃麼?”
冷冷的一句話,頓時堵得清兒說不出話來,只得訕訕的笑了笑。十分不自在的轉目朝天空望去,看着黑雲壓頂的天空說道:“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話音剛落,便有雨滴落了下來。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快步朝這邊跑來。已然是金公公,只見他手中拿着一把大傘匆匆跑來。這時已經有少許雨滴悄然而落了,金公公機靈的連忙撐開了傘將阮凌政和清兒罩了進去。
“咚咚”是雨滴落在雨傘上面的聲音,轉眼間雨勢漸漸大了起來。阮凌政望着越壓越低的天空,道:“安排好了吧?”
“回皇上,已經在福祿亭中等候了。”
他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輕點了下頭,從金公公手中拿過雨傘,舉步朝福祿閣行去。
清兒連忙跟了上去,她望着在暗沉的天色中,阮凌政臉上那抹淡淡的笑意,不知怎麼她都覺得有幾分獰猙。
喜兒和金公公頓時淋在了雨裡,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這才連忙朝暮青閣的方向快步跑去。
“什麼鬼天氣啊……”“破天氣……”隱約能聽見兩個聲音漸漸湮沒在了風雨裡。
福祿亭,清兒是知道的,她這幾日經常在御花園閒逛,對這裡的一事一物都是瞭如指掌的。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這大下雨的天兒,皇上爲何獨獨選擇了在此處款待平鎮王爺呢?等一下見到了師兄,自己又該以何臉目去見他呢?想到這裡,清兒恨不能直接轉身走掉得了。但看到身邊那個沉默冰冷的男人,也只好把這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壓到腦後了。
又走了一段,清兒感覺齊地的裙襬已經被雨水浸溼了,望望身旁的那個人,卻是發現他走得越發的快了。她認命的嘆了口氣,只得加緊步伐跟了上去。突然,她發現了個問題,那就是,自己居然很怕身邊這個男人,發自內心的恐懼。
很快,熟悉的福祿亭已經隱隱在目,亭中那抹身着深藍色朝服的人影已經若隱若現了。清兒望着亭中的人影,心臟跳得越發的快了,連面色也白了幾分。
不過好在身旁的那人並沒有轉目朝自己看來,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難堪。清兒低垂着頭,悻悻的想。
雨聲漸漸小了,當清兒再次擡起頭來時,發現她和阮凌政已經站在了亭中。一個宮婢走上前來,接過了他們手中的油紙傘。
清兒下意識的朝面前那位藍衣男子望去,當看清面前之人時,她目光陡然一凝,內心的欣喜與激動如排山倒海般襲來,她嘴脣動了動,“師兄”兩個字險些脫口而出。
那人倒是詫異的望了清兒一眼,隨即便恢復了平靜,他對着阮凌政扣手於身前,躬身道:“臣弟參見皇上,皇上萬歲!”
阮凌政走上前去,扶住他的身子笑道:“六弟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謝皇上。”
兩人在亭中坐下,清兒也跟着在阮凌政身旁坐下。好巧的是,她剛好坐在了阮凌恆的對面。這個讓她朝思暮想的男人就在眼前,她的心‘砰砰’跳得飛快,可以她現在的身份卻是讓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得垂首看向了自己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
阮凌政倒是毫不在意的樣子,他目光中透着淡淡的笑意道:“六弟,自那日別,朕心中就一直掛記着你,近來可好。”
“多謝皇上掛記,臣弟很好。”
阮凌政點點頭,突然像記起什麼執起清兒的手介紹道:“這位是朕的清昭儀,雖然家境一般,不過卻深得朕愛。”
阮凌恆扯起脣,勉強朝兩人淡淡一笑,頓了片刻,正待說些恭喜的話,阮凌政卻突然又道:“對了,瞧我這記性,那日在顧賢山莊……呃,你們也是認識的啊!”
說完便笑着,看着兩人的表情,阮凌恆面上並無多大波動,依舊淡淡的道:“是的皇上,臣弟和這位清昭儀確實曾在顧賢山莊爲同門師兄妹。”
阮凌政點點頭,目光微微閃爍了下,卻是再未開口了。而阮凌恆本來就是性子冷漠的人,更不可能主動開口了。而清兒面對這兩個男人,心中忐忑得要命,更加不敢說一句話,連大氣都是不敢出的。氣氛一時間陷入了尷尬。
這時,阮凌恆表情淡漠的突然道:“皇上,臣弟此番回京……”
阮凌政突然一揮衣袖,面上笑意不減。“誒,六弟,朕特意召你前來此處,就是想咱們兄弟兩人好好親近親近,其它的就暫且放在一邊吧。”
“是。”
阮凌政滿意的哈哈一笑,伸出左手,一下子將清兒擁進了懷中,對亭邊的兩個宮婢道:“來呀,斟酒!”然後又望向阮凌恆道:“咱們兄弟二人今日便不醉不歸如何?”
“遵命。”
……
雨越下越大了,莫梓瑤靜靜的站在一棵桂花樹下,望着眼前被風吹彎了的花草愣愣的出神。
韻蘭緊緊的挨着她站着,也是不言不語。她們所撐的油紙傘上,隱隱有些水珠透了過來,滴在了她們的臉上,頭髮上。冷風吹來,有說不出的涼意。
韻蘭轉目看了看道:“娘娘,看來這雨勢越來越大了,估計一時片刻也停不了,不如我們先去不遠處的福祿亭中暫避一下吧。”
莫梓瑤看了看被雨水濺溼的裙角,又看了看兩人微溼的衣襟,她歉意道:“蘭姐,難爲你了。”
韻蘭輕輕搖了搖頭,把紙傘往莫梓瑤那邊又傾了傾,兩人提起已溼的裙襬,朝福祿亭跑去,濺起一地的水珠。
“娘娘,我們快點,前方就是福祿亭了。”韻蘭望着已經隱約可見的亭腳,輕輕笑了笑。
莫梓瑤也望見了,便跟着韻蘭折了進去。雨勢似乎又有變大的趨勢,四周的景物在暴雨中變得有些模糊難辨了。兩人又走了幾步眼看就要到那福祿亭前了,突然一把利刀橫在了兩人身前,生生擋住了去路。
“站住,皇上正在亭中會客,爾等勿擾!”莫梓瑤和韻蘭同時一愣,擡頭,這纔看見直立在雨中,一身鎧甲的侍衛。
目光又朝前飄去,福祿亭就在眼前,可四周卻被十來個侍衛把守得嚴嚴實實。
“皇上在亭中會客?如此陣仗,會是誰呢?”莫梓瑤想着,心中十分好奇,於是目光便朝那亭中望去。
透過厚重的雨霧,莫梓瑤終於看到了亭中的三人,有兩人是正對着她的,還有一人則是離她更近些,卻是背對着她的。目光先停留在了那人身上,不知怎的,她總是感覺那個背影給她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隨後,也不知她看到了什麼,整個人陡然一怔,“啊”了一聲,有那麼一瞬間,她整個人似是被雷劈中,身子竟是定在那裡動彈不得了。不過片刻,她似乎是受到了什麼刺激,渾身顫抖着,險些往一旁歪去。